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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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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陳十三在樓下餐廳吃飯喝酒,樓上住房裏,林簌正坐在地板上,背後是已經反鎖的房門,她手裏攥著已經熄屏的手機,指尖還在發顫。

林簌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坐了許久,感覺樓下的動靜漸漸小了,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發麻的雙腿直不起來,走出沒幾步,身後傳來門鈴聲。

她又是一震,停在原地,接著聽到輕輕叩門的聲響,落下三聲,頓了一下,然後又是三聲。

此情此景一下將她拉回了兩人在畫室碰面的時候,當時陳十三也是這麽敲門的。

也許這是他的習慣。

林簌沒動,呼吸也不自覺放輕,她聽到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聽不見了才回神。

她的嘴唇都咬出血了,眼淚不知何時積滿了一整個眼眶,像是宣告最後的結束一般,豆大的淚珠雙雙落下,順著脖頸滑進衣襟。

她是在想,那個時候,童夢是不是也曾這麽害怕?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林簌背著大包出門了。

她出門的時候,民宿裏空無一人,她裏頭穿了毛衣,外面套了件羽絨服,長款的,一直遮到大腿,她很慶幸自己沒有高估吉安縣的氣候,專門帶了好幾件羽絨服過來,白天不覺得,這早晚倒是冷到口噴熱氣,呼吸都像是吸進去一口冰碴子。

林簌昨天走過一次,憑著印象走到了別墅區的範圍,但卻沒有往大門口走,而是選擇往附近的山林裏走,天色漸漸明了,走到半山腰時,她才關了手電筒,一鼓作氣上到山頂,縱觀整個吉安縣。

小縣城也有小縣城的好處,到處都是連著山的,走到哪兒都有出路。

林簌卸下背包,將畫板取出來,又抽出一張水彩紙用鐵夾固定在板子上,隨後才拿出分裝顏料盒,沒有畫架,她只能將背包墊在下面,盤腿坐下,伸手在畫具裏挑挑揀揀,先拿出了一支鉛筆。

鉛筆尖在紙上刷刷劃過,有節奏的輕微聲響讓人身心都漸漸放松下來。

不一會兒,吉安縣的大概輪廓躍然紙上。

林簌的手指很快凍得通紅,因為戴著手套不方便畫,所以開始作畫之後她就摘了手套扔在一邊,畫到一半,她想戴手套緩一緩,然而手指剛接觸到柔軟的毛絨就停住了:也許是清晨的露水浸染了表面的毛絨,手套現在是濕的。

她收回手,揣進衣兜裏,仰頭看向天空。

身後忽然傳來簌簌動靜,一聽就是有人踩在了草地上。

她一怔,猛地轉頭看去,手已經握緊了兜裏的辣椒水噴霧,沒等掏出來,她就松開了力道,不悅道:“你來幹什麽?”

陳十三只穿著黑色長款大衣,原本揣在口袋裏的兩只手伸出來,其中一只手裏多了一副毛絨手套,淺棕色的,更像是女款。

“戴我的吧。”他說。

林簌充耳不聞,轉回身,開始收拾地上的畫具。

陳十三加快腳步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是我。”

林簌擡眸,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他皺眉,說:“真的不是我。”

林簌冷笑一聲:“什麽不是你?”

他說:“我沒有殺人,真的。”

林簌甩開他的手,正欲拿出另一只手裏握著的東西,陳十三卻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那只手隔著衣服,沒有溫度,靈活地伸進她衣兜,環繞了她的手指。

“你沒有看新聞嗎?真正的兇手已經被抓到了。”

“那個手機怎麽解釋?”

“手機……”陳十三感覺到她的掙紮,慌忙道,“哦你是說那位受害人的手機?那是李姨給我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林簌你信我。”

“我憑什麽信你?”林簌的掙紮愈演愈烈。

陳十三就快要握不住她的手,說話也開始結巴:“我、我真的……好,你不信我,那你總該信你男朋友吧?”

“你說過的,我是你男朋友啊,不是嗎?”

林簌無視他真摯的表情,趁機發力,一腳將人踹到了地上,她抓起東西一股腦往背包裏塞,連鉛筆戳傷了掌心也顧不上,一邊收拾一邊冷聲說:“我不管你有什麽目的,離我遠一點,不然我隨時都能報警抓你。”

說完,將拉鏈刷的一下拉上:“你應該也不想再進去一次吧?”

陳十三的手套掉在地上,他也顧不上撿,追了過去,張開雙臂擋在林簌面前:“你報警抓我,我都沒有生氣,你憑什麽這麽生氣!”

林簌背上背包,兩手緊緊拽著肩帶,也有些氣喘:“你自己心裏清楚!”

陳十三說:“我不清楚!你到底想怎麽樣?明明是你先接近我的……”

如果陳十三現在是在演戲,林簌覺得他配得上一座奧斯卡了,一個殺人犯演得這麽逼真,她想,說不定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人都是因為信了他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最終才落得那種下場吧?

“啪”的一聲,幹幹脆脆的一巴掌,在陳十三臉上留下紅痕。

他哽咽的聲音驟然停住,無辜的表情僵在臉上,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沒了可憐,只剩可笑,他那眼尾微微上揚的眼睛盯著林簌,眼眸裏充滿的不是疑惑和驚訝,而是好奇和驚喜。

兩人就這麽僵持幾秒,陳十三的腮幫子被舌頭頂起了一個小鼓包,隨即他擡手用掌心貼上那飛快變得紅腫的巴掌印,溫熱註入掌心,他忽然垂下眼眸,不受控制地笑出了聲。

“沒事,不疼。”

他垂下手,擡眸,一把攀住她肩頭,嘴角漾開的笑意不似從前溫柔,他的聲音帶著刻意控制後的壓抑與低沈:“來,你想怎麽打就怎麽打,我不疼,一點兒都不疼。”

林簌被他箍得生疼,眼看兩人的距離被迫拉近,她前所未有的慌亂,用手擋在兩人之間,偏開腦袋,終於露出了嫌惡的表情:“滾開!你瘋了是不是!”

陳十三的半張臉都腫起來了,可見剛才林簌用了多大的力氣,他原本皮膚就白,紅腫的半張臉襯得另一半像是兩張面孔拼湊在一起。

此時的他,看起來才像是卸下了所有偽裝,終於恢覆了本性。

……

林簌從山上下來的時候,陳十三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了一路。

她裝作無事,回了民宿,進門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路過餐廳時,她順帶掃了一眼,桌上都收拾過了,不像早上那麽臟亂。

上到二樓,李青突然叫了她一聲:“哎,你什麽時候出去的?”

她頭發沒來得及梳好,亂糟糟的,身上穿著毛絨睡衣,一看就是剛起來。

林簌說:“早上六點。”

李青感嘆似的哇了一聲:“這麽冷的天,你起這麽早去幹嘛啊?”

林簌扭頭示意了一下身後的背包:“寫生。”

“寫生啊……”李青像是個好奇寶寶,什麽都想問,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註意到樓下又有人上來了。

看清來人,她笑著招呼一聲:“喲,你們一起出去的啊?”

林簌不作聲,轉身就走。

陳十三露出無奈苦笑,李青這才註意到他臉上的痕跡,以及……脖子上的抓痕。

沒錯,她確實很八卦,但這種時候還是理智的選擇閉嘴,因為這位的畫風一看就是沒聊好,都說戀愛中的小情侶自帶屏蔽他人的屏障,她覺得吵架中的小情侶也有。

於是嘿嘿笑了幾聲,她轉身回了自己陽臺上的窩,進來之前順手把門也給拉上了。

這種時候,她這個外人還是躲著點兒比較好。

有了這次不愉快的爭吵,陳十三倒是識趣的沒再去找林簌,也不知是不是出於故意,他也交了長租的錢,特意選了林簌隔壁,這讓李青更加好奇,懷疑這倆人是打算長期鬥爭的作勢。

陳十三這一住下,林簌就無可避免的要跟他碰面,然而碰了面,權當看不見,兩人在這一點上倒是非常默契。

第一天,林簌照樣在淩晨六點出發,正要走下樓梯,忽然察覺到一道視線,轉頭就看見不遠處陽臺上點了一盞小燈,暖黃的燈光。

她沒看到坐在那裏的人是誰,只看到了一雙腿伸出來,上半身都被墻壁擋住了,但她還是認出了那人是誰。

她以為對方又會像上次一樣跟過來,但卻沒有,一直到她在山頂畫到中午都沒見第二人上來。

第二天,情況還是一樣,陳十三依舊坐在陽臺那邊,這回她留了個心眼,快要走出民宿之前回頭看了一眼。

陽臺上的燈亮著,空無一人。

第三天,她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是方知遠打來的電話。

他張口就問:“陳十三是不是來找你了?你這幾天有沒有見過他?”

她的謊話張口就來:“沒見過。”

方知遠問:“你現在在哪兒?”

林簌沒報地址,不答反問:“出什麽事了?”

電話那頭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三天前他辭職了,定位顯示他現在人在吉安縣,從那天開始你把定位解綁了,也不打電話過來問情況了,你現在是不是也在吉安縣?”

他的語氣有點急:“林簌,你又想幹什麽?我告訴你啊,這案子還沒結束,你要做什麽先跟我說聲,別沖動聽見沒。”

說到這裏的時候,林簌的睡意差不多都沒了,她坐起身,把枕頭立起來墊在腰後,腦袋靠在墻上,淡淡道:“謝謝方警官的關心,我會註意安全的。”

“你等會兒,所以你早知道他跟著你?”

“是啊。”

比你稍微早知道那麽幾天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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