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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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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聽到這個消息, 病床上的祁妙差點兒激動到把面前的小桌板給掀翻。

談靳楚也放下水果刀,站起了身。

B市警方那邊效率極高,沒有選擇繼續在電話中多費口舌, 而是直接將一份電子文件發了過來。

“這是派出所的現場勘查情況和案情分析, 你先過一遍。另外,我們隊裏剛剛開了個臨時會議, 決定派遣幾名同志前往高魯木斯,即刻展開抓捕行動。”

“我們隊裏也已經定好了人選,”談靳楚擡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程屹, “今天下午七點鐘的航班。”

“好, 具體的行動計劃, 咱們就在高魯木斯會合後,跟那邊的警方一起商議制定。”

“沒問題。”

電話掛斷,談靳楚撈過一旁的筆記本, 沒有片刻耽擱就進入了工作狀態,準備梳理整合近兩天的案件情況。

程屹的手機上也收到了B市刑警隊發來的文件。

他一目十行地瀏覽著, 卻越看越感到心驚肉跳。

這起案子, 時間還要回溯到昨天下午六點半。

談靳楚他倆在結束和護士孫藝涵的通話後, 立馬就聯系了B市警方,重點說明了聽筒裏傳來的“棍棒重擊頭部”的聲音。

市公安局將消息下達, 孫藝涵爺爺家所在的轄區派出所迅速出警。

他們根據談靳楚提供的地址找了過去,卻發現大門緊鎖。

民警當即走訪胡同裏住的街坊鄰居,幾位大媽大爺給出了重要線索。

“……孫老爺子啊?他半個小時前才剛出門。”

“自己一個人嗎?”

“對呀。”

鄰居大媽按照人之常情猜測道:

“他孫女兒下午回來了,估計要在家裏吃頓晚飯, 他可能是上街去買菜了吧?”

孫老爺子獨自一人出門, 那孫藝涵應該還留在家中。

有搜查證在身,又考慮到女護士的安危, 民警們選擇破門而入。

院子大門打開,幾間屋子裏竟不見任何人的蹤跡。

他們又仔細搜查了二十多分鐘,才在堂屋角落的一口木箱子裏,找到了蜷縮在內的孫藝涵。

跟談靳楚電話裏推斷的情況一樣——小腦受到沖擊損傷,導致的眩暈休克。

這種腦部缺氧,昏迷時間過長,或者血管、神經受損的話,甚至有可能會致人死亡。

民警火速驅車將人送往醫院。

而派出所內,技術科的同事調出了附近的監控,沒費多大功夫就追查到了從家中逃跑的孫老爺子。

他顯然不具備什麽反偵察意識。

著急忙慌地從胡同口跑出來,為了省錢,還專門刷了輛共享單車,一路騎到汽車站,才坐上回鄉下老家的班次。

消息轉達後,那個村子的派出所民警守株待兔,於村口站點將人抓了個正著。

審訊室裏,八旬老人痛哭流涕,最初還企圖倚老賣老,胡攪蠻纏。

但在民警鐵面無私的訊問下,還是哆哆嗦嗦地交代了。

孫藝涵的確是被他打暈的。

因為他想跑,又不敢讓孫女知道原因,情急之下,只好給了她後腦勺上一記悶棍。

“那你為什麽要跑?”

“我……我害怕警察,她在跟警察打電話……”

“我們警察為人民服務,你要是沒做虧心事,為什麽要害怕我們?”

他支支吾吾好半天,然後頂著那張看似老實巴交的臉,說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真相——

兩個月前,這位八旬老人和他的親孫子孫藝澤,強.奸猥褻了一個年輕姑娘。

那時還是四月份,天氣乍暖還寒,夜裏的時候,得穿件稍厚點兒的外套才能出門。

淩晨之際,陰雨綿綿,他跟他的孫子沒有待在家裏,而是撐著傘,徘徊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

老人提到的這條路,轄區的民警們印象深刻。

原本已經已經被施工地的圍擋墻給圍住了,但因為它距離一家小醫院很近,疫情期間轄區實行封閉的時候,竟被附近想偷偷跑出去看病拿藥的居民,硬生生地給撬開了。

現在沒了疫情封閉,偶爾也會有幾個知情的行人,繞近路從那邊經過。

老人口中的年輕姑娘,就是其中一位。

她是B市一所醫學院的護理專業學生,今年大五開學就來到那家小醫院當實習護士。

夜班上完,12點下班的時候,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眼看著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年輕姑娘想著快點趕回家,就推開施工地圍擋,走上了那條小路——這樣再打車的話,能便宜個一兩塊錢。

據老人交代,年輕姑娘當時應該在跟男朋友打電話,有了戀人的語言陪伴,她的膽子似乎就稍微大了一點。

所以淩晨雨夜,她獨自走在小路上,碰到一位面善的老人向自己求助,出於女性的善良,以及護士的職業心,她也並沒有太過戒備。

“老爺爺,請問您是有什麽事兒嗎?”

孫老爺子露出一個樸實又無措的笑容,看著就讓人心酸可憐。

他說:“……小姑娘,我孫女她……她來了那個,沒帶東西,肚子還特別疼……”

然後,便指了指蹲在路邊不遠處的人,以及幾十米開外的那間公共廁所。

年輕姑娘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這個妹妹生理期,沒帶衛生巾是吧?”

可審訊室的警察們卻聽不明白了。

“停!你孫女兒孫藝涵不是在A市人民醫院上班嗎?兩個月前的雨夜,為什麽會跟你一起,出現在那條小路上?”

“因為……那不是我孫女兒……而是我孫子,孫藝澤。”

孫藝澤這個人,不僅在心理上有性別認知障礙,在生理上也生長發育遲緩,男性特征很不明顯。

他個子矮小,身材消瘦,喉結扁平。

穿上層層疊疊的長裙,披上外套,脖子裏再系條圍巾,黑色的長卷假發往頭上一戴——

在那個光線晦暗的雨夜裏,完全能夠以假亂真。

年輕姑娘壓根就沒想到,她面前蹲著的人,竟然是個成年男性。

還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神情無比關切道:“這位姐妹,來,我先拉你站起來,陪你去廁所。”

雨傘下,男扮女裝的孫藝澤微微從長發間擡起蒼白的臉,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指又細又長,皮膚細膩,指甲上還做了粉色漸變的美甲,又貼了幾顆小水鉆。

年輕姑娘暖呼呼的體溫傳來,一邊拉起地上的人,一邊攙扶著“她”,聲音溫柔:

“我包裏有衛生巾,還有半杯熱水和紅糖姜塊,你先去廁所裏換好,出來之後,再把熱水喝了暖暖肚子。”

“她”點點頭,另一只手捂在肚子上,彎著腰,虛弱地往公共廁所走。

女孩子在生理期上總是能夠感同身受。

年輕姑娘輕聲感慨著:“我跟你一樣,每次來例假的時候,都肚子疼得站不起來……唉,對了,這大晚上的還下著雨,你跟你爺爺怎麽會在這裏呀?”

“她”沒有回答,只是咬著唇,“嘶——”了一聲。

年輕姑娘立馬就不問了。

“慢點兒,慢點兒,小心腳下,有臺階。”

而孫老爺子則遠遠地站在路燈旁,看著自己的孫子將那位好心的姑娘帶進了公共廁所。

裏面沒有其他人,也沒有監控。

除了爺孫倆,誰也不會知道——

扮上女裝的孫藝澤,會從兜裏掏出一只註射器,趁其不備,紮在年輕姑娘的身上。

而註射器裏裝的,是鄉下老家狗販子用的,能夠瞬間麻暈一條大型犬的違禁藥物。

聽到這裏,派出所民警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

等老人講完“他和孫子強.奸昏迷不醒的年輕姑娘,在那個濕冷的雨夜,將不著寸縷的人丟棄在廁所,倉惶逃跑”的全部作案過程後,民警們都想沖過來打人了。

案情分析看到這裏,談靳楚也忍不住蹙起眉頭。

但他還保持著一貫的冷靜,頭腦清晰地從孫老爺子的筆錄中,圈出了兩處重點:

1.與年輕姑娘保持通話、給她壯膽的男友

2.孫藝澤的美甲

再往下翻,B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另一份案情分析,直接證實了他的推斷。

爺孫倆在廁所裏強.奸了那個年輕姑娘後,開始終日擔驚受怕。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在早上出攤賣早點的時候,都會緊張心虛到不敢擡頭看年輕的女顧客,還時常給錯包子、收錯錢。

但讓他們稍微松口氣的是,提心吊膽了一個多月,並沒有警察找上門來將他們緝拿歸案。

孫老爺子不免有些得意,對孫子道:

“姜還得是老的辣,你爺爺我出的這個點子滴水不漏,把人帶到廁所裏,攝像頭根本就拍不著。”

孫藝澤憂慮道:“那個人看到了我們的臉,她萬一去報警了怎麽辦?”

“不會的,女娃娃都臉皮兒薄,碰到這種事兒,藏著掖著還來不及,哪兒敢聲張出去。”

“再說了,她又不是個處,捅她一下怎麽了?大半夜還在外邊晃,誰知道是幹什麽勾當的呢!”

孫藝澤面露猶豫,咬了咬唇,不說話了。

他知道,他知道那個年輕姑娘是幹什麽工作的。

她跟自己的姐姐一樣,都是醫院裏的護士,是半夜還要值班、工作非常艱辛的護士。

性格也跟姐姐一樣,單純善良,遇見陌生人都會選擇伸出援手……

爺爺還在勸他:“行了行了,別想了。怎麽樣,體驗過女人的滋味兒後,終於能重拾男兒的陽剛氣概了吧?你媽跟你姐找的那些心理醫生管個屁用,要我說啊,都不如找個女的幹一回來的有效。”

“哦,對了,下個月就是六月了,記得問你姐要錢,咱家的水電費該交了。”

可還沒等到孫藝澤要錢,6月1日下午,他忽然消失了。

去了趟超市買雞蛋,便再也沒有回來。

孫子失蹤的第一天,孫老爺子還以為他去了父母家,先給兒媳和她的新任丈夫打去了電話。

但聽到孫藝澤不在他們那邊後,他就開始慌了。

老人的腦子裏想到了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孫子自己去找警察自首了。

可他在家裏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警方的通知。

於是他便想到了第二種:一定是那個年輕姑娘找了人,把孫子給抓起來了!

因為做賊心虛,老人壓根就不敢去派出所報案,只能一個勁兒地等下去。

這一等,便等來了突然到訪的孫女兒,孫藝涵。

而她,卻是看了祁妙的畫後,懷疑弟弟遭遇不測,打算親眼來確認弟弟安危的。

孫老爺子在審訊室裏交代完打暈孫女,還有夥同孫子強.奸年輕姑娘的罪行後,第二天清晨,被派出所民警告知了一個消息——

你孫子,已經死了。

DNA比對結果顯示,高魯木斯無人區碎石灘上發現的那第三顆頭骨,正屬於失蹤十幾天不見蹤跡的孫藝澤。

民警找這位極度震驚的老人來確認一個信息:

“你們爺孫倆作案時,受害者的手機裏,語音通話有沒有結束?”

孫老爺子怔楞了好久,才緩慢地搖搖頭,仿佛一瞬間又蒼老了很多。

他說:“……不知道,手機在她包裏,我不知道……”

說著說著,老人突然大哭起來,哭得那張滿是溝壑的臉,淌滿了淚水。

“啊啊啊啊——!我該死啊!”

“我孫子、我孫子怎麽了?是不是那個女的找人殺了他?!”

“是不是,你們告訴我……”

-

談靳楚斂著眉,鼠標輕劃,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的照片。

女性,就是兩個月前遭到強.奸的受害者。

B市警方前往那家小醫院,一一排查實習護士,很快就找到了她。

她提起那個雨夜,還沒開口就掉下了眼淚。

兩名女警好生安慰,才穩住了她的情緒。

她告訴警察,那天夜裏,爺孫倆兩個畜生作案的時候,她跟男友的語音通話一直都沒有中斷。

男友聽到動靜,猜到了她遭遇不測,便立刻打車往案發地趕。

可離得太遠了,一個在市中心,一個在偏遠轄區。

男友趕到那間公共廁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四點多了。

“那你們,為什麽沒有選擇報警呢?”

年輕姑娘目露幽怨:“……因為我男朋友不讓,他說,我身上沒有留下強.奸犯的體.液,即使報了警,也不能證明我遭遇了強.奸,只會被更多人知道這件醜聞……”

“醜聞?你男朋友管你遭受到的傷害叫醜聞?”

“所以已經是前男友了。”

年輕姑娘淒苦一笑,“但是,是他先提的分手……他嫌棄我……”

兩名女警對她又是一陣溫聲安慰。

而另一邊,其他同事已經根據年輕姑娘給出的信息,確認了她前男友的身份——

秦毅,年輕姑娘的學弟,就讀於同一所醫學院的學生,法醫學專業,今年大二。

但就在年前臨近寒假的時候,他被學校開除了。

原因是殘忍虐殺小動物。

私自抓捕野生貓狗,並開膛破肚。

被同寢室友實名舉報到輔導員那裏後,秦毅還企圖用自己的法醫學專業解剖訓練來狡辯。

並且,B市的警方還從孫藝澤買雞蛋的便民超市附近,一條胡同居民家的攝像頭裏查看到:

6月1日下午六點零八分,三名男子將孫藝澤堵在墻角,一陣拳打腳踢,然後將他帶走。

其中一張人臉,與法醫學專業的秦毅完全一致。

這三個人的身高體重,目測上去,也和沈芝蘭法醫根據油菜花田腳印,推斷的數據基本一致。

談靳楚冷笑一聲。

這幫兇手百密一疏,避開了各條路上的攝像頭,卻沒想到——

那條小胡同裏住著一位獨居女老師,在自家門口極為隱蔽的角落裏,裝了一個攝像頭。

不違法,但卻將兇手的違法犯罪行為照的一清二楚。

無意間,也替那位素未蒙面的年輕實習女護士,照到了她前男友的醜惡嘴臉。

談靳楚將案件分析翻到了最後,底下赫然顯示著秦毅的最新行程——

駕駛一輛黑色SUV,途徑G109線國道,目的地:高魯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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