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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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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修)

第五十章 夜探

自那日不歡而散後,賀玄淵便再沒來打擾溫憐。

只是偶爾,在午夜驚醒時,皎潔的月光照亮庭院,夜風拂過,竹影散亂,溫憐總會覺得窗外有人影浮動。

那是一個早就刻入心底的身影。

一開始,溫憐嚇得夜不能寐,暗夜之中,她緊張地盯窗上模糊的影子,動也不敢動。就這麽擔驚受怕地過了幾日,溫憐的氣色肉眼就可見地不好了。

但她什麽都不說,只是每到夜幕降臨時,她便開始心慌意亂。

又是一個夜晚,烏嬤嬤為溫憐松開束發,看著銅鏡中臉色蒼白的溫憐,憂心忡忡:“小姐最近這是怎麽了?眼底一片烏青。”

溫憐搖搖頭,欲言又止。

“可是擔心婚事?”烏嬤嬤輕輕梳著她的青絲,時刻註意著她臉上的神情。她最是清楚,溫憐對賀玄銘毫無情意,一顆心全都放在了賀玄淵的身上。

她雖痛心,但也無可奈何。

溫熱的手掌拂過發絲,溫憐抓住她的手,看著她一雙粗糙、滿是繭子的手,無聲嘆了口氣。

溫憐:“烏嬤嬤,你不用再為我做嫁衣了,以後早些歇息吧。做了,我也穿不上。”

這幾日溫憐不敢睡覺,睜眼到天明,卻發現烏嬤嬤屋裏的燭光經常也是燃到天明。如今她再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孩子了,趁著烏嬤嬤不在,曾去她屋裏轉了一圈,見到滿室的紅綢,她就知道她想做什麽了。

她想為她縫制嫁衣,可……周帝薨了乃是國喪,她怎麽可能穿得上鮮紅的嫁衣?

若不是溫心綿對外揚言她和和賀玄銘是周帝指的婚,這場鬧劇般的婚姻怎麽可能在國喪之間舉行?

她嫁,也是偷偷摸摸地嫁。

既無親朋、也無好友,更無一個嘉賓。

烏嬤嬤見她猜到了,眼睛立馬就紅了。她看著溫憐垂眸的模樣,瞬間就想到了溫憐的母親。當年,即是是龜茲最尊貴的公主,到最後也是如溫憐這般,絕望地認命。

“老奴無能,當時若是……”她哽咽著說不出聲,“若是當初趕在太子殿下之前將小姐帶回龜茲,小姐定不會受這樣的苦。”

溫憐握著她的手,烏嬤嬤已經將一切都給了她,她怎麽還能讓她自責?溫憐搖搖頭,勉強撐起笑意,“沒發生過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況且,我打算嫁給賀玄銘之後就和他一起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

“我們可以一起去嶺南、去漠北、去川西、去海東,就這樣平凡地度過一生。”

烏嬤嬤眼神閃了閃,動了動嘴唇,卻最終也一字未言。

“好孩子,嬤嬤我啊,是走不動了。”她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額頭,“只要你過得開心,我就能給小姐在天之靈一個交代了。”

溫憐抱著烏嬤嬤,把腦袋埋在她的腰間,悶聲道:“我不要,我要帶著嬤嬤一起走,還有沅芷和有蘭,咱們三個一個都不能少。”

烏嬤嬤無聲地輕嘆一聲。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她一盞一盞地吹滅花盞,為溫憐蓋上被子,貼心地掖好被角。

望著烏嬤嬤的背影,溫憐猶豫片刻,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烏嬤嬤,你能幫我看看窗戶後面有什麽東西嗎?”

烏嬤嬤渾身一僵,捏著門框的手驟然用力。

“小姐是夜裏看到什麽東西了嗎?”烏嬤嬤轉身,眼神與剛剛的和藹憐愛截然不同。

溫憐不懂烏嬤嬤為什麽這麽問,但這個時候她也不敢隨意將心裏的揣測說出來,只是搖搖頭,“沒什麽,可、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嬤嬤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本來已經踏出房門的烏嬤嬤聽到這話,突然又推開了門,她先是站在屋裏看了溫憐片刻,見溫憐疑惑地望向她,她雙手握拳,仿佛下了決心,徑直從櫃中翻出一尊小香爐來。

熟練地點香,望著悠悠而上的紫煙,烏嬤嬤上前為溫憐掖好被角,眼神裏似乎多了些東西。

“好幾年不點香了,嬤嬤今晚怎麽又翻了出來?”溫憐有些迷惑。

烏嬤嬤不安地別開眼神,“這香是咱們西域特產,安神效果極好,小姐今晚就安心睡吧。”

雖然對烏嬤嬤異樣的行為有幾分疑惑,但紫煙侵入鼻息,溫憐倒真產生了一些困意,也不打算深究了。

溫憐:“嗯嗯,嬤嬤出門的時候,把窗戶關緊些吧。”

烏嬤嬤眸色一變,盯著睡眼昏沈的溫憐,“好。”

門一關,溫憐便沈沈睡去,沒了意識。

房門外,烏嬤嬤僵著身子站著不動,像一個守護身後房門的門神。

微風四起,彩雲遮月。清冷透亮的月光洋洋灑下,落在隨風而動的湘妃竹上、落在寧靜的石桌上,落在泛著光澤的小池上。

也落在賀玄淵黑沈沈的眼眸中。

“她睡了?”賀玄淵走出陰影,聲音低沈。

烏嬤嬤緊張地捏著衣袖,“睡了,我點了安神的香,陛下可以去看看小姐。”

賀玄淵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沒接她的話,“這幾日她過得怎麽樣?”

烏嬤嬤:“小姐一直心神不寧,好像已經發現了陛下每日前來。”

賀玄淵越過她,正準備推開門,便被烏嬤嬤小聲叫住了。此時此刻,原本年老渾濁的眼睛,竟出現了些許激動。

“陛下,您會真心一輩子待小姐好嗎?”

她是奴,他是君,她這樣問已是僭越,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溫憐,就算是豁出她這條老命也要確保溫憐的幸福。

賀玄淵定定地看著她,“我會一輩子護著她。”

烏嬤嬤:“可太後娘娘……她對小姐……”

還未說完,賀玄淵便一口打斷道:“不必擔心,日後我自會處理。”

賀玄淵一向言出必行,見他已然做了保證,烏嬤嬤便放了心。

溫憐這張臉,實在是太過惹眼。無權無勢、無依無靠,如果是在外面,必定會引起無數人的覬覦,唯有依附在絕對的強權之下,才能安然無恙。

而這個強權,唯有賀玄淵一人可行。

烏嬤嬤仍有一事放不下心,她問:“那婚約,陛下打算怎麽辦呢?”

“這個,我自會處置。”賀玄淵不願繼續說下去,“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她。”

隨後,他輕輕推開門,悄然無聲地進去了。

望著再次緊閉的屋子,烏嬤嬤面色焦慮而擔憂。

望著遙遠的明月,她輕嘆一聲。

若他日溫憐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怕是不會再認她這個老仆了……但願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屋內,昏暗,唯有香燭上火光一點。

賀玄淵關上門,靜靜站了片刻,眼睛才適應了昏暗的光線。

小小的空間,仿佛被憑空劃出來的一般,此時此刻,唯有他與溫憐兩人。

望著床上之人恬靜的睡顏,賀玄淵輕擡腳步,緩緩上前。

月光透過窗棱,映在溫憐白皙而光潔的臉上,長而濃密的睫毛遮住了部分皎潔,在眼底投下一層淺淺的陰影。

賀玄淵坐在她的身邊,定定地註視著她的睡顏。

究竟是何時他對溫憐起了別的心思?

眼前的少女,再也不像前幾日那般與他作對,又恢覆到了當初那個乖順的小姑娘。心裏一動,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觸摸她的臉。

卻在指尖觸到她的那一刻,停住了。

然而,這層猶豫不過一瞬,便消失地無影無蹤。賀玄淵看著身邊的人兒,緩緩勾起嘴角,冰封的眼底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溫憐遲早就是他的,他如今又顧忌些什麽?

指尖傳來細膩溫熱的觸感,仿佛有一道熱流順著指尖,直達心底,無端泛起一陣漣漪。

夏日炎炎,溫憐熱得臉色泛紅,不由自主地翻了個身,將身上的小薄被一把推開。

身上的睡裙只是薄薄的一層絲綢,白皙光潔的肌膚,在月光下隱約可見。

賀玄淵指尖一僵,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連睡覺都不乖。”賀玄淵為她拉過被子,蓋住了露出的風月。

溫憐似有所感,迷迷糊糊說了句話。賀玄淵眉頭一挑,忍不住靠近,看著她嫣紅的嘴唇,誘哄道:“你說什麽?”

他的聲音一出,原本恬靜的睡容上,瞬間多了幾絲掙紮,似乎正在經歷夢魘。

“不可以……”溫憐的聲音又小,又含糊。

但賀玄淵還是聽清了,這道小小的聲音,在靜謐的室內,恍若一道驚雷,石破天驚。

賀玄淵的臉色,瞬間變了。

不可以,憑什麽不可以?

“我說了那麽多話,你怎麽就單單記住了這一句?”

“去漠北之前,我怎麽給你說的?我讓你離那個禽獸遠一些,讓你離那個瘋女人遠一些,讓你安生地就待在你的芙蕖宮。”

“這些,你也沒記住,憑什麽又來指責我忘記了?!”

陷入沈睡的睡顏眉頭緊皺,深陷夢魘之中。賀玄淵瞧著一臉抗拒的溫憐,冷笑一聲。

他如今是天子,沒人敢對他說不可以!

就算再不可以,那又如何?

“你就那麽想嫁給賀玄銘?”賀玄淵撫上她潮紅的臉,暗沈的眼裏閃著瘋狂的陰影,他用力捏住溫憐的下巴,“即使在夢裏,都要為他守貞?”

“還是說,”賀玄淵眼神危險,咬牙切齒:“你們早在過去的三年就已經茍合了?”

這個想法一出,賀玄淵便失去了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心底的怒氣不受控地升騰,“有我在,你永遠也別想嫁給他!”

在賀玄淵的鉗制之下,溫憐依然模模糊糊地囈語,帶著哭泣的囈語。

那些惱人的囈語,一字一字都在反覆挑動賀玄淵的神經。賀玄淵徹底失去了理智,看著她喋喋不休半開的嘴唇,他傾身蓋在她身上,一怒之下封住她的口。

他已經完全不怕溫憐醒來,或者說他甚至是刻意這麽做,就是想讓讓溫憐醒來!他想看她臉上的驚慌、看到她眼底的不甘,看到她在他身下哭泣和悔悟!

迷疊香依舊燃燒著,賀玄淵自小被溫心綿下毒,這種程度已經完全不能影響他。但是溫憐並沒有如願醒來,依舊深陷夢魘之中。

這個吻,不含任何溫情,沒有一絲憐惜,有的只是滔天的憤怒。

唇邊傳來難以想象的柔軟,賀玄淵先是一頓,直接伸手掀開剛剛才為她蓋好的小棉被,將人攬進懷裏,扣住她的腦袋,狠狠地把人往自己懷裏按。

鼻尖嗅到熟悉的幽香,不像以往那般只是風過無痕,留下淡淡地淺影,此時的這道幽香濃烈而熱切,在幽暗的小床上四處彌漫。

通過鼻尖,融化了賀玄淵的四肢百骸。

懷裏的人,柔若無骨,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裏,乖巧極了。

事情已然超出了今晚來時的計劃,但賀玄淵卻不願放手。直到感受到身下之人逐漸急促的呼吸,他才放開了些。

不舍放棄這個意猶未盡的吻,賀玄淵手上將人摟地更緊,順著嘴角點了點她小巧的耳垂,而後緩緩向下,輕輕地拂過纖細的脖頸。

賀玄淵眼睛發紅,心裏仿佛炸開了煙花,燒的他全身火燒過一般,不受控制地想要了溫憐。

他動了動溫憐腰間的手,正打算去掉那層礙事的薄紗,耳邊又響起了溫憐含糊不清地囈語。

溫憐的嘴唇,正貼在他的耳畔,那道細語便毫無阻礙地傳到了他的耳裏。

“不要走……”溫憐含著哭腔哽咽,“娘親,不要走……”

賀玄淵動作一僵,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臉色瞬間煞白。

不是“不可以”,是“不要走”,竟是他聽錯了!

賀玄淵理智被迫回籠,他看著懷裏衣衫淩亂的溫憐,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麽蠢事!

方才還激動沸騰的人,此時渾身不住地開始顫抖。

床上的溫憐重新陷入安眠,純潔如雪的面容之上,唯有那道嫣紅泛著水光的嘴唇,證明著剛剛那場激烈的失控。

月光似乎也不齒他的趁虛而入,挪開了月光。

“啪——”

靜謐無聲的小屋,響起一道響亮的耳光。

他究竟在做什麽?他如今的行為,又何他那不堪的父親有何區別?那人強迫了溫憐的母親,難道他又要重覆他父親的道路不成?

他們明明囑托讓他照顧溫憐,而他又是怎麽照顧她的?

那些被塵封起來、刻意被他放在角落的記憶,再次不由自主如走馬燈一般晃過眼前。賀玄淵痛苦地閉上眼睛,腳步慌亂地向外逃離。

屋內,再一次歸於安靜。

床上呼吸平靜的溫憐,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啊啊啊啊,太難啦太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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