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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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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出了寢房,範昕往前堂走。

丫鬟倉皇跟隨,一路緊張勸說,未能阻止得了她。

前堂大殿外,重兵把守。

曹世矜在裏面與心腹商議應敵之策。

範昕走到堂前,被守衛攔住。

她挺直脊背,眼神堅定,握緊手中的鶴紋玉佩。

她等不到天亮,現在就要曹世矜給她一個真相!她要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全心全意地向著他。

守衛進殿片刻,猴兒偷匆匆出來。

“阿今夫人,軍情萬分緊急,君上此時難以脫身,讓你先回房裏去,有什麽事,你與我說,我傳給君上去。”

範昕攥緊手中的鶴紋玉佩,擡眸,視線穿過殿門往裏望。從她站的位置望去,並不能望不見殿中情形。

她卻仿佛能在虛空中瞧見了曹世矜疲憊不堪的模樣,不禁感到一陣揪心。

“西北為何急攻江北?”她問,把曹世矜來不及解釋的話,又問了猴兒偷一遍。

猴兒偷抓耳撓腮,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他越是這樣,範昕越是確信,他是知道內情的,於是死站在原地不肯走,只看著他,非逼他把話說出來。

猴兒偷無可奈何,長嘆一聲,將實情告訴範昕。

“西北遣人送來稀世珍寶五彩琉璃盞以表誠意,願以十萬強軍之助力,向君上討要夫人,君上不應,駁了西北王的面子,與西北交惡,才有今日這一戰。”

猴兒偷的話仿佛一塊巨石砸在範昕心池裏,砸出一聲巨響,丈高的水花。

“你說……兩軍交戰,是為了我?”

猴兒偷肯定地點頭。

“所以,不論有什麽事,求夫人先擔待著,這時候別再給君上添亂了,前線戰況事關數萬將士性命,是比天大的要緊事,一旦西北攻破城防,城中百姓更是要遭殃!”

範昕聽著,握緊手中的鶴紋玉佩。

原來,曹世矜從未有將她送去西北的打算,沈蕓兒說的那些,只為挑撥她與曹世矜的關系,而她,從來就不曾給予過他信任,總以惡意揣度他的用心。

一種慚愧的情緒在心中升起,範昕覺得很不好受。

這場書裏原本不存在的戰事,若是繼續惡化下去,江東迅速崛起,恐怕會更早攻占江北,彼時,曹世矜或是戰死沙場,或是淪為階下囚,總之不會有好下場。

那是她想看到的場景麽?

範昕捫心自問,到底要不要曹世矜死。

亂糟糟的心裏隱隱約約有個答案。

她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鶴紋玉佩藏進袖中,擡起美麗的臉龐,朝著殿中走去。

猴兒偷想攔,攔不住,只得閉著眼揮揮手,讓守衛放行。

走進大殿中,範昕便見著上首坐著的曹世矜。他看到了她,露出很意外的表情。殿中其他人聽著動靜,紛紛轉身回眸看著她,皆是一驚。

阿今夫人怎會到此!他們可是在商議正事,容不得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人來瞎摻和。

在眾人或是疑惑,或是挑剔的目光中,範昕一步步走向前。

曹世矜起身,走下臺階,迎上前握住她的手,沒有責怪,只是擔憂地望著她,柔聲問:“怎麽還是來了?”

範昕回握住他的手,斟酌片刻,說:“來幫你。”

傳聞阿今夫人是個啞巴,原來是假的,阿今夫人會說話!

其餘人聞言稍有躁動,像是聽著什麽荒唐的笑話,驚愕之後,紛紛露出輕蔑的笑意。只有猴兒偷與末隱不一樣。猴兒偷搓著手,為範昕擔憂。末隱則似笑非笑,定定看著範昕,眼中似乎有一絲期待。

範昕在人前開口說話,曹世矜怔楞過後,並未動怒阻止,他已與蘭歸把話說開,天亮後便是春獵。

日後,她都是他一個人的,她的心也只向著他,他不必再防著什麽。

想著,曹世矜眉眼間浮上一絲笑意,說:“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阿今再聰明,畢竟不曾上過戰場,他並不奢望她能幫到他,只要她好好地待在他身邊,他便無後顧之憂。

西北要戰便戰!

他絕不會委屈她。

範昕搖搖頭,不論真相如何,在此危急關頭,她想幫他,一定要幫他。

“今之上策是與西北和談……”她說。

曹世矜皺起眉頭。

“……別讓江東鉆了空子。”

眾人都知江東虎視眈眈,此時江北與西北,宜和不易戰,聽範昕這般說,對她的挑剔少幾分,但他們也都知道,西北要的是什麽。

如今,要西北退兵,只有一個法子——獻出阿今夫人!

即便阿今夫人並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蠢婦,怕是也沒有主動獻身西北的大擔當。

範昕:“江北要解腹背受敵之困,何不禍水東引?”

末隱上前一步:“夫人說如何東引?”

範昕:“西北要的祥瑞若是被江東搶了去,西北當如何?”

末隱露出一抹笑容。

眾人各自議論著,此計可否施行。

曹世矜一瞬緊了手掌,十分嚴肅地看著範昕,喝令鬧喧喧的眾人退下。

眾人恭敬躬身行禮後,陸陸續續離去。

只有末隱與猴兒偷還留下。

曹世矜仍舊嚴肅地看著範昕。

他絕不許她犯險!

範昕朝他笑了笑,說:“咱們總要演一出戲,讓西北相信,我這個祥瑞果真被江東擄了去。”

曹世矜聞言,臉色才稍有緩和。

範昕瞧著,心中動容。

世人眼中,他一向奸邪狡詐,這一回,他竟也笨了一回。

曹世矜自然不是真的笨,只是從沒想過利用範昕。

即便只是演戲,要想戲演得真,範昕也是要吃苦頭的。

他舍不得。

何況,江北與西北遲早有一戰,若不能將西北收入囊中,江北永遠要被西北掣肘!

末隱:“上兵伐謀,戰事能免則免,若能以他人之力損敵,自然是最好。”

曹世矜仍舊遲疑。

範昕捧著他的手,說:“要我日日為你的安危擔憂,我寧可吃些短暫的苦頭,我是信你的,你一定能保我平安的,是不是?”

曹世矜看著她,過了良久,終於點頭答應。

他是江北的掌權者,做的每一個決定,都關系著江北千千萬萬人的生存。於私心而言,他不願阿今犯險,可眼下沒有更好的法子,也只能這樣了……

阿今肯為他這樣,他此生絕不負她!

想罷,曹世矜難以克制心中激動,將範昕緊緊擁在懷中。

末隱與猴兒偷相視一眼,也退出了大殿。

大殿中只剩範昕與曹世矜倆人。

曹世矜遲遲不松手。

盡管他勾著上半身,可他身量實在太高,範昕在他懷中,只能仰著美麗的臉龐,下巴抵著他寬厚的肩膀。

有了應對西北的計策,還得防著南邊的皇室。

範昕:“江東想借皇室之名,將曹軍打成亂臣賊子,咱們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曹世矜緩緩松手,將她推開,看著,“你說要如何?”

範昕:“江北假意歸順皇室,以清君側的名義除掉那妖言惑眾的天師!”

先讓西北與江東為“祥瑞”互相牽制、耗損,等兩方不是江北的對手時,她便不必繼續當這個“祥瑞”。

一個“祥瑞”的名頭,只會為她招惹無盡的麻煩!她能摘掉自然要摘掉。

“曹午初已經出事,他身邊那些人全都為巫崖馬首是瞻,不如就讓巫崖前去江南辦這件事,辦好了賞,辦不好也有名頭殺雞儆猴……”

範昕徐徐說著,有條有理,計謀不淺。

曹世矜靜靜聽著,沒有表示。

範昕說完,看著他,不確信地問:“你以為如何?”

曹世矜終於露出一抹笑容,將她重新摟進懷中,心滿意足地感慨,“阿今,你連打絡子都嫌費工夫,卻肯為我如此費心……”

範昕回抱住他,纖細白皙的手攀上他的肩頭,臉也乖順地貼著他,“我想要你好。”

曹世矜低聲一笑,“當初末隱說你也當得我的謀士,我沒信,如今看來,你一點不輸他。”

上天真是賜給他一個寶貝!

越想心越熱,曹世矜偏過臉,在範昕臉上溫柔地親了親,而後果斷抽身,眼神瞬間肅殺。

柔情蜜意到此為止,他要去處置軍情戰事。

範昕回到寢房,天也漸漸亮起來。

在丫鬟的伺候下換上大紅的華服,範昕坐上前往圍場的馬車。

猴兒偷跟隨在車邊,悄聲向她說著,今日的“戲”該怎麽演。

範昕靜靜聽著,從懷中取出鶴紋玉佩端詳著,直到馬車停在圍場外。

猴兒偷提醒:“夫人,該下車了。”

範昕才將玉佩重新收回懷中。

丫鬟打起車簾。

範昕一擡頭,便瞧見曹世矜探來的手掌。

她抿了抿唇,將手搭在他溫熱的手心裏,走下馬車,隨他走入春獵的圍場中。

各家夫人已先一步抵達寬敞的營帳中,依次排序列坐在旁。

曹世矜牽著範昕走入營帳,在眾人的註目下,走向上首的主座。

各家夫人看清範昕的面容,原本好奇的目光紛紛變作驚艷、讚嘆。

好一個絕色美人!

難怪向來冷心冷情,不近女色的君上也栽了。

她們曾私下議論過,君上到底喜歡怎樣的姑娘?她們都想自家未嫁的妹妹有那個福分嫁給君上,便都求著自家男人想方設法撮合,可是,君上從來不為所動,似乎這天底下就沒有能入他眼的女子。

她們沮喪、可惜之餘,也想,傳聞也許是真的,君上那處受了傷沒法喜歡女人,直到今日見到阿今夫人,她們終於明白,君上哪裏是不喜歡女人,是瞧不上罷了。

瞧,君上牽著阿今夫人的手,一刻也不願松開。

這能叫做不喜歡?不只喜歡,還喜歡得很呢!

可是,君上有了這樣一位大美人做夫人,她們還能有什麽奢望?阿今夫人這等絕美容貌,世上難尋第二,她們誰家的妹妹比得了?

這般一想,各家夫人只好收起那一點攀高的小心思。

範昕從進入圍場起,便四處留意著顧蘭歸的身影,直到落座仍舊在尋,沒尋著。

他沒來麽?

範昕失望地垂下眼眸。

或許,這是天意……

“世矜。”

一道溫和但很熟悉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範昕心頭一緊,擡眸望去,瞧見那如鶴一般,翩翩若仙的身影。

顧蘭歸,他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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