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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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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魚脊嶺雖然禿頂,但深處有一條溪谷,兩岸綠意盎然。

姜珩被溪谷中潮熱的山風吹醒,卻感覺自己的一邊身子灼灼的發燙,他掙紮著撐開眼皮,眼前是一陣亮橙橙的光芒。

還以為自己將要被冥火吞滅,他慌亂中掙紮了幾下,卻發現自己手腳俱全,甚至連侵入丹田的冥火也感覺不到了。

“你醒了。”

一個聲音陌生中透出久違的感覺,語氣聽著低低的有些發狠,又有藏不住的輕蔑。

“你是……”模糊的影像漸漸重疊,待看清來人的模樣,姜珩露出一臉慘淡的表情,“是你!”

此時他半邊身子緊挨著篝火,燃燒的火炭將他烤的皮肉發緊,崩起的火星更是將他身上的袍子燎出一連串的破洞,他卻顧不上挪動,只是全神貫註的盯著對方。

“你怎麽如此慌亂,可是怕了我。”篝火旁的黑衣人從兜帽中露出半張臉,她膚色如蜜,一雙眼尾微微上吊的漂亮眼睛泛著幽幽碧光。

姜珩的喉頭發緊,嘴唇翕動卻不敢開口。

“兄長,當真是久違了。”

女人的薄唇中輕輕吐出幾個字,卻不帶半分重逢的欣悅,只有令人膽寒的涼薄涼意。

姜珩一聽對方這麽叫他,雙瞳針縮,面色慘白。

“愧……愧不敢當……”

他躲閃著對方冷冽的目光,低頭露出心虛害怕的模樣,九尺身軀瑟瑟發抖,看上去實在是慫的緊。

其實這兩人的修為不分上下,若在往常姜珩根本不怕對方,可現在身上沒有半分力氣,新仇舊恨疊在一起,他怕自己將要遭殃。

“一別三十載,兄長別來無恙啊。”羅剎女抿唇一笑,看得對方卻是膽戰心驚。

姜珩忙道:“自從三十年你負氣離家,父親與母親相繼離世,這些年兄長一直在找你。”

“離家?”羅剎女拉長了調子,“當年阿父看重你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因而不信我。”

“並非……”

羅剎女呵呵一笑將他打斷,自顧自說道:“我也曾為此心痛不甘,以為他只是一時蒙蔽才會做出如此糊塗的決定,我以為他即便嘴上說要罰我,內心不會不顧念父女之情。”

“只可惜啊,那時候的我太過天真,”

她嘆息一聲,語氣倏然狠厲,猛然出手鎖住姜珩的咽喉,隨即將人狠摜在地,讓他的臉堪堪將要碰上滾落在邊緣的炭火。

“阿……阿妹……你……你聽我說……呃……”

姜珩掙紮著想要解釋,羅剎女的手指越發收緊,顯然不願意聽。

“將我用家法打傷棄之荒野,那幽篁林海是什麽地方,嗯?”

提及往事,羅剎女眼中並沒有分毫被親情枉顧的傷心,只有揚眉吐氣的覆仇快意。

“父親……只是……氣極,後來再……再去尋你,人已經不見了。”姜珩拼命抵抗,斷斷續續的解釋道。

“哦?難道不是因為自我出生之日他便視我為恥,早就想要我置於死地,所以才甘願相信你的鬼話麽。”

“是!”聽著對方連親爹都視為仇敵,姜珩眼見求饒示弱無用,幹脆破罐子破摔,好歹死也要死的痛快。

“是什麽。”羅剎女笑著追問,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許。

“咳咳咳……當然是因為你天生就是異類,是個見不得人的雜種怪物!”

羅剎女冷笑,語氣陡轉森冷:“如此,甚好。”

…………

一番行功運氣之後,鐘離彥自視經脈丹田,發覺體內真元雖略有虧損,卻蕭蕪引導下游走周身,竟使得經脈越發拓寬。

尤其能夠深切的感應金丹高手的行氣之精妙法門,這等經驗本就無可言傳,裊裊餘韻更是讓人受益無窮。

只是……這天怎麽突然變得如此之熱。

“蕭姑娘,你可好些了?”

不知是否功法原因,還是另有他故,鐘離彥面上浮起酡紅,不自覺用手背摸了摸頸側的浮汗,說話間就連呼吸都急促了些。

蕭蕪見他異狀,並非因自己而起,觀察左右發現鐘離彥袍擺上沾染的碎花。

迷生花……

這種花本來是南方通明之地的異種,後經人傳播流入南疆,又被擺夷商人販賣至天南地北。

它雖是植物卻畏光喜陰,通體雪白無枝無葉,只能依靠以腐植為生,野外難以大量成活,若要形成規模必須有人專門伺養。

看此處的規模,必然是有意而為之。

少量迷生花的氣味有安神助眠的效用,過量卻會令人產生幻覺。其汁液稍加提煉更有奇效,幾乎是所有尋歡秘戲方子中不可或缺的一味至寶。

之前緊張還不覺得,此時松懈下來,那迷生花的藥勁便漫湧上來。鐘離彥不過二十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多多少少會受些影響。

然而他自己卻不知道。

他只感覺頭腦一陣發漲,體內升起一陣陣燥熱,正是心煩意亂,忽然聽到蕭蕪開口。

“帶我去叫醒他們。”

鐘離彥有些遲鈍:“啊?哦,我試過。那些孩子昏迷不醒,我試了所有能清心還神的法訣,依舊無計可施。”

“哼。”

蕭蕪靠近不遠處落單的孩子,單膝跪地伸手俯身探向對方。鐘離彥跟在她身後,忍不住松了松領口。

他定了定神,看著蕭蕪嘴唇輕動,也不知道默念著哪家口訣,雙指點向孩童的眉心,伴隨著伴著幽幽青光,一道如絲黑氣被蕭蕪自孩童額心的位置引出。

他看見蕭蕪的臉在明暗交映之下,與孩童稚嫩飽滿的面頰一對照,看起來尤為單薄。

黑氣纏繞在她指尖,初時細如絲縷,漸漸的卻變得越發壯大,扭轉盤纏就像是張口噬人的毒蛇,繞著蕭蕪蒼白如玉的手指,節節升起直指沒入她的袖中。

“這是什麽”

蕭蕪的舉動看上去像是在為這孩子驅邪安魂,但手法古怪的很,尤其是被她吸入袖內的青黑煙氣,看著讓人實在無法放心。

她並未作答,伸出手指掐住孩子的人中位置。

鐘離彥見狀也湊了上來,看見昏迷的孩童幽幽醒來,睜開的雙眼卻滿是迷茫,不哭不鬧,只是怔怔看著兩人發呆。

蕭蕪眉頭一蹙:“其他人呢。”

鐘離彥見這孩子似有異常,卻來不及計較,只得先帶蕭蕪查看剩餘孩童的狀況。

不多時,蕭蕪所有孩童盡數喚醒,只是他們人雖醒來,神志卻依舊渾噩。

鐘離彥愕然:“這是怎麽回事?”

這些孩子雖然悉數被蕭蕪喚醒,可看他們的樣子,無論如何也不像正常。

“無甚大礙,不過是被人用邪術囚困了心神,我已將術法解除,回家將養數月便能見好。”

說罷蕭蕪長袖一卷,竟是憑空抖落出一道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早被煉心宗煉化成傀儡的秦越。

“讓他幫你盯著那兩名廢物,那群孩子跟著我們回城便好。”

鐘離彥:“……”

雖說自己曾求蕭蕪不要勞役秦越的肉身,可眼下事關十數個孩子的安危,並非為了享樂而驅使,實在算不得過分,縱使秦越在天之靈有所感應,也必欣然同意。

前後花了近一個時辰,才將歹人和孩子送到城主府,隨後一切自有城主安排。

鐘離彥本不放心,奈何自己心煩意亂,也不知到底有何不妥,只能暫且隨蕭蕪回到住處。

兩人進門,蕭蕪就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鐘離彥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才猶豫著問了一句:“抱歉,你要的燒雞丟了,我現在去買。”

他正要轉身出門,卻被人抓住了小臂。

“不必去了。”

蕭蕪說完,卻不曾松手,直到鐘離彥感覺尷尬,不自在的掙動了兩下。

“蕭姑娘,今日之事,當真是多謝。”

夢中所見,蕭蕪乃是秦越的同輩之人,可不知為何,鐘離彥私心裏卻不願稱她前輩,仍舊喚她蕭姑娘。

“你是該好好謝我。”蕭蕪理所當然道。

“啊……這。”對方的直白反倒令鐘離彥一時語塞。

蕭蕪如是說道:“既然要謝我,自然要聽我的。”

鐘離彥被她攥住了小臂,只覺得一陣緊張,頭腦也越發昏漲起來。

“悉聽遵命。”

蕭蕪仔細看了看他的神情,忽然一笑。

“我看你有些不好。”

鐘離彥怔怔道:“無妨,我好的很。”

蕭蕪拉著他往床幃的方向一帶,隨即將人輕輕一推,鐘離彥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不由自主跌在蕭蕪的床榻上。

這一瞬間的撞擊令他清醒了不少,頓時察覺到失禮,連忙想要起來,卻被對方不輕不重的按住了胸口。

“別動,好好躺著。”她的聲音變的又低又軟,帶著某種奇異的蠱惑,回蕩在耳邊久久不散。

他能感覺到對方指尖傳來的力度,渾身的汗毛頓時炸開,身體竟開始微微的發抖,一雙眼睛卻像是著了魔般移不開視線,緊緊的盯著蕭蕪的眼睛,仿佛那是什麽根本逃不開的深淵陷阱。

“你中毒了。”蕭蕪輕聲說道。

鐘離彥有些失神,不自覺抓住了對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腕:“我感覺有些奇怪。”但這種感覺並不像是中毒。

蕭蕪淺淺一笑,拉長了調子,輕聲道:“哦?什麽感覺,很奇怪麽。”

鐘離彥略有些艱難的開口:“霧裏看花,如墮煙海,眼前的一切若明若暗,就連你也……”

蕭蕪反握住他的手:“我又如何?”

“我……我也不知……”

他感覺對方松開了自己的手,離開了自己的胸口,失去的溫度讓鐘離彥感到一陣不安,正要追尋而去,又感覺到對方的指腹輕輕擦過自己的眼瞼,那力度溫柔而繾綣,讓他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微微揚起下巴,試圖靠近著那份若有似無的暧昧。

“看來迷生花果然霸道,竟是讓你動了春心。”

對方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頭,頓時讓鐘離彥清醒了幾分。他感到萬分難看,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卻聽對方撲哧一笑,同是死死按住鐘離彥的肩膀不給他逃避的機會。

“怎麽,害羞了。”

鐘離彥一張俊臉燙的簡直就要燒起來,明明發狠就能掙脫,身體卻偏偏軟的不像話,就這般半推半就的繼續被對方按在了榻上。

“人之常情,你害怕作甚。”

鐘離彥咬住嘴唇,想要反駁,卻無話可說。

蕭蕪的嘴角微陷,噙著意味深長的弧度:“你應當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心法。”

鐘離彥似懂非懂、似明非明,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你且在心中默念,其他的不必去想,剩下的我來助你,順其自然便好。”

蕭蕪替他拉過錦被,卻伸手探入其下,一路游走被鐘離彥驚愕間慌亂阻止。

他想說莫要如此,覺得一切亂的出乎意料。

“看來你不願意?是嫌棄我年紀大了,還是覺得我這張臉還不如你,所以提不起興趣。”她口中說著菲薄之言,神態中並未流露自慚形穢的意思,一顰一笑俱是勝券在握。

明明知道自己該斷然相拒絕,可他瘋魔了一般偏偏做不到。

鐘離彥喉頭滾動,呼吸越發混亂,一顆心仿佛跌落九天,沒入冰火兩重。他頭冒冷汗,心火陡生,躁動不安的扭動著身體,不知所往,不明所向,無處可去,莫名無端。

“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若我什麽都不做,豈不是浪費了你這充盈澎湃的至純陽氣。”

怔忡間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印上了他的嘴唇,對方的氣息溫軟,力道卻不容情,唇舌之間讓人無法抗拒的征撻,令鐘離彥徹底迷失心神,漸漸沈湎在無根無底的欲念之中。

僅僅只是一個吻,足以令人神魂顛倒。鐘離彥分不清究竟是體內的藥性還是其它無法言說的隱秘渴望,讓他欲無法自拔,欲罷不能。

或許是被人吸幹了陽氣,鐘離彥很快就睡著了。

可是夢境仍不肯饒過他,顛倒的場景幾欲令人發狂,只是這一次的並無人引導操控,真真切切源於他心底滋生的無邊妄念。

翌日,鐘離彥是在蕭蕪的房中醒來的。他慌亂的翻坐起身,掀開被子向下張望,確認之後松了一口氣。

還好昨夜發生那些事卻未曾夢遺,也算是給自己保留了一點臉面。

鐘離彥稍稍回神,卻又情不自禁想起昨日蕭蕪與自己唇齒相貼的觸感。雖然他知道對方只是用雙修之術,吸取陽氣洩去他的盛溢的心火,順便填補虧失的真元。

可是那真實柔軟的觸感,卻令人戀戀不忘,念之心神搖曳。

他閉上眼睛,以指節壓住嘴唇,反覆揉撚似乎想要抹去那難以忘卻的觸感,卻偏偏適得其反。

最終只能自暴自棄般狠狠一抹,幾乎讓嘴唇開裂,隱隱滲透出幾絲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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