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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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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

羽天一還記得他初次見到主人時的光景。

白衣少女面色如霜,冷冷地打量著掌心的金絲墨羽鳥兒,一言不發地為受傷的他傳輸靈力,羽天一畏懼少女那雙有如利刃的眼,瑟縮在她掌中一動也不敢動。少女坐在空無一人的神殿內,腳邊的黑貓甜膩地喵喵叫著,隨後輕輕一躍便窩在了少女的雙腿上,小小的貓頭不停地蹭著少女的身子,細長的尾巴自在地搖來搖去,看向羽天一的綠油油的貓眼中是發現食物時的興奮與激動。

少女目不斜視,冷聲開口:“無雙,不可如此。”

黑貓郁悶地喵嗚了一聲,不甘心地瞅了兩眼顫抖的鳥兒,舔了舔嘴唇,但害怕少女的威嚴,只能乖乖地趴在少女腿上,眼也不眨地盯著羽天一。

少女雖然不茍言笑,看上去是個極不好相處的人物,但手上輕柔無比,唯恐傷了他。少女定神了良久,才問他:“可有歸處?”

羽天一顫巍巍地搖了搖腦袋,少女面無表情道:“留下如何?你我也算同族,關照無可厚非。”

羽天一楞住了,黑貓聽見這話暴躁不已,喉嚨中發出陣陣低吼,排斥之色溢於言表。少女只一瞥,黑貓便偃旗息鼓了下來,不得不沖羽天一呲牙咧嘴,卻又無可奈何。

他點了點頭,從此被賦予了生命中第一個名字:“吾姓羽,為爾主,即日起,你名喚天一。”

羽無雙很是不滿,明明他應該是少女中獨一無二的存在,可是半路殺出了個羽天一,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寵愛。羽天一不止一次地被羽無雙抓傷、甚至咬個半死,即便如此他也不曾難過,於他而言,能夠守護在主人身旁,遠遠地看一眼她的背影便足夠了。

羽無雙嘲諷他癡心妄想,羽天一並不理睬,知道後來他知道,主人以往是個活潑而俏皮的姑娘,直到遭遇變故致使性情大變後,也只為那一人綻放笑顏。

那人自然——不是他。

沒關系,他想,我可以等。千年後再次相見,一切都從頭開始,而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開。

疑點眾多,何況自己生前的記憶本來就隱於迷霧之後而模糊不清,艾淺早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出意外的話,羽天一這貨的主人的確就是自己。只是故人重逢、陰陽相隔,直言不諱承認自己的身份,無疑要揭開陳年舊傷。艾淺沒有興趣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平心靜氣地說完這句話後,很久沒有聽見羽天一的動靜,艾淺納悶地擡頭一看,本來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迎接小祖宗的淚眼婆娑,誰知羽天一的雙目卻亮的有些過分。他步步靠近艾淺,雙眸熠熠,語氣是罕見的輕快:“只要是你,怎樣都好。”

艾淺的身後緊緊跟著一只跟屁蟲,盡管她的話說得夠清楚明白:我是不會回憶起過去的,放棄吧少年。然而不論她走到哪裏,羽天一總也不肯放,擺明了他的態度:不管你願不願意回憶起過去,只要你在我身旁,便是最好的結果。

這貨的粘人屬性真是越來越明顯了,從最初的羞怯,到現在的恬不知恥,尤其是他蹬鼻子上臉之後,越發不像話。

好脾氣的艾淺也禁不住他作死,一臉糾結,手指直指門外:“出去。”

羽天一巴巴地瞅著艾淺,試圖垂死掙紮:“保護主人自當形影不離。”

這就是你非要在我洗澡的時候呆在旁邊的理由嗎?!艾淺深吸一口氣,甜甜地笑:“天一不聽話,主人要不愛你咯。”

羽天一聞言,委委屈屈悶悶不樂,仍不死心的目光直往艾淺衣服裏鉆:“保護主人安危是我的職責,天一在側,主人即便發生意外也可及時救護。”

在自家浴室會出現什麽意外?!艾淺終於忍無可忍,推攘著羽天一的前胸,生生地將這貨趕了出去。奈何羽天一身高體強,艾淺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將他擺平,安安心心地關門開花灑,準備把自己洗成一朵出水芙蓉後再去面見閻羅。

閻羅活著的時候是人間的老學究,一水兒的呆板思想,什麽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據判官酒醉吐真言,當初冥王提拔他作十殿之首後曾無比後悔並且不待見他,覺得他不僅迂腐、而且潔癖過了頭,不論誰見他都得事先沐浴焚香,否則就是不給他面子,冥王也不例外。

艾淺一度懷疑閻羅是處女座,就憑他如此之強的儀式感和身心潔癖。

愛洗澡皮膚好的艾淺一邊哼著勾魂曲,一邊歡快地玩著頭發上的泡沫,誰知剛洗到一半,便聽得夜未央的玻璃大門的爆裂破碎聲,她嚇了一跳,腳底不經意間打了滑,“誒呀”一聲摔了個屁股墩。

沒等她反應過來,浴室的門被一陣大力強行破開,羽天一急急忙忙沖了進來,在水霧繚繞中慌張地尋找艾淺的身影:“主人無恙?”

十分鐘後,羽天一的左右臉各頂著一張鮮紅的五指印,拘謹而老實地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敢說,滿腦子都是剛才那鮮活的一幕,想著想著耳根便染上了一層粉色。

役靈的HelloKitty小圍裙沒來得及脫下就迎來了不速之客,三下五除二地將小魂蛋壓制住綁起來扔在了角落,眼角餘光都是羽天一那張通紅的臉。

艾淺靠在沙發上,裹著純棉的浴袍,兩條纖細而光|裸的小腿因為短而不停地晃悠著,一頭及腰的栗色卷發濕漉漉地貼在面頰上,水珠順著光潔的皮膚流進浴袍包裹著的地方,羽天一不敢亂瞄,正襟危坐猶如參禪。

三人的面前,是被五花大綁的小魂蛋,這個游魂的臉艾淺和羽天一都不陌生,正是今天白天指使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漢對田月星大打出手的流氓頭子。

艾淺笑瞇瞇地站起身來,不急不緩地走到他面前,礙於浴袍下擺分叉,她不方便蹲下|身子和他平視,只好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你好呀,我是邪靈界4區的鬼使艾淺,請問深夜到訪夜未央有什麽事嗎?”

流氓頭子滿臉橫肉,一道極深的刀疤從眉尾橫跨到下顎,在人類看來是一副殺氣騰騰的壞人相貌,不過這種人艾淺見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犯不著為一張臉害怕,相貌與品行並不相符的人多了去。

他如今知道眼前的可愛少女就是本區生殺由己的鬼使,也十分配合:“我叫常泰,聽說這裏是鬼使的辦公處,所以我才來的。”

看樣子是位客人呢,艾淺的食指卷著一縷濕潤的長發,淡定地看了一眼碎成了粉末的玻璃大門,毫不生氣:“你有訴求,鬼使當然會盡力幫你,可是你把我的家門毀成了這個樣子,人家也很無奈啊。”

說是無奈,艾淺的臉上卻全然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悅。

“我習慣了,”常泰根本不管眼前的鬼使是否兩根手指就能捏死他,仍然我行我素,“換個門不就行了,你那麽有錢,還在乎這一點?”

艾淺哭笑不得,她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她有錢。

須知“艾淺”並非是她本名,千年前她初為鬼,失去了生前的一切記憶,撿到她的判官恰巧從國外的分區下訪回來,操著一口的洋文,見艾淺初生為鬼時傻乎乎的模樣認定這孩子智商低下,用洋文的IQ作諧音把她取名為艾可悠,缺什麽補什麽,希望她未來能聰明點。後來她擔任鬼使時窮出了新高度,智商倒並不像判官想象的那樣是個二楞子。判官“好心”之下,把英文字母Q改成了漢字拼音q,諧音愛錢的艾淺之名,這才應運而生。

吃了一千年的土,終於能聽到有人說她有錢而不是罵她窮|逼。

艾淺脾氣好,懶得和他計較,顛顛地回到沙發上舒舒服服地坐著,指揮役靈:“去給常先生松綁吧。”

羽天一神色一動,意識到自己表現的時候到了,主動起身:“主人吩咐,我來便好。”他只差沒在身後裝條尾巴甩來甩去。

役靈:“……”

艾淺瞇著雙眼看著羽天一屁屁顛顛地解開了常泰,開開心心地回到自己身旁,雙眼亮如繁星,當下也心軟了,長嘆一口氣,認命地摸了摸這貨的腦袋:“乖。”算了,看光了就看光了吧,又沒少塊肉。

被迫觀看全場的常泰:“……”眼前這個像寵物一樣討賞賣乖的智障真的是白天那個一手捏斷他手臂的可怕男人嗎???

艾淺示意他坐,常泰也不客氣,坐下後開門見山:“我要她死。”

很好解決,艾淺輕快地問:“是要報仇嗎?殺了你的人是誰?”

常泰的雙目迸射出一種幾近狂烈的憤怒與恨意,咬牙切齒:“除了那個臭娘們還能是誰?!”

艾淺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坐直了身體,收斂了笑意,微微蹙起了秀氣的眉:“你是說……田月星?”

常泰一聽到這個名字,雙目通紅幾欲滴血,暴怒吼道:“就是她!”

艾淺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常泰的神色,恨意完全不是裝出來的,可是田月星一個弱不禁風還在住院的高中生小女孩,怎麽會殺得了這樣一個兇狠暴烈的高大肌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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