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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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她話音剛落，躺在床上的頌莎就直直睜開眼對上尹青嵐的目光。與此同時蜷縮在她身邊的白蛇也狠狠抽搐幾下，細細弱弱的蛇信慢慢探出來，在空氣中一晃而過。
王宥離得近，被頌莎這反應一驚，連連後退幾步。
頌莎看著尹青嵐，伸出舌尖舔了舔幹燥的唇。
“怎麽...會醒不過來。”她聲音沙啞的不行，尾調卻依舊上揚，帶著點奇異的柔美。
頌莎顯然經歷過一場可以說是虐殺的恐怖遭遇。剛才尹青嵐檢查她身體的時候，就發現她的聲帶已經被割斷了。可現在不過過去十幾分鐘，她居然就能完整整說出一段話。
說完這幾個字，頌莎整個人都好像過了一遍水，抑制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斷斷續續從喉嚨裏咳出顏色發暗的汙血。她的眼睛依舊一瞬不瞬看著尹青嵐，隱隱帶著笑意。
尹青嵐反手扣上頌莎手腕，凝神查探。半晌，她松開手給頌莎拉上毯子，彎彎眉梢舒展開：“恢覆這麽快？”體內大大小小七八十個被釘子穿破的血肉空洞在這短暫時間內迅速蠕動生長，都已經快要長好了，只剩臉上因為暹羅咒術留下的指甲蓋大小的黑印沒有消掉。
頌莎蒼白幹裂的唇瓣倏然挑起，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臟汙，她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王宥拿紙過來。王宥抽出幾張紙放到頌莎手裏，看著她自己勉力支撐起身體，用顫抖的手指一點一點去擦身上的血汙。
想起頌莎麻煩的身份，王部長不免唉聲嘆氣：“你家是暹羅術士大家，又和暹羅軍方關系匪淺。最近爭家產鬧得天翻地覆，你不是因為這事偷渡過來的吧？”
頌家只要男性繼承人，頌莎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和頌莎的二叔叔在一堆人裏廝殺出來一路爭到了最後。頌莎與哥哥不合，一直堅定站在二叔叔那邊替他斡旋南洋關系，這事不算隱秘，隨便查查就能知道。就是不知道她這次怎麽會違反特控部規定返回國內，和這群不知道是什麽底細的術士碰到一塊。
頌莎把沾滿血跡的紙巾扔在一邊：“他們爭到哪一步了，哪個死了？”
“死倒是還沒，但你叔叔好像快輸了。”王宥也是個人精，視線上下一掃看出頌莎沒有半點緊張之情，奇怪道：“你不是幫你叔叔做事？”
“是啊。”頌莎親昵地摸摸湊過來的蛇頭：“我這次就是為抓我哥的把柄，送他去死啊。”
“把柄。”尹青嵐了然：“那些是你哥的人。”
“沒弄死吧，我要帶回去的。”頌莎好似忘了自己被救出時的淒慘，提到那些人的時候居然在笑：“他讓這些人過來是為分你們靈氣覆蘇的天地恩澤，想看看能不能搶你們的天機氣運。你們的東西，不會讓給異族吧？”
當然不會。越是到這個時候，國內正統信仰的力量就越是要集中，容不得他人覬覦插手。
“那就殺雞儆猴。”頌莎很真誠地提建議：“最好你們特控部去交涉，我和叔叔努努力配合配合讓我哥出局，怎麽樣？”
尹青嵐不知道該怎麽說：“就為了這個，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今天如果不是我們機緣巧合找到那些人，你可就死了。”
“世上沒有什麽如果。”頌莎放松下來，閉眼靠在枕頭上，沾染血汙的白蛇爬到她臉頰處：“我運氣好，贏了就是贏了。”
尹青嵐的目光移到條通體雪白的小蛇身上。她看得出這條通靈的蛇已經與頌莎命格相連，古怪至極。雖然她僅僅與頌莎見過見兩面，但不妨礙她覺得頌莎不是個孤註一擲的賭徒。或許今天就算他們沒來，棺材一開頌莎也有辦法處理他們。
所以現在莫名其妙參與別人奪權鬥爭中去的尹青嵐有點不愉快。
“尹顧問。”
頌莎躺了一會，驀然睜眼仰頭看她：“不管怎麽說都要謝謝您救我。我和段家關系密切，認了一位長輩做姑姑，這麽算您也是我的長輩。”
尹青嵐的實際年紀是頌莎的四五倍，當然可以算得上是長輩。但是聽頌莎這樣的輩分算法她就覺得不對勁，搞不太懂這裏面的邏輯遞進關系：“什麽意思？”
“您不知道？”頌莎輕輕咳了兩聲，笑得眼波流轉：“上回他們回去就把段先生和您的名字記在了段家族譜上。”
泛黃古籍上，孤零零一列裏兩個東方名字像藤蔓一樣長在一起。往後幾十年上百年，只要段家還在，這兩個名字就會永遠醒目地掛在段家族譜上，不可分割。
尹青嵐神色怔楞。
什麽名字什麽族譜？
她著實沒有想過段玦還留著個這麽大的驚喜。
頌莎和白蛇結了命契，身上的傷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迅速恢覆。當了晚上已經能夠不要別人的攙扶自由下地走動。暹羅軍方也很快來了電話，態度很好地為頌莎違反特控部規定的事道歉。幾個領導寒暄幾番，然後頌莎身上就沒了罪名。
她悠然自得地去關押那幾個暹羅術士的房間轉了一圈。出來時白蛇吸滿精血，異常滿足地癱軟在頌莎肩頸上。她心情顯然不錯，甚至借用食堂的廚房，堅持要做暹羅餐食給幾人吃。
“嘗嘗看。”頌莎脫掉與她格格不入的圍裙，支著下巴看著幾人。桌上堆滿了暹羅菜，綠咖喱和蝦醬炒飯色澤鮮艷動人，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祝阮菱率先嘗了一口，噗嗤噗嗤呼出幾口熱氣後讚嘆：“好吃——你廚藝居然這麽好哇。”
“我十幾歲前和母親生活在南洋，她工作忙，家裏都是我在打理。”頌莎美目盈盈，右臉頰上那塊指甲蓋大小的猙獰黑印沒有遮去她半點風采：“到頌家後吃喝不愁，有時候心情好了也會自己做飯。”
段玦在旁邊拿著筷子挑挑揀揀，給尹青嵐除去炒飯裏的青辣椒絲。他動作很自然，從坐上桌到現在自己沒有吃一口，都在伺候尹青嵐。神情叫一個自然愜意愉悅，而這就是段家人口中手段狠辣、善惡難辨的老祖宗。
頌莎的視線在段玦身上繞了一遍，一轉頭直直對上尹青嵐。
尹青嵐咽下一口咖喱飯。
按照中國人吃飯桌上的習慣，只要沒有食不言這個規矩就必定是要邊吃邊聊點什麽的。
“這次回去你打算怎麽對付你叔叔？”尹青嵐語氣淡定極了，平鋪直敘戳破頌莎遮遮掩掩的心思。
頌莎手指抵在自己唇邊，笑了：“看出來了啊。”
明明憑借自己的手段就可以解決那幾個暹羅人，非要拖到現在。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讓自己哥哥和叔叔爭得再久一點，兩邊消耗得再多一點。
尹青嵐看著碗裏冒熱氣的炒飯：“你要做事我不管，你耗著他們放縱這些術士傷害我國公民，這筆賬明面上抹掉了，但在我這可還過不去。”
方才還其樂融融的氛圍因為這一句話一下子就掉到了冰點。
頌莎一楞，一瞬間覺得對面坐在一起的尹青嵐和段玦很像。一個隨和一個漠然，都有種高位待久了不管旁人心思的傲氣。
而且關於這一點她的確是理虧，頌莎收斂起笑容：“以前我不知道，這幾天他們應該沒有鬧出人命...很抱歉，頌家會給這些人安排賠償。”
桌上沒有人說話，祝阮菱把筷子戳在炒飯裏，看著頌莎的目光也冷下來。
點到為止。
尹青嵐筷子一動夾起炒粿條：“吃飯吧。”
幾個暹羅術士被抓，他們給邵際鴻下的情降和給宋知樂下的飛頭降是徹底解開了。那家被盤下來的佛牌店算是幾個暹羅術士打入內部的第一個據點，短短幾個月居然也有大把的流水和大把的客戶。徐止過去處理滿屋子臟東西還要謄抄客戶名單，一天下來忙得腳不沾地。
頌莎沒有在申城待多久，暹羅那邊一通電話她就急匆匆定機票走了。
又過幾天，特控部再一次空前絕後的熱鬧。
大明星宋知樂紅唇大波浪，踩著高跟鞋拎著弟弟過來給尹青嵐道謝。她是真心想感謝幾人，也是真心想和幾人交朋友，大包小包拎過來各種禮物，還有特地帶給祝阮菱的面包甜品。
相比之下，跟在她後面過來的邵東緒就顯得要官方很多。他穿著正式的西裝，手上拎著一面鮮艷的錦旗，俊朗的眉眼沈著，彬彬有禮向尹青嵐道謝。
“宋知樂都和我說了，感謝您替我解降。”邵東緒家裏也是申城有名望的，對最近玄術圈子裏的異動知道得比一般人清楚得多。只是他一向和這些事情不沾邊，也是沒有想到那個和自己沒有什麽交集的趙雅夢會把註意打在自己身上。
邵東緒也知道這段時間自己不對勁，著魔一樣看不到趙雅夢就覺得惴惴不安。上回帶著趙雅夢去吃飯，吃到一半他心裏那種詭異的波濤洶湧的愛意突然就沒了。
他覺得古怪，卻也當機立斷當場和趙雅夢提出分手。沒想到昨天宋知樂過來和他說，他這段時間的吊詭是因為被趙雅夢下了情降，何其荒謬。
這還是尹青嵐第一回正兒八經地收到錦旗。她站起來接過，絲絨質地的暗紅錦旗沒在她手裏待多久就被一旁的段玦輕巧抽出。
段玦一身質地裁剪精良的大衣，桃花眼彎彎笑笑，模樣看起來比在商海沈浮多年的邵東緒都年輕，像個英俊貴氣的二代。他打開那面錦旗看一眼，慢條斯理地念：“護佑正道。”
他笑一下：“好寓意啊。”
邵東緒一頓。
他何其敏銳，怎麽會聽不出段玦這話裏微妙的諷刺。他擡眼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男人，眉頭慢慢皺起來，難得有些疑惑，不知自己是什麽地方開罪了這個人。
尹青嵐把錦旗拿過來：“邵總過來是特地給我們送錦旗？”
邵東緒回過神，搖搖頭：“王部長打算讓華影幫著打造一臺靈異探險節目，這次找我過來是為了進一步商談合作。”這次的節目不是以前某當靈異打架節目，是要真的請專業人士給大眾試敏，一點一點提高觀眾的接受程度。
宋知樂在旁邊笑著說：“我到時候也會作為特別嘉賓參加。”
“好事啊。”尹青嵐覺得王宥這個想法不錯：“那就拜托你們了。”
“哪裏哪裏，為國辦事那是應該的。”宋道安也湊上來，笑嘻嘻道：“越來越多人覺得最近不對勁，那些寺廟道觀不管什麽時候去都是人擠人。我有朋友想去找東北弟馬辦事，拜托了一圈才找上人。唉，這也是大勢所趨。人人都怕鬼都怕妖，都想保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宋道安不過一時感慨，尹青嵐聽著聽著卻慢慢握上了手腕上的青銅錢。
靈氣覆蘇，妖鬼橫行，日後還會有仙人臨世，尋常人無力自保當然會感到害怕。
宋道安渾然不覺，笑著說道：“晚上我請大家吃飯，不見不散啊！”
“我不去了。”哪知道顧兆搖搖頭：“剛才師父發消息讓我回去寺裏一趟，我馬上開車回去。”
尹青嵐轉頭看他：“出什麽事了？”
這事也沒什麽好掩藏的。
顧兆說道：“藏區教派來人交流，師父說我跟在您身邊學到很多，現在應該和他們去到藏區進一步修習佛法。”
佛門本來就是西天教派，除卻天竺就是藏區留存佛法經書最多。那裏的喇嘛僧人到今天也是戒律森嚴，許多人終身不出聖山，能來一次杭城交流已經是五十年來第一罕見事。也不怪明悟與對方討教完佛法後急匆匆要弟子趕回去。
“啊。”祝阮菱一下子放下手中的面包，坐起來看向顧兆：“現在就要去，去多久？”
“不知道。”顧兆瞧著她，低著頭，實話實說：“師父讓我跟他們去藏區，應該要很久。”
藏教規矩嚴格，那些僧人定好歸期怕是等不了顧兆多久。尹青嵐點點頭，想到什麽，突然從脖子裏扯下一枚黑玉遞給顧兆。
顧兆不明所以，雙手虛虛捧著這枚黑玉下面，在一旁段玦的註視下心跳的有點快，啞然道：“這，這是？”他跟在尹青嵐身邊這麽久，只知道尹青嵐脖子上一直帶著這塊黑玉，卻從不知道這黑玉有什麽用途。
“藏區我以前也去過。那裏佛法精妙，你天賦好，去那裏會大有所得。”尹青嵐言簡意賅：“但是藏教也不如表面看上去和諧，這封存我以前三道靈氣，帶著吧。”
她的眼珠不知道什麽時候轉為了碧色，顏色深冷，像是高山溪水中的兩輪冷玉。尹青嵐只有在催動靈氣時才會有這樣的變化，要麽是在對付妖邪，要麽就是在給人算卦。現在附近沒有妖邪，這麽多年來，尹青嵐是第一次催動靈力去看一個人的命相。
顧兆點頭，沒有問尹青嵐看到了什麽，安安靜靜帶著黑玉走了。
尹青嵐收回目光，暴露在空氣中有點發冷的手指縮回到袖子裏：“不是要請我們吃飯，那就去吧。”
這頓飯吃的還算高興，包廂裏的電視投屏放著這段時間以來最流行的綜藝節目。尹青嵐吃完一碗蟹黃豆腐羹，吃飽後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看著電視上面一群神神叨叨的人對著一張死人照片念念有詞。
邵東緒的視線隨著尹青嵐的目光移向屏幕，介紹道：“這也是華影投資的通靈節目，收視率不錯。”
“嗯。”尹青嵐點頭：“有幾個是真本事。”
邵東緒繼續說道：“這類節目在年輕人裏很流行。我弟弟在讀大學現在，和朋友吃飯都流行玩這些。”無非就是召喚筆仙，抓貓臉老太太之類的。
“筆仙？”尹青嵐皺起眉頭，委婉勸道：“萬物有靈，大部分鬼怪都是由人的意念聚集而成，這些東西玩的人多了，念叨的人多了，很容易真生出妖鬼。”
“好。”邵東緒毫不懷疑，立即點頭。他瞧著尹青嵐溫聲道：“我會讓他不要再碰這些游戲。”
一塊被剃幹凈刺的魚肉被放到尹青嵐碗裏，筷子和精巧的碗相碰撞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段玦放下筷子擦擦手，唇邊帶笑慢悠悠道：“人要找死，怎麽攔都沒有用。”
這話就說的有點重。
邵東緒本來就覺得這個段先生對他有種莫名的敵意。他也不是什麽軟柿子，聽到這話，當即皺眉看向段玦。
徐止連忙拉住邵東緒給他倒酒：“來來來，我們喝一個！”他毫不懷疑這時候邵總要是開口嗆回去，段先生真的會翻臉動手。萬一尹顧問晚一步沒攔下來，那可就真的要出大事。
邵總有錢歸有錢，他沒有修煉比不上常雲珈皮糙肉厚，可以在醋意上頭的段先生手底下全須全尾撐過一招。
段玦看過來的目光發冷。徐止渾身繃緊，隨時都準備動手攔人。
尹青嵐用筷子尾部拍拍段玦手背，語氣輕飄飄又帶著點親昵的：“去剝橘子。”
段玦應一聲，順勢反握住尹青嵐的手腕捏捏後松開，拿起一旁果盤裏的橘子開始剝。剝得仔細認真，連上面粘連的白色經絡也要撕扯幹凈。
尹青嵐看向徐止：“既然現在年輕人裏流行這種游戲，為了保證安全，你去和王宥說說再多加人手巡邏。”
這當然是可以的，就是要辛苦巡邏組的同事。
王宥最近也很辛苦，他一邊加派人手巡邏一邊忙著特控部選新，還要為學校開展道教課程學習做準備，整個人忙瘦了好幾斤。
尹青嵐瞧他憔悴的模樣，拎著王宥之前塞給她的花膠人參放在他辦公桌上：“這些東西對我沒有用處，你還是自己留著多補補。”
王宥深深嘆了一口氣，端起茶杯：“這群小年輕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什麽刺激玩什麽...你別說，這兩天還真有玩這種筆仙游戲出事兒的，都是閑得沒事幹的大學生。唉，對了，給你介紹一個人。”
他招招手，站在王宥辦公桌邊一直沒說話的年輕人朝尹青嵐看過來。
是個模樣很年輕的男人，留著很引人註目的一頭長發，半紮在腦後幹凈斯文。長得很白很高，看起來有些清瘦。眉目長得好看，眼睛清淩淩的，是難得的好面相。
尹青嵐一眼就看出這人天賦不錯。
“大姓李，名字叫懷信，天一派那邊推薦來工作的好苗子。哦，上回下班踩著紙錢的倒黴蛋也是他。”王宥說這話時的語氣很親近，帶著點揶揄，顯然對這個李懷信的感官很不錯。
“尹顧問，久仰大名。”李懷信朝著尹青嵐看過來，一本正經重新自我介紹了一遍：“我叫李懷信。懷才不遇的懷，取信於民的信。”
“嗯，是個很好的名字。”尹青嵐見他伸手，也淺淺回握。李懷信看起來白凈斯文，手摸上去也是冰冰涼涼。
兩人一觸及分，尹青嵐道：“這幾天怎麽沒有見過你？”
“我在巡邏組，天天在外面跑您當然見不到我。”李懷信歪頭瞧著尹青嵐，濃長的眼睫垂下，目光清淺柔軟，裏頭帶著並不叫人反感的好奇。和他冷僻的外表不一樣，他說話意外透著點孩子氣，即使是和尹青嵐說話也半點不見拘束。
尹青嵐欣賞有天賦的孩子，點點頭溫聲道：“辛苦了，回頭和組裏人一起打報告，讓王部長給你們發獎金。”
“我天天工作也沒見誰給我發獎金。”王宥嘟囔幾句：“不過小李確實很有能力，這次筆仙也是他率先發現不對。別站著了，坐下自己說給尹顧問聽聽看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基友去南京玩了嗚嗚嗚，而我國慶連高鐵票都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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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她話音剛落，躺在床上的頌莎就直直睜開眼對上尹青嵐的目光。與此同時蜷縮在她身邊的白蛇也狠狠抽搐幾下，細細弱弱的蛇信慢慢探出來，在空氣中一晃而過。
王宥離得近，被頌莎這反應一驚，連連後退幾步。
頌莎看著尹青嵐，伸出舌尖舔了舔幹燥的唇。
“怎麽...會醒不過來。”她聲音沙啞的不行，尾調卻依舊上揚，帶著點奇異的柔美。
頌莎顯然經歷過一場可以說是虐殺的恐怖遭遇。剛才尹青嵐檢查她身體的時候，就發現她的聲帶已經被割斷了。可現在不過過去十幾分鐘，她居然就能完整整說出一段話。
說完這幾個字，頌莎整個人都好像過了一遍水，抑制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斷斷續續從喉嚨裏咳出顏色發暗的汙血。她的眼睛依舊一瞬不瞬看著尹青嵐，隱隱帶著笑意。
尹青嵐反手扣上頌莎手腕，凝神查探。半晌，她松開手給頌莎拉上毯子，彎彎眉梢舒展開：“恢覆這麽快？”體內大大小小七八十個被釘子穿破的血肉空洞在這短暫時間內迅速蠕動生長，都已經快要長好了，只剩臉上因為暹羅咒術留下的指甲蓋大小的黑印沒有消掉。
頌莎蒼白幹裂的唇瓣倏然挑起，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臟汙，她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王宥拿紙過來。王宥抽出幾張紙放到頌莎手裏，看著她自己勉力支撐起身體，用顫抖的手指一點一點去擦身上的血汙。
想起頌莎麻煩的身份，王部長不免唉聲嘆氣：“你家是暹羅術士大家，又和暹羅軍方關系匪淺。最近爭家產鬧得天翻地覆，你不是因為這事偷渡過來的吧？”
頌家只要男性繼承人，頌莎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和頌莎的二叔叔在一堆人裏廝殺出來一路爭到了最後。頌莎與哥哥不合，一直堅定站在二叔叔那邊替他斡旋南洋關系，這事不算隱秘，隨便查查就能知道。就是不知道她這次怎麽會違反特控部規定返回國內，和這群不知道是什麽底細的術士碰到一塊。
頌莎把沾滿血跡的紙巾扔在一邊：“他們爭到哪一步了，哪個死了？”
“死倒是還沒，但你叔叔好像快輸了。”王宥也是個人精，視線上下一掃看出頌莎沒有半點緊張之情，奇怪道：“你不是幫你叔叔做事？”
“是啊。”頌莎親昵地摸摸湊過來的蛇頭：“我這次就是為抓我哥的把柄，送他去死啊。”
“把柄。”尹青嵐了然：“那些是你哥的人。”
“沒弄死吧，我要帶回去的。”頌莎好似忘了自己被救出時的淒慘，提到那些人的時候居然在笑：“他讓這些人過來是為分你們靈氣覆蘇的天地恩澤，想看看能不能搶你們的天機氣運。你們的東西，不會讓給異族吧？”
當然不會。越是到這個時候，國內正統信仰的力量就越是要集中，容不得他人覬覦插手。
“那就殺雞儆猴。”頌莎很真誠地提建議：“最好你們特控部去交涉，我和叔叔努努力配合配合讓我哥出局，怎麽樣？”
尹青嵐不知道該怎麽說：“就為了這個，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今天如果不是我們機緣巧合找到那些人，你可就死了。”
“世上沒有什麽如果。”頌莎放松下來，閉眼靠在枕頭上，沾染血汙的白蛇爬到她臉頰處：“我運氣好，贏了就是贏了。”
尹青嵐的目光移到條通體雪白的小蛇身上。她看得出這條通靈的蛇已經與頌莎命格相連，古怪至極。雖然她僅僅與頌莎見過見兩面，但不妨礙她覺得頌莎不是個孤註一擲的賭徒。或許今天就算他們沒來，棺材一開頌莎也有辦法處理他們。
所以現在莫名其妙參與別人奪權鬥爭中去的尹青嵐有點不愉快。
“尹顧問。”
頌莎躺了一會，驀然睜眼仰頭看她：“不管怎麽說都要謝謝您救我。我和段家關系密切，認了一位長輩做姑姑，這麽算您也是我的長輩。”
尹青嵐的實際年紀是頌莎的四五倍，當然可以算得上是長輩。但是聽頌莎這樣的輩分算法她就覺得不對勁，搞不太懂這裏面的邏輯遞進關系：“什麽意思？”
“您不知道？”頌莎輕輕咳了兩聲，笑得眼波流轉：“上回他們回去就把段先生和您的名字記在了段家族譜上。”
泛黃古籍上，孤零零一列裏兩個東方名字像藤蔓一樣長在一起。往後幾十年上百年，只要段家還在，這兩個名字就會永遠醒目地掛在段家族譜上，不可分割。
尹青嵐神色怔楞。
什麽名字什麽族譜？
她著實沒有想過段玦還留著個這麽大的驚喜。
頌莎和白蛇結了命契，身上的傷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迅速恢覆。當了晚上已經能夠不要別人的攙扶自由下地走動。暹羅軍方也很快來了電話，態度很好地為頌莎違反特控部規定的事道歉。幾個領導寒暄幾番，然後頌莎身上就沒了罪名。
她悠然自得地去關押那幾個暹羅術士的房間轉了一圈。出來時白蛇吸滿精血，異常滿足地癱軟在頌莎肩頸上。她心情顯然不錯，甚至借用食堂的廚房，堅持要做暹羅餐食給幾人吃。
“嘗嘗看。”頌莎脫掉與她格格不入的圍裙，支著下巴看著幾人。桌上堆滿了暹羅菜，綠咖喱和蝦醬炒飯色澤鮮艷動人，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祝阮菱率先嘗了一口，噗嗤噗嗤呼出幾口熱氣後讚嘆：“好吃——你廚藝居然這麽好哇。”
“我十幾歲前和母親生活在南洋，她工作忙，家裏都是我在打理。”頌莎美目盈盈，右臉頰上那塊指甲蓋大小的猙獰黑印沒有遮去她半點風采：“到頌家後吃喝不愁，有時候心情好了也會自己做飯。”
段玦在旁邊拿著筷子挑挑揀揀，給尹青嵐除去炒飯裏的青辣椒絲。他動作很自然，從坐上桌到現在自己沒有吃一口，都在伺候尹青嵐。神情叫一個自然愜意愉悅，而這就是段家人口中手段狠辣、善惡難辨的老祖宗。
頌莎的視線在段玦身上繞了一遍，一轉頭直直對上尹青嵐。
尹青嵐咽下一口咖喱飯。
按照中國人吃飯桌上的習慣，只要沒有食不言這個規矩就必定是要邊吃邊聊點什麽的。
“這次回去你打算怎麽對付你叔叔？”尹青嵐語氣淡定極了，平鋪直敘戳破頌莎遮遮掩掩的心思。
頌莎手指抵在自己唇邊，笑了：“看出來了啊。”
明明憑借自己的手段就可以解決那幾個暹羅人，非要拖到現在。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讓自己哥哥和叔叔爭得再久一點，兩邊消耗得再多一點。
尹青嵐看著碗裏冒熱氣的炒飯：“你要做事我不管，你耗著他們放縱這些術士傷害我國公民，這筆賬明面上抹掉了，但在我這可還過不去。”
方才還其樂融融的氛圍因為這一句話一下子就掉到了冰點。
頌莎一楞，一瞬間覺得對面坐在一起的尹青嵐和段玦很像。一個隨和一個漠然，都有種高位待久了不管旁人心思的傲氣。
而且關於這一點她的確是理虧，頌莎收斂起笑容：“以前我不知道，這幾天他們應該沒有鬧出人命...很抱歉，頌家會給這些人安排賠償。”
桌上沒有人說話，祝阮菱把筷子戳在炒飯裏，看著頌莎的目光也冷下來。
點到為止。
尹青嵐筷子一動夾起炒粿條：“吃飯吧。”
幾個暹羅術士被抓，他們給邵際鴻下的情降和給宋知樂下的飛頭降是徹底解開了。那家被盤下來的佛牌店算是幾個暹羅術士打入內部的第一個據點，短短幾個月居然也有大把的流水和大把的客戶。徐止過去處理滿屋子臟東西還要謄抄客戶名單，一天下來忙得腳不沾地。
頌莎沒有在申城待多久，暹羅那邊一通電話她就急匆匆定機票走了。
又過幾天，特控部再一次空前絕後的熱鬧。
大明星宋知樂紅唇大波浪，踩著高跟鞋拎著弟弟過來給尹青嵐道謝。她是真心想感謝幾人，也是真心想和幾人交朋友，大包小包拎過來各種禮物，還有特地帶給祝阮菱的面包甜品。
相比之下，跟在她後面過來的邵東緒就顯得要官方很多。他穿著正式的西裝，手上拎著一面鮮艷的錦旗，俊朗的眉眼沈著，彬彬有禮向尹青嵐道謝。
“宋知樂都和我說了，感謝您替我解降。”邵東緒家裏也是申城有名望的，對最近玄術圈子裏的異動知道得比一般人清楚得多。只是他一向和這些事情不沾邊，也是沒有想到那個和自己沒有什麽交集的趙雅夢會把註意打在自己身上。
邵東緒也知道這段時間自己不對勁，著魔一樣看不到趙雅夢就覺得惴惴不安。上回帶著趙雅夢去吃飯，吃到一半他心裏那種詭異的波濤洶湧的愛意突然就沒了。
他覺得古怪，卻也當機立斷當場和趙雅夢提出分手。沒想到昨天宋知樂過來和他說，他這段時間的吊詭是因為被趙雅夢下了情降，何其荒謬。
這還是尹青嵐第一回正兒八經地收到錦旗。她站起來接過，絲絨質地的暗紅錦旗沒在她手裏待多久就被一旁的段玦輕巧抽出。
段玦一身質地裁剪精良的大衣，桃花眼彎彎笑笑，模樣看起來比在商海沈浮多年的邵東緒都年輕，像個英俊貴氣的二代。他打開那面錦旗看一眼，慢條斯理地念：“護佑正道。”
他笑一下：“好寓意啊。”
邵東緒一頓。
他何其敏銳，怎麽會聽不出段玦這話裏微妙的諷刺。他擡眼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男人，眉頭慢慢皺起來，難得有些疑惑，不知自己是什麽地方開罪了這個人。
尹青嵐把錦旗拿過來：“邵總過來是特地給我們送錦旗？”
邵東緒回過神，搖搖頭：“王部長打算讓華影幫著打造一臺靈異探險節目，這次找我過來是為了進一步商談合作。”這次的節目不是以前某當靈異打架節目，是要真的請專業人士給大眾試敏，一點一點提高觀眾的接受程度。
宋知樂在旁邊笑著說：“我到時候也會作為特別嘉賓參加。”
“好事啊。”尹青嵐覺得王宥這個想法不錯：“那就拜托你們了。”
“哪裏哪裏，為國辦事那是應該的。”宋道安也湊上來，笑嘻嘻道：“越來越多人覺得最近不對勁，那些寺廟道觀不管什麽時候去都是人擠人。我有朋友想去找東北弟馬辦事，拜托了一圈才找上人。唉，這也是大勢所趨。人人都怕鬼都怕妖，都想保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宋道安不過一時感慨，尹青嵐聽著聽著卻慢慢握上了手腕上的青銅錢。
靈氣覆蘇，妖鬼橫行，日後還會有仙人臨世，尋常人無力自保當然會感到害怕。
宋道安渾然不覺，笑著說道：“晚上我請大家吃飯，不見不散啊！”
“我不去了。”哪知道顧兆搖搖頭：“剛才師父發消息讓我回去寺裏一趟，我馬上開車回去。”
尹青嵐轉頭看他：“出什麽事了？”
這事也沒什麽好掩藏的。
顧兆說道：“藏區教派來人交流，師父說我跟在您身邊學到很多，現在應該和他們去到藏區進一步修習佛法。”
佛門本來就是西天教派，除卻天竺就是藏區留存佛法經書最多。那裏的喇嘛僧人到今天也是戒律森嚴，許多人終身不出聖山，能來一次杭城交流已經是五十年來第一罕見事。也不怪明悟與對方討教完佛法後急匆匆要弟子趕回去。
“啊。”祝阮菱一下子放下手中的面包，坐起來看向顧兆：“現在就要去，去多久？”
“不知道。”顧兆瞧著她，低著頭，實話實說：“師父讓我跟他們去藏區，應該要很久。”
藏教規矩嚴格，那些僧人定好歸期怕是等不了顧兆多久。尹青嵐點點頭，想到什麽，突然從脖子裏扯下一枚黑玉遞給顧兆。
顧兆不明所以，雙手虛虛捧著這枚黑玉下面，在一旁段玦的註視下心跳的有點快，啞然道：“這，這是？”他跟在尹青嵐身邊這麽久，只知道尹青嵐脖子上一直帶著這塊黑玉，卻從不知道這黑玉有什麽用途。
“藏區我以前也去過。那裏佛法精妙，你天賦好，去那裏會大有所得。”尹青嵐言簡意賅：“但是藏教也不如表面看上去和諧，這封存我以前三道靈氣，帶著吧。”
她的眼珠不知道什麽時候轉為了碧色，顏色深冷，像是高山溪水中的兩輪冷玉。尹青嵐只有在催動靈氣時才會有這樣的變化，要麽是在對付妖邪，要麽就是在給人算卦。現在附近沒有妖邪，這麽多年來，尹青嵐是第一次催動靈力去看一個人的命相。
顧兆點頭，沒有問尹青嵐看到了什麽，安安靜靜帶著黑玉走了。
尹青嵐收回目光，暴露在空氣中有點發冷的手指縮回到袖子裏：“不是要請我們吃飯，那就去吧。”
這頓飯吃的還算高興，包廂裏的電視投屏放著這段時間以來最流行的綜藝節目。尹青嵐吃完一碗蟹黃豆腐羹，吃飽後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看著電視上面一群神神叨叨的人對著一張死人照片念念有詞。
邵東緒的視線隨著尹青嵐的目光移向屏幕，介紹道：“這也是華影投資的通靈節目，收視率不錯。”
“嗯。”尹青嵐點頭：“有幾個是真本事。”
邵東緒繼續說道：“這類節目在年輕人裏很流行。我弟弟在讀大學現在，和朋友吃飯都流行玩這些。”無非就是召喚筆仙，抓貓臉老太太之類的。
“筆仙？”尹青嵐皺起眉頭，委婉勸道：“萬物有靈，大部分鬼怪都是由人的意念聚集而成，這些東西玩的人多了，念叨的人多了，很容易真生出妖鬼。”
“好。”邵東緒毫不懷疑，立即點頭。他瞧著尹青嵐溫聲道：“我會讓他不要再碰這些游戲。”
一塊被剃幹凈刺的魚肉被放到尹青嵐碗裏，筷子和精巧的碗相碰撞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段玦放下筷子擦擦手，唇邊帶笑慢悠悠道：“人要找死，怎麽攔都沒有用。”
這話就說的有點重。
邵東緒本來就覺得這個段先生對他有種莫名的敵意。他也不是什麽軟柿子，聽到這話，當即皺眉看向段玦。
徐止連忙拉住邵東緒給他倒酒：“來來來，我們喝一個！”他毫不懷疑這時候邵總要是開口嗆回去，段先生真的會翻臉動手。萬一尹顧問晚一步沒攔下來，那可就真的要出大事。
邵總有錢歸有錢，他沒有修煉比不上常雲珈皮糙肉厚，可以在醋意上頭的段先生手底下全須全尾撐過一招。
段玦看過來的目光發冷。徐止渾身繃緊，隨時都準備動手攔人。
尹青嵐用筷子尾部拍拍段玦手背，語氣輕飄飄又帶著點親昵的：“去剝橘子。”
段玦應一聲，順勢反握住尹青嵐的手腕捏捏後松開，拿起一旁果盤裏的橘子開始剝。剝得仔細認真，連上面粘連的白色經絡也要撕扯幹凈。
尹青嵐看向徐止：“既然現在年輕人裏流行這種游戲，為了保證安全，你去和王宥說說再多加人手巡邏。”
這當然是可以的，就是要辛苦巡邏組的同事。
王宥最近也很辛苦，他一邊加派人手巡邏一邊忙著特控部選新，還要為學校開展道教課程學習做準備，整個人忙瘦了好幾斤。
尹青嵐瞧他憔悴的模樣，拎著王宥之前塞給她的花膠人參放在他辦公桌上：“這些東西對我沒有用處，你還是自己留著多補補。”
王宥深深嘆了一口氣，端起茶杯：“這群小年輕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什麽刺激玩什麽...你別說，這兩天還真有玩這種筆仙游戲出事兒的，都是閑得沒事幹的大學生。唉，對了，給你介紹一個人。”
他招招手，站在王宥辦公桌邊一直沒說話的年輕人朝尹青嵐看過來。
是個模樣很年輕的男人，留著很引人註目的一頭長發，半紮在腦後幹凈斯文。長得很白很高，看起來有些清瘦。眉目長得好看，眼睛清淩淩的，是難得的好面相。
尹青嵐一眼就看出這人天賦不錯。
“大姓李，名字叫懷信，天一派那邊推薦來工作的好苗子。哦，上回下班踩著紙錢的倒黴蛋也是他。”王宥說這話時的語氣很親近，帶著點揶揄，顯然對這個李懷信的感官很不錯。
“尹顧問，久仰大名。”李懷信朝著尹青嵐看過來，一本正經重新自我介紹了一遍：“我叫李懷信。懷才不遇的懷，取信於民的信。”
“嗯，是個很好的名字。”尹青嵐見他伸手，也淺淺回握。李懷信看起來白凈斯文，手摸上去也是冰冰涼涼。
兩人一觸及分，尹青嵐道：“這幾天怎麽沒有見過你？”
“我在巡邏組，天天在外面跑您當然見不到我。”李懷信歪頭瞧著尹青嵐，濃長的眼睫垂下，目光清淺柔軟，裏頭帶著並不叫人反感的好奇。和他冷僻的外表不一樣，他說話意外透著點孩子氣，即使是和尹青嵐說話也半點不見拘束。
尹青嵐欣賞有天賦的孩子，點點頭溫聲道：“辛苦了，回頭和組裏人一起打報告，讓王部長給你們發獎金。”
“我天天工作也沒見誰給我發獎金。”王宥嘟囔幾句：“不過小李確實很有能力，這次筆仙也是他率先發現不對。別站著了，坐下自己說給尹顧問聽聽看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基友去南京玩了嗚嗚嗚，而我國慶連高鐵票都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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