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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柱間走了，但千手扉間的實驗卻依舊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方才大哥口中的那些擔憂和期許他並不陌生，此時也只當做親人間尋常的關心和愛護，聽過便聽過了。
可是他大哥拉拉雜雜毫無邏輯的絮叨在無意中卻提醒了他一點：縱然他在謀算布局一道擁有再厲害的才能，在瞬息可萬變的情感面前，也總會有失算的時候。
所以，為了確保人心可被操縱，為了確保變化的情感也能成為他布局中嚴絲合縫的一環，他應該留心局中人每一絲一厘的情感變化，並加以引導和利用。
重新審視著自己自千手和宇智波結盟以來一步又一步的布局，千手扉間悚然一驚。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犯了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
如宇智波斑這樣身處布局正中央的核心人物，是他必須要時刻掌握其心理的對象。
但他竟然忽略了自己是從何時開始緩和對宇智波斑的態度的！
他擁有野獸般直覺的大哥只會模糊地抱怨他和宇智波斑玩鬧似的拳腳之爭，只會用小孩子一樣你對我好，所以我也要對你好的思維，指責他在宇智波斑對他的態度改善之後，還拿冷冰冰的算計來反過來對付宇智波斑的不公平舉動。
而水戶姐也曾說過他和宇智波斑的關系變好了這種被他不以為然地否決掉的話語。
在他自恃自傲之時！
在他自得自己能以絕對冷靜的頭腦站在高處，一步又一步地引導和推進木葉局勢變化之時！
在他沾沾自喜於包括宇智波斑、也包括他大哥，當世最強的兩名強者也只能成為他棋盤上的棋子之時！
他竟然愚蠢到連自己的情緒不知不覺被棋子牽動也沒有察覺！
而這一點，他的親人早已看出，也三番兩次地提醒過他，但他竟然直至今日才放下傲慢的心理重新審視自身，重新覆盤宇智波斑的情緒變化！
兄嫂隱含擔心的勸誡和警告只會明著告訴他宇智波斑對他的態度變好不少。
但是，關系的改善從來都不是單方可以決定的事情！
千手扉間的思維急速轉動，一如他手中下意識翻飛的手術刀。
放下自身的傲氣，推翻自身的自以為是，進而全盤拷問內心的過程於尋常人而言艱難又險阻。
常人心中總會有各式各樣的虛假理由來阻撓，也總會冒出各種花團錦簇的虛偽目標來裝點自身偏離正途的行徑。
但，千手扉間不會。
一個又一個由他做下的精準決策不容許他懷抱一絲一毫的僥幸，無數次生死間的搏殺也不會令他生出投機取巧的歪念。
所以，他在問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對宇智波斑放松戒備而不自知的重大失誤？
這一點十分好回答。
不消幾秒，千手扉間自己就能給出答案。
熟悉到刻入本能的事物根本無法令他提起戒備之心，而他腦海中對所有訊息的收集和分析也會在潛意識中，將熟悉的事物放置到無需再細細思考和剖析的角落。
他對大哥太熟悉、太熟悉了！
在洞悉了大哥和宇智波斑這對摯友相似的特質之後，他也會因為宇智波斑身上與大哥相似的特質而潛意識中就放松戒備！
千手扉間的臉色驟然難看得可怕起來。
一道銀光閃過，手術刀如迅電般深深紮入實驗臺上。
頂尖的高手洩憤般的出手遠不是薄薄一層金屬制式的實驗臺可阻擋的。
刀尖與實驗臺相撞，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多少，然而包裹著實驗臺的鐵皮竟已經被穿透了。
切口平滑，可見千手扉間出手的力道和速度之巨。
甚至實驗臺下的石質地面都被手術刀洞穿，只留下一小節刀柄露在外面。
無能的怒火一洩既收。
千手扉間迅速冷靜下來，他繼續問自己：
所以，他又是從何時開始放松了對宇智波斑的警惕？
千手扉間用力閉了閉眼眸，和宇智波斑一齊經歷的過往如走馬燈般飛速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在尋找宇智波斑態度變化的節點，也在尋找自己放松戒備的時機。
不是宇智波斑大戰九只尾獸之前，那時他尚且還打著除掉宇智波斑，以九只尾獸之力對付大筒木輝夜姬的算盤。
也不是他提出要給宇智波斑治療之後，那時候他的行為已經開始偏離正軌。
深知宇智波斑的精神狀態從未好轉的他，不可能沒有意識到宇智波斑有冒出如除掉他一般，毀掉木葉的偏執想法的可能。
而面對有可能變成木葉的敵人的宇智波斑，他怎麽可能會做出主動提升敵人實力的愚蠢行徑？
大筒木輝夜姬的封印暫時沒有問題，他也不需要在短時間內就催生出一個能解決大筒木輝夜姬的高手。
他有漫長的時間去審視和試探宇智波斑是否擁有合格的心性來掌控更強大的力量。
那麽，是什麽導致他審視和試探宇智波斑的時間急速縮短？
是什麽讓他暫時認定宇智波斑即便擁有了更強大的力量，也不會成為木葉的敵人，更一定會站在大筒木輝夜姬的對立面？
談話。
千手扉間的思緒定格在了他與宇智波斑的那場日向即將算計他之前的談話。
他主動詢問宇智波斑是否要合作，就已經背離了他一貫謹慎又多疑的性格。
這種直白的詢問是他很少用到的手段。
畢竟除了親人之外，與他人的交談與合作多存在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換和拉鋸戰一樣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這一切也多以含糊曲折的言語呈現。
而宇智波斑斷然的否決也表明了，其對這種合作一點興趣都沒有。且以他對宇智波斑的了解，在出口之前就已經明晰了這是一次註定失敗的合作邀請。
那麽，他當時為什麽會詢問宇智波斑是否要合作呢？乃至到後來一力推動他和宇智波斑合作之事。
是因為宇智波斑言稱勉勉強強認同他的做法？
還是因為宇智波斑也認定大哥太過寬容，而這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又或者是因為更早之前，他旁觀宇智波斑和大哥的戰鬥並頻頻評判之時，宇智波斑怒到極致也沒有對他下手的反應？
前兩個疑問無需多言，木葉出現另一個鐵血手腕的強者必然要比只有一個幾近無限制寬容的大哥要強。
強大的武力和強者表明出的鐵血態度是最直白的威懾木葉內部的弱者不要生出小心思的手段。
而後一個疑問則表明了：宇智波泉奈對宇智波斑的約束力足以讓宇智波斑偏執的殺意按捺下來。
只要他不沾染木葉的權勢，宇智波斑就絕對會信守對宇智波泉奈的承諾，不會對他下殺手。
哪怕他在宇智波斑面前對其冷嘲熱諷！
一切都對上了。
宇智波斑扛著極度不穩定的精神狀態表露出的對弟弟承諾的絕對遵循，才是他在考量之後認為宇智波斑不會對木葉下手的根本原因。
即便他先前並沒有清晰地意識到這件事，但他無形中也在擴大宇智波泉奈的勢力範圍。
千手在宇智波泉奈手下，木葉在宇智波泉奈的掌控之中，宇智波斑可能敵視的一切都是組成宇智波泉奈權勢的一部分。
幸好。
幸好！
饒是以千手扉間的心性，此時也不由得生出一絲絲後怕和慶幸來。
後怕於他在松懈之下竟然忽視了宇智波斑的威脅，更慶幸於他本能之中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偏離的道路已經無法再回到正軌。
幫助宇智波斑提升實力一事無法中止，而他貿然交付出去的信任到如今似乎也還沒有被反噬。
千手扉間定了定神。
那麽宇智波斑呢？
宇智波斑的態度又是從何時開始變化的？
這一點很好圈定，千手扉間想到了反過來算計日向的那一場戲碼。
他直白展現在宇智波斑面前的藥劑似乎就已經讓其出離憤怒了，然而宇智波斑在後續地下監牢中卻沒有多餘的動作。
思及被永恒萬花筒寫輪眼強制壓迫沈睡之事，千手扉間不由得黑了臉。
而刨除地下監牢中宇智波斑借著和大哥是摯友的關系惡心他的事情，其餘的言語之爭根本不痛不癢。
千手扉間起初將宇智波斑並未趁機對他下手一事的原因定性為他是大哥的弟弟。
所以也如宇智波斑所說，看在和大哥的關系上，宇智波斑不會讓他出事。因而他不能死在地下監牢，最好還能安安分分地等到他大哥自國都歸來。
但是，宇智波斑若真這麽忌憚他是大哥的弟弟這一關系，先前也就不會屢次三番地叫囂要殺了他，乃至頂著兩族無法結盟、戰亂不休的可能局面也要殺死他了。
所以，宇智波斑對他莫名緩和的態度才是其在他落難之時並未落井下石的關鍵，更是其在後續他與日向對峙之中，隱隱放任他的所作所為的根源。
如此想來，先前他在大哥面前悍然脫口的言論何其愚蠢和無知？
宇智波斑向往和平，厭惡那些對木葉伸出的暗手。
他雖能幫宇智波斑斬斷那些伸過界的手腳，但卻並非唯一擁有這樣的才能的人。
宇智波泉奈能做到，奈良鹿島也能做到，乃至許多木葉之中次一等的聰明人加起來，也能做到。
宇智波斑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厭棄弱小且停滯不前的自己。
他雖能幫助宇智波斑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但宇智波斑自身就真的毫無辦法了嗎？
千手扉間不這麽認為，擁有黑絕記憶的宇智波斑遲早能從浩如煙海的過往經歷中找到前進的道路。
無論尋求力量的道路是正道還是邪道，宇智波斑停滯的力量終有變得更強大的一天。
所以，他憑什麽認為實力遠不及宇智波斑的他在宇智波斑面前能自如地活下來？
憑他對宇智波斑的利用價值嗎？
不，遠遠不夠。
還是憑宇智波斑和大哥的關系？
不，若宇智波斑真正想做一件事，就絕不會被友情束縛！
又或者是憑借宇智波斑緩和下來的態度？
不，人心易變。
將性命寄托在強者虛無縹緲的態度上是極其不可靠的，更是極其愚蠢的。
更莫說宇智波本就是情緒敏感偏激的一族，愛恨的轉換可在一念之間，千手扉間從不覺得宇智波一族變化無端的情緒能夠成為他保命的關鍵。
那麽，什麽才是他在宇智波斑面前保命的關鍵呢？
是宇智波泉奈。
是宇智波斑對宇智波泉奈許下的承諾：他不沾權，宇智波斑就不會動他。
是他先將千手交付到宇智波泉奈手裏，後又推宇智波泉奈上位的舉動。
宇智波斑希望他的弟弟在失去了萬花筒寫輪眼這樣強大的力量，也再無由三勾玉寫輪眼進階到萬花筒寫輪眼的可能之後，也能成為天底下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物。
這點對宇智波泉奈的愛護和承諾，一齊組成了他如今能在宇智波斑面前自傲自得乃至囂張妄為而性命無憂的保命符。
嘶——
千手扉間輕輕吸了一口冷氣，重新梳理出的根源徹底打破了他的自以為是。
這道保命符牢靠卻也脆弱。
只消宇智波泉奈對宇智波斑說一句：想要他的小命。
那麽他就會再度陷入被無休止追殺的境地，想借助宇智波斑的力量處理掉大筒木輝夜姬的計劃也會化作泡影。
宇智波斑是武力遠遠超出他的強者，更是精神不穩，隨時可能暴起殺人的不穩定因素。
他應該找到確保他在宇智波斑手下仍舊能活下來的另一條道路。
那些自以為是的愚蠢挑釁和還擊，還有淺顯的試探其底線之舉，自然也不能再做了。
那麽，該如何尋到另一條道路呢？
千手扉間漸漸理出了思緒。
與套著虛幻枷鎖的饑餓野獸同行的後怕消散，他將思考間臉上洩出的情緒收斂，撐著實驗臺久久不曾移動的身影也開始動彈。
他彎腰拔出釘入地面的手術刀，一個小型土遁將碎裂的巖石地面重新整平，覆又起身利用小型水遁將沾染了塵土的手術刀清洗幹凈。
便在他用酒精棉球替一桌淩亂的實驗器具消毒，預備將其歸整入櫃之時，地下實驗室內響起了細微的翅膀拍打之聲。
千手扉間察覺到了，卻並沒有理會，只按部就班地繼續手中的動作。
地下實驗室中也只有輕微的器材磕碰之聲作響。
最後還是停在貨櫃之上的烏鴉按捺不住，扇翅飛到千手扉間眼前，甚至還囂張地停在了千手扉間手中正在擦拭的器材之上。
“千手扉間，你的警覺性竟然差到這種程度了嗎？柱間被你氣哭了都還記得乖乖回火影辦公室辦公，你身為氣跑柱間的罪魁禍首，竟然還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
千手柱間還是要面子的，雖然那點眼淚在轉身離開之時就憋不住了。但以他的實力，避開木葉大街小巷中的人群回到火影辦公室自然不難。
但他的神色卻決然瞞不過天上盤旋的鴉群，也自然就被宇智波斑見到了他從地下實驗室出來後失魂落魄往火影辦公室趕去的模樣。
宇智波斑一向看不慣摯友對千手扉間過度的寬容，此時也只當摯友和千手扉間發生爭執，而摯友落敗，在被千手扉間數落一頓之後，只得放棄翹班的想法乖乖回去辦公。
是以他在千手扉間面前才有此一言。
不過令宇智波斑狐疑的是，身為爭執中的勝者，千手扉間看上去卻也沒有幾分勝利者的姿態。而其身為頂尖的感知忍者，更分神到連他進來都絲毫沒有察覺？！
難道摯友還真拾起了哥哥的威嚴？教訓了千手扉間一頓？
想到這個猜測，烏鴉緊緊盯著千手扉間之餘，連尾羽都翹起來了幾分，幸災樂禍之色溢於言表。
“大哥都知道履行火影的職責，乖乖回去批公文。你身為暗部部長，怎麽還有閑心來我這裏晃蕩？”千手扉間問道，擡手就欲將烏鴉抓在手中。
再脆弱的保命符也有保命之效。
在他沒有找到新的應對宇智波斑的辦法之前，他對宇智波斑的態度不能急速轉變，否則絕對會讓宇智波斑察覺到不對勁。
如此，挑釁與還擊仍舊需要繼續，也只能在一點一點中削減試探的力度和頻次。
烏鴉煽動翅膀避開了千手扉間的手，直到飛至實驗架上與千手扉間的視線齊平，宇智波斑才覺得面前的人影順眼了一點：“千手扉間，廢話少說，藥劑多給我準備一點，我去國都一趟。”
是的，宇智波斑來此為的就是此事。
正如他先前跟千手扉間所說，藤原大輝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請柬沒有送到宇智波族內，沒有送到暗部之所，而是明明晃晃地擺在了他的面前，這就杜絕了他想裝聾作啞的可能。
雖有他被千手扉間激怒未曾接下請柬一事，但他又不是聾子，日向宗女當著大庭廣眾之面的邀請他不可能聽不見。
在與千手扉間分別之後，他思來想去也只能去國都赴約。
日向龍之介背後站著藤原大輝，藤原大輝的邀請不是他能任性推拒的。
“去赴約？”千手扉間只拋出三個字。
在見到烏鴉理所當然的點頭之後，他手中捏著實驗器材的力道下意識大了許多。
剛送走一個看不清木葉形勢，還非得給他灌輸信任之流的蠢貨，現在又來一個想跑到國都去炫耀武力的蠢貨。
難道他就是被這種天真幼稚的蠢貨思維迷惑，所以才放松了戒備？
千手扉間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侮辱。
他努力平覆了一下心中翻騰的暴躁情緒，深深吸了口氣，捏著實驗器材的手也被其極力放松，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聲音問道：“你去國都幹什麽？”
“去赴約。”一瞬間，宇智波斑看千手扉間的目光宛如智障，“千手扉間，你自己都問出來了，還又問我一遍幹什麽？”
心中暴躁的情緒驟然擴大，千手扉間手癢得想再和宇智波斑打一場。
但他到底抑制住了。
將力道都發洩在手中的實驗器材上，他吐著氣問道：“我問的是，你去赴約準備幹什麽？”
“呃——”宇智波斑卡了一下，又直言道，“我怎麽知道？這得看日向龍之介找我想幹什麽吧？”
喀嚓一聲，千手扉間手中的實驗器材徹底分成兩半。巨力之下，尤可見得其上明顯的幾枚指印。
“幹什麽？！你想再被我揍一頓？”烏鴉警覺地炸起羽毛，連那雙猩紅的眼眸都鮮艷了許多，赫然一副只要千手扉間膽敢發難，就要犀利還擊的模樣。
“宇智波斑，烏鴉化身的你腦仁只有指甲蓋大小嗎？”千手扉間覺得，挑釁與否還是從明天開始再細細琢磨吧。
接連面對兩個蠢貨，他現在著實有點忍不住了。
“日向龍之介找你什麽事重要嗎？他就算只邀請你抒發一番他對宇智波的親近之情又如何？”實驗臺遭受了二次重擊，千手扉間手中半截實驗器材重重插進臺面之上，另外半截則化作暗器擊毀了烏鴉落腳的實驗架。
無視了烏鴉飛在半空中的憤怒嘶鳴以及周圍開始扭曲的天地，千手扉間繼續道：“你去國都除了讓藤原大輝意識到木葉的兩名強者都旗幟鮮明地反對戰爭之外，還有什麽用處？”
“你的力量，大哥的力量，還有九只尾獸的力量都已經展現在他眼前了。這樣的力量不能為他所用就是威脅。你此去國都強硬的表態，除了讓他對木葉的動作更隱晦和劇烈一點，沒有半分用處。”
鴉羽飄飛，化作最鋒利的暗器擦著千手扉間臉頰刺過，似是在警告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但千手扉間絲毫不懼，只隨意拭去臉側流下的溫熱血液，繼續道：“不能被掌控的棋子就必須調教至聽話和溫馴，亦或者徹底鏟除。你和大哥他動不了，但是千手和宇智波呢？宇智波泉奈呢？木葉的一眾弱小的忍者和平民呢？”
悍然直視著面前憤怒的烏鴉，千手扉間擡手碰了碰烏鴉的尖喙，不出意料地被狠狠啄了一口。
他也不甚在意，撫著烏鴉的羽毛，手上的鮮血也沾染到烏鴉的羽翅之上：“宇智波斑，你去國都能幹什麽？要麽你同意把被自己拒絕過的姬君重新娶回來，要麽你就低下頭顱，表露出任由藤原大輝驅使的意圖。否則，你的高傲和自我只會成為藤原大輝對木葉下手的又一條理由。”
千手扉間說完了。
他低下頭，緋紅的眼眸正對著烏鴉憤怒的紅眸，分毫不讓：“現在，你告訴我，你會選哪一條？”
“那也不能讓泉奈去和那個老東西虛以逶迤！”烏鴉氣得連連跳腳。
千手扉間的憤怒到了頭，此時更為宇智波斑表露出的對弟弟盲目愚蠢的愛護發笑：“宇智波斑，收斂一下你的自以為是。在權謀一道，你只有勘破人心的才能，並無縱橫捭闔的定力。你想替宇智波泉奈擋下爾虞我詐，但你真的意識到了宇智波泉奈在貴族中八面玲瓏的聲名是如何響闖出來的嗎？”
“那是泉奈的本事！這與我想替泉奈擋下藤原大輝的算計沒有關系！”宇智波斑愈發憤怒，“千手扉間，連和柱間的兄弟情感都能算計的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
“然後捅出更大的簍子？”千手扉間的神色冰冷下來，“宇智波斑，我告訴過你了，你做不到娶一位姬君回來，也做不到向藤原大輝低頭，你表露出的強硬態度只會讓藤原大輝向木葉下手的欲望更強，對施展木葉的手段更狠。”
“這樣的後果除了讓宇智波泉奈在藤原大輝和木葉兩方之間斡旋的餘地更小之外，還有什麽好處？”
“這就是你出於好意對宇智波泉奈的愛護？”
千手扉間一句又一句的發問將宇智波斑反駁的餘地逼至極限。
對視著的一直一直冷靜冰涼如深潭寒淵的紅眸內的情緒似乎也經由激烈的話語蔓延了開來，浸透了宇智波斑憤怒的頭腦。
烏鴉的紅眸變得清澈了許多，周圍扭曲至極限的幻境穩定了下來。
宇智波斑冷冷地反瞪了回去：“千手扉間，你就只會說漂亮話。就算我不去國都，木葉也撈不到好處！泉奈也會因為藤原大輝的算計疲於應付！”
“那只是你以為。”千手扉間直起身來，將停在手臂上的烏鴉稍稍舉高，繼續堂而皇之地用烏鴉的羽毛擦拭著手指間殘餘的鮮血，“宇智波斑，你想讓宇智波泉奈斡旋的餘地更大一點的話，就乖乖當一個好哥哥，當一個被兄弟之情蒙蔽了的好哥哥，懂嗎？”
“你收到的來自國都的一切邀約都可以推給宇智波泉奈，習慣了兄弟鬩墻之事的藤原大輝不會起疑的。”千手扉間淡淡道，“只要宇智波泉奈裝出一副害怕藤原大輝向你示好的模樣，他的一切阻礙你和國都接觸的行為都是符合邏輯的。更甚者如果宇智波泉奈聰明一點，大可用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換取藤原大輝對他的進一步支持。”
“千手扉間，你真卑鄙！”宇智波斑緩了語氣。
千手扉間說的沒有錯，一旦他從關愛弟弟的想法中脫離出來，理智就告訴他：如果泉奈真像千手扉間說的這樣，的確能反過來制衡藤原大輝，甚至宇智波都能得到更多的資源。
沒錯，是宇智波，而非木葉。
藤原大輝鐵了心要將木葉拆分，宇智波就是他選定的新的棋子，之一。
“多謝誇獎。”千手扉間坦然授之，但宇智波斑仍舊沒有明著表示改變主意。
他決定再加把勁：“另外，宇智波斑，你跟宇智波泉奈商量過這件事嗎？”
“沒有。怎麽了？”烏鴉的眼神狐疑起來，“千手扉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千手扉間感嘆著宇智波斑被兄弟情沖昏的頭腦，也自然而然地“好心”幫宇智波斑戳破這層幻象，“宇智波斑，你認為宇智波泉奈會讓你去國都嗎？”
“泉奈肯定——”不會情願的。
烏鴉卡了一下，將後半截話憋了回去，又不自在地扇扇翅膀找補道：“千手扉間，我們兄弟之間商量事情跟你沒關系。”
“哦。”千手扉間隨意應了一聲。
烏鴉色厲內荏之色已經明顯得不得了了，他沒有必要再逼迫宇智波斑非得承認這種其自認為極為損害自己哥哥威嚴的事情。
遂千手扉間又把話題突兀地繞了回去：“藥劑我替你準備好，你想去國都的時候就來找我拿吧。”
烏鴉下意識點頭，畢竟這本就是他來找千手扉間的首要目的。
但緊接著烏鴉又警覺起來，就算他最開始的打算是去國都，但被千手扉間這麽一說，還有肯定會反對他此行的泉奈在族裏等他，他八成也去不了國都了啊！
那他要這藥劑還有何用？！
宇智波斑被卡得不上不下，但他又不好明著打自己的臉，也只能以目光逼視千手扉間，試圖讓其說點什麽，最好繼續勸他打消去國都的主意。
但千手扉間卻全然不像以往那樣幾句話都攜著火氣，此時只平平問道：“還有事嗎？”
“沒有！”宇智波斑卻被這一句問話又激出了火氣。
面前平靜的紅眸明明什麽都知道！但是千手扉間竟然還在裝傻！
幻境隨著心意收回，但顯露出現實模樣的地下實驗室卻被宇智波斑刻意破壞得亂七八糟。
塌陷的天花板，起伏的墻壁和地面，扭成麻繩的實驗臺，碎裂一地的各式各樣的實驗器具……
一切都呈現出扭曲的模樣，只除了他們二人立身的一小塊區域。
幾許天光透過塌陷的天花板投射進來，愈發顯得地下實驗室內一片狼藉。
數息之後，沒有等到犀利的反擊，烏鴉扇了扇翅膀果斷走人。
飛走之時，宇智波斑心虛之餘尤在疑惑，千手扉間很不對勁。
放在以往絕對要和他大打出手的行徑沒有出現，明面上的奚落也不見了，反而換成了暗地裏想看他出爾反爾的旁觀心理。
不對。
千手扉間說：藥劑我替你準備好，你想去國都的時候就來找我拿吧。
換句話說，如果他不去國都，就自然不會主動找上千手扉間，也就無需拿什麽非要彰顯自己愚蠢行徑的藥劑。
這樣一想，之後的話就只是單純的詢問之語了。
果然不對勁！
千手扉間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飛在半空的烏鴉猛然盤旋而回，又急速往地下實驗室飛去。
實驗室被毀了，許多研究中的產物和成果自然也毀於一旦。
千手扉間沒有如上次一樣使喚下屬重新整理，沒有燒得一幹二凈的火焰肆虐，被毀掉的實驗室還有太多不能為旁人所知的秘密。
他只能親自動手。
而且他也沒有用忍術，他只是徒手清理著坍塌的天花板、碎裂的巖石地面、四散流淌的各類藥劑……
再沒有比眼前的一片狼藉更好的警示了。
宇智波斑的危險性和不穩定性又一次明晃晃地展現在他眼前。
他需要親自動手、需要親眼將面前的狼藉記在腦子裏、也刻進心裏，以此來讓自己深刻記住這次教訓。
瞧，在宇智波斑面前，他沒有絲毫反手還擊的能耐。
飛回來的烏鴉見到千手扉間蹲在廢墟中徒手清理的畫面，心中愈發篤定。
直直落在了千手扉間手中欲丟掉的扭曲的天花板塊之上，烏鴉的眼眸瞇起，顯露出人類特有的豐富情緒：“千手扉間，你不對勁。”
耀武揚威之人又一次出現。
千手扉間仍舊蹲著身子，面色平平地任由烏鴉審視：“我怎麽了？”
“你不對勁。”烏鴉又重覆了一句，但沒有得到對應的挑釁與回應。
不愧是宇智波，對情緒的感知非同常人。
千手扉間隨手丟開手中的天花板塊，任由其砸在廢墟之中又濺起一片灰塵。他索性盤坐在廢墟之中，聽聽宇智波斑究竟還有什麽話說，看看宇智波斑究竟猜到了什麽。
烏鴉輕巧地落在廢墟之中，來回跳躍間就恍如人類在來回踱步一般。
思考幾秒之後，它果斷道：“難道柱間吵架還真吵過你了？”
猜測間，烏鴉的目光緊緊盯著千手扉間，上下掃視之意無需多言，勢必要不放過千手扉間哪怕一丁點細微的反應。
千手扉間沒想到宇智波斑竟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不過如果從結果上來看的話，大哥的話的確促使他重新審視了自己的行徑，也促使他重新開始尋找應對宇智波斑的辦法。
但他面上沒有顯出分毫，只皺起眉，露出明顯的疑惑之意，就連聲音中的質疑都清晰可尋：“你覺得可能嗎？”
“看柱間哭得那副慘樣……”烏鴉磕巴了一下，“我覺得柱間被你狠狠揍一頓的可能性反倒比較大。”
但是宇智波斑就是感覺千手扉間的不對勁來自於柱間，在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之後，他又一次道：“但是你不對勁，而且肯定跟柱間有關系。”
如果是以前，千手扉間肯定要將宇智波斑的話原樣送還，比如那句“我們兄弟之間商量事情跟你沒關系。”
但現在，千手扉間自若地點頭：“沒錯。畢竟大哥在我面前哭得太淒慘了，身為弟弟，偶爾也要關照一下哥哥的情緒。”
宇智波斑的臉青了：“千手扉間，你真是一點當弟弟的資格都沒有！”
饒是千手扉間打定主意不再和宇智波斑進行幼稚的挑釁與爭吵，但宇智波斑如此斷言也著實讓他火大。
他與大哥之間的事情和宇智波斑有什麽關系？
他當大哥的弟弟難道還需要宇智波斑來評判有無資格不成？
千手扉間最知道如何挑起宇智波斑的火氣，此時也直言指派道：“如果你回來找我就為了這種事的話，現在你的好奇心已經滿足了，可以走了。”
在宇智波斑憤而飛走之前，他又道：“另外，打個商量，再來把火。”
說著他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地下室。
“千手扉間，你又想幹什麽？！”宇智波斑被逐客的火氣又被千手扉間的古怪行徑澆滅，他警惕道，“難道你覺得自己把柱間欺負得太慘了，又拉不下臉來跟柱間道歉，所以就想嫁禍到我身上？”
宇智波斑的第一反應就是千手扉間想嫁禍他，攛掇他給實驗室來把火。
然後千手扉間就能跑去跟柱間訴苦，柱間就會放下芥蒂反過來煩他，要他和千手扉間好好相處之類的。
真不愧是摯友，天馬行空的腦回路都如此相似。
千手扉間心中嫌棄，面上只不緊不慢道：“跟大哥沒關系。你把我的實驗室毀成這樣，讓我十分為難。這裏面有許多秘密不能示人，但你毀又毀不徹底，這讓我想找下屬來清理都沒有辦法。”
後面的話無需再說，火海迎面而來。
甚至宇智波斑尤覺不夠，將被使喚的火氣也借著這把火發洩了出來，燒得連天花板之上的巖層都被迫融化，甚至連實驗室之上的地面都焦黑開裂，全方位向千手扉間展現了一把什麽叫徹徹底底的毀壞。
“不用謝我！”含著怒意的聲音隨著火海殘餘的氣浪撲面而來，宇智波斑這次才真正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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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柱間走了，但千手扉間的實驗卻依舊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方才大哥口中的那些擔憂和期許他並不陌生，此時也只當做親人間尋常的關心和愛護，聽過便聽過了。
可是他大哥拉拉雜雜毫無邏輯的絮叨在無意中卻提醒了他一點：縱然他在謀算布局一道擁有再厲害的才能，在瞬息可萬變的情感面前，也總會有失算的時候。
所以，為了確保人心可被操縱，為了確保變化的情感也能成為他布局中嚴絲合縫的一環，他應該留心局中人每一絲一厘的情感變化，並加以引導和利用。
重新審視著自己自千手和宇智波結盟以來一步又一步的布局，千手扉間悚然一驚。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犯了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
如宇智波斑這樣身處布局正中央的核心人物，是他必須要時刻掌握其心理的對象。
但他竟然忽略了自己是從何時開始緩和對宇智波斑的態度的！
他擁有野獸般直覺的大哥只會模糊地抱怨他和宇智波斑玩鬧似的拳腳之爭，只會用小孩子一樣你對我好，所以我也要對你好的思維，指責他在宇智波斑對他的態度改善之後，還拿冷冰冰的算計來反過來對付宇智波斑的不公平舉動。
而水戶姐也曾說過他和宇智波斑的關系變好了這種被他不以為然地否決掉的話語。
在他自恃自傲之時！
在他自得自己能以絕對冷靜的頭腦站在高處，一步又一步地引導和推進木葉局勢變化之時！
在他沾沾自喜於包括宇智波斑、也包括他大哥，當世最強的兩名強者也只能成為他棋盤上的棋子之時！
他竟然愚蠢到連自己的情緒不知不覺被棋子牽動也沒有察覺！
而這一點，他的親人早已看出，也三番兩次地提醒過他，但他竟然直至今日才放下傲慢的心理重新審視自身，重新覆盤宇智波斑的情緒變化！
兄嫂隱含擔心的勸誡和警告只會明著告訴他宇智波斑對他的態度變好不少。
但是，關系的改善從來都不是單方可以決定的事情！
千手扉間的思維急速轉動，一如他手中下意識翻飛的手術刀。
放下自身的傲氣，推翻自身的自以為是，進而全盤拷問內心的過程於尋常人而言艱難又險阻。
常人心中總會有各式各樣的虛假理由來阻撓，也總會冒出各種花團錦簇的虛偽目標來裝點自身偏離正途的行徑。
但，千手扉間不會。
一個又一個由他做下的精準決策不容許他懷抱一絲一毫的僥幸，無數次生死間的搏殺也不會令他生出投機取巧的歪念。
所以，他在問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對宇智波斑放松戒備而不自知的重大失誤？
這一點十分好回答。
不消幾秒，千手扉間自己就能給出答案。
熟悉到刻入本能的事物根本無法令他提起戒備之心，而他腦海中對所有訊息的收集和分析也會在潛意識中，將熟悉的事物放置到無需再細細思考和剖析的角落。
他對大哥太熟悉、太熟悉了！
在洞悉了大哥和宇智波斑這對摯友相似的特質之後，他也會因為宇智波斑身上與大哥相似的特質而潛意識中就放松戒備！
千手扉間的臉色驟然難看得可怕起來。
一道銀光閃過，手術刀如迅電般深深紮入實驗臺上。
頂尖的高手洩憤般的出手遠不是薄薄一層金屬制式的實驗臺可阻擋的。
刀尖與實驗臺相撞，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多少，然而包裹著實驗臺的鐵皮竟已經被穿透了。
切口平滑，可見千手扉間出手的力道和速度之巨。
甚至實驗臺下的石質地面都被手術刀洞穿，只留下一小節刀柄露在外面。
無能的怒火一洩既收。
千手扉間迅速冷靜下來，他繼續問自己：
所以，他又是從何時開始放松了對宇智波斑的警惕？
千手扉間用力閉了閉眼眸，和宇智波斑一齊經歷的過往如走馬燈般飛速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在尋找宇智波斑態度變化的節點，也在尋找自己放松戒備的時機。
不是宇智波斑大戰九只尾獸之前，那時他尚且還打著除掉宇智波斑，以九只尾獸之力對付大筒木輝夜姬的算盤。
也不是他提出要給宇智波斑治療之後，那時候他的行為已經開始偏離正軌。
深知宇智波斑的精神狀態從未好轉的他，不可能沒有意識到宇智波斑有冒出如除掉他一般，毀掉木葉的偏執想法的可能。
而面對有可能變成木葉的敵人的宇智波斑，他怎麽可能會做出主動提升敵人實力的愚蠢行徑？
大筒木輝夜姬的封印暫時沒有問題，他也不需要在短時間內就催生出一個能解決大筒木輝夜姬的高手。
他有漫長的時間去審視和試探宇智波斑是否擁有合格的心性來掌控更強大的力量。
那麽，是什麽導致他審視和試探宇智波斑的時間急速縮短？
是什麽讓他暫時認定宇智波斑即便擁有了更強大的力量，也不會成為木葉的敵人，更一定會站在大筒木輝夜姬的對立面？
談話。
千手扉間的思緒定格在了他與宇智波斑的那場日向即將算計他之前的談話。
他主動詢問宇智波斑是否要合作，就已經背離了他一貫謹慎又多疑的性格。
這種直白的詢問是他很少用到的手段。
畢竟除了親人之外，與他人的交談與合作多存在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換和拉鋸戰一樣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這一切也多以含糊曲折的言語呈現。
而宇智波斑斷然的否決也表明了，其對這種合作一點興趣都沒有。且以他對宇智波斑的了解，在出口之前就已經明晰了這是一次註定失敗的合作邀請。
那麽，他當時為什麽會詢問宇智波斑是否要合作呢？乃至到後來一力推動他和宇智波斑合作之事。
是因為宇智波斑言稱勉勉強強認同他的做法？
還是因為宇智波斑也認定大哥太過寬容，而這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又或者是因為更早之前，他旁觀宇智波斑和大哥的戰鬥並頻頻評判之時，宇智波斑怒到極致也沒有對他下手的反應？
前兩個疑問無需多言，木葉出現另一個鐵血手腕的強者必然要比只有一個幾近無限制寬容的大哥要強。
強大的武力和強者表明出的鐵血態度是最直白的威懾木葉內部的弱者不要生出小心思的手段。
而後一個疑問則表明了：宇智波泉奈對宇智波斑的約束力足以讓宇智波斑偏執的殺意按捺下來。
只要他不沾染木葉的權勢，宇智波斑就絕對會信守對宇智波泉奈的承諾，不會對他下殺手。
哪怕他在宇智波斑面前對其冷嘲熱諷！
一切都對上了。
宇智波斑扛著極度不穩定的精神狀態表露出的對弟弟承諾的絕對遵循，才是他在考量之後認為宇智波斑不會對木葉下手的根本原因。
即便他先前並沒有清晰地意識到這件事，但他無形中也在擴大宇智波泉奈的勢力範圍。
千手在宇智波泉奈手下，木葉在宇智波泉奈的掌控之中，宇智波斑可能敵視的一切都是組成宇智波泉奈權勢的一部分。
幸好。
幸好！
饒是以千手扉間的心性，此時也不由得生出一絲絲後怕和慶幸來。
後怕於他在松懈之下竟然忽視了宇智波斑的威脅，更慶幸於他本能之中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偏離的道路已經無法再回到正軌。
幫助宇智波斑提升實力一事無法中止，而他貿然交付出去的信任到如今似乎也還沒有被反噬。
千手扉間定了定神。
那麽宇智波斑呢？
宇智波斑的態度又是從何時開始變化的？
這一點很好圈定，千手扉間想到了反過來算計日向的那一場戲碼。
他直白展現在宇智波斑面前的藥劑似乎就已經讓其出離憤怒了，然而宇智波斑在後續地下監牢中卻沒有多餘的動作。
思及被永恒萬花筒寫輪眼強制壓迫沈睡之事，千手扉間不由得黑了臉。
而刨除地下監牢中宇智波斑借著和大哥是摯友的關系惡心他的事情，其餘的言語之爭根本不痛不癢。
千手扉間起初將宇智波斑並未趁機對他下手一事的原因定性為他是大哥的弟弟。
所以也如宇智波斑所說，看在和大哥的關系上，宇智波斑不會讓他出事。因而他不能死在地下監牢，最好還能安安分分地等到他大哥自國都歸來。
但是，宇智波斑若真這麽忌憚他是大哥的弟弟這一關系，先前也就不會屢次三番地叫囂要殺了他，乃至頂著兩族無法結盟、戰亂不休的可能局面也要殺死他了。
所以，宇智波斑對他莫名緩和的態度才是其在他落難之時並未落井下石的關鍵，更是其在後續他與日向對峙之中，隱隱放任他的所作所為的根源。
如此想來，先前他在大哥面前悍然脫口的言論何其愚蠢和無知？
宇智波斑向往和平，厭惡那些對木葉伸出的暗手。
他雖能幫宇智波斑斬斷那些伸過界的手腳，但卻並非唯一擁有這樣的才能的人。
宇智波泉奈能做到，奈良鹿島也能做到，乃至許多木葉之中次一等的聰明人加起來，也能做到。
宇智波斑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厭棄弱小且停滯不前的自己。
他雖能幫助宇智波斑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但宇智波斑自身就真的毫無辦法了嗎？
千手扉間不這麽認為，擁有黑絕記憶的宇智波斑遲早能從浩如煙海的過往經歷中找到前進的道路。
無論尋求力量的道路是正道還是邪道，宇智波斑停滯的力量終有變得更強大的一天。
所以，他憑什麽認為實力遠不及宇智波斑的他在宇智波斑面前能自如地活下來？
憑他對宇智波斑的利用價值嗎？
不，遠遠不夠。
還是憑宇智波斑和大哥的關系？
不，若宇智波斑真正想做一件事，就絕不會被友情束縛！
又或者是憑借宇智波斑緩和下來的態度？
不，人心易變。
將性命寄托在強者虛無縹緲的態度上是極其不可靠的，更是極其愚蠢的。
更莫說宇智波本就是情緒敏感偏激的一族，愛恨的轉換可在一念之間，千手扉間從不覺得宇智波一族變化無端的情緒能夠成為他保命的關鍵。
那麽，什麽才是他在宇智波斑面前保命的關鍵呢？
是宇智波泉奈。
是宇智波斑對宇智波泉奈許下的承諾：他不沾權，宇智波斑就不會動他。
是他先將千手交付到宇智波泉奈手裏，後又推宇智波泉奈上位的舉動。
宇智波斑希望他的弟弟在失去了萬花筒寫輪眼這樣強大的力量，也再無由三勾玉寫輪眼進階到萬花筒寫輪眼的可能之後，也能成為天底下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物。
這點對宇智波泉奈的愛護和承諾，一齊組成了他如今能在宇智波斑面前自傲自得乃至囂張妄為而性命無憂的保命符。
嘶——
千手扉間輕輕吸了一口冷氣，重新梳理出的根源徹底打破了他的自以為是。
這道保命符牢靠卻也脆弱。
只消宇智波泉奈對宇智波斑說一句：想要他的小命。
那麽他就會再度陷入被無休止追殺的境地，想借助宇智波斑的力量處理掉大筒木輝夜姬的計劃也會化作泡影。
宇智波斑是武力遠遠超出他的強者，更是精神不穩，隨時可能暴起殺人的不穩定因素。
他應該找到確保他在宇智波斑手下仍舊能活下來的另一條道路。
那些自以為是的愚蠢挑釁和還擊，還有淺顯的試探其底線之舉，自然也不能再做了。
那麽，該如何尋到另一條道路呢？
千手扉間漸漸理出了思緒。
與套著虛幻枷鎖的饑餓野獸同行的後怕消散，他將思考間臉上洩出的情緒收斂，撐著實驗臺久久不曾移動的身影也開始動彈。
他彎腰拔出釘入地面的手術刀，一個小型土遁將碎裂的巖石地面重新整平，覆又起身利用小型水遁將沾染了塵土的手術刀清洗幹凈。
便在他用酒精棉球替一桌淩亂的實驗器具消毒，預備將其歸整入櫃之時，地下實驗室內響起了細微的翅膀拍打之聲。
千手扉間察覺到了，卻並沒有理會，只按部就班地繼續手中的動作。
地下實驗室中也只有輕微的器材磕碰之聲作響。
最後還是停在貨櫃之上的烏鴉按捺不住，扇翅飛到千手扉間眼前，甚至還囂張地停在了千手扉間手中正在擦拭的器材之上。
“千手扉間，你的警覺性竟然差到這種程度了嗎？柱間被你氣哭了都還記得乖乖回火影辦公室辦公，你身為氣跑柱間的罪魁禍首，竟然還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
千手柱間還是要面子的，雖然那點眼淚在轉身離開之時就憋不住了。但以他的實力，避開木葉大街小巷中的人群回到火影辦公室自然不難。
但他的神色卻決然瞞不過天上盤旋的鴉群，也自然就被宇智波斑見到了他從地下實驗室出來後失魂落魄往火影辦公室趕去的模樣。
宇智波斑一向看不慣摯友對千手扉間過度的寬容，此時也只當摯友和千手扉間發生爭執，而摯友落敗，在被千手扉間數落一頓之後，只得放棄翹班的想法乖乖回去辦公。
是以他在千手扉間面前才有此一言。
不過令宇智波斑狐疑的是，身為爭執中的勝者，千手扉間看上去卻也沒有幾分勝利者的姿態。而其身為頂尖的感知忍者，更分神到連他進來都絲毫沒有察覺？！
難道摯友還真拾起了哥哥的威嚴？教訓了千手扉間一頓？
想到這個猜測，烏鴉緊緊盯著千手扉間之餘，連尾羽都翹起來了幾分，幸災樂禍之色溢於言表。
“大哥都知道履行火影的職責，乖乖回去批公文。你身為暗部部長，怎麽還有閑心來我這裏晃蕩？”千手扉間問道，擡手就欲將烏鴉抓在手中。
再脆弱的保命符也有保命之效。
在他沒有找到新的應對宇智波斑的辦法之前，他對宇智波斑的態度不能急速轉變，否則絕對會讓宇智波斑察覺到不對勁。
如此，挑釁與還擊仍舊需要繼續，也只能在一點一點中削減試探的力度和頻次。
烏鴉煽動翅膀避開了千手扉間的手，直到飛至實驗架上與千手扉間的視線齊平，宇智波斑才覺得面前的人影順眼了一點：“千手扉間，廢話少說，藥劑多給我準備一點，我去國都一趟。”
是的，宇智波斑來此為的就是此事。
正如他先前跟千手扉間所說，藤原大輝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請柬沒有送到宇智波族內，沒有送到暗部之所，而是明明晃晃地擺在了他的面前，這就杜絕了他想裝聾作啞的可能。
雖有他被千手扉間激怒未曾接下請柬一事，但他又不是聾子，日向宗女當著大庭廣眾之面的邀請他不可能聽不見。
在與千手扉間分別之後，他思來想去也只能去國都赴約。
日向龍之介背後站著藤原大輝，藤原大輝的邀請不是他能任性推拒的。
“去赴約？”千手扉間只拋出三個字。
在見到烏鴉理所當然的點頭之後，他手中捏著實驗器材的力道下意識大了許多。
剛送走一個看不清木葉形勢，還非得給他灌輸信任之流的蠢貨，現在又來一個想跑到國都去炫耀武力的蠢貨。
難道他就是被這種天真幼稚的蠢貨思維迷惑，所以才放松了戒備？
千手扉間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侮辱。
他努力平覆了一下心中翻騰的暴躁情緒，深深吸了口氣，捏著實驗器材的手也被其極力放松，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聲音問道：“你去國都幹什麽？”
“去赴約。”一瞬間，宇智波斑看千手扉間的目光宛如智障，“千手扉間，你自己都問出來了，還又問我一遍幹什麽？”
心中暴躁的情緒驟然擴大，千手扉間手癢得想再和宇智波斑打一場。
但他到底抑制住了。
將力道都發洩在手中的實驗器材上，他吐著氣問道：“我問的是，你去赴約準備幹什麽？”
“呃——”宇智波斑卡了一下，又直言道，“我怎麽知道？這得看日向龍之介找我想幹什麽吧？”
喀嚓一聲，千手扉間手中的實驗器材徹底分成兩半。巨力之下，尤可見得其上明顯的幾枚指印。
“幹什麽？！你想再被我揍一頓？”烏鴉警覺地炸起羽毛，連那雙猩紅的眼眸都鮮艷了許多，赫然一副只要千手扉間膽敢發難，就要犀利還擊的模樣。
“宇智波斑，烏鴉化身的你腦仁只有指甲蓋大小嗎？”千手扉間覺得，挑釁與否還是從明天開始再細細琢磨吧。
接連面對兩個蠢貨，他現在著實有點忍不住了。
“日向龍之介找你什麽事重要嗎？他就算只邀請你抒發一番他對宇智波的親近之情又如何？”實驗臺遭受了二次重擊，千手扉間手中半截實驗器材重重插進臺面之上，另外半截則化作暗器擊毀了烏鴉落腳的實驗架。
無視了烏鴉飛在半空中的憤怒嘶鳴以及周圍開始扭曲的天地，千手扉間繼續道：“你去國都除了讓藤原大輝意識到木葉的兩名強者都旗幟鮮明地反對戰爭之外，還有什麽用處？”
“你的力量，大哥的力量，還有九只尾獸的力量都已經展現在他眼前了。這樣的力量不能為他所用就是威脅。你此去國都強硬的表態，除了讓他對木葉的動作更隱晦和劇烈一點，沒有半分用處。”
鴉羽飄飛，化作最鋒利的暗器擦著千手扉間臉頰刺過，似是在警告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但千手扉間絲毫不懼，只隨意拭去臉側流下的溫熱血液，繼續道：“不能被掌控的棋子就必須調教至聽話和溫馴，亦或者徹底鏟除。你和大哥他動不了，但是千手和宇智波呢？宇智波泉奈呢？木葉的一眾弱小的忍者和平民呢？”
悍然直視著面前憤怒的烏鴉，千手扉間擡手碰了碰烏鴉的尖喙，不出意料地被狠狠啄了一口。
他也不甚在意，撫著烏鴉的羽毛，手上的鮮血也沾染到烏鴉的羽翅之上：“宇智波斑，你去國都能幹什麽？要麽你同意把被自己拒絕過的姬君重新娶回來，要麽你就低下頭顱，表露出任由藤原大輝驅使的意圖。否則，你的高傲和自我只會成為藤原大輝對木葉下手的又一條理由。”
千手扉間說完了。
他低下頭，緋紅的眼眸正對著烏鴉憤怒的紅眸，分毫不讓：“現在，你告訴我，你會選哪一條？”
“那也不能讓泉奈去和那個老東西虛以逶迤！”烏鴉氣得連連跳腳。
千手扉間的憤怒到了頭，此時更為宇智波斑表露出的對弟弟盲目愚蠢的愛護發笑：“宇智波斑，收斂一下你的自以為是。在權謀一道，你只有勘破人心的才能，並無縱橫捭闔的定力。你想替宇智波泉奈擋下爾虞我詐，但你真的意識到了宇智波泉奈在貴族中八面玲瓏的聲名是如何響闖出來的嗎？”
“那是泉奈的本事！這與我想替泉奈擋下藤原大輝的算計沒有關系！”宇智波斑愈發憤怒，“千手扉間，連和柱間的兄弟情感都能算計的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
“然後捅出更大的簍子？”千手扉間的神色冰冷下來，“宇智波斑，我告訴過你了，你做不到娶一位姬君回來，也做不到向藤原大輝低頭，你表露出的強硬態度只會讓藤原大輝向木葉下手的欲望更強，對施展木葉的手段更狠。”
“這樣的後果除了讓宇智波泉奈在藤原大輝和木葉兩方之間斡旋的餘地更小之外，還有什麽好處？”
“這就是你出於好意對宇智波泉奈的愛護？”
千手扉間一句又一句的發問將宇智波斑反駁的餘地逼至極限。
對視著的一直一直冷靜冰涼如深潭寒淵的紅眸內的情緒似乎也經由激烈的話語蔓延了開來，浸透了宇智波斑憤怒的頭腦。
烏鴉的紅眸變得清澈了許多，周圍扭曲至極限的幻境穩定了下來。
宇智波斑冷冷地反瞪了回去：“千手扉間，你就只會說漂亮話。就算我不去國都，木葉也撈不到好處！泉奈也會因為藤原大輝的算計疲於應付！”
“那只是你以為。”千手扉間直起身來，將停在手臂上的烏鴉稍稍舉高，繼續堂而皇之地用烏鴉的羽毛擦拭著手指間殘餘的鮮血，“宇智波斑，你想讓宇智波泉奈斡旋的餘地更大一點的話，就乖乖當一個好哥哥，當一個被兄弟之情蒙蔽了的好哥哥，懂嗎？”
“你收到的來自國都的一切邀約都可以推給宇智波泉奈，習慣了兄弟鬩墻之事的藤原大輝不會起疑的。”千手扉間淡淡道，“只要宇智波泉奈裝出一副害怕藤原大輝向你示好的模樣，他的一切阻礙你和國都接觸的行為都是符合邏輯的。更甚者如果宇智波泉奈聰明一點，大可用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換取藤原大輝對他的進一步支持。”
“千手扉間，你真卑鄙！”宇智波斑緩了語氣。
千手扉間說的沒有錯，一旦他從關愛弟弟的想法中脫離出來，理智就告訴他：如果泉奈真像千手扉間說的這樣，的確能反過來制衡藤原大輝，甚至宇智波都能得到更多的資源。
沒錯，是宇智波，而非木葉。
藤原大輝鐵了心要將木葉拆分，宇智波就是他選定的新的棋子，之一。
“多謝誇獎。”千手扉間坦然授之，但宇智波斑仍舊沒有明著表示改變主意。
他決定再加把勁：“另外，宇智波斑，你跟宇智波泉奈商量過這件事嗎？”
“沒有。怎麽了？”烏鴉的眼神狐疑起來，“千手扉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千手扉間感嘆著宇智波斑被兄弟情沖昏的頭腦，也自然而然地“好心”幫宇智波斑戳破這層幻象，“宇智波斑，你認為宇智波泉奈會讓你去國都嗎？”
“泉奈肯定——”不會情願的。
烏鴉卡了一下，將後半截話憋了回去，又不自在地扇扇翅膀找補道：“千手扉間，我們兄弟之間商量事情跟你沒關系。”
“哦。”千手扉間隨意應了一聲。
烏鴉色厲內荏之色已經明顯得不得了了，他沒有必要再逼迫宇智波斑非得承認這種其自認為極為損害自己哥哥威嚴的事情。
遂千手扉間又把話題突兀地繞了回去：“藥劑我替你準備好，你想去國都的時候就來找我拿吧。”
烏鴉下意識點頭，畢竟這本就是他來找千手扉間的首要目的。
但緊接著烏鴉又警覺起來，就算他最開始的打算是去國都，但被千手扉間這麽一說，還有肯定會反對他此行的泉奈在族裏等他，他八成也去不了國都了啊！
那他要這藥劑還有何用？！
宇智波斑被卡得不上不下，但他又不好明著打自己的臉，也只能以目光逼視千手扉間，試圖讓其說點什麽，最好繼續勸他打消去國都的主意。
但千手扉間卻全然不像以往那樣幾句話都攜著火氣，此時只平平問道：“還有事嗎？”
“沒有！”宇智波斑卻被這一句問話又激出了火氣。
面前平靜的紅眸明明什麽都知道！但是千手扉間竟然還在裝傻！
幻境隨著心意收回，但顯露出現實模樣的地下實驗室卻被宇智波斑刻意破壞得亂七八糟。
塌陷的天花板，起伏的墻壁和地面，扭成麻繩的實驗臺，碎裂一地的各式各樣的實驗器具……
一切都呈現出扭曲的模樣，只除了他們二人立身的一小塊區域。
幾許天光透過塌陷的天花板投射進來，愈發顯得地下實驗室內一片狼藉。
數息之後，沒有等到犀利的反擊，烏鴉扇了扇翅膀果斷走人。
飛走之時，宇智波斑心虛之餘尤在疑惑，千手扉間很不對勁。
放在以往絕對要和他大打出手的行徑沒有出現，明面上的奚落也不見了，反而換成了暗地裏想看他出爾反爾的旁觀心理。
不對。
千手扉間說：藥劑我替你準備好，你想去國都的時候就來找我拿吧。
換句話說，如果他不去國都，就自然不會主動找上千手扉間，也就無需拿什麽非要彰顯自己愚蠢行徑的藥劑。
這樣一想，之後的話就只是單純的詢問之語了。
果然不對勁！
千手扉間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飛在半空的烏鴉猛然盤旋而回，又急速往地下實驗室飛去。
實驗室被毀了，許多研究中的產物和成果自然也毀於一旦。
千手扉間沒有如上次一樣使喚下屬重新整理，沒有燒得一幹二凈的火焰肆虐，被毀掉的實驗室還有太多不能為旁人所知的秘密。
他只能親自動手。
而且他也沒有用忍術，他只是徒手清理著坍塌的天花板、碎裂的巖石地面、四散流淌的各類藥劑……
再沒有比眼前的一片狼藉更好的警示了。
宇智波斑的危險性和不穩定性又一次明晃晃地展現在他眼前。
他需要親自動手、需要親眼將面前的狼藉記在腦子裏、也刻進心裏，以此來讓自己深刻記住這次教訓。
瞧，在宇智波斑面前，他沒有絲毫反手還擊的能耐。
飛回來的烏鴉見到千手扉間蹲在廢墟中徒手清理的畫面，心中愈發篤定。
直直落在了千手扉間手中欲丟掉的扭曲的天花板塊之上，烏鴉的眼眸瞇起，顯露出人類特有的豐富情緒：“千手扉間，你不對勁。”
耀武揚威之人又一次出現。
千手扉間仍舊蹲著身子，面色平平地任由烏鴉審視：“我怎麽了？”
“你不對勁。”烏鴉又重覆了一句，但沒有得到對應的挑釁與回應。
不愧是宇智波，對情緒的感知非同常人。
千手扉間隨手丟開手中的天花板塊，任由其砸在廢墟之中又濺起一片灰塵。他索性盤坐在廢墟之中，聽聽宇智波斑究竟還有什麽話說，看看宇智波斑究竟猜到了什麽。
烏鴉輕巧地落在廢墟之中，來回跳躍間就恍如人類在來回踱步一般。
思考幾秒之後，它果斷道：“難道柱間吵架還真吵過你了？”
猜測間，烏鴉的目光緊緊盯著千手扉間，上下掃視之意無需多言，勢必要不放過千手扉間哪怕一丁點細微的反應。
千手扉間沒想到宇智波斑竟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不過如果從結果上來看的話，大哥的話的確促使他重新審視了自己的行徑，也促使他重新開始尋找應對宇智波斑的辦法。
但他面上沒有顯出分毫，只皺起眉，露出明顯的疑惑之意，就連聲音中的質疑都清晰可尋：“你覺得可能嗎？”
“看柱間哭得那副慘樣……”烏鴉磕巴了一下，“我覺得柱間被你狠狠揍一頓的可能性反倒比較大。”
但是宇智波斑就是感覺千手扉間的不對勁來自於柱間，在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之後，他又一次道：“但是你不對勁，而且肯定跟柱間有關系。”
如果是以前，千手扉間肯定要將宇智波斑的話原樣送還，比如那句“我們兄弟之間商量事情跟你沒關系。”
但現在，千手扉間自若地點頭：“沒錯。畢竟大哥在我面前哭得太淒慘了，身為弟弟，偶爾也要關照一下哥哥的情緒。”
宇智波斑的臉青了：“千手扉間，你真是一點當弟弟的資格都沒有！”
饒是千手扉間打定主意不再和宇智波斑進行幼稚的挑釁與爭吵，但宇智波斑如此斷言也著實讓他火大。
他與大哥之間的事情和宇智波斑有什麽關系？
他當大哥的弟弟難道還需要宇智波斑來評判有無資格不成？
千手扉間最知道如何挑起宇智波斑的火氣，此時也直言指派道：“如果你回來找我就為了這種事的話，現在你的好奇心已經滿足了，可以走了。”
在宇智波斑憤而飛走之前，他又道：“另外，打個商量，再來把火。”
說著他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地下室。
“千手扉間，你又想幹什麽？！”宇智波斑被逐客的火氣又被千手扉間的古怪行徑澆滅，他警惕道，“難道你覺得自己把柱間欺負得太慘了，又拉不下臉來跟柱間道歉，所以就想嫁禍到我身上？”
宇智波斑的第一反應就是千手扉間想嫁禍他，攛掇他給實驗室來把火。
然後千手扉間就能跑去跟柱間訴苦，柱間就會放下芥蒂反過來煩他，要他和千手扉間好好相處之類的。
真不愧是摯友，天馬行空的腦回路都如此相似。
千手扉間心中嫌棄，面上只不緊不慢道：“跟大哥沒關系。你把我的實驗室毀成這樣，讓我十分為難。這裏面有許多秘密不能示人，但你毀又毀不徹底，這讓我想找下屬來清理都沒有辦法。”
後面的話無需再說，火海迎面而來。
甚至宇智波斑尤覺不夠，將被使喚的火氣也借著這把火發洩了出來，燒得連天花板之上的巖層都被迫融化，甚至連實驗室之上的地面都焦黑開裂，全方位向千手扉間展現了一把什麽叫徹徹底底的毀壞。
“不用謝我！”含著怒意的聲音隨著火海殘餘的氣浪撲面而來，宇智波斑這次才真正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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