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期（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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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期（二五）
耳邊，邪神的催促還在繼續，暮暮咬牙穩住了心神。
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往屋門的方向望去，思索著逃離的可能性。
暮暮不知道她還要在兩千年前的塞拉羅納待多久，但眼前的男人接近瘋癲，耐心即將告罄，繼續留在這裏對她來說很危險。
要盡快逃走才行，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暮暮在心底急切道。
雖然她承諾過自己也可以獨當一面......但的確沒有躲起來之外的更好辦法。暮暮想起出門未歸的沈微渡，和等待著自己的聽雨，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或許她真的不應該擅自行動，平白給數不清的人添了麻煩。
但有一點，暮暮能抵上自己的全部來作證。無論是數千年前的現在，還是未來，沒有接觸過神靈的普通人才是占大多數的，他們每日光是解決溫飽就耗盡了全部力氣，從來不曾牽扯進位高者的爭鬥中。
而‘有幸’見過邪神、並且許願成功的人，寥寥無幾。
——如果邪神覆蘇，必定會出現少數掌控多數，法律形同虛設的局面，這對認真生活的人來說，是很不公平的。
邪神不滿於她的停頓。
他面上一閃而過不解的神情，又很快恢覆到了平靜：“......你難道想要改變歷史嗎？”
“明明只需要我們的一句話，眼前的男人就能幸福活到89歲，他將來會與更多的女性誕下子嗣，成為一方領主。但如果拒絕，失去了上進心的他很快就會死去，不光是他的孩子們不會出世，甚至從他手中領取薪水的工人也會餓死。你確定、要做如此自私的事情嗎？”
他並不覺得讓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女孩改變主意有多困難。
兩人在教堂大廳初見時他就已經明白，眾人面對貧民窟出身、長著象征著低階的紅發小孩時，眼神冷漠、無動於衷。
只有她不同。
金發的女孩眼中有難以置信和茫然，比起同情，她反而更像單純不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她的眼中，小孩子被傷害這件事本身，是從未發生過的，難以理解的一件事。
只一眼他便知道，她以往生存的一定是一個光鮮靚麗的世界。
少女看樣子被照顧得很好，盡管年齡尚小，卻有很強烈的同理心。宛如在嚴寒的山脈盛開的一株火絨花，被賦予了勇敢的冒險精神。
同時，比一個性格已經成型的貴族來說，也要更容易拿捏。
邪神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她。
他本以為會見到少女被逐步逼近、瘋狗一樣的男人嚇破膽。卻不想她抿起嘴唇，哪怕害怕也堅定地反駁他：“——作為神靈不好好在天上待著，卻一個勁地插手人類的生活，你少自說自話了！”
她的反應超乎了他的預料。
身後，怨靈一般緊攥著她不放的紅發孩童眼神一沈：“你說什麽...？”
暮暮沒有回答，她抓住機會，在邪神和男人齊齊楞神之際，快速從地上爬起，朝門外飛奔而去。
她無視了後方追趕喊叫的聲音，一頭紮進了屋外茂盛的森林中。
一時間，泥土的濕氣、植物的清香湧入鼻尖，森林的味道短暫地給予了暮暮安全感，讓她困頓的頭腦得到了很大的清醒。
她不知疲憊地跑著，耳邊是獵獵的風聲。
直到身後許久沒有人追來，暮暮才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找到能躲藏的樹洞，只能故技重施爬上了樹。似乎只有讓濃密的樹葉包裹著身體，不被任何人窺視到，才能真正喘上氣來。
嘆息聲從一側傳來，暮暮頭也沒有回。
她抱著數的枝丫，一滴汗從鬢角滴落：“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邪神附著在她的身上，自然不能簡單甩開。
他望著暮暮，目光帶著無言的穿透力：“在你替我做出決定之後，你忘了，這才只是你遇到的第一個人。”
他言外之意，之後還有無數人會喚出邪神，要求他實現自己的願望。而代替他來到過去的暮暮就宛如邪神本人，只能被動地接受信徒的召喚。
暮暮抗拒地瞪視著他：“這跟在這裏待到死掉有什麽區別？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兩千年，要知道她誕生至今也才不到半年而已，暮暮對這個數字沒有一點概念。
邪神對她的憤怒無動於衷：“這樣不好嗎？你該感到慶幸才是，畢竟如果你一直拒絕下去，能否活到明天又是一回事了。”
暮暮剛想問他一句什麽意思，就見叢林中鉆出一個棕發蘑菇頭的小女孩。她一瘸一拐地從遠處跑了過來，時不時回頭四處張望著，蘑菇頭無意識擡頭一望，正好與樹上的暮暮視線相對。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暮暮卻見她眼睛驟然亮了起來：“找到了，她在這裏！”
暮暮：“......”
她震驚地看著蘑菇頭搖人的舉動，後者甚至專門倚在了樹根，一副堵著她退路的樣子。
她看起來也才7、8歲，卻比暮暮見過的同齡人還要機靈。
女孩一邊堵著樹，一邊好奇地看著她：“......的確跟克拉叔叔說的一樣，能一眼看出來跟我們村子裏的人長得不同誒......你真的是神靈嗎？”
她眼底逐漸浮起一抹赤.裸的欲望：“可以滿足大家所有願望的神靈？”
觸發到‘願望’這一關鍵詞，暮暮頓時警覺起來：“你認錯了，我不是神，也不能實現你的願望。”
“那你是什麽？”女孩歪了歪頭。
暮暮想說出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亞人族罷了，但是她一張口，喉嚨有一種堵塞的感覺。
邪神不允許她憑任何方式否認。
暮暮懊惱極了，又聽女孩眨著大大的眼睛懇求道：“拜托你就聽叔叔他們的話好不好，我們很需要錢，不然會一個個餓死的！他們說只要請來了神，就能幾輩子不缺吃喝，我經常餓肚子，好想體驗吃飽飯是什麽感覺呀......你既然能辦到，就請幫幫我們吧！”
暮暮手指捏緊。
她當然知道餓肚子的感受，所以很能理解小女孩的想法。
她又恍然覺得，不管是一開始的男人也好，還是面前的女孩也好，他們都跟曾經的自己有些相似，暮暮將沈微渡認成神明，就是因為他實現了自己想要吃飽的願望。
提起他，暮暮心中一片溫熱。
但這是不一樣的......她後來才明白，那個教她習字，幫她完成心願的，並非無所不能的神，而是一個單純心系著她的人。
殿下是人類，盡管他的心靈很強大，也必定在某些時候感受過身為人的無力。
人類做不到如神那般的隨心所欲，僅憑一個念頭就能輕易達成目標。殿下需要做的事情只會更多，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暮暮鮮少見他徹底停下來過。
可他還是在她的整個童年中，完美地扮演了神明的角色。
他事無巨細地為暮暮考慮著，再沒有讓她體會到一點點孤獨和難過。
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麽呢？
——想必只有‘珍視’二字能解釋清楚，沈微渡珍視著她，所以，他願意做她的神明。
他讓暮暮知道，身後永遠有支撐著的感覺。
隔著遙遠的時空，暮暮從思念中獲得了勇氣，這讓她覺得眼下的困境也沒有那麽艱難了。至少為了再一次見到殿下，她願意盡自己所能來面對它。
暮暮打定主意不能等小女孩叫人過來。
她站起身遙望了一下遠方：“——看來你的家人趕來還需要一會時間，你離開吧，我不是能實現願望的神......總有比求神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
女孩不依不饒，固執地守在原地。
暮暮本想憑翅膀再次逃走，但下一刻畫面一轉，她卻已經被村民們圍在了一起，又回到了剛剛待過的村子裏。
邪神道：“規則不會允許你的離開，你要好好承擔身上的職責。”
面前，蘑菇頭的女孩話語間沒了天真和好奇。
而是沈著臉，指尖對著暮暮：“神好像並不打算讓我們成為信徒......叔叔，該怎麽辦呢？”
滿眼紅血絲的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用盯著仇人的目光死死盯著她。
暮暮反應過來，條件反射想後退，但身體紋絲不動。
她低頭一看，發現渾身上下綁滿了繩子。
同時，男人從木樁上拎起一把粗糙的斧頭，良好的視力能讓暮暮看到斧上掉落的木屑，和他手中的因憤怒而暴起的青筋。
她後知後覺感受到了畏懼，睜大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會被殺掉的。
......她真的會死在這裏！
邪神就像個機械人，只會陳述事實，其他一點用都沒有。
他見狀，語氣冷淡道：“小女孩想要能吃飽飯的第三個願望也沒能實現，看來他們的耐心不夠，已經將你認定為棄子了。”
“但是還有機會，只要展示一次我們的能力，這群人便會為了可能得到的利益重新將你捧上神壇。甚至不用你自己開口，對你無禮的人就會受到譴責。”
暮暮藍色的眼睛浸染著淚水，金線一樣的發絲在空氣中顫動，她一聲沒吭，全然當做聽不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
或許只是一個自認為正確的念頭。
暮暮只知道，如果她此刻答應，那麽才是會令她後悔終生的決定。
她怕得發抖，一字一句堅持道：“...你們不會餓死，也不會一輩子貧窮。可能許願是達成目的的捷徑，但是也會令自身喪失勇氣，”
暮暮的天賦能力很有發言權，她可以許願成真的能力某種意義上和邪神很像。是一個很強大，同時也很危險的能力。
倘若她討厭一個人的念頭很深，希望他消失在世界上，該怎麽辦呢？
這很可能就會演變成不可預料的後果。
暮暮在了解到自己的天賦後，便有意識將它封存了起來，她不想將自己的未來交給虛無縹緲的東西。
但村民們被天大的好處蒙蔽了雙眼，他們不僅聽不進去任何勸阻，還將氣一股腦撒在了她的身上。
代表斧頭揮動的寒光一閃而過，暮暮猛地閉上雙眼。
透明的淚滴劃過臉頰，痛覺被不可思議的白光阻攔在了幾厘米之外。
暮暮掙開眼睛，看到了口袋中浮起一面古銅色的鏡子。
她喃喃道：“一一...”
它竟然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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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往屋門的方向望去，思索著逃離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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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盡快逃走才行，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暮暮在心底急切道。
雖然她承諾過自己也可以獨當一面......但的確沒有躲起來之外的更好辦法。暮暮想起出門未歸的沈微渡，和等待著自己的聽雨，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或許她真的不應該擅自行動，平白給數不清的人添了麻煩。
但有一點，暮暮能抵上自己的全部來作證。無論是數千年前的現在，還是未來，沒有接觸過神靈的普通人才是占大多數的，他們每日光是解決溫飽就耗盡了全部力氣，從來不曾牽扯進位高者的爭鬥中。
而‘有幸’見過邪神、並且許願成功的人，寥寥無幾。
——如果邪神覆蘇，必定會出現少數掌控多數，法律形同虛設的局面，這對認真生活的人來說，是很不公平的。
邪神不滿於她的停頓。
他面上一閃而過不解的神情，又很快恢覆到了平靜：“......你難道想要改變歷史嗎？”
“明明只需要我們的一句話，眼前的男人就能幸福活到89歲，他將來會與更多的女性誕下子嗣，成為一方領主。但如果拒絕，失去了上進心的他很快就會死去，不光是他的孩子們不會出世，甚至從他手中領取薪水的工人也會餓死。你確定、要做如此自私的事情嗎？”
他並不覺得讓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女孩改變主意有多困難。
兩人在教堂大廳初見時他就已經明白，眾人面對貧民窟出身、長著象征著低階的紅發小孩時，眼神冷漠、無動於衷。
只有她不同。
金發的女孩眼中有難以置信和茫然，比起同情，她反而更像單純不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她的眼中，小孩子被傷害這件事本身，是從未發生過的，難以理解的一件事。
只一眼他便知道，她以往生存的一定是一個光鮮靚麗的世界。
少女看樣子被照顧得很好，盡管年齡尚小，卻有很強烈的同理心。宛如在嚴寒的山脈盛開的一株火絨花，被賦予了勇敢的冒險精神。
同時，比一個性格已經成型的貴族來說，也要更容易拿捏。
邪神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她。
他本以為會見到少女被逐步逼近、瘋狗一樣的男人嚇破膽。卻不想她抿起嘴唇，哪怕害怕也堅定地反駁他：“——作為神靈不好好在天上待著，卻一個勁地插手人類的生活，你少自說自話了！”
她的反應超乎了他的預料。
身後，怨靈一般緊攥著她不放的紅發孩童眼神一沈：“你說什麽...？”
暮暮沒有回答，她抓住機會，在邪神和男人齊齊楞神之際，快速從地上爬起，朝門外飛奔而去。
她無視了後方追趕喊叫的聲音，一頭紮進了屋外茂盛的森林中。
一時間，泥土的濕氣、植物的清香湧入鼻尖，森林的味道短暫地給予了暮暮安全感，讓她困頓的頭腦得到了很大的清醒。
她不知疲憊地跑著，耳邊是獵獵的風聲。
直到身後許久沒有人追來，暮暮才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找到能躲藏的樹洞，只能故技重施爬上了樹。似乎只有讓濃密的樹葉包裹著身體，不被任何人窺視到，才能真正喘上氣來。
嘆息聲從一側傳來，暮暮頭也沒有回。
她抱著數的枝丫，一滴汗從鬢角滴落：“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邪神附著在她的身上，自然不能簡單甩開。
他望著暮暮，目光帶著無言的穿透力：“在你替我做出決定之後，你忘了，這才只是你遇到的第一個人。”
他言外之意，之後還有無數人會喚出邪神，要求他實現自己的願望。而代替他來到過去的暮暮就宛如邪神本人，只能被動地接受信徒的召喚。
暮暮抗拒地瞪視著他：“這跟在這裏待到死掉有什麽區別？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兩千年，要知道她誕生至今也才不到半年而已，暮暮對這個數字沒有一點概念。
邪神對她的憤怒無動於衷：“這樣不好嗎？你該感到慶幸才是，畢竟如果你一直拒絕下去，能否活到明天又是一回事了。”
暮暮剛想問他一句什麽意思，就見叢林中鉆出一個棕發蘑菇頭的小女孩。她一瘸一拐地從遠處跑了過來，時不時回頭四處張望著，蘑菇頭無意識擡頭一望，正好與樹上的暮暮視線相對。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暮暮卻見她眼睛驟然亮了起來：“找到了，她在這裏！”
暮暮：“......”
她震驚地看著蘑菇頭搖人的舉動，後者甚至專門倚在了樹根，一副堵著她退路的樣子。
她看起來也才7、8歲，卻比暮暮見過的同齡人還要機靈。
女孩一邊堵著樹，一邊好奇地看著她：“......的確跟克拉叔叔說的一樣，能一眼看出來跟我們村子裏的人長得不同誒......你真的是神靈嗎？”
她眼底逐漸浮起一抹赤.裸的欲望：“可以滿足大家所有願望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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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什麽？”女孩歪了歪頭。
暮暮想說出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亞人族罷了，但是她一張口，喉嚨有一種堵塞的感覺。
邪神不允許她憑任何方式否認。
暮暮懊惱極了，又聽女孩眨著大大的眼睛懇求道：“拜托你就聽叔叔他們的話好不好，我們很需要錢，不然會一個個餓死的！他們說只要請來了神，就能幾輩子不缺吃喝，我經常餓肚子，好想體驗吃飽飯是什麽感覺呀......你既然能辦到，就請幫幫我們吧！”
暮暮手指捏緊。
她當然知道餓肚子的感受，所以很能理解小女孩的想法。
她又恍然覺得，不管是一開始的男人也好，還是面前的女孩也好，他們都跟曾經的自己有些相似，暮暮將沈微渡認成神明，就是因為他實現了自己想要吃飽的願望。
提起他，暮暮心中一片溫熱。
但這是不一樣的......她後來才明白，那個教她習字，幫她完成心願的，並非無所不能的神，而是一個單純心系著她的人。
殿下是人類，盡管他的心靈很強大，也必定在某些時候感受過身為人的無力。
人類做不到如神那般的隨心所欲，僅憑一個念頭就能輕易達成目標。殿下需要做的事情只會更多，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暮暮鮮少見他徹底停下來過。
可他還是在她的整個童年中，完美地扮演了神明的角色。
他事無巨細地為暮暮考慮著，再沒有讓她體會到一點點孤獨和難過。
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麽呢？
——想必只有‘珍視’二字能解釋清楚，沈微渡珍視著她，所以，他願意做她的神明。
他讓暮暮知道，身後永遠有支撐著的感覺。
隔著遙遠的時空，暮暮從思念中獲得了勇氣，這讓她覺得眼下的困境也沒有那麽艱難了。至少為了再一次見到殿下，她願意盡自己所能來面對它。
暮暮打定主意不能等小女孩叫人過來。
她站起身遙望了一下遠方：“——看來你的家人趕來還需要一會時間，你離開吧，我不是能實現願望的神......總有比求神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
女孩不依不饒，固執地守在原地。
暮暮本想憑翅膀再次逃走，但下一刻畫面一轉，她卻已經被村民們圍在了一起，又回到了剛剛待過的村子裏。
邪神道：“規則不會允許你的離開，你要好好承擔身上的職責。”
面前，蘑菇頭的女孩話語間沒了天真和好奇。
而是沈著臉，指尖對著暮暮：“神好像並不打算讓我們成為信徒......叔叔，該怎麽辦呢？”
滿眼紅血絲的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用盯著仇人的目光死死盯著她。
暮暮反應過來，條件反射想後退，但身體紋絲不動。
她低頭一看，發現渾身上下綁滿了繩子。
同時，男人從木樁上拎起一把粗糙的斧頭，良好的視力能讓暮暮看到斧上掉落的木屑，和他手中的因憤怒而暴起的青筋。
她後知後覺感受到了畏懼，睜大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會被殺掉的。
......她真的會死在這裏！
邪神就像個機械人，只會陳述事實，其他一點用都沒有。
他見狀，語氣冷淡道：“小女孩想要能吃飽飯的第三個願望也沒能實現，看來他們的耐心不夠，已經將你認定為棄子了。”
“但是還有機會，只要展示一次我們的能力，這群人便會為了可能得到的利益重新將你捧上神壇。甚至不用你自己開口，對你無禮的人就會受到譴責。”
暮暮藍色的眼睛浸染著淚水，金線一樣的發絲在空氣中顫動，她一聲沒吭，全然當做聽不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
或許只是一個自認為正確的念頭。
暮暮只知道，如果她此刻答應，那麽才是會令她後悔終生的決定。
她怕得發抖，一字一句堅持道：“...你們不會餓死，也不會一輩子貧窮。可能許願是達成目的的捷徑，但是也會令自身喪失勇氣，”
暮暮的天賦能力很有發言權，她可以許願成真的能力某種意義上和邪神很像。是一個很強大，同時也很危險的能力。
倘若她討厭一個人的念頭很深，希望他消失在世界上，該怎麽辦呢？
這很可能就會演變成不可預料的後果。
暮暮在了解到自己的天賦後，便有意識將它封存了起來，她不想將自己的未來交給虛無縹緲的東西。
但村民們被天大的好處蒙蔽了雙眼，他們不僅聽不進去任何勸阻，還將氣一股腦撒在了她的身上。
代表斧頭揮動的寒光一閃而過，暮暮猛地閉上雙眼。
透明的淚滴劃過臉頰，痛覺被不可思議的白光阻攔在了幾厘米之外。
暮暮掙開眼睛，看到了口袋中浮起一面古銅色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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