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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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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靈官

看著徐止和祝阮菱放下心來繼續吃飯,尹青嵐沒說話。

她剛才並沒有把話說完。

顧兆和她關系算的上密切,受她影響,在顧兆離開時候尹青嵐已經看不太清他的命數。在顧兆身上一團隱隱約約的光輝裏,她只能看到中間那條最粗的脈絡到了三分之一處陡然發黑,然後又轉為正常的白色。

一般來說,命線出現黑色意味著命數在那時將斷,所以當時尹青嵐第一眼看到時心頭猛地一跳,一下子叫住了顧兆。

可命線的顏色會變的情況就非常罕見了。強行去解釋,也就只有生死難料這四個大字。

高僧隨行,西行去藏對顧兆來說分明就是一個大好的機緣。尹青嵐琢磨不太清楚顧兆身上莫名的死局是從哪裏開始的。天命不能輕易攪亂,尹青嵐沒說什麽,只是把自己一直佩戴在胸前的項鏈給了顧兆。

這條項鏈她戴著已經快有一百年。

當年鬼道大開,她去修補前已經隱隱預感到自己可能會身死道消。死沒什麽可怕的,她要是死了,師父對她的教養恩情和背負的責任都一筆勾銷,也算得上是逍遙。

於是踟躕許久,事到臨頭尹青嵐發現自己放心不下的是段玦。

樹大招風,行事張揚。

段玦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尹青嵐活著,其他人看在她佛道兩教第一人的面子上或許還會對段玦維持著表面上的客氣。她要是死了,光憑五方觀或許不足以攔下玄術界對段玦的惡意。

這條凝聚她三次全力一擊靈力的項鏈,原本是給段玦保命用的,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給了顧兆。

尹青嵐輕輕呼出一口氣,眼眸悄然轉為深冷碧色,握著筷子去看坐在對面的祝阮菱和徐止。倆個傻孩子無所知,憋著氣在搶最後一塊羊肉。他們頭上的命線已經被濃厚白霧遮掩住,再也看不出未來發展的方向。

她心下一沈,像塞滿濕冷棉絮。

果然如此。

吃完飯吃了水果,徐止祝阮菱兩人起身告辭去加班。尹青嵐洗完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山靈毛茸茸的尾巴纏在她手腕上,嘴巴裏吭哧吭哧咬著李子。

現在電視上最火爆的就是通靈節目。聽王宥說,各個社區街道的特控部辦事處也開始招募人手,馬上就要進駐。

只能說在最初的嘩然過後,民眾的情緒雖然依舊高漲卻也比較穩定,這已經是最好的發展方向。

段玦沖完澡,脖頸上掛著毛巾走過來挨著尹青嵐坐下。他一靠進山靈就飛快地跑了,叼著李子回自己窩裏。段玦是用熱水洗的澡,剛坐下來時身上散發著溫暖的水汽。沒多久熱氣就沒了,尹青嵐只覺得自己像坐在打開的冰箱旁,手臂上被激出一層雞皮疙瘩。

“冷了?”段玦湊過來,他身上的冷意頓時消失,溫度迅速升高:“現在呢?”

尹青嵐搖頭,伸手毫不客氣在他手臂肌肉上掐了一把:“不周山爐出事情對你有影響?這幾天你有點控制不住陰氣。”

或者也不是說控制不住,尹青嵐清晰地感受到段玦的實力變強不少。陰氣就和夏天剛湊夠冰櫃裏拿出來的棒冰周圍的霧氣一樣自然而然往外漏。

段玦長臂一攬摟住尹青嵐的腰,裝模作樣往尹青嵐懷裏倒,高挺鼻梁蹭在尹青嵐心口,順著機會占便宜:“有。”

“有什麽?”

“心浮氣躁,脾氣不好。”段玦想起下午那個姓邵的幹的惡心事,心火的確蹭蹭往上漲,很想找個機會直接弄死了事。

心上人太討人喜歡了怎麽辦,周圍的狂蜂浪蝶就和地裏的韭菜一樣一茬接著一茬。

尹青嵐抱著他的腦袋,擼山靈一樣擼他頭發,靈力慢慢把濕潤的發絲烘幹:“下面能來人了,估計上面也不會遠。”

“人間有人間規矩,祖師爺來了也不能越權。”尹青嵐聲音輕柔溫和:“還得仔細談一次。”

段玦仰躺在她腿上握住她的手腕,輕輕蹭自己的臉:“都按你的來。”

哪想到尹青嵐這天晚上和段玦說的話馬上就一語成讖。

顧兆的事,尹青嵐到底是放在了心上。幾天後,她特意致電明悟問問看他徒弟的情況,得到的結果是顧兆在修靜心禪,要隔絕外界幹擾,明悟也聯系不到他。

大和尚那邊佛音裊裊,估計是有禪事。

尹青嵐眉頭皺起來:“哪家佛寺?”

“凡普若寺。”明悟也從尹青嵐的追問裏聽出了別樣的意味:“和大喇嘛活佛一起修行,出了什麽事?”

“沒出事。”至少目前沒有事情危急到顧兆的性命。

尹青嵐想了想,委婉提點:“藏區詭譎,沒有設立特控部。我這邊兩個孩子沒有小顧的消息有些心急才讓我來找你問問。你要是空下來了,也可以順道去藏區看看徒弟。”

兩人寒暄幾句就掛了電話。尹青嵐靠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長長舒出一口氣

她現在坐在王宥特地給特控部一處批下來的辦公室裏,身前桌面上堆滿了包裝精致的禮物。

這些都是剛才邵明送過來的。這倒黴公子哥失了戀,和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據他說他已經和商可柔談過了,那棟公館反正沒什麽用可以給商可柔住,住到商可柔怨氣消散魂歸地府為止。

該說不說,邵明比起他哥哥的確心思單純,善良不少。尹青嵐看他實在可憐,哄了兩句塞給他一張驅邪符,看著邵明轉悲為喜,如獲至寶般捧著黃紙高高興興走了。

所以徐止和祝阮菱推門進來的時候辦公室裏只坐著尹青嵐段玦。

段玦這幾天事情處理好了,不再像前幾天一樣往外跑,又恢覆到從前和尹青嵐宛若連體嬰兒一樣的狀態。

徐止習以為常,問尹青嵐:“走了?”

“嗯。”

徐止在對邵明表達完同情,抱著手裏的文件夾走了上來:“尹顧問,咱也有活幹了。”

特控部的宗旨就是高效為人民服務,王宥就是周扒皮。尹青嵐習如今以為常這個工作強度,眼睛也不擡,端起手邊茶盞,淡定自若:“在哪?”

這次的事不在哪,就在申城,甚至就在特控部旁邊。

只不過這次的事情實在太過魔幻,徐止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短短幾句話從他嘴巴裏說出來離譜的甚至連坐在一邊無聊到盤手持的段玦都看了過來。

“市警察局被堵了?”尹青嵐挑眉:“有幾百個人來自首?”

“對啊,一大清早不到六點,什麽偷東西的搶劫的…還有兩個在逃殺人犯,都跑去隔壁公安自首了。”這本來是好事,公安系統的同事一開始也高高興興拎著來自首的人進去核對信息。沒想到自首的人越來越多,到了中午,警察局領導都坐不住了。

有一個人自首是好的,有兩個人自首是好的,可現在的數量實在有些不正常。這些人跑到公安局來無不痛哭流涕,不像是被感化了,倒像是中了邪。

秉持著懷疑的精神,,公安局的同事對這些前來自首的人進行了仔細的詢問。問了五六十個人,得到的回答都一模一樣。

“都說是這兩天晚上睡覺,被神仙老爺審了。”徐止也納悶,不知道這又是唱的那出戲:“他們說的神仙老爺還挺了解咱國內法。說人法最多關幾年,他們要是不來主動認罪,老爺就直接送他們地府單程票。”

別說,還真別說。也不知道那所謂的神仙老爺幹了什麽,那些人一個個誠惶誠恐地來自首,比什麽法律都管用。

確定這些人沒有撒謊後,在好事的記者趕來之前,公安局迅速把這件事一腳給了特控部。

公安辦事就是靠譜,筆錄連帶著口供很整齊的送了過來。尹青嵐點開電腦上的視頻,看到昏暗審訊室內坐著一個花臂大漢,從脖子到眼睛一圈通紅,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撞人逃逸,希望公安把自己繩之以法。

尹青嵐看著文件夾上面顯示的資料。這人三年前在外省酒後駕車肇事致一對母女喪命,逃逸中途甚至還去整了容,無所不用其極才逍遙法外到今天,哪想到今天這麽痛快地就伏法認罪了。

警察核對完他的犯罪訊息,把話頭繞了回來:“你說這幾天有老爺神仙在審你?怪力亂神,你——”

“怎麽會是是怪力亂神!”男人大驚,眼珠子滴溜轉,上上下下把審訊室看一遍,好像從哪裏會拋出一只鬼來咬他似的:“現在可不是怪力亂神了啊!警察同志,你是體制內的,你比我清楚啊。”

其實剛才那句話只不過是警察多年來的口癖,一時間還沒改過來而已。見男人這諱莫如深的樣子,警察同志咳嗽一聲,一拍桌子:“那你說,神仙老爺長什麽樣子,是怎麽審你的!”

男人咽咽口水,身子前傾湊到警察面前,神秘兮兮小聲道:“神仙老爺一身官服坐在大椅子上,厲害得不行。有三只眼睛,掃過來的時候,劈裏啪啦全是火花!你心裏在想什麽臟的壞的,老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視頻到這裏就中斷了,尹青嵐打開其他幾個資料包。這些來自首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對這位半夜入夢審他們神仙老爺的描繪到都是出奇相似。

尹青嵐靠後一靠,聽著這些人的描述,她無法避免地想到一個人。

徐止也猶猶豫豫,說道:“尹顧問,他們說的我聽著怎麽有點像是王靈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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