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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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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9

陳十三悶哼一聲,順勢翻身滾到一邊,由於力道太大,猛地撞到墻邊才停下。

隔著衣服,他按住傷處,嘴唇繃成了一條線。

他忽然松開手,平緩了呼吸,從地上起身,看著林簌說:“這招對我沒用了。”

林簌充耳不聞,起身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往裏一坐,一副打算上床睡覺的作勢。

陳十三看笑了,走到床邊:“你幹嘛?”

“睡覺。”

簡簡單單兩個字從林簌嘴裏說出來,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林簌很清楚現在手邊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武器的東西,想要赤手空拳對付一個殺人犯,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再說,這裏也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林簌很清楚這一點,陳十三當然也很清楚。

所以他並不急著離開。

看到林簌真的躺下睡覺了,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掀開被子,也躺了進去。

還沒找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躺好,懷裏的人就開始了劇烈掙紮。

“滾開。”

陳十三擋住她踹過來的腳,單手便鉗制住了她的反抗,另一只手慢慢悠悠把被子拉到自己身上蓋好。

“我偏不。”他說。

林簌呼吸重了,也不掙紮了,認命似的松了力道,就這麽躺著不動。

陳十三的手原本箍住她的手腕,見她不動,手指也松了力道,輕輕拉著她的手腕往自己這邊一搭,故意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不知是不是因為距離太近,兩人說話的聲音不自覺放輕,語氣也柔和了幾分,沒了剛才的劍拔弩張。

“你下去。”林簌說。

“不下。”

“好,”林簌收回手,正欲起身,“那我下去。”

陳十三攬住她的腰,淡淡道:“不準。”

不準?

林簌尋思他有什麽資格說不準,心頭怒火又湧了上來,趁人不備直接湊近,一口咬住了陳十三的脖子。

“嘶——”陳十三吃痛驚呼一聲,擡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林簌這一口咬得很結實,似乎也沒打算輕易松口,她使勁閉著眼,不管發間傳來的刺痛,認真用力,仿佛是要把所有力氣都用在牙齒上。

下一秒,她感覺頸間一痛。

是陳十三也咬住了她的脖子,恰好跟她咬的同一處,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力道。

一樣不打算輕易松口。

林簌暗道不好,猶豫片刻還是松了口,她這頭剛松口,陳十三也松了口,兩個人像是鬥氣的孩子,必須要同時示弱才算結束。

被咬的位置傳來陣陣涼意,她捂著脖子往後挪動,眼睛用力瞪著對面的始作俑者。

陳十三勾起唇角,眼裏含笑,也擡手摸了摸脖子,指腹在受傷的位置撚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指尖都是鮮紅的血漬。

“你很會咬啊。”

話裏帶著笑意。

輕松愉悅的語氣,繼續說道:“讓我流血,是你的什麽興趣愛好嗎?”

“嗯?”

陳十三伸出那只帶血的手捧住了林簌的臉側,大拇指在她唇上輕輕擦拭,讓血漬在她幹凈的臉上留下清晰痕跡。

林簌用力打開他的手,猛地往後一退,整個人直接滾了下去。

黑暗裏傳來一聲悶哼,隨即燈打開了,照亮了站在窗邊的林簌。

她的右手背在身後,手裏拿著一塊尖銳的瓷片,那是她之前在小花園裏撿到的,原本一直都放在窗臺的花盆裏用來壓土,此時卻成了她手裏唯一的武器。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低聲問道。

陳十三從床上坐起來,隨意地拿起枕頭墊在腰後,臉上始終帶著笑意,眼睛卻一直盯著她藏在身後的那只手。

“我想見你。”

話音剛落,林簌嗤笑一聲。

陳十三臉上的笑意頓時散去,眉頭蹙起:“不信?”

“也是,你想殺了我,我卻說想見你,要是換做我,我大概也不會信。”

“你知道我那天是怎麽逃出來的嗎?”

林簌當時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就算是清醒的,當然也不會知道他是怎麽逃出來的,要是知道,恐怕他早已命喪黃泉。

陳十三像是想起了什麽痛苦的回憶,話裏的愉悅徹底消失了。

事發當時,他捂著傷口在山裏飛奔,這座山他來過很多次,曾經很多次都是跟養父母一起來的,不過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山腳下遠遠傳來警笛聲,他根本逃無可逃,加上失血過多,他很快沒了力氣,搖搖欲墜。

然而這時,他看到了李青。

李青發現了他們掉隊,由於沒有人跟她一組,所以找到陳十三的時候恰好是一個人。

她聽到了警笛聲,也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

李青抓著他的手架在自己肩上,把人扶著往山下走。

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慌得不得了,一邊走一邊聲音顫抖地說:“餵餵餵,你別睡啊,我看電影裏這種時候千萬不能睡的……”

走出沒多遠,她低頭看了看陳十三血流不止的傷處,覺得這麽下去不行,於是便將人原地放下,加快腳步沖下山去,打算找人上來救。

然而她前腳剛走,陳家夫婦後腳就到了,看到陳十三,立馬認出了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就是自己離家多年的養子。

他們救了他,叫了私家車送他去醫院。

陳十三昏昏沈沈地說:“不去醫院……我要……回家……”

他說要回家。

陳家夫婦對視一眼,感慨萬千。

回家好,那就回家吧。

他們叫司機把車開回了別墅區,到家後,已經等在家裏的醫護團隊迅速展開救治。

同一時間,林簌躺在病床上,被推進了綠城醫院。

陳十三撿回來一條命,不久後,警方正式發布通緝令。

陳家夫婦看到新聞的時候,家裏已經沒有陳十三的蹤跡,警方來晚了一步,線索就此中斷。

那時候,陳十三剛做完手術沒多久,逃跑路上傷口撕裂,痛得整晚睡不著。

他無法使用原來的身份,也無法正常搭車離開吉安縣,所以就跑到山裏待了一段日子。

所幸傷口一直沒有感染,恢覆還算不錯,他慢慢恢覆了行動能力。

可身體越是好轉,他就越是不可控的想起那天在山洞裏的畫面。

那把刀如何刺穿他的聲音,不斷回蕩在耳邊。

還有林簌說的那些話。

每一句,都讓他印象深刻。

“那你愛我嗎?”

“是嗎,可我不信。”

“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懂什麽是愛?”

根本忘不了。

每一句話都像是刻在了他心裏,只要想起都會順帶想到那張臉。

那張冷靜到淡漠的臉。

到底誰才是那個不懂愛的人?

陳十三以為,或許她才是那個人。

那個不懂愛,玩弄感情的人,不是他。

於是他坐上偷來的皮卡,裝作拉貨的山戶進城售賣,一路偽裝進入綠城,四處打聽林簌的消息。

他清楚自己現在是個通緝犯,保命要緊,警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發現他的蹤跡。

可奇怪的是,他再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但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就不可自控的想要去找她。

他想當面問她一句:都是假的嗎?

這些日子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嗎?

如果她說是,他也不打算信,權當對方只是口是心非,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活著。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他今晚過來找她這個決定或許是一時沖動,然而在看到林簌的那一刻,他又覺得這一個月的痛苦都值了。

眼前這個女人差一點殺了他,他卻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恨她。

這無疑讓他感到痛苦,然而最痛苦的卻是他確定了自己愛她。

這一次,謊言成了真。

這一刻,他暗自下了決定,即使要付出天大的代價,他也要這麽做。

他要她留下。

心甘情願的留下。

留在他身邊。

剛才那麽一咬,陳十三似乎清醒了不少。

他認真看著林簌的眼睛,沒把話繼續說下去,他想,逃命那麽狼狽的事,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

畢竟,他在她眼裏已經夠狼狽了。

“林簌,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

他說這話時,眼裏的笑意全都散去了,只剩下認真。

林簌攥緊了手裏的瓷片,一聲不吭。

他接著說:“童夢臨死前告訴我,有樣東西要我交給你。”

說到童夢,林簌臉上終於多了幾分生動,冷聲問道:“什麽東西?”

“大概是一封信,又或是別的什麽,你應該知道。”

時間膠囊前幾年特別火,童夢當時很熱衷玩這個,曾經跟林簌提過這事:“要是十年後我們還是朋友,到時候一起打開,你看了絕對感動到哭。”

林簌問過很多次,她到底放了什麽東西,童夢嘴很嚴,怎麽問都不說,她也就慢慢淡忘了這事。

直到現在聽到陳十三突然提起,這才恍然想起。

“人都死了,要那些東西還有什麽用?”她說。

陳十三挑眉道:“是麽,那算了,交易取消。”

他翻身下床,朝著病房門口走去,似乎真打算離開。

林簌心下一橫,沖上前去,抓著瓷片的那只手高高揚起,就要落下,落下的瞬間,陳十三猛然轉身,準確無誤攥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推,將人按在墻上。

再慢慢悠悠地伸出另一只手,摘下她手裏的瓷片,隨手扔到地上:“我說過,這招對我沒用了。”

說著,偏頭靠近她,停在呼吸之間:“你怎麽就是不信呢?”

林簌偏開頭,幾乎踮起腳尖,想要拉開這讓人不適的距離。

然而陳十三卻主動退開了,她一楞,摸不清這人想做什麽,不等她反應過來,一張帕子已經壓住了她的口鼻,一時間呼吸凝固,天旋地轉。

她感覺眼皮突然變得很沈,只是閉了閉眼,便就此沈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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