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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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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第一百零五章  你的名字

一場戲畢,燈光覆明,溫憐起身告辭。

“憐兒小姐這麽著急做什麽?”赫連鈺起身攔在她的身前,笑道:“想必你也是第一次在龜茲見識這熱鬧的七夕夜,不妨多留片刻,我再帶你見識一些好玩兒的。”

自始至終,賀玄淵都陰沈著臉不說話。

溫憐偷偷瞥了一眼陰影處的他,搖搖頭輕聲道:“多謝赫連公子,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這個人,好像非常討厭她。

她起身告辭離開,赫連鈺正想上前追,就被賀玄淵拽住了胳膊,赫連鈺一頓,有些意外。

看著溫憐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他遺憾地聳聳肩,看著臉色依舊僵硬的賀玄淵,打趣道:

“我極樂樓在龜茲開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美的美人兒,還以為老天開眼,讓我在七夕佳節一了心願,卻不想賀兄也有此意。”

賀玄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可知她是誰?”

赫連鈺意興闌珊地倒了杯酒,“看她的眼睛,大抵是藏在龜茲王室某個不知名的小公主吧。”

“他們龜茲王室的爾雅公主我也見過,和剛剛這位公主相比,倒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美,龜茲果然盛產美女。”

他淺淺抿酒,忽地想起什麽,調侃道:“聽說你的皇後也算是半個龜茲人,難怪你倒是對剛剛的小姐那麽上心,是不是兩人長得很像?”

“可惜你已經有皇後了,不妨這個就讓給我?”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賀玄淵臉色冷淡,“你要是動了她,你哥來都救不了你。”

赫連鈺,漠北皇帝赫連玨的胞弟。

賀玄淵的態度讓赫連鈺有些意外,“不就是一個龜茲公主嗎?”

這麽一個小國,何談跟他們漠北相比?

賀玄淵不再理他,打開窗戶,註視著走出極樂樓的溫憐,她似乎並未與人結伴,站在樓前駐足片刻,形單影只地順著人流向前走。

賀玄淵見狀,心裏的火再次蹭蹭地往外冒。

孤身一人就敢往外跑,真是反了天了!

“賀兄,你這是……”赫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回頭奇怪地看著他,有些不解:“你為何對這個女子如此上心?”

賀玄淵握緊拳頭,頭也不擡,咬牙切齒道:“因為,她就是我的皇後!”

“咳咳咳!”太過震驚,赫連鈺被嗆了一大口酒,滿臉通紅,“你說什麽!”

這怎麽可能呢!

不是你說她一個人在家裏乖乖帶孩子嗎?

忽地,先前他覺得溫憐身上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這下子全都合理了。

為何一個龜茲人,卻長得像中原人;為何豪放粗獷之地,卻生出如此婉約之人含蓄……這不就是傳言中那個長得跟天仙似的賀玄淵皇後嗎?!

可是,她怎麽……沒認出賀玄淵?

他正震驚之間,賀玄淵已經註意到溫憐身後幾個鬼鬼祟祟之人,臉色一寒立即起身。

“先告辭,互市之事改日再說。”

說完他就匆匆下樓追去,赫連鈺看著他略顯慌亂地背影,想問的一句也沒問出口。

而後他心裏竟生出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幸虧他還什麽都沒做,若真是做了什麽,別說是他哥來求情,就算是他爹從棺材裏爬出來都不管用。

溫憐獨自走在街頭。

雖是夏日,但夜風起時,依舊是微微有些冷。

好在她頭紗又寬又厚,溫憐將頭紗攏在肩上,既能捂住肩頭,也能防風。

“姑娘一個人出來玩兒呀?”

忽地,一個人從溫憐身後冒出,擋在了她的身前。這人面相粗獷,既不像是龜茲人,也不像是大周人,操著一口別扭的大周官話,一雙眼游離在她的身上,笑得極其猥瑣。

溫憐心裏一頓,她還從未見過如此無禮放肆之人,不禁沈下了臉,不理他繼續向前走。

那男子這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美人,自她走出極樂樓他就註意到她了,見溫憐不理他,趕緊跟在她的身邊。

“這麽著急幹什麽呢?”那男子竟伸出手攔在她的身前,緊緊盯著溫憐的臉,一臉痞笑:“七夕佳節,不妨陪哥哥們玩兒一玩兒。”

說完,她的身後圍上來幾個與他相似的男子。

他們極其囂張,當街搶人,周圍的人都震驚地看著他們這些外地人。當地百姓認出了溫憐是王室之人,覺得她身後自然有人保護,於是都快步離開,擔心一會兒打起來傷及池魚。

溫憐也是這麽以為的,因此當一輛極其奢華的馬車停在她的身前時,她毫不猶豫地就上了車。

看來,這些侍衛還是十分有眼色,溫憐心裏暗想,聽著身後傳來慘叫,她關上車窗,放松地吐了一口氣。

“現在知道害怕了?”

忽然,馬車裏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溫憐嚇得心裏一跳,一扭頭,才發現昏暗的馬車之內竟還有一個人!

是剛剛那個戴面具的男子!

溫憐這才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自家侍衛的馬車,沒想到她才逃離了狼群,又進入了虎口,溫憐懊悔自己實在太大意了。

“多謝這位公子剛剛出手相助,小女子實在感激不盡。”溫憐知道對方不待見她,於是不露聲色地後退了些,盡量壓住顫巍巍的語氣,顯得不那麽緊張,“歹徒已經離開,可否請公子就在這裏停車?”

賀玄淵緊盯著溫憐,心裏不禁冷笑。

明明都吃過這麽多次虧了,可總是記吃不記打,竟然還想著要跑?

“不能。”他冷冷回道。

溫憐沒想到他回得這麽直接,一點兒情面也不留,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他。

賀玄淵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溫憐,見她臉色僵硬,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重了,腦海中忽地就浮現出她剛剛說過的話。

“不要孩子,重回自由之身。”

“那兩個孩子並非由愛而生,罪惡之心之下誕下的孩子,不該成為神女的束縛。”

賀玄淵不禁想,她當初那麽絕然地吃下萬憂解,絲毫不顧剛出生的兩個孩子,難道是覺得他們的出生是對她的束縛?是一種罪孽?

賀玄淵不敢想,也不能接受。

他看著她逐漸慌亂的眼神,盡量用緩和的語氣說:“這裏是鬧市,貿然停車不方便,到了前面人少的地方再停車。”

溫憐聞聲,暗地放下了心,再次朝他道謝,長而卷曲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她偷偷地用餘光打量他。

這個人真是奇怪!

她在看賀玄淵的同時,賀玄淵也在打量她,當看見她發間的玉簪時,眼前閃過一道光,這道光劈開了心裏的陰霾,讓他一瞬間豁然開朗。

她竟然戴著他送的玉簪!

忘記了一切的她,竟還是在意他的!

賀玄淵忽地就笑了。

既然她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無愛,那他不妨再讓她重新愛上他!

一切重新開始!

他們的孩子,才不是罪孽的!

對,就這樣!

馬車還在悠哉悠哉地往前走,賀玄淵瞧著逐漸坐立難安的溫憐,恍若不經意地問道:“就你一個人出門?”

賀玄淵不說話時,不怒自威的氣場便充斥了整架馬車,此刻的溫憐神經高度緊繃,慌亂地搖搖頭,“我跟我姐姐一起出來的。”

哼,賀玄淵心裏冷笑,他就知道是那個爾雅的慫恿!

賀玄淵:“那現在她人呢?”

溫憐:“……走散了。”

溫憐不會說謊,她自己不知道,每當她說謊的時候,就會緊張地摳手指,還是扣得小拇指。

賀玄淵看著他的動作,心裏嗤笑,不過面上倒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看來我走之前給你說的話,你忘得是一幹二凈啊。”賀玄淵佯裝失望地嘆道,“讓你不要跟著她們到處亂跑,不要跟別的男子說話,你是一條都沒往心裏去。”

溫憐一頓,震驚地看向賀玄淵,只見他取下自己的面具,一雙眼滿是痛心地看著她。

溫憐驚了:“竟是你……”

賀玄淵:“是我,我來接你了。”

他探出手,伸向溫憐的發髻,溫憐警覺地想避開,卻躲不過他的動作。

一瞬間,發簪離開了頭發,萬千青絲紛紛垂落。

她長發及腰,又黑又直,車窗透進的晚風吹起縷縷發絲,倒是有一種淩亂美。

可溫憐生氣了。

“你怎麽——”

“喜歡麽?”賀玄淵凝視著手中的玉簪,打斷她的話。

溫憐:“……”

實際上,溫憐對這只玉簪還真有一種奇怪的感情,但這個時候,她不想說實話,也不想說謊,只能閉嘴不言。

瞧著她的表情,賀玄淵輕笑:“喜歡你就說喜歡,不說話算是怎麽回事?”

溫憐瞥了他一眼,悶悶道:“還好。”

她的抹胸短,清涼的發絲撫在肌膚之上又癢又難受,看他似乎不打算將發簪還給她,更生氣了:“你現在是來要回去的嗎?”

賀玄淵笑著看她一眼,“當然不是。”

“過來,我來為你重新挽發。”

溫憐不願意讓別人碰她,伸出手:“我自己來。”

他已經戲弄了她一次,以為他還會戲弄她,但沒想到賀玄淵這回倒是十分爽快地就見玉簪放到了她的手裏。

溫憐瞧了他一眼,背過身去挽發。

她的頭發又多又長,她挽了好幾次也不成功,要麽太松、要麽有幾縷漏了,直到她手臂都酸了,也沒挽好發髻。

就在她再準備試一次時,賀玄淵忽然從後面握住了她的手,取過了她手中的玉簪。

“我來吧。”他低聲在她耳邊道。

溫憐一驚,不受控制地往後一縮,卻不想正好撞進了賀玄淵的懷裏。

她只著一件抹胸,而賀玄淵穿的也是夏日薄紗,在她貼上賀玄淵的那一瞬間,她甚至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溫憐的臉,霎時就紅了。

她不敢回身,只能任賀玄淵為她挽發。

他的動作很輕柔,棱骨分明的手指劃過她柔順的發絲,攏起她的長發,細碎的發尾摩挲著她皙白的後頸,癢癢的。

又舒服,又難受。

溫憐說不出這種感覺來。

兩人靠得極近,賀玄淵從後面擁著她,他身上的味道便隨之包裹著她,不受控制地沁入她的鼻息之間。

清冽而淡雅,仿若冬日的初雪。

溫憐覺得,這個姿勢有些熬人。

但賀玄淵卻十分喜歡。

他挽得極其不用心,甚至還有些拖延,雖然這個姿勢看不到溫憐的表情,但是他能夠感受她僵硬的身體,以及那雙緋紅的小耳朵。

他勾起嘴角,不由愈發靠近了些,近到只要再近一寸,他就能將溫憐摟進懷裏。

雖說龜茲一向清涼,但賀玄淵的體溫本就偏高,溫憐瞬間就察覺到了他的靠近,身體不由越發緊張。

“你、你靠這麽近做什麽?”話一出口,她竟還結巴了一下,溫憐暗罵自己不爭氣。

賀玄淵暗自一笑,見好就收,自覺地退了退,“漏了幾縷頭發,現在好了。”

他一離開,溫憐瞬間松了一口氣,連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賀玄淵的手藝極好,溫憐摸了摸頭頂所盤的發髻,十分欣喜,可再一細想,他一個男子為什麽這麽熟練?

頓時,她心裏便不再那麽舒服,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不太對勁。

她疑惑地看著他:“你這麽熟練,肯定為不少姑娘也挽過發吧?”

“自然不會。”賀玄淵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我只為你挽過。”

溫憐不信,但也不打算追問。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出了鬧市區,直到馬車停下,溫憐才意識到自己竟忘了下車。

溫憐:“這是哪兒?”

賀玄淵淡淡一笑,伸出手:“出去看看吧。”

七夕佳節,龜茲的男女老少皆會在此處放燈,只不過這種燈並非河燈,而是升到空中的孔明燈。

溫憐低頭看了看他的手,婉拒:“多謝公子,我自己可以。”

賀玄淵不在意地收回手,“好。”

他率先下了車,為溫憐掀起車簾,溫憐看著外面漆黑一片,不免有些害怕。

溫憐:“這裏是哪裏?”

賀玄淵:“你先探出頭開看看。”

溫憐探出身子,將信將疑地擡頭,就在擡頭的那一瞬間,她看呆了。

目之所及,漫天遍野的孔明燈在空中飄蕩,淡藍色的天空之下,與明亮的星星交相輝映。

“真漂亮!”溫憐讚嘆道。

她的眼睛透著歡喜,在淡淡的光之下波光流轉,她看著天空,賀玄淵看著她。

你比它們更漂亮,賀玄淵在心裏暗道。

“下車吧,我帶來了孔明燈,我們也可以放燈。”

溫憐雀躍:“好!”

她輕輕一躍,沒想到腳一觸地卻一個栽頭朝前摔去,賀玄淵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十分及時妥帖地扶住她。

溫憐嚇了一跳,忘記了自己現在整個人趴在了賀玄淵的懷裏,踩了踩柔軟的地面,只顧著詫異:“竟是沙子。”

賀玄淵只敢淺淺地圈住她,享受著久違的擁抱,輕聲道:“是沙子。”

他的聲音低沈而有磁性,貼在溫憐的耳邊,溫憐頭皮發麻,猛然間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他。

溫憐力氣小,這一推對賀玄淵而言自然不在話下,但他心念一轉,順勢後退幾步,裝作被她無情推開的模樣。

一成的力,倒顯出十成的效果。

溫憐見狀,不禁有些內疚。

明明他只是扶自己而已,她竟還這麽用力推他,倒顯得她恩將仇報。

“不、不好意思。”溫憐小步走近他,內疚道:“我不該這麽推你,我只是……”

黑暗隱藏了賀玄淵眼裏得逞的笑意,他反而溫聲安慰她:“沒關系,我明白。”

溫憐:“……”

他明白,明白什麽了?

忽地,溫憐意識到他還從未自報過家門,看著他走向黑暗的背影,她追上前去。

“你還從未告訴過我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麽?”

他在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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