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珮，你姐夫出事兒了，你現在在不在四九城，在的話過來借我一趟，我要去醫院，我現在開不了車。”在交警面前的淡定，王助理面前的淡定，在聽到熟悉的人的聲音後瞬間崩塌。

出事兒了，葉子珮不確定他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是竊喜還是什麽別的情緒，面上沒有明顯的幸災樂禍，但是他不保證心裏沒有這種想法，只是在葉蓁蓁面前哪怕是他想顧灼華馬上上天堂，他還要表現的平淡些。

“姐夫，他怎麽了？”這個稱呼，確實不是葉子珮對顧灼華的常用稱呼，要不是葉蓁蓁強制他改了口，估計這個稱呼，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叫出來。

“車禍。”葉蓁蓁兩個字急促地出口，別的情況她也不清楚，只能等一會兒去醫院才知道，這麽一想又忍不住催促葉子珮了，“子珮，你現在有時間嗎？有時間的話趕快過來，要是沒有時間，我打車過去。”

“我馬上過來。”這都淩晨了，他當然不可能讓葉蓁蓁一個人去坐車，即使再不想葉蓁蓁現在感到顧灼華身邊，他也要保證姐姐的安全。

掛了電話，葉蓁蓁也沒有停下來，顧灼華現在在搶救，肯定會沒事兒的，她要去收拾下顧灼華的衣服一會兒帶到醫院去。

日用品的話，醫院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都有……

努力壓下心頭的那抹不安，先去換了身衣服然後快速地去收拾東西，如果忽略掉她一直顫抖不停的手，或許她的表現還算淡定。

她們的小家只有兩個人，以前都是顧灼華護著她，現在顧灼華倒下了，就換她來守護他。

說實話，葉蓁蓁沒有什麽獨自生活的經驗，住校的時候遇到了林源淇，有什麽問題，她叫一聲林源淇起碼有個幫手。

是以就連收拾東西這種很簡單的活兒，她做來也沒有那麽有條不紊。

她的衣服很少疊起來，都是掛起來，所以她甚至都不知道怎麽用最小的收納空間裝下最多的東西。

冬天的衣物大都厚重，一個小巧的行李袋按照葉蓁蓁的方法根本裝不了多少東西。

她努力回想，每次顧灼華要去出差的時候，收拾衣物的場景，雖然做不到一樣的精巧，也比剛開始手忙腳亂的情況要好了很多。

衣服也沒多多拿，從裏到外，從上到下，拿了一套。

又裝了兩雙鞋，厚實暖和的棉拖，是顧家的阿姨做的，顧家阿姨的針線活做得很好，她也有一雙。

她沒有拿自己的歡喜衣服，她剛剛換了一身兒保暖性極佳的，這樣的天兒，她要照顧好自己。

內衣早早地就已經在洗完澡之後洗幹凈了，但是換下來的其他衣服她卻沒有動手，這些一般是顧灼華負責的，甚至顧灼華在家的時候，葉蓁蓁的內衣也是他負責洗。

現在卻是不能任性了，把衣服丟進洗衣機，什麽時候從醫院回來了就可以拿去晾了。

說實話，她真不是那種賢惠的姑娘，但是毫無疑問是個能扛事兒的。

亂七八糟一通忙活，她心裏的擔憂微微少了幾分，拎著包和收拾好的行李袋，回到了客廳。

看了看時間，不知道葉子珮怎麽還沒有過來，葉蓁蓁也沒有催他，葉子珮現在在開車，安全最重要。

也沒有給王助理打電話詢問顧灼華的情況，有時候自己有一個好的期盼比什麽都強，他要是從王助理那兒得到了不好的消息，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麽撐下去。

其實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明知道是自欺欺人一點兒不會有什麽過度的反應，一旦事實被暴露在面前的時候，才是真的感覺到要山崩地裂。

事情最好的結局葉蓁蓁已經默認了，最壞的結局她也知道了，她也覺得自己做好了心裏準備，但要是真的變成了現實，她估計是第一個受不了的。

感情越深，越傷人，從來都是不會錯的。

“叮咚——”應該是葉子珮，她是是通過屋內的一方小屏幕把門口的情況盡收眼底，果然是葉子珮。

顧灼華不在，她要保護好自己。

“子珮。”葉蓁蓁早已收拾好了在跟葉子珮的電話裏瀕臨崩潰的情緒。

這一句子珮叫的淡靜又默然，她現在試圖把自己武裝稱一個對感情一無所知的女壯士，似乎這樣才不會痛。

“姐姐。”倒是葉子珮的聲音裏充滿了擔憂，他姐姐的堅強和脆弱他都一清二楚，他姐姐對顧灼華的感情，他也知道，正是因為什麽都知道，所以更是忍不住的擔憂。

“子珮，等我拿一下包。”沒有讓他進來坐什麽的，哪怕在開門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葉子珮一身寒氣。

她現在不想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再有什麽拖延了，她想去見顧灼華，不想再耽誤一秒。

就讓她做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自私的女人吧，她的灼華最重要。

總是在快要失去的檔口，才能發現自己深埋的情潮，要是真失去了，那感情總是會有變質，只有在這個時候，對於兩個人之間感情的感覺才是最精妙的。

“好。”葉子珮當然看出來葉蓁蓁的急切，他現在也顧不上吃醋了，更多的是擔憂。

都怪顧灼華哪個混蛋，他現在生死不明的，苦都得他姐姐受著。

他沒辦法想象沒有顧灼華的葉蓁蓁會是什麽樣子，顧灼華對葉蓁蓁的影響之深，他一直以來或許都只是掩耳盜鈴，裝作不知道而已。

他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要是真不在意的顧灼華，葉蓁蓁又怎麽會避著他改稱呼，也正好在呢不是不在意顧灼華，只是她一直以來的表達更隱晦罷了。

一路無言，葉子珮不是沒想過打破沈默，是葉蓁蓁不願意。

“好好開車。”葉蓁蓁現在對自己生命的重視僅次於顧灼華。

在顧灼華好起來之前，她絕對不能倒下。

顧家的顧燁華已經是國家的兒子了，顧媽媽甚至吝於提及，有時候實在繞不開了，提到的時候也是不鹹不淡的語氣，甚至有一次，她聽到顧媽媽那麽好脾氣的人，氣急敗壞地說：“我們顧家只當顧燁華這個人死了。”

顧燁華的工作性質是保密的，不過從顧家人偶爾的言談中可以窺得一點兒，無疑是極危險的，遺書都不知道寫過多少次了，那可能是他未來唯一能留給顧家的東西。

顧灼華是顧家這一脈唯一的希望了，這麽說一點兒也不過分，所以她不知道要是顧灼華真有個好歹，顧爸爸和顧媽媽會是什麽樣子。

葉蓁蓁對於葉家的意義更是不言而喻，所以無論是她還是顧灼華，都要好好的。

看著葉蓁蓁稚嫩的臉上此時格外鎮定的表情，葉子珮面上難掩憂色。

即使已經結婚了，似乎葉小姑娘格外得到了上天的優待，她現在穿一身黑色的羽絨服，長及膝蓋，裏面一件米色的高領毛衣，寬大的衣服把葉蓁蓁襯地極為嬌小。

一張不施粉黛的小臉兒看著至多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尤其是她今天把一頭柔順的青絲高高束起，和一個高中生沒有什麽差別。

“姐姐。”

“好好開車，有什麽話一會兒下車了再說。”

因為顧灼華今天出了車禍，所以一路上葉蓁蓁格外註意這個問題。

十點多的杏林路，按理說根本不會有什麽人才對，這是從上車開始，葉蓁蓁一直思索的問題。

在今晚之前，她根本沒有聽說過杏林路是哪一條路。

四九城的交通網四通八達，各種等級的道路書都數不清，在四九城呆了四年多，真正開始了解四九城還是在畢業之後的這半年。

不過她的腦海裏也僅僅是多了從家到事務所，從家到喬氏，從喬氏到事務所，或者是從上述三個地方到顧家老宅的路。

反正去哪兒都有導航，完全不用擔心怎麽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問題。

杏林路，她剛剛在地圖上搜了一下，一條很陌生的路，不過附近有個小區她有些印象，戴琉璃好像就在那兒住。

又看了看周圍，沒有什麽大型的營業到十點以後的商場，也不是什麽酒吧，KTV聚集的地方，這意味著這個時間點，杏林路的車流量應該不會太大才對。

不管是王助理還是顧灼華都不是個喜歡開快車的人，在車流量大的時候都沒有出過問題，但是今天……

這場意外真的是意外嗎？

葉蓁蓁腦海裏閃過一絲疑問。

“姐姐，到了。”葉子珮把葉蓁蓁從她的沈思裏拉了出來。

葉蓁蓁沒有應聲，微微擡頭，正前方第一人民醫院幾個紅色的大字，在夜色裏像一盞夢靨的燈。

“嗯。”最終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葉蓁蓁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也不急於這一時。

一直在找室外停車場的葉子珮沒有註意到葉蓁蓁的欲言又止。

其實她原本打算讓葉子珮把她放下來，然後讓葉子珮回去休息的。

葉蓁蓁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

她明天可以請假，實在不行她現在的工作，可以暫時不做了，顧灼華對她的意義遠遠超越了她一直追求的理想和自由。

但是葉子珮不行，先不說葉子珮的事業剛起步，葉子珮是因為她才跟顧灼華才有了聯系，她不能因為顧灼華的事兒，讓葉子珮有什麽損失。

葉子珮是她弟弟，在她眼中的分量，並不比顧灼華輕多少，弟弟的事業起步階段，她就算不支持，萬萬是不能拖後腿的。

但是人都來了，也應該跟她去見顧灼華一面，這是禮節性的問題，看完就讓他回家。

“子珮，一會兒你跟我過去看看，你就先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工作。”

葉子佩詫異的看了葉蓁蓁一眼，這是什麽意思？

葉子珮一時間不太清楚，葉蓁蓁的意圖。

“聽到了麽？”

“我陪著你。”葉子珮搖了搖頭，這時候她怎麽放心，葉蓁蓁一個人在醫院，要是顧灼華真怎麽了，葉蓁蓁會怎麽樣，誰都不知道。

他不能賭，在顧灼華沒有脫離危險之前，他必須守著葉蓁蓁。

“聽話，現在都已經一點多了，再耽擱一會兒等你到家了估計也睡不了多久了，要好好休息，好好工作。”葉蓁蓁伸手摸了摸葉子珮的頭，這個動作總能迅速讓葉子珮軟化下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葉子珮只是敗給了和姐姐親密的接觸，不管是怎麽樣的接觸，他都會軟化，只要在葉蓁蓁面前，他就沒有強硬的時候。

“姐姐，我沒問題，在國外的時候，經常為了趕一個case，連續熬兩三天都是常態，姐姐別擔心，今天我陪你一起。”

葉子珮很少跟她講在國外的經歷，就算講到的時候，也總講一些充滿歡樂的事情給她聽，她直接就忽視了葉子珮所受的苦。

看著葉子珮堅毅的側臉，她家弟弟真的長大了啊，葉蓁蓁心想。

“那就留下來。”她總喜歡做最壞的打算，用最好的憧憬。

她松口讓葉子珮留下來的原因，她知道，葉子珮也知道，以防萬一。

顧灼華傷勢到底如何他不清楚，不過能讓見慣了市面的王助理不知所措，那一定是很嚴重。

嚴重到忘記聯系她這個病人家屬。

車禍，在現在實在是個高頻詞，打開任意一個新聞APP，在首頁總是免不了有那麽一兩條關於車禍的新聞。

每條新聞的共同點都是慘烈，免不了受傷和死亡。

她現在每天出行都免不了以車代步，但是從來沒有把車禍和自身聯系起來過，盡管車禍那麽可怕，因為沒有經歷過所以她沒有什麽概念。

她和車禍最接近的時候，是由此路過車禍現場，並不是多麽嚴重的車禍，只是一個小小的剮蹭，在她看來雙方當事人吵架的陣仗，比車禍本身可怕多了。

今天撥通顧灼華電話之後，她腦袋有一瞬家的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麽。

或許是帶入了一些車禍現場的視頻和圖片，毫不猶豫地說，她真的害怕，怕到渾身僵硬，差點兒手機都拿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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