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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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所有人都以為事端過去了，誰知新年結束，邊關再度傳來消息。
那沈寂幾年的疫病，再度來襲。
此次疫病來勢洶洶，正飛速向北胡女國兩地擴散，娜麗娜大吃一驚，即刻決定動身返回北胡，她的子民在等著她。
楊泠也急急收拾行囊，珍宗卻又一次緊急召見她。
“朕聽說你的醫術，能叫人死而覆生，當初北胡可汗命在旦夕，你卻將人救了回來，朕想問你，此事當真？”
楊泠恭敬道，“是臣僥幸，並非臣醫術精湛，但臣以為，天下萬病，定有源頭，找出病源，或是...幫人的身體恢覆生機，天道不絕生路，總會有法子的...”
“如今你既為我女國朝臣，更是醫官局的官員，此次疫病一事，朕希望你隨宮中禦醫前往邊關，暫停回北胡，等你此次攻下疫病再回去，朕必也會嘉獎你，如何？”
“聖人言重，本就是臣應當的。”楊泠行了一禮，“臣，本就沒打算與王女一同返回北胡，臣會去往邊關，留在那兒，為疫病尋找出路。”
娜麗娜帶著孟恩等人全部急速返回北胡，她們不會醫術，且娜麗娜此次出訪中原，耗時太久，她必須回北胡。
是以楊泠暫時和娜麗娜分開，與女國一眾禦醫去往邊關。
寒雪之路，沒有暖陽，再次踏上征途，楊泠心緒幾起幾伏，她收回看著車外景致的目光，低頭開始研究起疫病。
此次疫病，應當還是幾年前那一場遺留下來的疫病病源導致，當時因形勢急迫，大夫們來不及找出治療方子便紛紛感染了疫病，無奈之下，封城處置。
當時，此法子確實及時解決了疫情，已是好幾年沒有此疫發作，今年卻再次卷土重來。
楊泠與一幹大夫抵達邊關，她們吸取上次教訓，小心謹慎做好防範，先保住己身，再尋求法子。
就在楊泠動身去往邊關一個月後，一月，傅琴逐漸清醒過來，這一次，他察覺到他的身子裏，前世傅琴好像消失了，他再無那股莫名的感應。
重雪見到傅琴醒來，兩眼哀傷地看著他，口中不住哀聲道，“郎君，你這次睡了好久，再不醒，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要丟下我了。”
傅琴時睡時醒，迷迷糊糊，又睡了整整一個月。
他醒來面色青白，嘴唇幹涸，轉過頭沖重雪笑一下，沙啞著嗓子問，“楊泠如何？”
重雪便將案子告破後，楊泠成為女國官員，並提出辦醫學館的提議，聖人采納諸如此類的好事，全告訴給傅琴，傅琴躺在床上安靜地聽著，他一邊聽，一邊慢慢露出微笑。
可他笑著笑著，嘴角的笑意又逐漸落下去，他問，“她冤屈得伸，出來至今，可有來找過我？”
重雪楞在那兒，支支吾吾半天，傅琴很有耐心等著，最後，重雪低下頭，“沒有。”
沒有？
是了，現在楊泠對他，早已不似從前，在北胡時，不就明白這一點了嗎？
傅琴有些難過地轉回頭，他沈默片刻，緩緩起身，“我去找她。”
自從北胡一別，他與她，除了牢獄中救下已經昏過去的她，再沒相見，他很想她。
“別去。”重雪卻一下攔住，緊緊抓住傅琴的手臂，他神情太緊張，傅琴一下察覺到什麽，傅琴擡起頭，靜靜地看著重雪，好一會才問，“你瞞了我什麽？”
重雪猶豫一下，不忍欺騙傅琴，還是閉上眼說出來，“楊泠去邊關治理疫病了。”
這個消息猶如驚雷乍響，傅琴渾身輕顫起來，不可置信地問，“邊關再起疫病了？”
他一下坐回床上，喃喃自語，“怎會如此？為何又起疫病？是之前的疫病，定是之前的疫病，那一次疫病，所有人全都...”
他猛地擡起頭，“重雪，備行囊，我要去找楊泠。”
“不能去啊。”重雪眼眶一下濕潤起來，他跪下來，攔在床頭，
“郎君，你這次的病，禦醫也束手無策，你的脈象...差點摸不到了，你去了，說不定楊泠沒有事，能活下來，可你怕是熬不住了...”
“得去。”傅琴目光堅定，“她一直不信我對她的心意，那是諸多陰差陽錯之下的誤會，可我不願放手...萬一這次她...我必有遺憾。”
重雪哽咽著抹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重雪。”傅琴咳嗽一下，目光溫和起來，“我只在離她最近的州縣待著，我也知我的身子，我會保全自己為主。”
他在之前前世傅琴的回憶裏，已得知自己中有寒毒，也知道這個寒毒一時半會，不會致死，只不能受寒，他小心些護著自己，不會出事的。
重雪擡手抹一下眼淚，他乖乖起身，不再多言，出屋去收拾行囊，傅琴卻咳嗽著走到桌邊，拿起筆墨，開始寫信。
只有簡短四個字，可紙短情長。
馬車停在傅宅門口，又駛向城外，如今疫病還困於邊關內，這兒還很安全，車夫可以載著他們趕往邊關。
直至越靠近邊關，車夫越猶豫，最後，停在距離邊關最近的一座城池，周城，再也不肯前行。
無妨，傅琴本就打算停在這兒，得知醫官局的禦醫們也都住在周城裏研制疫病方，傅琴很高興地下車，他想，楊泠肯定也在這。
確實如此，楊泠就在周城。
傅琴披著厚厚的鬥篷下了車，北風吹來，他迎風站立，看向醫館的方向，與楊泠靠近，讓他此刻心裏安心不少，他想走去醫館，去找楊泠。
這些日子，他跟隨前世傅琴，再一次窺見到天機，隨著前世傅琴重新梳理前世的記憶，傅琴極其震驚地看見一件事。
一件足夠震撼他，卻又讓他心疼和喜悅的事。
是的，他在前世傅琴的記憶裏，看見前世的楊泠後來被帶去容城，要求寫下罪己昭時，前世傅琴才發現，原來他一直以為識文斷字的賭鬼，是不識字的，鬥大的字都不識。
可今生的楊泠，是識字的。
不僅識字，還能寫出一手不同的書法，這不對勁。
傅琴開始沈思，究竟今生的楊泠，是前世的賭鬼重生改正變好，還是這個身體裏，住下的根本就不是賭鬼楊泠，而是別人？
傅琴回過頭開始細致地梳理蛛絲馬跡。
若一個人真的重生，性子可以改邪歸正，但一些細微之處不會改變。
傅琴將前世楊泠，和今生楊泠進行對比，發現無論是從性格、口味、愛好，還是為人處事，二人皆完全不同。
這是一個全新的，無辜的，生命。
傅琴怔怔然，明白過來，原來今生他所有悲慘的命運，是在當日新的楊泠，拒絕陳朵的那一刻開始，才得到了改變。
從此與前世傅琴完全不同的走向。
那今生的楊泠是誰呢？她為何會在這個賭鬼的身子裏？她自己原本的身子呢？
傅琴心口狂跳，迫不及待想見到楊泠，向她問出這個問題。
可惜，他醒來後，楊泠早已出發，前往邊關治疫。
周城裏，為防鄉民打擾到醫官局的大人們，縣令早下了命令，將楊泠她們住處周圍的所有客棧，街道，全部封住。
傅琴不敢打擾到各位禦醫，便叮囑重雪去找客棧，最好離醫館近一些。
重雪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棧住下，主仆二人進了屋裏，傅琴拿出一封信，“明日你將我這封信送出去吧。”
重雪點點頭，次日，他出去送信，與傅琴一道等楊泠的回信。
誰知道這個時候，信件還能不能送到楊泠那裏呢？她那兒此刻猶如一只密封的桶，除了一應公務上的事，什麽也進不去。
不過，若是郡王到來，或許還是可以進去的吧。
疫病難以攻克，楊泠與一幹禦醫日夜開出各種藥方試療效，卻始終沒有有用的方子，邊關封鎖住的村子裏，每日都有新的屍體被焚燒。
而藥材補給因路上積雪，行的慢，眼見藥庫裏的藥材有部分即將斷貨，楊泠著急起來，命人再去問問，下一車藥材何時能到。
“尤其是蒼術、荊芥、白術、桂枝、麻黃...這些急缺。”
“是，是，下官必會為楊大人辦到。”周城知縣陳雨不住道。
重雪與傅琴一直在周城內，時刻留意著醫館裏的動靜，打聽到楊泠那邊即將缺少藥材，傅琴忙解下自己的腰牌給重雪，
“快去，以我之令，速速調集附近村鎮的所有藥材，若還不夠，拿我的錢，將所有藥鋪的藥，先采買下來，供應楊泠那兒，如今疫病當前，治疫最為緊要。”
重雪點頭應下，轉身出去辦此事。
不過兩日，一大車聚集而來的藥材，停在醫館門外。
一周後，陳知縣調來的藥材，也送進了醫館裏，醫館從始至終未出現過斷藥，無數的藥送去邊關進行嘗試。
這一日，楊泠來到城墻之上，擡頭看向邊關那處，又有死去的鄉民被擡起來，送至空地上堆積燃燒，然而，楊泠卻清晰地看見，村裏染疫的鄉民，但凡沒死去的，身上全閃有黑點。
楊泠楞一下，黑點？
必死癥兆？
楊泠眼前忽想起可汗先前身上出現的黑點。
這麽多的鄉民，難道最後全都要以死終結？這些日子送過去的那些湯藥，難道全不對癥？
是那些藥全都沒起作用...
楊泠站在城墻上，忽覺這個冬日的風，吹起來實在太冷。
她意識到，如果她始終站在外面，是無法真正探查到這個疫病的真相的，僅憑前方每隔幾日送出來的記錄，不足夠她研究這個疫病。
她需要進到最前方。
楊泠轉身急匆匆下了城墻，召來所有禦醫道，“此次疫病，僅靠每日的記冊，讓我們開方子一個一個的試，只是多費周折罷了，我要親入其中，你們可有願與我一同進去的？”
所有大夫面面相覷，好一會，才有人猶豫道，“上一次，邊關疫病，也有大夫進去，可很快，全部染上疫病。”
“可見這個疫病，極易傳人。”楊泠判斷，“我們進去，小心防範，或也能行事。”
“然而...”大夫們並不想進去，楊泠看到這明白過來，她很是理解，點點頭道，
“如此，我親進入前方，每日將所探查的記錄在冊，送出來給你們，你們再相商如何下方子。”
“我與你去。”禦醫包常青忽出聲，其餘人紛紛沈默，楊泠道一聲好，轉身進屋裏拿起自己的東西，又取蒼術、艾草等備著。
楊泠要親自入疫區的消息，當日重雪就帶回給了傅琴。
傅琴驚異地一下站起身，“她要去哪？！”
“出城，去前方疫區。”重雪小心看著傅琴，“郎君，我們現在該如何...？”
傅琴心慌急跳，怒上心頭，“她為何要去？她為何，為何總是如此...”他蒼白著臉，又氣又急，“叫我擔心。”
重雪低下頭，他很想說些什麽為楊泠開脫，可進疫區這件事，在重雪看來，確實太險，他也不讚同楊泠如此決定。
“備車，我們去找楊泠。”傅琴拿起鬥篷，去醫館尋楊泠。
醫館四周已被封鎖，外人不得進入，傅琴以郡王之令要求進入。
得知郡王也來了周城，陳雨簡直滿頭大汗，焦頭爛額，她急匆匆從醫館裏出來，迎上傅琴，“郡王怎地來這兒？郡王難道不知，眼下這兒的情況...？”
“楊泠在哪？”傅琴出聲直直問著。
“楊大人在裏邊，正忙著...”陳雨話都沒說完，傅琴已越過她飛快地走進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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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疫病來勢洶洶，正飛速向北胡女國兩地擴散，娜麗娜大吃一驚，即刻決定動身返回北胡，她的子民在等著她。
楊泠也急急收拾行囊，珍宗卻又一次緊急召見她。
“朕聽說你的醫術，能叫人死而覆生，當初北胡可汗命在旦夕，你卻將人救了回來，朕想問你，此事當真？”
楊泠恭敬道，“是臣僥幸，並非臣醫術精湛，但臣以為，天下萬病，定有源頭，找出病源，或是...幫人的身體恢覆生機，天道不絕生路，總會有法子的...”
“如今你既為我女國朝臣，更是醫官局的官員，此次疫病一事，朕希望你隨宮中禦醫前往邊關，暫停回北胡，等你此次攻下疫病再回去，朕必也會嘉獎你，如何？”
“聖人言重，本就是臣應當的。”楊泠行了一禮，“臣，本就沒打算與王女一同返回北胡，臣會去往邊關，留在那兒，為疫病尋找出路。”
娜麗娜帶著孟恩等人全部急速返回北胡，她們不會醫術，且娜麗娜此次出訪中原，耗時太久，她必須回北胡。
是以楊泠暫時和娜麗娜分開，與女國一眾禦醫去往邊關。
寒雪之路，沒有暖陽，再次踏上征途，楊泠心緒幾起幾伏，她收回看著車外景致的目光，低頭開始研究起疫病。
此次疫病，應當還是幾年前那一場遺留下來的疫病病源導致，當時因形勢急迫，大夫們來不及找出治療方子便紛紛感染了疫病，無奈之下，封城處置。
當時，此法子確實及時解決了疫情，已是好幾年沒有此疫發作，今年卻再次卷土重來。
楊泠與一幹大夫抵達邊關，她們吸取上次教訓，小心謹慎做好防範，先保住己身，再尋求法子。
就在楊泠動身去往邊關一個月後，一月，傅琴逐漸清醒過來，這一次，他察覺到他的身子裏，前世傅琴好像消失了，他再無那股莫名的感應。
重雪見到傅琴醒來，兩眼哀傷地看著他，口中不住哀聲道，“郎君，你這次睡了好久，再不醒，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要丟下我了。”
傅琴時睡時醒，迷迷糊糊，又睡了整整一個月。
他醒來面色青白，嘴唇幹涸，轉過頭沖重雪笑一下，沙啞著嗓子問，“楊泠如何？”
重雪便將案子告破後，楊泠成為女國官員，並提出辦醫學館的提議，聖人采納諸如此類的好事，全告訴給傅琴，傅琴躺在床上安靜地聽著，他一邊聽，一邊慢慢露出微笑。
可他笑著笑著，嘴角的笑意又逐漸落下去，他問，“她冤屈得伸，出來至今，可有來找過我？”
重雪楞在那兒，支支吾吾半天，傅琴很有耐心等著，最後，重雪低下頭，“沒有。”
沒有？
是了，現在楊泠對他，早已不似從前，在北胡時，不就明白這一點了嗎？
傅琴有些難過地轉回頭，他沈默片刻，緩緩起身，“我去找她。”
自從北胡一別，他與她，除了牢獄中救下已經昏過去的她，再沒相見，他很想她。
“別去。”重雪卻一下攔住，緊緊抓住傅琴的手臂，他神情太緊張，傅琴一下察覺到什麽，傅琴擡起頭，靜靜地看著重雪，好一會才問，“你瞞了我什麽？”
重雪猶豫一下，不忍欺騙傅琴，還是閉上眼說出來，“楊泠去邊關治理疫病了。”
這個消息猶如驚雷乍響，傅琴渾身輕顫起來，不可置信地問，“邊關再起疫病了？”
他一下坐回床上，喃喃自語，“怎會如此？為何又起疫病？是之前的疫病，定是之前的疫病，那一次疫病，所有人全都...”
他猛地擡起頭，“重雪，備行囊，我要去找楊泠。”
“不能去啊。”重雪眼眶一下濕潤起來，他跪下來，攔在床頭，
“郎君，你這次的病，禦醫也束手無策，你的脈象...差點摸不到了，你去了，說不定楊泠沒有事，能活下來，可你怕是熬不住了...”
“得去。”傅琴目光堅定，“她一直不信我對她的心意，那是諸多陰差陽錯之下的誤會，可我不願放手...萬一這次她...我必有遺憾。”
重雪哽咽著抹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重雪。”傅琴咳嗽一下，目光溫和起來，“我只在離她最近的州縣待著，我也知我的身子，我會保全自己為主。”
他在之前前世傅琴的回憶裏，已得知自己中有寒毒，也知道這個寒毒一時半會，不會致死，只不能受寒，他小心些護著自己，不會出事的。
重雪擡手抹一下眼淚，他乖乖起身，不再多言，出屋去收拾行囊，傅琴卻咳嗽著走到桌邊，拿起筆墨，開始寫信。
只有簡短四個字，可紙短情長。
馬車停在傅宅門口，又駛向城外，如今疫病還困於邊關內，這兒還很安全，車夫可以載著他們趕往邊關。
直至越靠近邊關，車夫越猶豫，最後，停在距離邊關最近的一座城池，周城，再也不肯前行。
無妨，傅琴本就打算停在這兒，得知醫官局的禦醫們也都住在周城裏研制疫病方，傅琴很高興地下車，他想，楊泠肯定也在這。
確實如此，楊泠就在周城。
傅琴披著厚厚的鬥篷下了車，北風吹來，他迎風站立，看向醫館的方向，與楊泠靠近，讓他此刻心裏安心不少，他想走去醫館，去找楊泠。
這些日子，他跟隨前世傅琴，再一次窺見到天機，隨著前世傅琴重新梳理前世的記憶，傅琴極其震驚地看見一件事。
一件足夠震撼他，卻又讓他心疼和喜悅的事。
是的，他在前世傅琴的記憶裏，看見前世的楊泠後來被帶去容城，要求寫下罪己昭時，前世傅琴才發現，原來他一直以為識文斷字的賭鬼，是不識字的，鬥大的字都不識。
可今生的楊泠，是識字的。
不僅識字，還能寫出一手不同的書法，這不對勁。
傅琴開始沈思，究竟今生的楊泠，是前世的賭鬼重生改正變好，還是這個身體裏，住下的根本就不是賭鬼楊泠，而是別人？
傅琴回過頭開始細致地梳理蛛絲馬跡。
若一個人真的重生，性子可以改邪歸正，但一些細微之處不會改變。
傅琴將前世楊泠，和今生楊泠進行對比，發現無論是從性格、口味、愛好，還是為人處事，二人皆完全不同。
這是一個全新的，無辜的，生命。
傅琴怔怔然，明白過來，原來今生他所有悲慘的命運，是在當日新的楊泠，拒絕陳朵的那一刻開始，才得到了改變。
從此與前世傅琴完全不同的走向。
那今生的楊泠是誰呢？她為何會在這個賭鬼的身子裏？她自己原本的身子呢？
傅琴心口狂跳，迫不及待想見到楊泠，向她問出這個問題。
可惜，他醒來後，楊泠早已出發，前往邊關治疫。
周城裏，為防鄉民打擾到醫官局的大人們，縣令早下了命令，將楊泠她們住處周圍的所有客棧，街道，全部封住。
傅琴不敢打擾到各位禦醫，便叮囑重雪去找客棧，最好離醫館近一些。
重雪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棧住下，主仆二人進了屋裏，傅琴拿出一封信，“明日你將我這封信送出去吧。”
重雪點點頭，次日，他出去送信，與傅琴一道等楊泠的回信。
誰知道這個時候，信件還能不能送到楊泠那裏呢？她那兒此刻猶如一只密封的桶，除了一應公務上的事，什麽也進不去。
不過，若是郡王到來，或許還是可以進去的吧。
疫病難以攻克，楊泠與一幹禦醫日夜開出各種藥方試療效，卻始終沒有有用的方子，邊關封鎖住的村子裏，每日都有新的屍體被焚燒。
而藥材補給因路上積雪，行的慢，眼見藥庫裏的藥材有部分即將斷貨，楊泠著急起來，命人再去問問，下一車藥材何時能到。
“尤其是蒼術、荊芥、白術、桂枝、麻黃...這些急缺。”
“是，是，下官必會為楊大人辦到。”周城知縣陳雨不住道。
重雪與傅琴一直在周城內，時刻留意著醫館裏的動靜，打聽到楊泠那邊即將缺少藥材，傅琴忙解下自己的腰牌給重雪，
“快去，以我之令，速速調集附近村鎮的所有藥材，若還不夠，拿我的錢，將所有藥鋪的藥，先采買下來，供應楊泠那兒，如今疫病當前，治疫最為緊要。”
重雪點頭應下，轉身出去辦此事。
不過兩日，一大車聚集而來的藥材，停在醫館門外。
一周後，陳知縣調來的藥材，也送進了醫館裏，醫館從始至終未出現過斷藥，無數的藥送去邊關進行嘗試。
這一日，楊泠來到城墻之上，擡頭看向邊關那處，又有死去的鄉民被擡起來，送至空地上堆積燃燒，然而，楊泠卻清晰地看見，村裏染疫的鄉民，但凡沒死去的，身上全閃有黑點。
楊泠楞一下，黑點？
必死癥兆？
楊泠眼前忽想起可汗先前身上出現的黑點。
這麽多的鄉民，難道最後全都要以死終結？這些日子送過去的那些湯藥，難道全不對癥？
是那些藥全都沒起作用...
楊泠站在城墻上，忽覺這個冬日的風，吹起來實在太冷。
她意識到，如果她始終站在外面，是無法真正探查到這個疫病的真相的，僅憑前方每隔幾日送出來的記錄，不足夠她研究這個疫病。
她需要進到最前方。
楊泠轉身急匆匆下了城墻，召來所有禦醫道，“此次疫病，僅靠每日的記冊，讓我們開方子一個一個的試，只是多費周折罷了，我要親入其中，你們可有願與我一同進去的？”
所有大夫面面相覷，好一會，才有人猶豫道，“上一次，邊關疫病，也有大夫進去，可很快，全部染上疫病。”
“可見這個疫病，極易傳人。”楊泠判斷，“我們進去，小心防範，或也能行事。”
“然而...”大夫們並不想進去，楊泠看到這明白過來，她很是理解，點點頭道，
“如此，我親進入前方，每日將所探查的記錄在冊，送出來給你們，你們再相商如何下方子。”
“我與你去。”禦醫包常青忽出聲，其餘人紛紛沈默，楊泠道一聲好，轉身進屋裏拿起自己的東西，又取蒼術、艾草等備著。
楊泠要親自入疫區的消息，當日重雪就帶回給了傅琴。
傅琴驚異地一下站起身，“她要去哪？！”
“出城，去前方疫區。”重雪小心看著傅琴，“郎君，我們現在該如何...？”
傅琴心慌急跳，怒上心頭，“她為何要去？她為何，為何總是如此...”他蒼白著臉，又氣又急，“叫我擔心。”
重雪低下頭，他很想說些什麽為楊泠開脫，可進疫區這件事，在重雪看來，確實太險，他也不讚同楊泠如此決定。
“備車，我們去找楊泠。”傅琴拿起鬥篷，去醫館尋楊泠。
醫館四周已被封鎖，外人不得進入，傅琴以郡王之令要求進入。
得知郡王也來了周城，陳雨簡直滿頭大汗，焦頭爛額，她急匆匆從醫館裏出來，迎上傅琴，“郡王怎地來這兒？郡王難道不知，眼下這兒的情況...？”
“楊泠在哪？”傅琴出聲直直問著。
“楊大人在裏邊，正忙著...”陳雨話都沒說完，傅琴已越過她飛快地走進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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