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慍言？”顧灼華極為詫異會接到傅慍言的電話，兩個人的關系都是靠葉蓁蓁來維護的，現在葉蓁蓁和他分開了，傅慍言對上他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更甚至，傅慍言根本不待見他，至於原因，那恐怕要問他自己咯。

傅慍言對葉蓁蓁的心思，葉蓁蓁是個傻的看不清楚，他可是看的分毫不差。

既然如此，傅慍言現在打電話過來又是為了什麽？

“顧灼華，我在艷色等你，要是想知道六年前蓁蓁為什麽鐵了心要跟你離婚，你就馬上滾過來，要是不想知道，那以後你也別想再靠近蓁蓁半分，你只有半個小時。”

傅慍言壓抑這怒火，只是這火從何來倒是聽不分明。

顧灼華神色凝重，幾乎沒有糾結，給正在下樓的葉蓁蓁打了個電話。

“蓁蓁，我這兒臨時有點兒急事兒，今天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接孩子們了。”

“去吧。”葉蓁蓁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倒是讓顧灼華的心又忍不住縮了縮。

他迫切地想知道真相，錯過了傅慍言給的機會，從葉蓁蓁嘴裏撬到真相的機會微乎其微，如何取舍他幾乎是在瞬間就有了決定，只是在聽到葉蓁蓁的聲音以後，再大的決心也免不了動搖。

“蓁蓁，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六年前的真相比不了她的如花笑靨，只要能重新把蓁蓁追回來，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讓葉蓁蓁動了離開的心思根本不重要。

“去吧，明天這個時間我在樓下等你。”

葉蓁蓁知道此時必然有十分緊急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會臨時改了主意，因為知道，所以沒有辦法做出拖後腿的決定。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在顧灼華身上她所求的不多，他過得好就行。

她怎麽忍心看他有絲毫的糾結，所有不願承認的感情，在這一刻噴薄而出，葉蓁蓁垂著頭靠在樓梯的墻壁上，她還是狠不下那個心，她騙不了自己。

顧灼華，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她心上的朱砂痣。

得到了葉蓁蓁的答案，顧灼華越發不想離開了，深深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大樓，猛踩了一腳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瞬間沖了出去。

萊特距離艷色酒吧差不多就是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他剛剛已經浪費了幾分鐘，接下來的時間只能加快速度。

六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麽，不僅一直折磨著顧灼華，還牽動著兩個家庭的心。

他大概知道和戴琉璃有點兒關系，但是自從葉蓁蓁和他提了離婚之後，戴琉璃就像消失了一樣。

不管怎麽查，都探不到戴琉璃的底，這讓顧灼華敏銳地感覺到背後有人在操縱這一切。

戴琉璃的離開必然不會是永久的，她在等一個機會覆出罷了，至於那個機會，顧灼華有預感不會太遠了。

還有六年前突然出現的顧念，直到現在寄照片的人也沒有露面，在顧念的描述中他這些年一直在D國和他小姨相依為命，但是他神秘的小姨，顧灼華甚至查不到任何她出現的痕跡。

不過D國，十幾年前倒是有些耐人尋味的故事。

“吱——”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門童見狀過來迎人。

顧灼華揚手把鑰匙丟給了門童，腳下的步子一點兒沒有放緩。

這會兒時間尚早，遠沒到艷色最熱鬧的時候，傅慍言的身形很好辨認，顧灼華徑直走到他跟前兒。

傅慍言好像完全沒有發現來人，喝酒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顧灼華和傅慍言接觸的不少，對傅慍言的講究還是深有體會的。

這真真是個活的足夠細致的人，喝酒吃飯動作哪一個不是優雅到了極致，何曾有過這麽狂放的時候。

顧灼華雙眼微瞇，坐在傅慍言對面，按住了他端杯子的手。

“來了？”傅慍言掀了掀眼皮，淡淡地說，情緒比之剛剛跟他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平靜了許多。

“不是說要告訴我真相，真相是什麽？”顧灼華意思很明確，她不是來這兒看他喝悶酒的。

“先喝酒。”桌上沒有多餘的杯子，傅慍言直接遞給了他一瓶威士忌，“喝。”

顧灼華喝了一口，“什麽事兒，說吧。”伸出兩指，噔噔地在玻璃桌面上敲擊。

“是我的錯。”傅慍言又悶頭喝了一大口酒。

六年前他受葉蓁蓁的囑托查顧念的身世，最終得出來的結果是顧灼華和顧念的確系父子關系。

若非如此葉蓁蓁怎麽會那麽絕望，才會有後來的種種。

但是這些年顧念的情況他一直在關註，當時那份結果來的太輕松，輕松地讓他有些不安心，所以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放棄過關於顧念十歲之前事情的調查。

六年間不斷有結果傳來，但是沒有一樣是有利於證明顧灼華和顧念是非父子關系的證據，就在他想要放棄調查的時候，他找到了當年負責接生顧念的醫生。

顧念的母親從發現懷孕開始所有的調查都是在她那兒做的，對於這個貌美的單身母親，醫生印象很深刻。

根據醫生的回憶，他們確定了顧念母親妊娠開始的時間，那時候顧灼華並不在D國，在那前後長達半年的時間裏顧灼華都不在D國。

這足以證明這孩子跟顧灼華沒有關系，隨後他又從顧家下手，得知顧家六年前出現的小少爺顧念是顧灼華哥哥顧燁華的孩子。

所有的證據包括DNA的比對結果都是今天下午他才拿到手的，想到今天中午葉蓁蓁手上的那份資料，他猜出來了那是顧灼華給她的，他更在意的是葉蓁蓁當時毫無芥蒂的態度，他知道哪怕是現在葉蓁蓁也沒有忘掉顧灼華。

那他們中間錯失的這麽多年，兩個孩子缺席了六年的父愛，應該由誰來負責？

他自詡是蓁蓁的騎士，結果卻幫她把她的幸福推遠，這個現實他怎麽接受得了。

沒有想到中間由這麽多的波折，尤其是聽到傅慍言說當年顧念的照片是葉蓁蓁寄給他的時候，葉蓁蓁去醫院看顧念結果卻見到他和顧念在一起的畫面的時候，顧灼華一度覺得難以呼吸。

難怪她那段時間會那麽反常，被折騰地有些疲憊的他卻以為是小丫頭孕期反應，為什麽不在小丫頭身上再多用點兒心呢，他發誓要當女兒一般嬌養的小丫頭啊，最後離開的時候只有滿身的傷痕累累。

顧灼華端起手邊的酒瓶子喝了一大口，他不知道怎麽形容此時自己內心的感覺，那種痛他這輩子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傅慍言又斷斷續續地把小丫頭在國外第一年的生活告訴了他，顧灼華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急促地呼吸了兩下，哆嗦著手從包裏找出藥片吃了兩片。

靠在座椅的椅背上瞇起了眼睛，等待著疼痛過去。

“顧灼華你這是怎麽了？”看著顧灼華剛剛那副痛苦難忍的模樣，半醉的傅慍言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沒事兒，死不了。”又灌了一大口酒，喝得太猛，嗆得他咳了起來，眼淚卻是不用再忍了，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

顧灼華剛剛那副兇險萬分的樣子讓傅慍言實在有些放心不下，堅持要把他送到醫院做檢查。

“說了沒事兒。”顧灼華語氣有些不耐，他現在不想做什麽勞什子檢查，他想去見葉蓁蓁，見他們的孩子。

“你這樣怎麽讓我相信你沒事兒，讓我怎麽放心把蓁蓁交給你？”

顧灼華擺了擺手，不顧自己額角落下來豆大的汗珠，湊到傅慍言耳邊小聲說著什麽，又靠在椅背上假寐起來。

傅慍言沒有堅持送他去醫院，繼續喝起酒來。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我先走了。”顧灼華起身，沒有再跟傅慍言多說什麽，傅慍言含糊地嗯了兩聲。

顧灼華走到門口的時候交代服務員一會兒在旁邊的酒店給他開間房，又從皮夾裏隨意抽了幾張軟妹幣遞給服務員，服務員一臉喜色地接下了。

“先生您走好。”

顧灼華開著車一路飛馳到葉蓁蓁公寓樓下，數著樓層和房間，希望能找到葉蓁蓁的家。

他不是很確定到底是哪一間，不過他猶豫的兩間都開著燈，想必葉蓁蓁此時已經在家了。

想象著她給兩個孩子做了吃的，又給兩個孩子洗了澡，粉雕玉琢的兩個寶貝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和她玩鬧……

他的小丫頭以前是不會做飯的，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那雙手才會那麽精致漂亮，他的小丫頭啊簡直無一處不美。

“蓁蓁。”他拖長了尾音像在撒嬌。

接起電話的葉蓁蓁就聽到顧灼華熟悉的聲音傳來，只是這聲音有些不太對勁兒，“你喝酒了？”葉蓁蓁不太確定，她很少見顧灼華喝酒。

“喝了一點兒。”顧灼華用指尖比劃著，完全忘記了電話那端的葉蓁蓁看不到的事實。

葉蓁蓁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喝了酒就早點兒回家休息吧。”

“家？沒有家。”顧灼華迎著萬家燈火，吞了吞口水，“蓁蓁你家的燈好亮啊。”

“你在哪兒呢？”聽顧灼華這話，葉蓁蓁心裏就有底了，快步走到窗戶旁邊，拉開了窗簾。

底下一片黢黑，看不清楚什麽，葉蓁蓁的視線也沒有收回去，一寸一寸地仔細搜尋顧灼華的身影。

“我在樓下，蓁蓁，我看到你了。”顧灼華用手比劃著，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葉蓁蓁忍不住嘆了口氣，喝醉了的顧灼華跟小孩子還真沒什麽兩樣。

“你在原地呆著，我馬上下來。”

這個小區的安保做的很到位，像顧灼華這種喝醉酒的訪客是肯定進不來的。

“哦，我乖乖的。”顧灼華撇了撇嘴，看著剛剛葉蓁蓁出現窗口，眼裏分外清明。

接到電話的時候，葉蓁蓁已經洗過澡了，換了一身睡衣，出門的時候隨手拿了件罩衫裹在身上，腳下還穿著粉色的拖鞋。

從電梯上下來之後一路小跑到小區門口，撥通了剛剛無意間按掉的電話，《一生所愛》響起來的時候，葉蓁蓁一邊想著一會兒要好好訓顧灼華一頓，不知不覺又濕了眼眶。

“蓁蓁，我在這兒。”顧灼華晃著屏幕亮起來的手機，就差蹦兩下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傻子。”葉蓁蓁捂著嘴，握著手機趿拉著拖鞋走了過去。

看到他旁邊的車，車裏一個人都沒有，葉蓁蓁一陣後怕。

他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都醉成這個德行了，還敢自己開車？

“顧灼華，你瘋了是不是，喝了酒為什麽開車？”

“找……找蓁蓁。”顧灼華垂著眸子，好像有些懼怕葉蓁蓁這個樣子。

“算了，我跟一個喝醉了酒的人較什麽勁兒。”這話好像在說給顧灼華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蓁蓁，不要生氣。”顧灼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不生氣，你跟我一起上樓好不好？”葉蓁蓁用哄小孩子一般的語氣誘哄道。

要是今天不帶他上去，他一會兒自己迷糊了開車回去，這要是出點兒什麽事兒……

這後果葉蓁蓁連想都不敢想。

“好，跟蓁蓁回家。”說著還拍了拍手。

“我們走。”葉蓁蓁走在他旁邊，怕他一會兒掉隊了。

“要牽手。”顧灼華伸出自己指節分明的大掌，神情懵懂。

葉蓁蓁順從地牽著他的手，只是在葉蓁蓁的小手落入他的大掌之後，他自動調整為十指相扣的形態，葉蓁蓁知道掙紮沒有用，幹脆也就沒了掙紮的心思。

現在的顧灼華對她來說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牽著他和牽著葉嘉禾沒什麽區別，她自然不會有什麽想法。

只是顧灼華的大掌可以把她的整個手包裹在其中，溫暖幹燥的感覺，被她刻意忽視了。

她距離顧灼華極近，顧灼華身上特有的味道傳了過來，不濃烈也不寡淡的香味，像是檸檬的味道，又摻雜了一點兒其他的香味，說不上來的好聞。

葉蓁蓁不自覺深吸了一口氣，整個鼻腔都充斥著顧灼華身上的味道，難得的她沒有絲毫排斥的感覺，甚至心理還湧現出點點甜蜜。

她大概也跟著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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