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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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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

鬼舞辻無自然不會拒絕你自尋死路的行為。

他覺得自己被你狠狠看扁了,很有必要給你一個教訓,讓你知道知道究竟誰才是爹。

你知道鬼舞辻無慘很強。

哪怕總在嘴上把他罵得狗血臨頭,可實際上,你從沒有一刻小覷過他。

就算他的身體和意志,早已成為了繼國緣一的形狀,也不是你能隨隨便便使喚的狗。

而且,你已經是人了。

在黑死牟放水的情況下,都撐不過幾招,自然也不可能是鬼舞辻無慘手裏走過幾個來回。

單是短兵相接的瞬間,手中的日輪刀差點被可怕的力量蹦飛,你便已然明悟在沒被繼國緣一吊打之前,他為什麽會笑得那麽猖狂,為什麽能囂張地說出,自己已經對使用呼吸法的劍士沒興趣了這種話……

——因為真的很菜啊!

就好像讓高三生去考參加小升初考試,你也可以自信地說,什麽小垃圾,看我給你考個滿分出來!

你神色凝重。

鬼舞辻無慘也發現了這點。

他放聲大笑。

沒有急著將你絞殺。

而是放緩了攻勢,像逗弄被困在蛛網的獵物一般戲耍著你。

嘴裏還喋喋不休嘲笑著你的異想天開、自不量力。

看起來,是力求從身體和精神下手,給你全方面打擊。

你晦氣死了。

心裏一刻不停地罵他。

借住月之呼吸AOE劍型,躲閃著蛛網般密集可怖的刺鞭。

是有些狼狽,卻從沒有一刻放棄尋找可以沖上去的時機,力求一擊砍掉鬼舞辻無慘的腦袋。

只可惜——

你們之間的差距著實太大了。

饒是月之呼吸劍型已經被你如臂使指,你依然無法完全躲開那可以隨意改變位置和形狀的尖刺。

越是靠近,越是容易中招。

即便鬼舞辻無慘沒有趁你失誤,戳你個透心涼,可在幾次中招後,渾身上下都開始在往外冒血。

隨著血液的流逝和體力的消耗,力不從心的感覺也更明顯了。

眼下。

四面八方都死路。

根本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結弦,是我對你太縱容了,才會讓你生出這種可笑的妄想。”

鬼舞辻無慘笑得更大聲。

操縱著刺鞭在你身上劃出道道不致命,卻猙獰的傷口。

饒有興致欣賞著你的掙紮、不甘、怨恨。

他愉悅極了。

要將你即刻絞殺,是非常簡單的事。

做鬼的時候,你還是有點難纏的,可做了人,你就跟繼國緣一再沒有可比性。

不。

你甚至都比不過他之前殺過的一些獵鬼人。

想到這裏。

他惡劣一笑。

故意露出破綻,就等你昏頭昏腦上鉤,再把你重重打落,笑著看你墜入絕望深淵。

一想到你滿臉血淚,卻只能用憎惡仇恨的目光瞪著自己,再無反抗能力,他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恍惚間,鬼舞辻無慘總算明白了,為什麽你會以激怒他為樂。

因為——

的確很快樂啊!

“你以為你自己是誰?”

“是繼國緣一那個怪物嗎?”

“呵,做鬼的時候,你就是個無恥下流的惡心廢物;做了人,你怎麽敢生出比肩繼國緣一,跟我作對的念頭?”

“是整日想貼貼,齷齪的思想完全腐蝕掉了你的腦子,以至於讓你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嗎?”

鬼舞辻無慘是個沒品的狗東西。

放水也不妨礙他對你實施言語羞辱。

囂張得意的樣子,好像不是虐你的菜,而是突然支棱起來,把繼國緣一按在地上捶成狗屎,重拾了幾年前被繼國緣一砍成1800塊的尊嚴和自信。

“我是蠢貨,那你又是什麽東西?”

“被繼國緣一初見殺,便躲在陰溝裏不敢見人,連報覆念頭都不敢有的死老鼠?”

“就你還自詡完美生物呢,我看是完美菜狗吧!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跟你一樣不中用的菜逼了!”

“沒有人會服你,也沒有人會對你獻出忠誠,哪怕是你制造的鬼,如果不是畏懼那該死的血咒,大家早就聯合起來搞死你這個廢物崽種了,哪裏還會繼續受你這個傻逼的鳥氣!”

激怒鬼舞辻無慘的後果,就是讓他失去了玩樂的興致。

刺鞭化成巨網,四面八方圍剿而來!

大有將你切成大小均勻、肥瘦相間的細臊子架勢。

你瞇起眼。

最後一次握緊染血的日輪刀。

伴隨著死亡的迫近,身體溫度拔升,心跳也快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刀刃上幽藍的劍氣仿佛在燃燒!

電光石火間——

重疊漩渦狀的斬擊撕裂鋪面而來的死網!

你瞬間閃至半空中。

無數不在的細小彎月化作灼灼烈焰,纏滿刀身,從天而降!

鬼舞辻無慘駭然。

瞳孔驟然縮成一點。

熟悉的招式、熟悉的疼痛,勾起了他的心理陰影。

哪怕他知道你是不是繼國緣一,可那份讓人目眥盡裂的恐懼,還是讓他完全失去了冷靜。

身後九根管鞭盡數而出!

你毫無懼色。

根本沒有躲閃的意思。

纏繞著如太陽般熾熱烈焰的刀刃,斬斷幾根礙事的,便直直砍向了他的脖子。

哪怕身體被貫穿,也不妨礙你把手裏的刀握得更牢。

鬼舞辻無慘脖子很硬。

饒是你拼盡全力,虎口都掙出血來,甚至,纏繞著火焰的刀刃也因為粗暴,發出不堪重負地繃折聲,也無法再深入半寸!

不知怎得——

明明是生死一搏的關鍵時刻,腦海裏卻情不自禁閃現起了那些枯燥乏味的學習時光。

夏日。

蟬鳴。

悶熱的教室。

藍色窗簾遮擋不住的滾燙陽光。

頭頂開到最大檔,卻帶不來絲毫涼意的風扇。

寫滿字的黑板,交頭接耳的同學,劃滿重點的課本……

有人在說,以辛勤勞動為榮,以好逸惡勞為恥;以誠實守信為榮,以見利忘義為恥;以艱苦奮鬥為榮,以驕奢淫逸為恥……

還有人在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

你以為自己不會懷念。

不會懷念那些痛苦煎熬的過去。

高考是你唯一的出路。

越是明白這一點,你就越是怨恨。

怨恨自己出生在高考大省;怨恨自己要跟那麽多人競爭;怨恨自己用不上北京卷;怨恨別人憑借出身就能加分;更怨恨別人450就能上清北,而你自己650連清北的邊都摸不到……

大家都是人。

憑什麽優待的只有別人?

憑什麽我的付出和收獲不對等?

憑什麽別人出生就在羅馬,而我出生就是牛馬?

你有太多太多怨恨積壓在心底。

所以,在好不容易爬上岸,卻被一腳踢回解放前後,才會那麽瘋狂。

所幸——

鬼舞辻無慘跑了。

被鮮血染成赤色的日輪刀,嵌在他脖頸裏,還沒有砍掉他腦袋,他就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當場應激四散而逃。

你失去著力點。

狼狽摔在地上,手裏的日輪刀也碎成幾段。

可你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暢快!

一切的怨恨和不甘,都在這一刻找到了發洩口!

“哈、哈哈哈!”

“當初,他就是這樣從緣一面前跑掉的嗎?哈哈……真的好像一只狗啊!”

“滑稽,真的太滑稽了!”

你一拍大腿。

笑得前仰後合。

渾身都在流血,卻一點都不覺得痛。

甚至,還覺得自己能咕嚕一下爬起來,再跑個八百米都不帶喘氣的。

如果不是黑死牟走到你跟前,蹲下來,擡手摩挲著你額角,用一種近乎惋惜的眼神看著你,你還不覺得哪裏不對。

但——

完全沒關系吧?

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看到鬼舞辻無慘自爆逃跑啊!

這可是只有繼國緣一才有的待遇!

你知足了。

你現在非常亢奮。

嗡鳴的耳朵甚至都能聽到腎上腺素瘋狂燃燒的聲音。

“一哥,我棒不棒?”

你拉住他的手。

眼睛不敢自己身上瞅。

生怕看見外翻的血肉,把自己嚇厥過去。

只好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張時至今日,依然讓你目眩神迷的臉。

黑死牟:“……棒。”

你開心地笑了。

握著他的手控制不住發抖:“那我是不是也算你合格的繼子了?”

黑死牟點了點。

你:“那、那我也沒有給你丟臉,對不對?”

黑死牟嗯了聲。

你更開心了。

烏玉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凝睇著他。

想要笑著再說些歡喜的話,淚水卻先一步簌簌流滿腮,舌頭也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受控制起來:“一哥,你為什麽不回頭?為什麽不回去看看?過去的人和事,你真的一點都不牽掛了嗎?”

黑死牟任你抓著手。

感受著你的體溫在一點點下降。

六眼鬼目落在你額頭,瞧著上面浮出的鮮紅斑紋,隨著生機的流逝,一點點褪色、變淡、直到再也沒留下一絲痕跡。

終是沒再沈默不言。

“此身非人,不可回首。”

他如是道。

——不可回首。

有時候,不去看、不去管,也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他是鬼殺隊的叛徒。

是自願為鬼效力的變節者。

在他成為鬼的那一刻,跟人世就不應該再有瓜葛。

不然,那些洶湧的恨意,找不到他,就很可能發洩在跟他有牽扯的人上。

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他有舍棄一切也必須達成的目標。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無論能不能被他人理解,他都不會回頭。

你怔了怔。

把這幾個字含在嘴裏默念了幾遍。

精氣神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來,眼淚卻落得更兇了。

你手有點使不上力氣。

身體也倒在了黑死牟懷裏。

哽咽的聲音也染上一層悲慟的哭腔:“怎麽做到的?你是怎麽做到的啊?為什麽……我還是想再見桔梗一面?”

“我還有、還有很多很多話沒來得及跟她說,我還有很多很多事沒交代……”

“我要是突然就這麽沒了,她得多傷心啊。”

“一哥,我想見她……”

黑死牟:“就這麽在意她?”

“怎麽能不在意呢?”

你不停哭。

聲音卻越來越小。

不斷有血從嘴巴湧出,“她對我那麽那麽好,不僅把我當做一個人,還把我當做自己的家人……”

“好開心啊,跟她在一起……就像當初考上大學一樣開心。”

“就像……跟你貼貼一樣開心……”

“想見她一面……一哥,我想回家了,無論如何,都想回到她的身邊……”

桔梗心善又溫柔。

她要是知道你死了,肯定會傷心。

可即便如此,你卻還是控制不住內心瘋漲的情緒,無論如何都想回到她身邊。

想再看看她;

想再抱抱她;

最後,化作她腳下的一株草、檐廊下的一縷風,自從之後,山川海月,處處有你,處處是你。

你將於她同在。

你是這樣想的。

你本是這樣想的……

可最後,終究還是理智占據上風。

你按捺住了那份自私的念頭。

血淚無聲流淌。

呼出的氣息恍若風中殘燭:

“算了。”

“還是……算了吧……”

OK。

做人的過程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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