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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小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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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女人打開門,笑語盈盈。

“深夜造訪,萬分抱歉!”餘梁點頭致意,小聲問道,“孩子睡著了嗎,不影響她休息吧?”

“放心,我女兒不在家。”女人露出一對可愛的酒窩。

“如此,就不客氣了。”

這是迄今第二次來到許躍家,餘梁和黃曼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面前的小喬妝容精致,美艷無雙。身穿一件機車夾克配長裙,戴著一頂黑色大檐禮帽,非常時尚有型。這身裝扮,分明是要出門的節奏。

“那個,你今晚有應酬啊?”餘梁漫不經心地問道。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突然想去看望一個朋友。她家住在南城,來返一趟得半個鐘頭,我正猶豫是否取消這個計劃呢,你們就來了。”

“真是對不住了,耽誤了你的私事。”

“沒關系!我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常常幹一些心血來潮的蠢事。”

小喬打開矗立在墻角的冰箱,手伸進去,虛抓了一把,然後轉過頭來,禮貌地問:“兩位警官喝點什麽,啤酒?飲料?”

“飲料吧。謝謝!”黃曼隨口一說。

“餘警官呢?”

“我不喜歡甜品,給我來瓶礦泉水吧。謝謝!”

“好的。”

小喬不以為意,丟出一瓶果汁一瓶農夫山泉。

二人揚手接下,然後放在茶幾一角,壓根沒打算喝。餘梁瞅了瞅四周:“忘了問你,你家小寶貝呢?”

“抱給鄉下的外婆照看了。”

小喬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說:“早上剛送去的。這孩子乖得很,不哭、不鬧、不怕生,無論看見誰,都像看見親人一樣。”

“那真是有趣極了!”黃曼問道,“你媽媽住在農村呀?”

“是啊,我也是農村人,從小就是,一直都是。”

小喬面帶不悅:“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嫁給許躍這麽多年,我現在仍是農村戶口。”

“怎麽會這樣?!”黃曼驚呼。

“這不算什麽!許躍父母從來就沒讓我進過他們家大門!”

小喬無限委屈:“外人都以為我嫁給了高官的兒子,肯定花錢如流水,生活美滋滋!天底下沒有比我更傻的女人了,當初死乞白賴要嫁給許躍,結果呢,我們的婚姻生活簡直糟糕透頂!”

“不能夠吧?”

餘梁非常好奇嫁入豪門的女人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唉,一把辛酸一把淚啊!”

小喬回憶起如煙往事:“高考落榜之後,我在社會上晃蕩了幾年,後來跟著表姐學美容美發。有一天許躍陪著女朋友去了,我給那女人做面部按摩,許躍就在旁邊看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天。第六感告訴我,他想泡我,因為他的眼神是熱辣的,跟我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我的胸。我看過書上一句話,男人見到女人的第一面,如果沒有產生上床的沖動,那麽就無需再繼續下去了。所謂戀愛,他不迷戀你,又怎會愛上你?轉過天來,許躍到美容店找我,這回是一個人來的。他直接對我說,我喜歡你,我想和你搞對象。

“我很開心,一點都不覺得唐突。我問他,昨天那個女人呢?他說,甩了,一拍兩散了。我說,不嫌棄我是個鄉下妹子嗎?他嚴肅地說,英雄不問出身,何況美女乎?我用拳頭捶了他一下,他笑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猛親了兩口,然後將我抱了起來,塞進他的車裏。我說,你要帶我去哪裏?他粗魯地咬住了我的下巴,大聲吐出兩個字,旅館!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從遇見到上床,只用了兩天時間。那天,表姐看著許躍把我抱走,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後,不斷地打我電話,但我一次也沒接聽,因為我正和許躍恩愛著呢,哪有工夫搭理她?一周以後,我回到美容店,驕傲地宣布:我不工作了,我要結婚了!表姐驚呆了,問跟誰結婚?是那天抱走你的男人嗎?我說,是啊,還能有誰?表姐哎呦一聲,妹妹呀,你知道那家夥是什麽來路嗎?我都打聽過了,他爹是個大貪官,早晚進局子;他也是個吊兒郎當的人,不幹正事,吃喝玩樂!你嫁了他,莫要後悔喲!

“任憑表姐怎麽勸阻,我心意已決,此生非許躍不嫁,以後後悔以後再說!表姐拿我沒辦法,只好搬救兵,把我父母從鄉下接來,全家總動員。二老在表姐的旁敲側擊下,也認為這樁婚事不靠譜兒,男女成婚講究門當戶對,人家是高官,咱們是百姓,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他們現在不嫌棄你,遲早會嫌棄你的。總之,一入豪門深似海,老來垂淚無人憐!”

聽到這裏,黃曼忍不住插口:“長輩們勸你,是為了你好,但你好像一點都不領情,還是義無反顧地嫁給了許躍,嫁入了所謂的豪門!”

“沒錯!我固執,我倔強,我吃了秤砣鐵了心,我不見棺材不落淚!所以我傻嘛,傻到家了,我是他媽的天字一號大傻瓜!”

小喬情緒激動:“掃清了一切障礙,我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了許躍!話說回來,結婚一事,不僅我家裏反對,許躍的父母也不支持,他們說我長了一張林黛玉的臉,卻生了一顆王熙鳳的心!他們請來算命先生,說什麽我和許躍八字不合,強行在一起,勢必遭大難……”

餘梁把礦泉水的蓋子擰開,倒了半杯,遞給小喬:“喝點水,慢慢講。”

“謝了!”

小喬接過,一口喝幹,深呼吸,讓語氣平靜下來:“結婚的時候,許躍的父母也不是全無表示,買了一套房,給了一筆錢,不過始終不讓我踏入他們家一步。還告誡我說,能嫁到許家,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但你還不屬於這個家,除非給我們生個大胖孫子!”

“許躍的爸媽也太霸道了吧,既不可一世,又封建迷信!”

餘梁義憤填膺:“現代社會,男女平等,計劃生育的口號喊多少年了,生男生女都一樣嘛!虧他們還是人民公仆!”

“如果他們能像你這麽想就好了!”

小喬苦笑一聲,繼續說:“頂著鋪天蓋地的壓力,我和許躍擺了喜宴、成了親。最初的婚後生活是幸福的、滿足的、妙不可言的。可是,很快,我發現許躍變了,變得不著四六,變得胡作非為。慢慢地,他不再愛我,不再需要我,不再看到我穿上性感的衣服、聽到我發出性感的聲音就會迫不及待把我摁在床上,甚至不再理我了。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和我親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哪怕同床共枕,卻也同床異夢!我問他為何這樣,他反問我,天天對著同一張臉、同一個身體,你不覺得膩嗎?我十分惱火,我還不是天天對著同一張臉、同一個身體,我有說過我膩了嗎?他狡辯說,男人和女人不一樣!我說,怎麽不一樣,女人比男人還要渴求!他辯解道,這不是‘量’的問題,而是‘質’的問題,你不懂啦。我罵他,就你懂!我在家裏為你守身如玉,你他媽的卻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對得起我嗎?他啞巴了,沈默半天,甩了一句,我跟你沒共同語言,聊不到一塊兒!抱一床被子,睡客廳去了。我趴在床上,失聲慟哭,我哭我到底什麽命啊,居然碰上了這麽一個貨色!”

“你們的關系具體什麽時候開始惡化的?”黃曼使用咬耳朵的聲音問道。

“生了女兒之後!”小喬不假思索。

“惡化到哪種地步?”

“我走我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他說後悔娶了我,我說後悔嫁了他。他說,你要是爭氣給我生個兒子,我也不至於被父母小瞧!我說,我是傻到家了才給你生了孩子,早知如此,嫁條狗都比嫁給你強!”

“既然不再有愛,你們為什麽不分開?”

“許躍是因為過不了父母那關,他爸媽希望他安定下來,能有一個家庭絆住他狂野的心;我也是因為父母,我不想讓二老替我操心了,不想讓鄉裏鄉親說風涼話,說喬家的閨女被當官的兒子玩過之後拋棄了。我不是沒有男人要,我是為了臉面,為了父母的臉面!”

小喬說著,兩行清澈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了下來。憐香惜玉的餘梁馬上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她接下,輕輕擦去晶瑩的淚花。

“老實講,你和許躍多久沒過夫妻生活了?”

黃曼假裝一本正經,其實無比難為情,她還是待嫁的姑娘。這種問題本該餘梁來問,但餘梁說自己開不了口就推給了她。

“我算著日子呢。”小喬抽抽噎噎地說,“他兩個月沒碰過我了。”

“不對吧?”餘梁試圖找回那段記憶,“上回我們來的時候,你說許躍失蹤的前天晚上,你們還在一起……”

“我們是睡到了一張床上,但什麽都沒做。”

小喬停止了哭泣,話鋒一轉:“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你們想知道我有沒有被傳染上艾滋病是吧?”

餘梁黃曼同時一楞,面面相覷——她是怎麽知道的?

“二位不必過於驚訝!”

小喬端正坐姿,心平氣和:“許躍給我打過一次電話。我問他跑哪兒去了,他不說,只說自己快死了,被一個女人害慘了,說那女人把艾滋病傳染給了他,說病毒像血液一樣在他身體裏流淌半個月了,說他對不起我和女兒,讓我帶著女兒趕緊去醫院做檢查。當時我嚇壞了,馬上抱著女兒去了醫院。化驗結果顯示,我們娘倆都沒事兒,我如釋重負。卻又擔心起了他,我們的關系鬧得再僵,他畢竟我是女兒的親爹,我不能不管他。於是四處尋他,尋不著,我沒轍了,只好報了警。昨天早上,餘警官聯系我,跟我講了許躍的情況,我立即到精神病院探望了他,他胡子拉碴、胡言亂語的樣子,令我心如刀絞。我喊他的名子,他也答應,只是不認得我是誰了。我回來的時候,車開得很慢,這一路,我的心在滴血,為許躍,也為自己。一個傻女人,嫁給了一個壞男人,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子,心如死灰……”

“不用灰心喪氣,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黃曼拍著她的膝蓋,好言寬慰。

“但願如你所言吧……”

小喬不作聲了,輕輕閉上眼睛,似乎在憧憬未來。

餘梁呆望著窗臺上的一盆水仙,靜默得如同冬天的石頭。水仙並排兩株,一株雕謝了,一株正怒放。

也許是觸景生情,餘梁想到了一個人。

曾經的女神,心中的那個她。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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