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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遙想楚雲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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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二夫人派人盯著她, 蘇禧不放在心上。黎永成會大搖大擺的把她帶去英武侯府賀壽,不可能會想不到傅家發現她的存在這種情況。他會這麽做,說明不在意。

他不但不在意這些事,還要她在鄴城過得自在舒心,不會被拘束。黎永成確實有這種底氣,蘇禧看重的同樣是他的底氣。到底以傅似錦的情況,太需要靠山了。

去過一次英武侯府後,蘇禧才慢慢的開始願意出門。這在黎永成看來,是她不再小心翼翼,敞開心門。因此, 他便著丫鬟婆子,帶她到鄴城四處轉一轉玩一玩。

方家的家業是在鄴城,做的藥材生意也開藥堂。那店鋪坐落在鄴城的城中地帶,

名叫福善, 牌匾顯眼,門口掛個葫蘆,大堂正中則懸掛著四個字——懸壺濟世。

蘇禧乘著馬車路過這地方時,掀開簾子看一看, 便叫停了車夫。馬車在路邊穩穩的停住了, 她被丫鬟扶著落到了地上,卻誰都不知道她這是想做什麽。

丫鬟看一眼近處藥堂,面有不解發問:“小姐要買藥嗎?”

蘇禧嘴角微翹:“進去看看。”

方蓉出事之後,方蓉的父母悲痛不已,單怨那失了人性的賊匪, 沒有想過別的。二老到底心善,又見與大女兒訂親的張鶴有仁有義,鞍前馬後,越發憐惜女兒。

張鶴在二老面前言稱,雖則尚未成親,但親事定下來之時,他已經當自己是半個方家人了,亦願意為了方蓉終身不娶。二老不肯應,也萬萬不敢答應了這件事。

他們與張鶴一些錢財,把婚約解除了。等到了後來,二老逐漸從失去大女兒的悲痛之中走出來,亦考慮起為方芙招婿。有張鶴從前做比對,看來看去都不滿意。

到得那個時候,有心算計的方芙和張鶴很容易得逞,令二老猶豫之下,默許了他們的婚事。再到現在,距離方蓉出事,已經快過去兩年的時間,方家一片平靜。

八歲的方蕓在藥堂裏肆意玩耍,蘇禧走進去時,一邊跑一邊回頭笑的她差點撞到蘇禧身上。丫鬟拿手攔下了她,見她年幼,笑笑說:“小心些,當心撞到人。”

方蕓仰頭去看立在她眼前的人,一眼之下,反而是楞住了。

她瞪大眼睛楞了半晌,回神便笑嘻嘻誇起人來:“小姐姐你好漂亮啊!”

蘇禧和善的笑一笑說:“謝謝。”

她們這邊些微的動靜,很快叫同在藥堂裏的方芙和張鶴註意到,便都看了過來。

張鶴從前是個讀書人,哪裏懂生意場上的這些事情?何況讀書人多清高,也一向不屑這些。從不來藥堂的他今天之所以出現在這裏,不過特地同方芙討錢來了。

方芙看到藥堂裏進來一位穿著富貴的小姐,不免皺起眉頭。扭頭見自己丈夫正盯著那小姐看得眼睛都楞住,她心裏頭不悅,暗自掐他一把:“瞧什麽呢瞧!”

張鶴腰間軟肉被方芙不客氣的狠掐,頓時疼得厲害,也醒過來神。錢還沒討到,他連忙賠笑:“娘子,沒有瞧什麽,要瞧自然也是要瞧你,如何會去瞧別個?”

方芙輕啐他一口,走櫃臺後走出去,迎到蘇禧面前,倒是擺出招待客人的架勢,臉上笑著問:“不知這位小姐到福善藥堂來,是想看診還是買藥?”

蘇禧眼底帶笑、口氣隨意的答:“買藥吧。”

“小姐是帶了藥方麽?”方芙又問。

她感覺到眼前的人話說得奇怪,藥堂不比其他商鋪,身體沒有問題,沒事總不會興起逛一逛。方芙暗暗打量起蘇禧,見她衣著華麗,恐是官家小姐,更為怪異。

“沒有藥方。”蘇禧應聲,轉而問,“若是我在你們這兒買藥,煩你們幫我送到某個地方或是交給某個人,可以麽?假使這事可辦,便是多出些銀子也無妨。”

“不好意思……”方芙正想要拒絕,被走過來的張鶴拉住胳膊,也搶去話頭,“小姐想買什麽藥?藥堂開門做生意,只要地方不遠、人也好找,送藥的事好說。”

心有不滿,方芙還想說話,被張鶴眼神制止。

蘇禧瞥一眼張鶴,笑意點點浮現:“那便先謝過掌櫃的了。”

美人笑靨,恰猶如三月春風拂面,叫人通體舒暢、受用不盡。張鶴被蘇禧的笑容鬧得越發的殷勤,往日絕不肯屈就藥堂的人,一改做派,不知是有多少的周道。

蘇禧不動聲色的觀察張鶴與方芙。張鶴到底讀過書,身上有書生氣,但不文弱,眉眼間甚至透著一種狡猾與猥瑣。相比之下,長相清秀的方芙一眼像是個好人。

“若因曾經做過虧心之事,夜不能寐、輾轉難眠,好吃一些什麽藥?”蘇禧面上一派平靜的說著,“不知安神湯之流,能否奏效?或是掌櫃的可有別的好藥?”

張鶴殷勤,方芙面色不愉,又聽她這般言語,無端刺耳,偏記起方蓉,擡眼和她視線對上,見她眼底無波無瀾的,想不是在暗示,故而沈著臉不說話。

“小姐今日可是來對了。”張鶴臉不紅、心不跳,“福善藥堂有一五福安神湯,乃為祖傳,鄰裏皆知其效果上佳。這五福安神湯之功效,正對小姐所說之癥。”

蘇禧觀察方芙和張鶴兩人的樣子。假使說方芙在聽到“虧心事、夜不能寐、輾轉難眠”這些字眼,至少心生動搖,那麽張鶴的表現則完全事不關己、處之泰然。

若要論心機城府,論心狠手辣、黑心黑肺,恐怕方芙是比不上張鶴了。

蘇禧暗忖間,頷首爽快道:“好,便要這個五福安神湯。”

她交待把藥送到成國公府,指定給傅二爺,留的名則是傅家的二小姐。張鶴連連應好,交待小二去準備藥,丫鬟給過豐厚的銀兩,蘇禧便帶著人走了。

“這樣的事情,為何要應?”蘇禧一離開,方芙便責問起張鶴。

張鶴掂一掂手中銀兩,揣到自個懷裏,說:“這不是生意麽?為什麽不能應?”

方芙眉頭緊鎖:“她說的話,叫我心裏很不舒服。”

盡管努力定一定心神,她仍心中惴惴不安。

“國公府的事,同你又有什麽相幹?”張鶴隨口應道,見她臉色不好,又一攬她的肩膀,“不要想那麽多了,這位小姐,咱們也是不認識的,能有什麽牽扯?”

的確認不得她,而以前的那些事……絕對不可能有別人知道。方芙知道自己太半是想得太多了,被張鶴安撫過兩句,稍微鎮定了下來。半晌,張鶴自出門去了。

蘇禧買了一些點心回到定遠侯府時,她在方家買的藥也被藥堂的人順利的送到成國公府。因為報的傅家二小姐名號又說給傅二爺,東西還真被送到傅二爺面前。

傅二爺看著擺到書案上的藥包,詫異問:“到底怎麽說的?”

仆從答:“送藥的人說,這五福安神湯是二小姐買的,送給二爺和二夫人用。”

“沒有別的什麽話了?”傅二爺又問道。

仆從搖一搖頭,想一想,方說:“那送藥的人只說了這些話。”

傅二爺緊擰著眉,擡眼看向此時正在他書房裏且不明所以的傅似玉,臉色霎時間沈下來。傅似玉見自己爹爹的臉色鐵青,想著這些話,也覺得不對。

她今天就在府裏,哪裏都沒去,怎麽可能到福善藥堂去要勞什子五福安神湯,還這樣大費周章送給自己的爹娘?傅似玉忍不住道:“派人去問問怎麽回事……”

“如今竟還有人膽敢冒充成國公府的人,當真哭笑不得。”在傅似玉看來,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的身份被冒用,然而這般行徑卻又叫人摸不著頭腦。

“爹派人去查,女兒不用多管。”傅二爺嘴上說得輕松,但心裏不是沒有頭緒。傅似玉什麽都不知道,他不好解釋,索性半個字也不在女兒面前提。

傅二爺想不明白的是,傅似錦人應當是在傅家老宅才對。如果這件事是她做的,那麽,她是到了鄴城?為什麽在此之前,他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說過……

先讓女兒回去,而後打發人去藥堂仔細的盤問經過,跟著傅二爺離開書房,到後宅去找傅二夫人去了。傅似錦在不在老宅他不清楚,她卻總該知道。

即便傅二爺沒有和傅似玉透露出半個字,可是後來有意讓她先離開的行為,仍是叫她心裏有一些在意。這樣蹊蹺、有問題的一件事,扯到她,為何不讓她理會?

哪怕再怎麽覺得不對,從不曾聽聞過當年那些的傅似玉也不可能猜出真相。她一路憂心忡忡回了房間,糾結過半日,終於悄悄派了個心腹丫鬟去一趟福善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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