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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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下決心
孔音把托盤裏那款名為夏日清澄的咖啡擺到辛融身前的桌上時，他正在細細端詳，插在窗前透明豎條玻璃花瓶裏的新鮮花束。
他出其不意發問的嗓音，溫柔而富有磁性：“這都是什麽花？”
孔音淡淡地回答：“隨意混搭的。有無盡夏、白桔梗、相思梅、銀葉菊和尤加利葉。”
她微笑著點點頭，正準備轉身離去，就聽見辛融那曾令自己無法不留戀的聲音又問道：“我很喜歡你的店。現在不太忙的話，能不能坐下陪我聊聊？”
孔音聞言又給自己也倒了杯檸檬水，然後和他這麽向著窗，並排坐了下來。
“現在咖啡店算你的主業，演藝工作算副業嗎？”
孔音笑笑：“從時間分配上來說不一定，如果以後經紀人幫我找到適合我的圈內工作，需要投入更多精力的話，這邊我會拜托海瑤全權打理。但從我自己內心的排序來說是的，演藝圈浮浮沈沈，沒有什麽機會或資源是一定會屬於某一個人的。
人氣也像泡沫一樣，別人喜不喜歡你，不是一件那麽理性的事。但這家店，是只屬於我自己的一個完整的角落，今後或許還會不斷擴展它的邊界。只要有它在，不管其他人或事怎麽變，我的心都有歸處了。”
辛融望著樓下小院裏蔥蔥蘢蘢的綠植和又來乘涼的貓咪：“歸處嗎？我好像還從來沒擁有過。”
孔音試探著向前深入了一步：“即使……在親密關系裏的時候也沒有？”
辛融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沒有。對方說無論怎麽靠近，也像是觸不到我的心似的。有時候我也懷疑，難道我真的無法擁有一顆和別人一樣的心？一顆可以給人安全感，也從別人那獲得安撫和包容的心……”
孔音若有所思，當然她不可能猜想到辛融所指的真正含義。
她有些想要出言安慰他，同時又覺得同樣沒有走進過真正親密關系的自己，並沒有什麽立場或有說服力的經歷，可以拿來安慰他。
辛融忽然站起來，喝盡杯中咖啡，將玻璃杯放回桌面。
“美味的飲品或者食物，在某些場景下，或許比語言更有治愈力。你的店真的很棒，孔音。”
他快步走到樓梯拐角，剛下了一兩級木質階梯，又轉過頭來對她說道：“也謝謝你曾經的信，我很抱歉當時沒能好好回應你。”
辛融的身影消失後，孔音想到他最後那句話，用手觸碰自己臉頰時，仍感覺有些滾燙。
她推開窗，渴望灌入些許涼風給自己降溫，不料又和走到小院門口擡頭回望的辛融對視了。
他笑了，坦坦蕩蕩、真誠不疑地。
她也不禁揚起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終於能有一天，舒韻在20:00前下了班。
真有種久違的感覺！
她連懶腰都不敢在座位上伸，就快速奔進了電梯，害怕但凡流露出一絲悠閑和放松的意味，就會像立flag一樣招來找自己的人或事兒。
今天下午因為一個會議連著一個，其實在離開前也沒來得及吃個晚飯。
如果餓著肚子回去，顧淳說不定又會執意要給自己做飯。
想著想著，舒韻那已經慢不下來的兩條腿，不知不覺邁進了麥當勞的門。
這個時間點，人並不多。
她點了一份熱量很高但看起來會讓人快樂的套餐，貓在一個涼快而四周無人的角落，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今天明明是這段日子以來相對輕松的一天，也很久沒有放任自己這麽享受罪惡的垃圾食品，可是為什麽還會委屈得兩眼往外直冒淚花兒呢……
愛吃的食物不再香，想看的綜藝沒空追，依賴的朋友們發來的微信總要滯留到上地鐵後才開始回，曾經那麽那麽喜歡的男生明明就在同一個屋檐下，卻也不再依戀……
舒韻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怕不時走動和收拾桌子的店員撞見自己的崩潰，只好低下頭，等自己慢慢平覆下來。
察覺到舒韻今天也沒有早歸，顧淳把放涼了的飯菜一一裝進保鮮盒，冷藏起來，再拍照發給她，提醒她第二天可以作為便當帶去公司。
今日的晚霞很是燦爛，他獨自在窗前觀賞許久後，竟不禁有種奇妙的感覺——即使是同樣驚艷的風景，作為工具人的自己能看到的只是若幹幀圖像，可被賦予了“一定程度靈魂”的自己，卻會小心翼翼地將其珍藏成為回憶。
天漸漸暗下來，城市裏混雜的各色燈光亮了起來。
顧淳又想出發去新的地方，見沒見過的絢爛景致，聞沒聞過的人間煙火味了。
這樣才算是不枉“來”這世上一遭，對嗎？
他查看日歷，又在sns上搜索了近幾個月最熱門的top10旅行地，截了張美食之城J市的詳細攻略長圖，發給了舒韻：“我計劃端午去這裏。感覺你也會感興趣，要不要一起去？”
舒韻握著手機，盯著這條消息，發了很久很久的呆。
心裏有一個聲音說“管他呢，去吧！什麽若即若離，工作不工作的，把一切拋在腦後去吧，什麽事都回來再說！！”
另一個聲音又在對自己哭訴：“你已經身心俱疲了，就算出去玩也沒精神享受風景和陪伴，說不定被迫在手機上不停不停不停地回覆工作，自己不開心，還掃人家的興，回到A市還要面對像洪水和大山一樣堆積的工作……
而且好不容易最近開始讓自己的心硬起來，如果和韋姝一樣深陷進去，變得更喜歡他而始終無法得到回應，那本來就狀態不好的你，豈不是倍受打擊、一蹶不振？……”
內心這樣來回對撞了好多個回合，她才最後回了消息：“抱歉，最近身體和心情都不是太好。端午可能也還是會有臨時且緊急的工作，無法放松……你去吧，玩得開心！”
顧淳看完信息，也沒再嘗試邀約其他人。
他退出了微信，給自己訂了一張往返機票，隨即又打開了一本打開而覆在茶幾上的科幻小說，專心致志地讀了起來。
臨睡前，樂宜的微信界面上忽然閃現了一條加好友的提示。
定睛一看頭像，竟然是陳媽媽的一張非常優雅的職業照。
她馬上通過了好友請求，打算禮貌聊兩句就互道晚安結束話題。
但陳媽媽的開場白倒挺令人意外：“小徐，端午節有什麽安排嗎？正常休息嗎？”
樂宜拿出對待客戶的專業態度，快速又認真地回覆道：“阿姨好，我們正常放假呢。雖然可能會有一些工作需要在家稍微臨時對接一下，不過我習慣了，沒什麽影響~”
陳媽媽回了個笑臉：“那挺不錯呀。陳琛倒是被科室安排值班2天，這樣他陪你的時間一下就少了。”
徐樂宜：“沒關系的，我理解！”
陳媽媽：“要不抽一天，咱們倆一起去逛街喝咖啡？”
樂宜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幹脆地答應，並與陳媽媽約好了時間地點。
見面當天，雙方約在一個環境不錯的西餐廳。
這感覺對徐樂宜來說倒也有些新奇，明明是男友的母親這樣令人又敬又多少有點怕的關系，可總情不自禁地覺得對方只是一位年歲稍長、卻很投緣的職業女性罷了。
況且陳媽媽比起樂宜過去接觸過的同齡人媽媽們，真的更會享受工作和生活，盡管忙忙碌碌，卻還總還能保持優雅，看起來幾乎永遠情緒平穩鎮定的樣子。
樂宜望著綴著漂亮而誇張的耳環、低頭輕嗅咖啡香氣而露出滿意笑容的陳媽媽，竟有點呆住，甚至忍不住遐想——如果自己到了這個年紀，不知道會成為什麽樣的女人呢？
如果成家生子，自己又能否同時擁有溫暖的家庭和順順當當的職場生涯呢？
陳媽媽聰慧的眼神卻像看透了樂宜的心一樣：“小徐，你十幾歲、二十出頭的少女時期，有沒有不設限地幻想過成熟的自己會是什麽狀態？”
樂宜只臉紅了一瞬，隨即很自然地說：“大概就是像阿姨您這樣，家庭和事業都很圓滿的樣子吧~”
陳媽媽樂呵呵地笑了，蘋果臉看起來氣色健康紅潤。
只是她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徐樂宜陷入了五味陳雜的心情：“小徐，雖然咱們差著不少歲數，可我也真的覺得和你特別投緣。咱們倆身上有種東西特別像，可能是對事業、對目標的重視和執著吧。
你很優秀、漂亮也能幹，如果你是我的學生或者下屬，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培養你，給你機會往上走，越高越好。”
樂宜猝不及防地在她的停頓裏，感受到即將迎來轉折的前奏。
“只是，很抱歉。作為我兒子選擇的對象，我只能很遺憾地說，你很好，但或許不夠適合。”
不知為何此時的樂宜，覺得自己像是面對一份心儀工作、卻被面試官婉拒的場景：“阿姨，可以告訴我您為什麽這麽認為嗎？”
與其說挫敗或者受傷，她此刻更多的是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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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音把托盤裏那款名為夏日清澄的咖啡擺到辛融身前的桌上時，他正在細細端詳，插在窗前透明豎條玻璃花瓶裏的新鮮花束。
他出其不意發問的嗓音，溫柔而富有磁性：“這都是什麽花？”
孔音淡淡地回答：“隨意混搭的。有無盡夏、白桔梗、相思梅、銀葉菊和尤加利葉。”
她微笑著點點頭，正準備轉身離去，就聽見辛融那曾令自己無法不留戀的聲音又問道：“我很喜歡你的店。現在不太忙的話，能不能坐下陪我聊聊？”
孔音聞言又給自己也倒了杯檸檬水，然後和他這麽向著窗，並排坐了下來。
“現在咖啡店算你的主業，演藝工作算副業嗎？”
孔音笑笑：“從時間分配上來說不一定，如果以後經紀人幫我找到適合我的圈內工作，需要投入更多精力的話，這邊我會拜托海瑤全權打理。但從我自己內心的排序來說是的，演藝圈浮浮沈沈，沒有什麽機會或資源是一定會屬於某一個人的。
人氣也像泡沫一樣，別人喜不喜歡你，不是一件那麽理性的事。但這家店，是只屬於我自己的一個完整的角落，今後或許還會不斷擴展它的邊界。只要有它在，不管其他人或事怎麽變，我的心都有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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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音試探著向前深入了一步：“即使……在親密關系裏的時候也沒有？”
辛融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沒有。對方說無論怎麽靠近，也像是觸不到我的心似的。有時候我也懷疑，難道我真的無法擁有一顆和別人一樣的心？一顆可以給人安全感，也從別人那獲得安撫和包容的心……”
孔音若有所思，當然她不可能猜想到辛融所指的真正含義。
她有些想要出言安慰他，同時又覺得同樣沒有走進過真正親密關系的自己，並沒有什麽立場或有說服力的經歷，可以拿來安慰他。
辛融忽然站起來，喝盡杯中咖啡，將玻璃杯放回桌面。
“美味的飲品或者食物，在某些場景下，或許比語言更有治愈力。你的店真的很棒，孔音。”
他快步走到樓梯拐角，剛下了一兩級木質階梯，又轉過頭來對她說道：“也謝謝你曾經的信，我很抱歉當時沒能好好回應你。”
辛融的身影消失後，孔音想到他最後那句話，用手觸碰自己臉頰時，仍感覺有些滾燙。
她推開窗，渴望灌入些許涼風給自己降溫，不料又和走到小院門口擡頭回望的辛融對視了。
他笑了，坦坦蕩蕩、真誠不疑地。
她也不禁揚起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終於能有一天，舒韻在20:00前下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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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懶腰都不敢在座位上伸，就快速奔進了電梯，害怕但凡流露出一絲悠閑和放松的意味，就會像立flag一樣招來找自己的人或事兒。
今天下午因為一個會議連著一個，其實在離開前也沒來得及吃個晚飯。
如果餓著肚子回去，顧淳說不定又會執意要給自己做飯。
想著想著，舒韻那已經慢不下來的兩條腿，不知不覺邁進了麥當勞的門。
這個時間點，人並不多。
她點了一份熱量很高但看起來會讓人快樂的套餐，貓在一個涼快而四周無人的角落，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今天明明是這段日子以來相對輕松的一天，也很久沒有放任自己這麽享受罪惡的垃圾食品，可是為什麽還會委屈得兩眼往外直冒淚花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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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韻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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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晚霞很是燦爛，他獨自在窗前觀賞許久後，竟不禁有種奇妙的感覺——即使是同樣驚艷的風景，作為工具人的自己能看到的只是若幹幀圖像，可被賦予了“一定程度靈魂”的自己，卻會小心翼翼地將其珍藏成為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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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淳又想出發去新的地方，見沒見過的絢爛景致，聞沒聞過的人間煙火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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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有一個聲音說“管他呢，去吧！什麽若即若離，工作不工作的，把一切拋在腦後去吧，什麽事都回來再說！！”
另一個聲音又在對自己哭訴：“你已經身心俱疲了，就算出去玩也沒精神享受風景和陪伴，說不定被迫在手機上不停不停不停地回覆工作，自己不開心，還掃人家的興，回到A市還要面對像洪水和大山一樣堆積的工作……
而且好不容易最近開始讓自己的心硬起來，如果和韋姝一樣深陷進去，變得更喜歡他而始終無法得到回應，那本來就狀態不好的你，豈不是倍受打擊、一蹶不振？……”
內心這樣來回對撞了好多個回合，她才最後回了消息：“抱歉，最近身體和心情都不是太好。端午可能也還是會有臨時且緊急的工作，無法放松……你去吧，玩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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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樂宜的微信界面上忽然閃現了一條加好友的提示。
定睛一看頭像，竟然是陳媽媽的一張非常優雅的職業照。
她馬上通過了好友請求，打算禮貌聊兩句就互道晚安結束話題。
但陳媽媽的開場白倒挺令人意外：“小徐，端午節有什麽安排嗎？正常休息嗎？”
樂宜拿出對待客戶的專業態度，快速又認真地回覆道：“阿姨好，我們正常放假呢。雖然可能會有一些工作需要在家稍微臨時對接一下，不過我習慣了，沒什麽影響~”
陳媽媽回了個笑臉：“那挺不錯呀。陳琛倒是被科室安排值班2天，這樣他陪你的時間一下就少了。”
徐樂宜：“沒關系的，我理解！”
陳媽媽：“要不抽一天，咱們倆一起去逛街喝咖啡？”
樂宜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幹脆地答應，並與陳媽媽約好了時間地點。
見面當天，雙方約在一個環境不錯的西餐廳。
這感覺對徐樂宜來說倒也有些新奇，明明是男友的母親這樣令人又敬又多少有點怕的關系，可總情不自禁地覺得對方只是一位年歲稍長、卻很投緣的職業女性罷了。
況且陳媽媽比起樂宜過去接觸過的同齡人媽媽們，真的更會享受工作和生活，盡管忙忙碌碌，卻還總還能保持優雅，看起來幾乎永遠情緒平穩鎮定的樣子。
樂宜望著綴著漂亮而誇張的耳環、低頭輕嗅咖啡香氣而露出滿意笑容的陳媽媽，竟有點呆住，甚至忍不住遐想——如果自己到了這個年紀，不知道會成為什麽樣的女人呢？
如果成家生子，自己又能否同時擁有溫暖的家庭和順順當當的職場生涯呢？
陳媽媽聰慧的眼神卻像看透了樂宜的心一樣：“小徐，你十幾歲、二十出頭的少女時期，有沒有不設限地幻想過成熟的自己會是什麽狀態？”
樂宜只臉紅了一瞬，隨即很自然地說：“大概就是像阿姨您這樣，家庭和事業都很圓滿的樣子吧~”
陳媽媽樂呵呵地笑了，蘋果臉看起來氣色健康紅潤。
只是她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徐樂宜陷入了五味陳雜的心情：“小徐，雖然咱們差著不少歲數，可我也真的覺得和你特別投緣。咱們倆身上有種東西特別像，可能是對事業、對目標的重視和執著吧。
你很優秀、漂亮也能幹，如果你是我的學生或者下屬，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培養你，給你機會往上走，越高越好。”
樂宜猝不及防地在她的停頓裏，感受到即將迎來轉折的前奏。
“只是，很抱歉。作為我兒子選擇的對象，我只能很遺憾地說，你很好，但或許不夠適合。”
不知為何此時的樂宜，覺得自己像是面對一份心儀工作、卻被面試官婉拒的場景：“阿姨，可以告訴我您為什麽這麽認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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