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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得了這麽一句誇獎,季棠也沒再想換回原來裝束這回事情。接連著穿了幾天裙衫之後,眾人也就習慣了,麻木了,漸漸的覺得女裝的季棠也格外的順眼了。

再說季棠和她娘親前段時間又別別扭扭的和好了,暫時沒鬧什麽幺蛾子,於是她這段時間就住在家裏。

正如黃數提醒的那樣,臨縣的采花賊前兩天流竄到青黍,倒是還沒有能夠找得到他的蹤跡,這下子弄得人心惶惶,大姑娘小媳婦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出門也是三五成群的湊做一堆兒,天色一擦黑便不敢再上街了。

而葉稹也是憂心季棠的安危,原本是想讓捕快每日護著季棠回家的,可是季棠倒嫌太麻煩了,再說采花賊遇到她指不定誰吃虧呢。

可是葉稹還是不放心,只能每天讓季棠提前大半個時辰回去,往往季棠到家裏的時候,天都還是亮堂著呢。

這天,季棠照例早早的從縣衙出來,打算回家,可是路過街市的時候,瞥眼看見店鋪裏擺著冰鎮的綠豆湯,旁邊還擺著切好的涼糕,上面撒著些丹紅的桂花,權作是裝飾用。

再往邊兒上一看,旁邊那家店中,臉蛋兒紅紅的大嬸兒正利索的搟著餅,身旁燒的火紅的爐子裏散發出陣陣誘人的肉香。

正巧,季棠肚子適時的發出了一聲響。

咕嚕,餓了。

她站在路中央走不動道,一邊掂量著腰間的荷包,一邊瞅著誘人的肉餅和綠豆湯,終於還是走到了店鋪外面支的帳篷下。

“掌櫃的,來倆白肉胡餅!”

大嬸擡頭看了一眼,只見季棠穿了一身交領襦裙,頭上只插了一根銀釵,一身輕紅淺白的還挺好看。她懷著好奇心多看了幾眼,然後應了一聲:“好嘞。”

吃喝完畢之後,季棠又繞路走了走消食,轉眼就看著黃昏將盡,天邊已經是暗淡的鴨青和看不分明和橙紅落霞交融在一起。

光線暗淡下來,迎面而來的人只能依稀辨清楚五官,待要仔細看時,卻因這光線看不太分明。

季棠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城西地方偏僻,越往家走,人煙越是稀少。

她轉進一條小巷子,周圍矮墻擋著光線,十步以外的東西就隱沒在黑暗中不得而見。要是換作平常女子,一個人在夜幕將至的時候走這條巷子,怕是早就嚇得心慌意亂了,可季棠倒也不怕,只是惆悵吃得太多,如今肚子都還是漲的。

走著走著,季棠直覺後背不對勁,似有個人一直在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她心道不好,略微放慢了腳步,一雙薄底的繡花鞋輕輕的和土路摩擦著。

這麽一慢,只聽得後面的腳步聲也消失了。

果然有人跟著她!

季棠心中一哼,再聯想最近幾天將周圍幾個縣弄得不得安寧的采花賊,心裏便有了計較。

她眉毛一挑,腳下便快了起來,疾步走到了旁邊一條更加陰暗的窄巷中。那條巷子是個死胡同,裏面雜七雜八地堆著一些廢棄的農具,季棠瞄了一眼,從中撿了一把破鐮刀藏在了背後,挨著角落站下,靜心聽著外面的動靜。

好呀,管你是什麽妖魔鬼怪,既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也休怪她手毒了!

巷子外冷冷清清的,只傳來“啪嗒啪嗒”急促的腳步聲,轉眼之間,只見到一個矮瘦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

微弱的光從外面照過來,季棠眨了幾下眼睛,卻還是沒能看清這采花賊長得什麽樣子——不過肯定也是歪瓜裂棗的長相。

采花賊“呵呵”的笑著,一手展開了把扇子,一邊朝著季棠這邊走,道:“姑娘一個人走夜路,想必是寂寞了。”

寂寞個鬼!

季棠心中一翻白眼,想著這賊人懂不懂得說話要有起承轉合啊?這中間有個屁的聯系!

不過她面上沒顯,倒是垂下了眼眸,漫不經心的瞥著地上的石子兒,問:“你……就是那個采花賊?”

采花賊“嘖”了一聲,仔仔細細的看了季棠的臉,這才發現這姑娘不僅是身材窈窕,這張臉也是秀麗脫俗,這賊心色膽一上來,竟然將這姑娘與眾不同的行為給放到了一邊。

他自認風雅的搖了搖手中的破扇子,然後擺首說道:“非也非也——在下從來都非強迫姑娘的人,大家都是你情我願的。”

顯然,他選擇性眼瞎的將姑娘們拼死的反抗給忽略了。

只聽季棠輕笑了一下,轉而又悠悠的嘆了口氣。

采花賊心裏一楞,一邊被這個姑娘的笑弄得迷迷糊糊的,一邊還有些警醒——這……不太對勁啊,不過,他轉念一想,不過是個弱質女流,能翻出什麽浪花?

季棠在這邊開口:“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請求一件事情。”

采花賊笑得眼睛都沒有了,問:“姑娘想求什麽?”

小娘子啊~嘿嘿嘿,他搓著手,一臉志在必得。

誰知季棠擡了擡眼,滿是輕蔑的說:“請你……不要跑得太快!”

說著,她藏在背後的右手一伸,手中的鐮刀竟然是劈頭蓋臉的沖著采花賊而去。

采花賊聽完季棠後半句,心中一驚,楞神間只見一個東西劈空而來,帶著凜冽的風聲。他也是混了幾年的,下意識的撤步拿著手中的扇子擋了一下,這才堪堪躲過。

他虎口一疼,再看手中的扇子,竟然已經被打折了,扇骨連著撕裂的扇面,可憐巴巴的吊在半空中。

一看之下,他心中大駭,不好!遇到硬骨頭了。

而季棠看見此情此景,則是皺眉想道,這鐮刀也忒鈍了,連把破扇子都砍不斷!

她不做多想,又是閃身揮著手中的鐮刀上去,還邊說:“哼,註意打到你姑奶奶頭上了!也不打聽打聽你姑奶奶是誰!”

她越打越猛,但是采花賊也不是吃素的。肉沒吃著反惹得一身腥,這誰能忍?

他變了臉色,心中暗罵,卻也是見招拆招。

正打著,忽然聽見巷子口雜七雜八的來了好多人,正往這邊趕來。

采花賊一驚,這十有八九便是捕快!他兩股戰戰,冷汗涔涔,便下意識的想脫身而走。

他在江湖上行走,功夫要說打架,並不是最好的,但要是說逃跑,這可是一流。

只見他像泥鰍一樣滑了幾下身子,季棠死活便是打不著他了,心中發急,又看采花賊虛晃了一下手,她一躲,不妨讓采花賊尋到了空檔,矮瘦的身體仿佛想安了彈簧一般,再旁邊堆著的東西上一踏,便沖了出去。

竟然讓他給跑了!

季棠一咬牙,卻也無可奈何,隨手扔了那把銹的不成樣子的鐮刀,登登登的跑到了巷子口。

陳常領著一堆捕快,舉著火把往這邊兒來,一看到季棠,他滿是焦急的臉上終於松懈下來,問道:“阿棠,你沒事兒吧!”

季棠將散落下來的頭發隨手挽到耳後,眉頭皺成了個疙瘩,說:“我沒事兒!只是讓那個龜孫子給跑了!他會輕功!陳大哥,趕緊追他!”

說著,她的手指向了采花賊跑的方向。

陳常皺眉看去,將手中的火把塞到旁邊捕快的手上,然後說:“我先去追,你們跟在後面!”

說話間,他足尖一點,身體仿佛是一只風箏一般飛了起來,再各家的房檐上一點,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看著陳常的身手,季棠一楞,陳大哥身手……這麽好嗎?

她這念頭轉瞬即逝,回神對著身邊捕快說:“大夥兒別楞著!趕緊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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