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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游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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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游很危險

方菲和覃明赫如期回國。

和去時一樣,費娜和秦禾悠都來接機,這回終於讓她們如願以償看見覃明赫真人了。

覃明赫冷著臉的時候實在是疏離感過重,費娜和秦禾悠又都不是自來熟,不怎麽敢和他說話,更不敢開他玩笑。彼此介紹過又問了好之後,場面一派寂靜尷尬,唯有覃明赫是自在的,低聲向大家建議:“我們出去吧,別站在這裏了。”

“好好好,這邊,我開了車過來。”費娜連忙應道。

秦禾悠邊走邊同費娜咬耳朵:“早知道讓裴希和我一起來了,有裴希在,場面冷不下來。”

費娜點頭表示認同:“你那奇奇怪怪的男朋友就這一個用處,你居然把他忘了。”又扯扯方菲的衣擺,小聲說,“你說句話啊,場面很尷尬。”

方菲興趣缺缺,頂著一對明顯的黑眼圈和一張無表情的臉,說:“飛了十幾個小時,我人都傻了,無話可說。你們也別說了,煩人。”

費娜:“……”

飛機中午十一點多落地,方菲和覃明赫沒有回家休息,而是直接回到各自的辦公室工作,因在飛機上吃了飛機餐,他們回來後連午飯二字都沒有提及。

費娜先將覃明赫送到S大廈樓下,一車裏的三位女士禮貌地跟他說了再見,看他拎著行李進了S大廈的大門,費娜發動汽車往Elena Design。這會兒她們才算徹底放松下來,費娜率先嘆氣:“我的天,我開車的時候都是正襟危坐腰板挺直的,從來沒有開過這麽累的車,方菲你怎麽受得了他呀?”

坐副駕駛座的秦禾悠也要跟著嘆氣:“就是啊,他坐在我後面,我都感覺背後火辣辣地痛,菲菲,他是不是瞪了我呀?”

“他沒有瞪你,是你心裏作怪。”方菲無奈道,“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今天是累了,心情一般般,所以才會擺一張臭臉。他沒有眼力見兒,不知道他自己的表現會讓你們覺得不舒服。”

“所以你是怎麽受得了他的?”費娜仍在糾結這個問題。

方菲扭頭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說:“都說我們不是戀愛關系了,什麽受得了受不了的。而且我第一次看到的他,不是心情不好又處於緊張狀態裏的他,第一印象不錯,所以知道他冷臉的時候是在裝樣子。”方菲笑了一下,“我也挺討厭他冷冰冰的模樣,但他在我面前,不常那樣。”

費娜通過後視鏡看了方菲一眼,問她:“你的臉色怎麽也不好?不說你是出去玩的,還以為你出門公幹了一星期。”

方菲說:“我沒什麽不好,出去輕輕松松逛一圈,身心舒暢。就是飛回來的十幾個小時我都沒有休息,所以看上去有點累。”

“幹嘛不睡一會兒?”秦禾悠問。

“精神亢奮,睡不著。”方菲答。

方菲沒有搪塞費娜,她的確非常感謝費娜的提議。

她需要停下來,讓一切她已經習以為常的生活按下暫停鍵,投入到另一種生活中,好像這樣就真的可以不被現實的洪流裹挾著往前一樣,好像她可以做主,讓她的精神力量引領她往前走。

這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借口,沒有精神力量可以和現實洪流對抗,她還是得回到時刻鞭策她的現實中,她和費娜、秦禾悠一起走進Elena Design的大門,和玲玲打招呼,經過坐得半滿的辦公區裏忙碌又疲倦的人們,回到她的辦公室,坐在她的座位裏。

但心裏會好受一點,像費娜說的那樣,她在短暫的旅途中獲得了一個喘氣的機會,被希望的光輝短暫地照耀過。

她依舊會忙碌又疲倦,只是對希望的渴求讓她比以往多了些許力量。

方菲站起身,在辦公室裏收拾東西。沒有人進來動過她的東西,沒有任何一件物品移動了位置,可她還是要收拾,將它們拿起來,又放下去,放到同樣的位置裏。

無意義的動作裏,包含了她全部的無措,她不知如何是好。

生活中的希望自然不可能全然由逃避意味很重的遠行構成,還應該要有更加堅實的、可以被觸摸到的部分作為基石。

然而她心裏的希望……她知道在哪裏,卻不敢接近。

方菲接上工作進度,找回工作狀態,處理了一些瑣碎事,再一擡頭,天徹底黑了,再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虛弱的胃正在發出似有若無的饑餓信號,無法被專心工作的方菲捕獲,但被停下手來的方菲捕獲到了。方菲拿過手機點外賣,等二十來分鐘等到外賣,吃飽了再下班。

旅行之前和旅行之後,心態大不相同,迫在眉睫的事變了。

一個更加徹底解決兩人病癥的方法出現,被覃明赫含在嘴裏沒有說出,方菲也不怎麽想聽。

她討厭用不清不楚的方式搪塞。

這晚方菲沒有去覃明赫家裏休息,她給覃明赫發微信,說晚上不過去他那邊了,她想休息得好一些,奔波一天多實在是累了。

覃明赫只說讓方菲好好休息,沒說其他。

方菲就站在過道裏,看著覃明赫的家門口給覃明赫發微信。

她有強烈的沖動想開門走進去,看看他,再親口和他說,隨便說些什麽都好。

方菲長長地嘆氣,拖著行李,時隔十天再次回到自己的家。

因為家政阿姨的功勞,她家裏一塵不染,和她離開時毫無二致。她擦幹凈行李箱,整理好行李,便去洗漱準備睡覺。

她真的非常疲倦,一把自己摔到床上就立刻熟睡過去,來翻身都來不及。

就連她的心裏是空蕩蕩的,她也來不及發現。

而待在自己家裏的覃明赫同樣十分疲倦,但他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側整整一個小時,終於煩躁地坐起來,伸手摸索著打開床頭的小燈,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板安眠藥。

正要施力利用藥片捅破那層薄薄的鋁箔紙,又忽然想起方菲不讓他通過藥物來睡覺,便卸了力,將那板藥扔回抽屜裏。

和以往一樣,覃明赫睡不著就去書房裏待著。他原想著要工作,看那永遠看不完的資料,但又是想到了方菲,她不讓他在深夜工作。於是覃明赫坐在書桌前,隨意拿了一本書來看。

他書房裏除了專業書籍和介紹精神疾病的書籍,還有幾本小說,其中正巧有方菲在酒店裏提到的《悲慘世界》,他便拿下來重溫,直接翻到那次在郊區的庶民與兵的戰鬥看。

監控的顯示屏也在書房,24小時常開,覃明赫不管是否有意,都能看見。

約莫是淩晨三點,顯示屏裏多了一個人。

覃明赫心一驚,忙擡頭看去,是方菲走到了他門前,看方菲走路的狀態,覃明赫就知道她是夢游發作了。

覃明赫扔下書,騰地站起來就要往門口跑,可一步沒邁出去就停住了。

方菲肯定不想夢游到他家裏來,他似乎也不應該去迎接她。去迎接她之後,是回他家,還是將她送回她的家,他拿不定主意。

方菲知道他的情感,卻阻止他好不容易積攢勇氣才準備做出的表達,他沒有機會說出口。

覃明赫猜不到方菲這麽做的用意,但很明顯,他碰了軟釘子,方菲拒絕了他。他沒有勇氣再觍著臉黏過去。

顯示屏裏的人移動了位置,方菲沒有伸手打開覃明赫的家門,她緩緩地轉了個向,朝門左邊的走廊而去。

覃明赫皺眉看著方菲的舉動,在她走出了攝像頭的拍攝範圍才回過神來,連忙奔出去找尋方菲。

方菲已經走到接近電梯間的地方。

那裏有一扇窗,推拉式,往外推可以打開將近三十度,位置也高,較高的成年男人也要踮著腳才能夠得著。

夢游中的方菲不知哪來的蠻力,雙手攀著窗沿就要往上爬,此時整個人都縮成一團掛在窗沿上,雙腳蹬著過道的墻壁借力。

恐怕連清醒狀態的方菲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覃明赫被眼前場景嚇得三魂去了兩魂半,手腳霎時冰涼,想也不想就飛奔過去,抓著方菲的腰將她往下扯。

方菲的動作遭遇了阻礙,她反應不過來。和所有夢游發作的人一樣,方菲只會做她認定的事,她沒有思考的能力,無法因為面臨危險而停止自己的行動。

而她認定的事是,向上攀爬,向開闊的地方攀爬。

方菲雙手依舊使勁,與覃明赫的力度相對抗,雙腿也使勁蹬,差點將身後的覃明赫撞退。

覃明赫在忙亂中湊到方菲耳邊喊了聲:“方菲!醒醒!”

方菲沒聽見,繼續無聲地使勁。

覃明赫頓了一下,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叫醒方菲合不合適,便不叫了,將方菲扯下來要緊。他一手摟著方菲的腰,另一只手去扯方菲的手。方菲的右手脫離了窗沿,覃明赫趕緊往後退半步,不讓她再伸手去夠,再使勁扯開她的左手,把她囫圇團成一團抱著就快步往他家走去。

方菲半睜著眼,往覃明赫身上一挨,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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