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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負巨債名聲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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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負巨債名聲臭

初秋。

大寒山的落葉漸漸黃了,成堆成堆地落在路上,被經過的村民擡腳間吹起,很快又落到波光粼粼的湖裏。

今個兒是江州鎮每逢五的集市,各個村的人都前去趕集,大寒山村的村民也不例外,只是在經過一家木屋時,都擠眉弄眼地聊起天來。

“這便是那岑秀兒的家?”

“對喏,真是造孽喲,兒子早逝,女兒也這麽不聽話,岑有貴命真是苦。”

“苦什麽?子不教父之過,我聽聞他們兩口子對這岑秀兒極為寵溺,連頓飯都不會做的,難怪教出這樣不要臉皮,一心想著嫁給有錢人的女兒來。”一位大嬸滿臉的鄙夷。

“你如此說,倒也有幾分道理,山雞哪能配鳳凰呢。”

眾人紛紛攘攘地走了,窗外頓時安靜了下來,陽光明媚,卻照不開屋內的滿室陰沈。

岑秀兒看著水缸裏的裊裊婷婷的倒影,表情怪異非常,腦海裏多出的記憶告訴她:你穿越了。

還穿越得非常奇怪,不僅原主和自己同名同姓同樣貌,家裏的父母和親戚也是一樣的。

簡直像是穿越回幾千年前的前世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現代的岑秀兒早在十三歲時就失去了父母,頑強又獨立地長大,成為了一名小有名氣的美食博主。

而古代的岑秀兒父母雙全,卻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想著嫁給徐記米鋪的小少爺徐行。前不久更是借遍了銀子和徐行私奔,卻不想徐行在私奔途中把原主的銀子花光後,轉頭就回了家,還傳出和王秀才的女兒定下親事。

原主欠下巨債又失去了徐行,萬念俱灰之下投河自盡,被人救上來後就成了現代的岑秀兒。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打開。

岑母岑如芳端著一碗雞蛋面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女兒:“秀兒,你一直不吃東西不行,娘做了你最愛吃的雞蛋面,你好歹吃幾口。”

岑秀兒偏過頭,鵝蛋臉瘦得都快脫相,襯托得眼珠子格外的大,已經是最小的衣裳穿在身上仍舊空落落的,手腕更是可以輕易圈住,說難聽點,和白骨精有什麽區別。

這是被徐行言論控制的結果,原主滿心想著徐行,自然是徐行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徐行說喜歡纖細苗條的姑娘,她就不吃飯,硬生生把自己餓脫相,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徐行的喜歡,全然不知徐行和他的兄弟們都在背後嘲諷自己。

岑如芳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心痛不已,卻不能說徐行一句不好,否則女兒又會拿起菜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刀一刀地割……

岑秀兒靜靜地註視著岑如芳,恍惚間覺得陌生又熟悉。

她失去父母時是十三歲,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而被拉下水時是二十五歲。

十二年,她已經有十二年沒有見到父母了,原來已經這麽久了。

岑如芳老了,她滿頭白發,臉上布滿了溝壑,唯有那雙眼睛,仍舊是記憶中的溫柔似水,仿佛在她面前,一切艱難險阻都不是問題。

“娘。”岑秀兒蒼白起皮的嘴唇動了動。

“哎!”岑如芳聽見女兒叫自己,滿臉的驚喜,要知道女兒落水後一直不理不睬,也不吃不喝。

“秀兒,你吃點東西吧,算娘求你了好不好。你要是沒了,娘也跟著你去算了。”

岑秀兒看著娘哀求的神情,伸出手去接雞蛋面,但她身體虛弱非常,竟是連口碗都捧不住,岑如芳連忙道:“娘餵你!娘餵你!”

岑秀兒身為美食博主,這雞蛋面對她來說自然算不上好吃。

清湯寡水,不過是在清水裏面加了面和雞蛋罷了。

但她盯著岑如芳的臉,岑如芳餵一口就吃一口,許久未曾進食的胃脹到發痛,也要全部吃完。

看著女兒把一碗面全部吃光,岑如芳眼淚都要掉下來,又不敢過多地打擾女兒,生怕她生氣,接過碗讓女兒好好休息後就離開了。

岑秀兒的手伸了伸,又縮了回去,默默地看著岑如芳離開,她其實……很想和你在一起。

媽媽。

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兒,會難過嗎?

女兒肯吃飯了,這件事情總算給岑家連日來的霧霾驅散了一絲陰影。

岑如芳每日兒都變著花樣給女兒做飯吃,雞蛋面、野菜飯、蛋炒飯……遠比不上前世,但已經是岑母的極限了。

岑秀兒也努力地把飯吞到肚子裏,就這樣過了三四日,臉色總算沒那麽嚇人了。

岑秀兒有了力氣,看著窗外姣好的陽光,淡淡的桂花香氣傳入鼻中,想著出門曬曬太陽,卻發現岑父岑母一人端著一小碗水一樣的粥盤著腿坐在地上吃,旁邊放著一小碟野菜梗。

兩個人背對著屋內,並沒有發現岑秀兒出來了。

“家裏能賣的都賣完了,就剩下那個石磨,老錢家怎麽說,四百文還是不肯要?”岑父嚼著野菜梗,含糊不清地道。

“是呢,說用了很多年,四百文太高了,要降到三百五十文才肯。”岑母回應道。

岑父呆呆地看著手裏的粥,過了一會兒一飲而盡,道:“那就這樣吧,能還一點是一點,我夜裏再去大寒山打打獵、碰碰運氣。”

“山裏看不見,又冷,你又不是獵戶出身,如何打獵?”岑母泫然欲泣。

“那又有什麽法子,”岑父垂頭喪氣地說,“難道眼睜睜地看著祖上傳下來的田產被拿走嗎?那真是比的要我的命還痛苦。”

岑父說著說著,忽然感覺有一只手放在了肩膀上,他扭頭一看,岑秀兒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瞳孔黑得像芝麻一樣。

“不要去。”她輕輕地說。

岑有貴笑了下,拍了下她的手,又垂下了頭。

岑秀兒便知道,除非賺到錢,否則岑有貴是一定會進山的。

怎樣才能快速賺到錢呢?岑秀兒焦慮地看著窗外,忍不住咬著手指。

和上輩子一樣做美食?家中連米缸都虧空了,更別提其他的食物。

正在岑秀兒煩惱時,窗戶正對著的田野裏走來了一個男子。

岑秀兒認出這名男子叫做沈流,是一名獵戶,在原主的記憶裏,是他因為自信射箭,驚動了大熊,導致了原主的兄長被大熊咬死。

岑父岑母厭惡他非常,不肯接受他的銀子,也不想看見他。沈流就把銀子給了原主,隔三差五地來接濟一下,年年如此。

果然,沈流走到窗戶前,遞給岑秀兒一包碎銀子,沈聲道:“裏面有五兩銀子,你想個辦法把它交給爹娘。我受了傷,近日無法打獵,也不會來。”

岑秀兒接過碎銀子,清亮的眼珠子上下掃了眼沈流。

他大概在三十上下,幾乎和窗戶一樣高,古銅色肌,猿臂蜂腰。狹長眼眸,棱角分明,單看五官其實很是出彩,只是冷硬的神情讓人可望而不可即。

“你哪裏受傷了?”岑秀兒問。

“腰部。”沈流答道,又怕岑秀兒以為自己騙人,欲掀起衣裳給他看。

岑秀兒快速後退一步,那挺括結實的勁腰在眼前一閃而過,圍著的紗布隱隱滲著血跡。

沈流很快意識到不妥,“抱歉,我以為裏面有紗布……”

岑秀兒搖搖頭示意沒事,又道了謝。

這下子沈流的眼眸染上了一絲詫異,他給岑秀兒送了這麽多年銀子,還第一次聽到道謝這兩個字。

沈流離開後,岑秀兒把布包藏好,本想等爹娘回來後再給她們,這時窗外卻傳來幾個農人的交談聲:

“大豐收大豐收!番薯和洋芋都差不多可以賣咯!”

“今年收成確實不錯,但人人家裏都有,不見得有幾個人買喲。”

“誰說不是呢,往年裏都爛在地裏沒人要,唉。”

岑秀兒聽著這番話,腦袋裏逐漸冒出一個想法:單純的番薯和洋芋沒人要,倘若她把這些東西制作成各種各樣的美食呢?

這日岑父和岑母也是背著一背簍的番薯和洋芋回家,準備第二天一早拿去集市賣。

在岑秀兒表示也要去的時候,岑父和岑母卻都猶豫了。

“秀兒,要不你還是在家休息吧。”外面的風言風語那麽大,倘若秀兒又想不開,該如何是好。

岑秀兒堅定地看著他們:“我要去。”

如此,岑家父母只能同意,岑母給女兒準備了一頂帷帽,讓女兒受不了就回來。

從大寒山村走到將州鎮的集市大約要兩個時辰,岑家人從寅時就起床出發,一路跋山涉水,總算在天大亮之前趕到了集市。

集市裏已經來的不少人,岑父連忙找了個空位將背簍放下,自己則累得一屁股坐下,氣喘籲籲。

岑母也是累得不行,關切地看了眼女兒住不住發抖的雙腿,心疼地給她揉了揉:“你呀,非要跟出來。”

岑秀兒仔細地觀察著這個集市,左邊通常是各式各樣的店鋪,右邊就是前來趕集的賣家了,一般都是農人,有賣瓜果蔬菜的,有賣貓狗魚蝦的,也有賣玩具吃食的。

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其中的吃食最多的便是餛飩小面、燒餅糕點,冰糖葫蘆和簡易的熟食。

這裏的人飲食清淡,並不吃辣,在算算成本,岑秀兒決定開一個小攤做狼牙土豆試一試。

土豆就是古代的洋芋,家裏有現成的,如此只需要買些調味品和包裝紙。

岑秀兒思索間,一個嬌俏的女聲自頭頂響起。

“喲,這不是自詡為徐家夫人的岑秀兒嗎?怎麽如今坐在地上賣洋芋了?”

岑秀兒擡頭望去,看見一張得意洋洋的面容,是她的表姐岑小玉,身旁還跟著兩個她的好友,張櫻和張瑤兒。

岑父岑母立即想要阻止外甥女,但岑小玉等人卻不把他們看在眼裏,不僅沒有停止,反而還提高了音量,引來不少路過百姓側目。

“做出來的事情還害怕別人知道嗎?岑秀兒你前些日子借了那麽多錢和誰跑了?”

“不會是和你心心念念的徐公子吧?”

“徐公子?不會吧?”岑小玉故作詫異地捂住嘴,“他不是和王秀才那位知書達理的女兒定下親事了嗎?”

此話一出,岑母驚懼地看著女兒,眼裏有淚花在閃,生怕女兒當街就拿起菜刀自殘。

岑小玉隔三差五地往舅舅家跑,自然知道岑秀兒這幾日有多痛苦,趾高氣揚地準備看岑秀兒接下裏又哭又鬧的瘋癲戲碼。

眼下的集市如此多人,岑秀兒一旦發瘋,怕是方圓百裏都無人敢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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