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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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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鐘離彥又歇過一日,方才感覺精神好轉。身體剛好了些,他便坐不住想要出去走走,順便……看看蕭蕪有沒有找到這裏。

他推門而出,發現此間乃是一座山腰上的竹樓,俯仰觀看四周皆是蔥蘢景色。

明明只是一山之隔,這裏卻看不見半點雪,只有遍野濃翠,漫山修篁,山谷間飛瀑橫空,激氣的水霧如紗似雨。

山谷中夾雜著水霧的涼風吹在鐘離彥的臉上,他深吸一口氣,感覺到這溫潤的空氣中竟夾雜著些許靈氣。天地中游散的靈氣與靈石提供的相比更為溫潤,對修士來說如同甘雨之於青苗,滋潤著枯竭的經脈。

鐘離彥閉上眼睛,久違的感覺令他舒適的發出一聲輕嘆。

突然他身體一輕,有人一把攬住了自己的腰,踏風而上,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經立在山巔之上。

鐘離彥身材修長乃堂堂丈夫,被女子攬腰帶著登雲踏風,動作難免束手束腳,即便如此尷尬,面向蕭蕪時他仍忍不住眼含笑意,面露驚喜:“蕭姑娘,你沒事!”

蕭蕪被對方眼中的那份掩飾不住的牽掛晃了眼睛。

“區區蟊賊,能奈我何。”她勾唇一笑,笑意卻不入眼底。

鐘離彥:“我見那人來歷不小,可是我們遇上了麻煩?”

蕭蕪卻不肯接他的話,只是玩味一笑,眼神挑逗:

“我們?幾日不見,你倒是挺有自覺。”

鐘離彥一囧,卻沒被對方轉移註意。

“那人可是刀途城外魔修的同夥。”

蕭蕪:“阿彥果然聰慧,這都被你發現了。”

鐘離彥心說那兩人身上的魔氣同出一源,就是不想看出來都難。

“那人為什麽會盯上我……你?”他本想說我們,第二個字剛到嘴邊又生生吞了回去。

“應當不是為了之前的事。”

上次的魔修遁形逃走,若論恩怨分明就是他壞了對方的好事。蕭蕪只是幫手,明顯又境界更高,正所謂柿子要撿軟的捏,若當真要尋仇為何不趁自己落單,反倒只針對蕭蕪一人。

鐘離彥暗自思忖:莫非蕭蕪與他們有仇,上次的事連累她暴露了蹤跡,所以才急忙離開了刀途城。

“你有沒有受傷?”

她面色仍是一如既往的蒼白,透著一股子看不出所以然的病態。鐘離彥忍不住擔心,尤其想到這麻煩可能是自己替對方找來的,便更加不是滋味。

看見鐘離彥臉上自責的表情,蕭蕪臉色倏然一變,像是有不耐煩,側過臉冷冷道:

“不必胡思亂想,這不關你的事。”

鐘離彥自知境界不夠,在淅川更是受限制,一旦遇上高手很難幫上忙。蕭蕪所言輕描淡寫,話裏話外將他剔除在外,其實也算的上是維護,卻令他心裏有些不舒服了。

他自幼孤身一人,從小就懂得自我開懷。鐘離彥的性子談不上天生看淡,卻也算後天養成豁達,從前對師長同門的褒貶誇讚,素來欣然處之,卻淡然於胸。

他能感覺到對方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兩人的關系雖然微妙,但相識不久,也談不上親近,若是從前根本不會在意對方的態度。然而這一刻心卻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平白生出許多不甘,只恨自己無能為力。這一點想法萌生,就連鐘離彥自己也感到詫異。

“離開刀途城尋來此處,是為了避開他們?”鐘離彥低聲問了一句。

這裏的山川河脈自成格局,天地間又有靈氣流轉,雖然地處淅川,卻是別有洞天。

若是為了躲避魔修的追擊,再沒有比這裏更完美的去處了。

蕭蕪:“你果然冰雪聰明。說的沒錯,這裏能夠吸納靈氣調轉真元,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解決一點麻煩。”

她的話完全順著鐘離彥,看似誇讚實則敷衍。

鐘離彥留了心思,又問:“那夜魔修偷襲,你為何封了我視覺和聽覺,可是因為魔修的攝魂之術。”

蕭蕪點了點頭,露出一副你說的都對的表情。

“那他最終如何了。”

蕭蕪攏了攏鬢發,垂眸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狠厲。

“他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他,冰洞崩了,他便逃了。”

實際上在鐘離彥被她震出冰洞之後,她便祭出了九幽冥火,出乎意料的是,卻未能將對方奈何。

雖然說這其中有她無法施展魔力,導致九幽冥火威力大打折扣的緣故,可九幽冥火號稱能焚盡世間萬物,絕非浪得虛名。

此方世界只有一物能稍加克制,那便是用雪桑和冰魄餵養長大的冥蠶所吐的絲。

這本身就是個秘密,如同她現在的處境,究竟是誰透露了消息,讓萬象門的人趁虛而入,不僅前來挑釁,還早有準備尋得了冥蠶絲衣。

若不是對方僅僅抱著試探的目的,並非為了魚死網破,那夜恐怕還不能輕易脫身。真要論“逃”,恐怕放在她身上更貼切一點。

萬象門的人素來與煉心宗面和心不和,表面上敬奉魔尊,私底下卻多行詭道悖逆之事。

最難纏的是,這群人多少擁有魔族血脈,不少都精通分化遁形之術,神出鬼沒,一旦惹上就如同跗骨之蛆,驅之不盡,趕之不絕,想要殺個幹凈,又一個個溜得飛快,無法斬草除根。

如今陸玄明探明蕭蕪實力受限,恐怕很就快會掀起一陣風雨。

蕭蕪目光微沈:看來,自己的動作得快一些了。

鐘離彥見她若有所思,心中也有疑惑。這兩日他一直在琢磨夢中秦越與阿蕪之間古怪的關系,若兩人並非因愛生恨,而是因恨斷情,那他們之間必然存在無法逾越的障礙。

夢中依夢中秦越所說,他似乎害的阿蕪被師門厭棄,他不斷重覆讓阿蕪跟他回東洲去,他們之間似乎存在門戶立場的問題。

但鐘離彥很清楚,當年的正陽派乃是玄門百道之光,是毋庸置疑的玄門領袖,東洲門派哪裏會與正陽派結下深仇。

這鐘離彥不得不去懷疑,也許蕭蕪並非玄門中人。

他在煉心宗曾打聽到各代宗主都有收一玄修弟子入室的傳聞,莫非蕭蕪便是上任宗主的入室弟子。想起棲雲池中供奉的先任宗主牌位,鐘離彥心中的懷疑不由落實了幾分。

於是他心中作出一個推想:年少時兩人相遇結緣,卻分別隱瞞了身份。又或許他們早就心知肚明,只是為了從對方身上獲取兩道的消息,故而一步步產生糾葛、假戲真做。

最終真相大白,又牽扯出一樣秘寶的爭奪,導致兩人決裂,難逃不歡而散的下場。

可若蕭蕪原本就是煉心宗的人,那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又算是為了什麽。

這個想法乍一冒出,就令鐘離彥心生惡寒。他本能想要拒絕這個猜想,可事實卻反覆提醒,以蕭蕪對淅川的了解,以及其所作所為,實在無法從她身上找到半分玄門的影子。

道不同不相為謀,鐘離彥滿心蕭瑟,哪怕對方幫了自己救了自己,恐怕也不是無緣無故。

鐘離彥心思紛亂,一時不知該如何進退。

蕭蕪察覺他的異常,忽而一笑,,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來此時碰見了一位故人,與他交談,竟發現與你淵源頗深。”

鐘離彥一楞:“你碰見了誰?”

“說起來還是許多年前的交情,他現在自稱道號雲中子,口口聲聲說是你的師叔。”蕭蕪看了他一眼,似在求證,“我記得他最開始分明是個和尚,後來又成了散修道士,如今卻又有了門派,說是你師叔,莫不是誆我的吧。”

嚴格來說雲中子從來都不是和尚,但他也曾跟在高僧身邊修行,被人誤會倒也合理。

如此說來,蕭蕪和師叔不僅認識,交情似乎還挺深。

鐘離彥對雲中子素來敬重,得知兩人熟識,原本懸著的一顆心又落下了不少。

說曹操曹操就到,雲中子飄然而至,看見蕭蕪與鐘離彥正聊的熱絡,不由分說上去隔開了兩人。

“阿彥,你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鐘離彥:“我……”

蕭蕪搶先出口:“我見他機緣將至,不日將鑄成金丹,特來尋此寶地,以待來日助他渡劫。”

雲中子詫異道:“你在胡說什麽,他是玄修,怎麽可能在淅川渡劫。”

“機緣將至,有何不可。”她轉頭看向鐘離彥,眉目舒展,“怎麽,你不信我麽。”

近日鐘離彥正苦惱於修為瓶頸,若果真有築成金丹的機緣,自是萬分渴求。

可正如雲中子所言,金丹劫需靈氣灌頂,所耗之巨絕非尋常。這裏雖然能感應天地靈氣,較之東洲仍然不及,即便他修為底蘊已臻至圓滿,距離化丹僅僅只隔半步,看似輕而易舉,實際卻是千難萬難。

總而言之,此處絕非良選。

見他沈默不語,蕭蕪又道:“總歸有辦法,你當順其自然便是。”

雲中子:“呵呵。”

鐘離彥轉而望向雲中子:“師叔,您不是說沒見過蕭姑娘。”

雲中子幹咳一聲:“你問的時候我的確沒見過,誰知道你說的竟是她呢。”

蕭蕪:“正是如此,我與雲中子道兄經年未見,一時想不起也是人之常情。”

雲中子瞪她一眼,忽而想到了什麽,朝著鐘離彥笑的古怪:“阿彥,還不見過蕭前輩,之前你叫她蕭姑娘,還以為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呢,也難怪我會想不到。”

此言一出,蕭蕪和鐘離彥臉色不約而同閃過一絲尷尬。

“蕭……蕭……前……”

鐘離彥正覺難以出口,就聽蕭蕪打斷他。

“我與你並非同門,修行之人哪裏拘泥這些,之前你在人前不是一直喚我阿姐麽,照舊便好。”

鐘離彥面皮一熱,有些心虛的看了雲中子一眼。

阿姐兩字,當著對方的面也是叫不出的。

雲中子看出兩人氣氛古怪,頓時有了想法,意有所指道:“呵呵,蕭宗……呃,老蕭啊,說來你和我相識也有二十餘載了吧,想當年阿彥還未降生,一轉眼卻這麽大了,當真令咱們這些做前輩的老懷欣慰。”

蕭蕪展顏一笑,沖著雲中子格外熱情道:“雲前輩,瞧您這話說得。令師與師門祖上頗有淵源,按輩分晚輩與您相差遠矣,怎敢讓令師侄妄稱我為前輩,實在是折煞人也。”

鐘離彥聽的莫名其妙,卻也跟著點了點頭。

雲中子面色一僵:“哪裏哪裏,你我年歲相當,倒也不必如此謙虛。”

蕭蕪嗔道:“雲中子道長好生討厭,怎可輕易透露女子芳辰幾何,況且你明明年長我許多,光看臉也瞧出來了。”

雲中子雖然與滄山掌門同輩相論,面貌卻比那些掌門長老年輕許多,看著也就二十七、八歲。蕭蕪看著還要更年輕一點,恰如凡俗女子花信之年,正是脫離幼態,身形體態越發成熟,又青春鼎盛的佳期。

雲中子心中冷笑:呵呵,當他娘都夠了,看你怎麽裝下去。

鐘離彥:……

三人氣氛微妙,正無話可說,忽見有人從天而降。

“幾位跑到山頂上作甚?”說話之人一身月青衣袍,身材高挑、容貌昳麗,卻雌雄莫辯。

雲中子朝來人行禮,顯得十分恭敬:“管境主。”

蕭蕪只是朝來人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鐘離彥學著師叔的樣子朝對方行禮:“多謝境主收留,鐘離彥在此謝過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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