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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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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蕭蕪屋內早有人在等她,那人身材高大,是個膚色如蜜的美貌羅剎女子。羅剎女眼見蕭蕪面色蒼白,立即神色一變,忙不疊上前去扶。

“尊主!”羅剎女滿是關切。

蕭蕪神色懨懨,嗯了一聲,緊跟著足下一軟跌入對方懷中。

羅剎女感覺到對方全身力量加諸在自己身上,雖然不重卻牽動心神,剎那間竟令她感到手足無措。

“尊主……”

原來此女不是別人,卻是蕭蕪在十方山的左膀右臂姜羽織。

姜羽織天生陰陽同體,從小受盡白眼,還被生身父親視作異類。後來加入煉心宗受到商隨雲的賞識,成為了對方的心腹。

商隨雲死後,蕭蕪入魔接替了宗主的位置,用魔神之力助姜羽織將身體裏的陰陽二氣分化開來,又授以化身之術。

自此姜羽織便能區分出男身女相。

羅剎男子天生異相,女子卻十分貌美,他身上具有兩種特質,平時為了彰顯威嚴氣概,都是以男自形象示人,卻要比尋常羅剎男子俊俏斯文不少。

如今卻是為了避人耳目潛行方便,姜羽織這才化為女身,嗓音變得輕柔婉轉,身量也低了不少。

此時姜羽織與蕭蕪站在一起身量難分高下,見對方搖搖欲墜,他只能一掌撐住蕭蕪腋下,另一臂勾緊她的腰身。

蕭蕪緩了口氣,將人打量一番,淡淡說道:“你這幅樣子,倒是少見。”

姜羽織作勢要將蕭蕪打橫抱起,卻被對方支肘一擋,無聲拒絕。

蕭蕪抹去眼下新鮮滲出的血痕:“不必。”

姜羽織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仍舊不肯離手,執意將人送到榻邊坐下。

蕭蕪緩過一口氣,淡淡道:“竺真法對本座只是試探,他真正的目的是秦越元神。”

感覺到對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姜羽織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懇請尊主明察,屬下願以道心發誓,絕沒有洩露半分。”

無論是人是妖,是玄是魔,乃至於通明的佛修,修行之路都是各行其道,對修者而言,以道心發誓不啻於世俗中人指天誓地天打雷劈這種程度的毒誓。

“噢。”蕭蕪臉上露出厭倦的神色,看得出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他們能找到我,卻也不是什麽難事,你不必胡思亂想,本座並未懷疑你。”

姜羽織:“是屬下無能,沒能攔住陸玄明,致使尊主的行蹤洩露。”

蕭蕪:“行蹤一事只要有心調查並不難追尋到蛛絲馬跡,更何況最初的麻煩,本就是那不省心的小子惹上的。萬象門的人既然見過他,從他身上發現什麽破綻也不是不可能。”她話鋒一轉,語氣也變的越發深沈,“我只是好奇他們要秦越元神做什麽。”

姜羽織楞了一下,隨後小心翼翼擡頭去看蕭蕪的臉色,不確定道:“莫非是為了尋仇?”可他說了一半又露出迷惘,秦越早已經死了二十年,可當年大戰時萬象門尚未成立何來仇怨。更何況再往前,竺真法是通明境的得道僧侶,更不可能與秦越有私仇。

蕭蕪像是無意繼續追究下去,輕聲道:“你回去暗中盯著,那在之前,本座不希望再生枝節。”說完她徑自躺在床上,又朝姜羽織擺了擺手,示意對方退下。

姜羽織臉上滿是擔憂,卻明白蕭蕪心煩時不喜人打擾,只好聽命離開。

待人離開,蕭蕪突然彈身而起,手臂支撐著床榻的邊緣,往地上吐出一大口血,而後身體一松跌躺回去,兩眼一閉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昏了。

是夜,她竟發起了高熱,這種感覺可謂十分的久違。

修者有真元護體,鮮少生病,更遑論以蕭蕪的境界修為,竺真法傷她也不重,也並非傷後產生的溫癥。

思來想去,只可能是白日裏助鐘離彥洗經伐脈,需要先將清氣納入體內,再強行為他灌頂,正是這天地至純清氣傷到了她。

上古天魔自天地初開的陰沈濁氣中孕生,雖然已經歸去另一方天地,卻在無妄之淵的深處留下一點血脈傳承。

當年蕭蕪落入無妄之地經脈盡毀,唯有與禁地深處的天魔精魄融合才能換得一線生機。

只是魔與人,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所謂化魔與修者所說的修行魔道,亦或是走火入魔根本完全不是一回事。要將天魔精魄與血肉人身融合豈是輕易之舉,無異於重塑血脈,再造根骨。

她當年所承受的痛苦,遠勝於天火雷劫煆體。

也正是有那一番涅盤重生的經歷,她如今的身體早已算不上是凡人。

清濁二氣如同黑白二元,此消彼長無法共存,眼下她的經脈中雖然沒有一絲魔氣,不必清氣共存,但納入體內依然會灼傷經脈。

也正因如此一路上蕭蕪鮮少出手,還時常“借”鐘離彥的真元。只因靈氣也好清氣也罷,一旦被修者化用,就會失去原本的屬性,單純成為一種供人驅策的力量。

白日裏她雖盡力將清氣渡給鐘離彥,但這種東西很難消除幹凈,這就導致眼下的情況。

頭昏腦熱豈非尋常,任憑是凡夫俗子還是世外高人,發起燒就沒人能夠舒坦的了。

蕭蕪白日裏已經睡了許久,眼下雖頭昏腦漲,卻是睡不著了。

正是百無聊賴,正好門口傳來動靜。

“蕭……宗主,可在房中?”

來人開口,竟是鐘離彥。

鐘離彥知道屋內有人,可半晌無人應答,他在門口踟躕片刻,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得屋內傳來人聲,仔細分辨還有幾分中氣不足。

“進來。”

他本來有疑問找她,可真要見面又生出些許怯意。因為鐘離彥很清楚,對方不可能給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即便如此,聽見對方的聲音,他仍舊是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

“滄山弟子鐘離彥拜見蕭宗主。”鐘離彥躬身拱手,垂低視線朝躺坐床上的蕭蕪行禮。

蕭蕪是一方掌門立派的魔道尊主,若是兩人初見,這番恭謹的態度或許還不夠。可此時此刻,又有些刻意。

蕭蕪似笑非笑的看著來人:“怎麽,你是氣我了。”

她的嗓音偏向低沈,正經時顯得清冷,起伏時又有些刻薄,現在竟有些輕柔婉轉,倒像是捏著嗓子說的。

鐘離彥的頭更低了,雙手執禮又向前推了一分。

“弟子不敢。”

蕭蕪哼笑一聲,話鋒一轉:“夜半三更擾人清夢,你這滄山小輩可知冒昧二字?”

現在不過戌時,凡世勞作的農戶或許已經入睡,可修行弟子每日早晚功課,尤其子時一陽初生,正是打坐練氣的時機之一,哪裏算得上是三更半夜了。

鐘離彥並不接她的話,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表情又帶著些許執拗,答非所問道:“弟子有事相求。”

“哦?”蕭蕪輕笑一聲,如落鈴滾動,聲聲入耳,令人心神恍惚,“說來聽聽。”

鐘離彥皺了皺眉:“弟子是來向蕭宗主請辭的。”

蕭蕪從前說自己金丹破碎,要他相助去無妄之淵尋求彌補修為的靈物,此時她的身份浮出水面,這個理由自然是假的了。

鐘離彥明知這是借口,對方必然另有目的,卻忍不住用這並不高明的手段,試上一試。

蕭蕪看出對方的想法,沈默片刻,這一番思量倒是顯得不那麽敷衍。

“我雖對你隱瞞了身份,可要去無妄之淵尋求靈物恢覆修為是真的。你本就是玄門向我煉心挑選敬獻之人,在十方山內不還口口聲聲說要為聖尊赴湯蹈火麽。

怎麽?主上有難,你這個做屬下的不該鼎力相助麽。

更何況以如今你我二人的關系,即便只是出於情誼,也是應該的罷。”

這話說的十分理直氣壯,尤其是後來提起兩人的“情誼”,言語間竟被鐘離彥聽出兩分委屈。他不由感到吃驚,擡頭看向對方。

卻看見對方唇角含笑,眸光亦是盈盈如波,對方朝他伸出手,五指輕展,如同幽曇綻開。

“離那麽遠做什麽。”

鐘離彥眨了眨眼睛,緩步向前,他伸出手,碰到了對方的指尖。

指尖相觸的剎那,蕭蕪忽然用力握住對方手腕,向後一拉竟是將鐘離彥拉到床邊。

她身上的熱度肆意蒸騰,鐘離彥靠的近了,自然也感受的到。

他這才發現蕭蕪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鐘離彥,我病了,難受。”

說著蕭蕪拉過鐘離彥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臉。

碰到她臉頰的瞬間,鐘離彥指尖一抖,本能想要抽回,卻被對方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她的臉是那麽熱,像是要灼傷他的掌心。

蕭蕪閉上眼,喉嚨裏發出一聲快意的嘆息。

嗯……

殘留的清氣滲入鐘離彥的皮膚,蕭蕪感覺與對方的觸碰令她舒適緩解了不少。

“鐘離彥……”

她的聲音變得輕渺無比,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邊。

“留下來陪我……”

蕭蕪的聲音仿佛貼在他耳邊傳來直入心門,鐘離彥眼中閃過一絲迷惘,可很快又重現清明。

“你對我用魅術!”

鐘離彥抽回手,臉色的表情又驚又赧,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或許是精力不濟,或許是這招用太多次失了效果,蕭蕪一時不查竟讓鐘離彥擺脫了控制。

然而被對方識破的蕭蕪絲毫不顯窘迫,反倒是笑吟吟的看著他。

“攝魂術本就是趁虛而入的法門,你若沒有半點破綻,我又何以得手?更何況據我說知,你初入煉心宗那一夜,可是識破了姜羽織的幻術迷陣,雙管齊下都奈何你不得,怎麽我略施小計就輕易得逞了呢?”

雖然掙脫了對方的攝魂術,可鐘離彥心緒卻並未因此平靜,恰恰相反,看見蕭蕪嫣然一笑,反倒更加心慌意亂。

他看見對方緩緩站起,朝他步步靠近,一轉眼已將他逼迫到了墻角的位置。

蕭蕪用手臂封死了對方的去路,用自己的身體和墻角將鐘離彥困在一個逼仄而充滿無限壓力的小小角落裏。

“蕭總主,請你自重!”鐘離彥側過臉,想要避開與對方的視線,而對方的身體向他探出,是如此的貼近,連鼻息都交纏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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