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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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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屋裏的蠟燭燃燒,吡波作響,我聽過沈緣的話,陷入了沈思。

“小良果。”沈緣把玩著茶杯,打量我,“陸北騰的仙根我一定會斷,到時候你可別太傷心哦。”

我又覺得沈緣莫名其妙:

“我傷什麽心?”我捏著下巴盤算了一下,“我們要做的事,不是相輔相成的嗎?”

沈緣挑起了眉毛,靜待我的後文。

我給他梳理:“你看,你斷他仙根後,他必定失魂落魄,到時候我趁虛而入,噓寒問暖,事半功倍。說不定,你斷他仙根之時,就是我得他真心之日。美救英雄,合情合理。”

“唔……”沈緣品了品我的話,搖著頭,咋舌,“法則之神,不愧是你。很合理。”

難得與沈緣達成共識,我催促他:“你辦事麻利些,早斷早好。”

“好嘞。”他笑瞇瞇的應我,“定不負小良果所托。”

正事聊罷,房間靜了一會兒,適時,外面正好想起侍從敲門的聲音:“那……那個……姑娘,打擾了,給您仙仆準備的住所我們已經打掃好了。”

聽著聲音,吞吞吐吐,不知為何有點瑟縮,似乎與我說話,有點尷尬的模樣。

我奇怪,只應了一聲:“多謝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是。”

外面傳來侍從陸續離開的腳步聲。

沈緣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準備往外面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靜默片刻,又喚住他:“沈緣。”

沈緣回頭,笑盈盈的眼睛裏跳動著蠟燭的火光:“怎麽了?是怕了這陸家古宅,不想我走了?”

我沒搭理他的調笑:“你自己行事,當心些。”

沈緣一楞。

我繼續道:“青陽不是說過嗎,阻斷他人的修仙路,會折損自己的福德。我在你身側看見了許多奇怪的紅色靈氣,這些靈氣與封印裏面使人瘋狂的靈氣很相似,像是怨恨的詛咒。你小心些,莫被反噬。”

沈緣聽罷,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嗯。”他點頭,未言其他。

我又道:“陸家兄弟也比我想的要厲害,你去布陣,也要小心些。”

想要離開的沈緣倏爾正面轉向我,他眉眼還是彎彎的,只是調笑的神色熄了下去,眼眸裏溫暖多了幾分。

“好,我會小心。謝謝你,小良果。”

我點頭,想說的話其實說到這裏就差不多了,但沈緣卻沒了要走的意思。

我歪著腦袋打量他。

沈緣卻邁了兩步,向我走來。

直到他站到了我身前,我仰頭看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麽,然後就見他彎了腰,擡起手,抹了抹我的額頭。

他的食指上沾了我額上的灰,我這才意識到,剛才我都一直花著一張臉在跟他探討問題。

“我身上的灰都落到你額上了。”沈緣聲音輕柔,“抱歉啊小良果。以後努力不讓灰落在你臉上,也不讓你擔心。”

他靠得有點近,以至於我臉上的皮膚都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了。

不知為何,我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了。

別過眼神,我輕咳一聲:“就……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出事了,我也很難辦。”

沈緣輕笑:“知道了。”

“還有……”我低頭,想了想,還是將封印裏面一直好奇的問題問出來了,“你身邊的氣息,和陸青冥身上的真的是同一種嗎?”

“相似。”

“這到底是什麽?”我擡頭,再次盯住沈緣的眼睛,“為什麽會有這種氣息?”

“陸青冥的,是他的怨恨、不甘瘋狂,在封印裏面凝聚而成的。我的……”他頓了頓,“是別人給我留下的,詛咒吧,你說得很正確。”

他仍舊說得很輕描淡寫,但我聽得卻有些沈重。

“是因為,你真的不只阻斷了一個陸青冥修仙的路,還有其他許多人”

“嗯。”

“這就是折損福德的體現?”

沈緣輕笑:“算是吧。”

我沈默的打量了他片刻:“為什麽呢?”我問他,“你在九重天上,相思殿裏面,做著月老的事,本該是最清閑的職……”

我說著,回憶了一下在九重天上見到他的狀態,更困惑的皺起了眉頭:

“你為什麽在九重天,把自己弄得那麽忙碌,讓所有的仙人都去談情說愛?到了人間,你為什麽又要冒著折損福德的危險,去阻斷他人的修仙路?”

問出這些問題,我直視沈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見他黑色的瞳孔裏似乎有漩渦,想要將我席卷進去。

半晌,沈緣才低聲反問我:“你想了解我嗎,小良果。”

“我……”

沒等我回答,沈緣卻擡手,輕輕捏住了我垂下來的頭發:“太了解我,可不是什麽好事。我怕把你嚇跑了。”

他搶了我的回答,卻好像,是他在怕我現在就跑了一樣。

“可是我……”我望著他,“真的想了解你啊。”

沈緣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如此直白的回答,他定定的望著我,燭光裏,眼瞳中映著我的影子。

“你應該……不是個壞人……”我想了想,又停頓了片刻,隨即多加了一個字,“……吧?”

沈緣聞言,楞了一會兒,隨即握著我頭發的手微微顫抖,我聽他笑了起來:“當然,我當然不是一個壞人。”

“所以,你為什麽要做那些事?”

沈緣止住笑,緩了一會兒,他仍舊把玩著我的頭發:“如果我告訴你,我是想憑一己之力改變這個世界。你會覺得我可笑嗎?”

我歪頭打量他:“改?怎麽改?往好了改嗎?”

“對。往好了改。”

“那不可笑。”

我思索著,心裏還有一些別的想法,比如,沈緣想要改變世界,但改變世界的方法是什麽呢?

難道是讓九重天的仙人都去談情說愛嗎?那這好像就有點可笑了。

我正在組織語言,想怎麽表達給沈緣,卻見沈緣一俯身,全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撩著我的發絲,然後在我那一縷頭發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吻。

“謝謝你的認可。”

他說著,松開了我的頭發:“小良果,好好休息。”

他拉開了門,門口的月光灑了進來,襯得他的身影好似月中謫仙,他翩然離去,我在桌邊坐著,坐了好半晌也沒有回神。

我摸了摸被他吻過的頭發,眨巴了一下眼睛:“他什麽意思?”

我腦袋四處亂轉,沒見地動山搖,也沒見外面星子亂墜。

這不算告白,我不會死。但這也不是做夢,我還醒著呢。

那沈緣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一夜,我睡了,但也沒有完全睡著。

夢裏全是沈緣的臉貼在我頭發上的詭異畫面。同時,夢裏,也始終有他身上相思花的花香味縈繞在我的鼻尖。

糾纏了一宿,不肯消散……

第二天,我腦袋昏昏沈沈的爬起了床,我沒有休息好,但我知道我今天的任務,我還得去陸北騰面前晃悠。

制造偶遇,用實際行動“描寫”橋段,將話本子裏的事件化作真是的事件。

但我一通洗漱,卻覺縈繞了我一晚上的相思花味道陰魂不散,還那麽濃郁。直到我將發尾都泡在盆子裏揉搓了一遍,這才稍覺氣味消散了。

穿好衣裳,出了門去,一拉開院門,沈緣昨晚離開時的背影“唰”的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一時讓我有些恍惚。

我甩了甩腦袋,將沈緣的身影從腦中驅除。

這方剛冷靜下來,那方“吱呀”一聲,卻是側面廂房真的被沈緣拉開了。

沈緣站在門口,撞見我,也是一楞,隨後用他常年像面具一樣掛在臉上的笑容跟我打起了招呼:“仙主,昨夜睡得好嗎?”

救命!

他怎麽還敢提昨夜!?

我一步又倒退回了我的房間,反手將門關上了。

然後我剛揉搓過的發尾,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散發那股相思花的味道了,濃郁得煩人。

我抓著我的衣襟又是好一陣揉搓,但花香味卻老是散不開去。

“咚咚。”

“仙主?”

這一聲,喚得我心驚肉跳。

“啊?嗯?什麽?”我後背貼著門,回答。

“仙主,怎麽了呀,見著小仆怎麽還躲呢?”

躲?

對呀,我躲什麽。

我反應過來,將垂下的頭發抓了抓,順手攏到了肩後。

我定下神,然後轉身,拉開了房門:“你有什麽事?”

門外,沈緣一臉笑嘻嘻:“小仆來服侍仙主洗漱呀。”

“不用了,弄完了。”我埋頭,急匆匆從沈緣身邊走過,沈緣跟在我後面亦步亦趨,我走了一會兒,回頭瞪他,“你做什麽?”

沈緣無辜的看了看四周:“仙仆不應該跟著仙主,默默服侍嗎?”

“我不用。我要去找陸……大公子,你自己做你自己的。”我暗示他。

卻不想沈緣一聽,彎彎眉眼中的光芒添了幾分冰涼,他仍舊笑著:“我自己就是要服侍仙主。”

什麽意思?

沈緣到底什麽意思?

從進陸門開始,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他不去布那斷仙根的陣嗎?他跟著我幹什麽?難道是跟著我才能布陣?

都怪昨天,沈緣胡來!正事兒沒跟我聊清楚,瞎扯我頭發做什麽!

我心中暗恨,卻又忍不住揉了揉我的鼻尖。

這該死的相思花的味道。

能不能不要往我鼻子裏鉆了。

我轉身,疾步向前,試圖用行走的風將香味吹散。

但還沒行幾步呢,快到水榭廊橋的位置,隔著一個月洞門,我聽見有個侍女驚呼:“什麽?大公子帶回來的姑娘,這次還有這個癖好?”

大公子帶回來的姑娘?是在說我嗎?

我終於瞥了身後的沈緣一眼,示意他安靜,我走上前去,要偷聽,另一邊,水榭廊橋那頭,我看見陸北騰帶著陸北寒,兩人慢悠悠的從廊橋走來。

他們沒帶侍從,動靜也不大,我看見了陸北騰,陸北騰也看見了我,但閑聊的這群侍女似乎都沒有看到。

他們聚在一起,圍成一圈,有人真情實感的說道:

“真的!我昨夜在幫姑娘收拾廂房,他們屋子裏傳來好大的聲音,那姑娘一直在鞭打仙仆,仙仆嚶嚶嗚嗚的哭。”

“對,我也聽到了,但總覺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要不說是癖好呢……”

我聽著,我張著嘴,我楞在原地。

我什麽癖好?

那頭,陸北騰與陸北寒也走進了,他們也聽到了,但他們不像我,他們的神色都很坦然,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麽。

但他們此時看向我的目光,令我久久難以忘懷。

我在這註視中,又僵著脖子,梗著腦袋,回頭望我身後的沈緣。

沈緣此時,眼眶已然帶著點微紅,用袖子擋著自己的半張臉,好一個弱不經風楚楚可憐的仙仆模樣。

我渾身顫抖。

沈緣昨日跟我說,不管我們聊什麽,外面只會聽到我們在屋子裏扯閑篇。

他說,他們聽到的是“話本故事一樣的閑篇”……

我就粗心!

我就沒問!

是怎麽樣的話本故事啊!

到底是什麽樣的話本故事啊!

我這邊啪啪抽他,他那邊嚶嚶哭泣!還能被說成癖好!

什麽話本故事!

許是我的目光太灼人,演技精湛如沈緣也不由的微微偏了腦袋,避開目光,只是他拿袖子掩住的嘴,我賭上我的所有,我賭他,一定在笑……

“我們仙主……很有分寸的。”

他開了口,聲音不大,但已經足夠驚動月洞門那邊的侍女們!

侍女們到抽一口冷氣,一轉頭,先是看到了我和沈緣,然後又看到了走過來的陸北騰和陸北寒,當即眾人一驚,紛紛僵在原地,怵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陸北騰開口

所有侍女紛紛跪下。

“陸門的規矩誰教的?”陸北寒在陸北騰身邊冷聲道,“還不滾?”

侍女們聽到此話,如蒙大赦,立馬跑了。

陸北騰像我走來,而我現在腳趾摳在地上,恨不得能上哪裏找個縫縫鉆進去。

我要怎麽跟陸北騰解釋我的這個“癖好”啊?我還怎麽替代故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啊?

我怕不是今天要被趕出去了吧?

“小果姑娘。”陸北騰停在我的面前。

我心裏很慌,一是不知道怎麽解釋“流言蜚語”,二是害怕陸北騰也聞到我發稍的相思花味道。

“不會再有人亂嚼舌根了。”

我一楞,不敢置信的擡頭望向陸北騰:“啊?”

陸北騰瞥了我身後的沈緣一眼,我也跟著瞥了我身後的沈緣一眼,我見沈緣仍舊掩著唇,只是與陸北騰對視的他,神色不再怯懦可憐,反而帶著幾分出鞘劍藏不住的鋒利。

“昨日我便說了,小果姑娘想留誰,想做什麽,都可以。”

我眨巴著眼,目光再次落到陸北騰身上。

他望著我,眸光輕柔:“只要你留在這裏。”

不是……

等等……

有沒有人能聽我狡辯……

這個癖好我真的不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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