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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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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吻

郁時川很煩。

熱得融化的天氣甩一個對他窮追不舍的傻逼,從城南麻將館硬是躲到了城北爛尾樓,火爐城市暑假的溫度足以把人蒸成包子餡兒,郁時川站在這棟看起來活像個制毒窩點的陰森水泥樓面前,把額前汗濕的劉海一把抹向了腦後。

“他媽的傻逼郁其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老子亡。”

郁時川一臉煞氣地踢開腳下一堆亂石垃圾,從裏邊挑挑揀揀出來一根廢棄鋼管,拿在手裏掂了掂,表情不善。

樓裏陰風陣陣。

爛樓裏地上也是坑坑窪窪的,一個不註意就要崴腳。郁時川拎著鋼管踹了兩腳擋路的碎石,找了個旮旯陰影處坐下歇涼,一邊琢磨著待會怎麽把小傻逼敲暈了打包塞回他那輛保時捷上。

他是真的沒料到郁其野能追他追到這窮酸縣城裏來。

郁其野是他後媽從外邊帶回來的,私生子,長到十歲了才來認祖歸宗。

郁時川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沒什麽印象,因為他進門的時候正逢他爹搞連坐之刑,把那跟女人跑了的前妻生的遭瘟兒子一腳踹到了大洋彼岸自生自滅。

郁時川十八歲被送出國,孤僻叛逆自甘墮落,天天跟酒鬼癮/君子混在一起,翻垃圾睡橋洞,為了一塊變質的面包和流浪漢大打出手,差點被開除遣返,他爸在電話裏罵他是遺傳了他媽的精神病,要他死在外邊別回來。

但郁時川還是回來了,不僅回來,還把郁家曜視為洪水猛獸的精神病——同性戀傳給了他寄予厚望的小兒子。

郁時川到現在都能記得郁家曜撞見他和郁其野接吻時的表情,在外人面前隨和儒雅翩翩風度的郁教授目眥欲裂,瘋了一樣咒他去死,要把他扭送去精神病院。

郁時川終於出了多年來的一口惡氣,兩下把他撂倒在地,臨走之前只留給親爹一聲字正腔圓的“fuck you!”

以及順手順走了他手上價值不菲的昂貴腕表。

但郁家曜也不是省油的燈,轉頭就要去警察局報案給自己親兒子逮去坐牢。

好在被他後媽攔了,發消息讓郁時川先躲段時間,等郁家曜氣消了再說。

·

這爛尾樓看著破破爛爛的,倒是挺涼快,郁時川歇得差不多了,轉著手裏銹跡斑斑的鋼管,往門口那兒看了兩眼。

他跟郁其野勾搭上只不過是為了惡心老不死的,誰他媽會跟親兄弟搞啊?他又不是變態。

可郁其野好像不這麽想。

這缺心眼兒的傻逼跟他來真的。

腳步聲漸行漸近,在空曠的樓裏格外明顯,郁時川藏在一根柱子後邊,握緊了手中的鋼管。

腳步聲停了。

有人說話,是個男的,但不是郁其野,語氣聽起來很溫柔,跟拐賣兒童似的。

那人說:“爻爻,把褲子脫了,讓哥哥看一看。”

郁時川擰起了眉頭。

這種偏僻落後小縣城裏少不了藏兩個變態,前不久郁時川還聽說有個煉銅癖專門挑小孩兒下手,怎麽這麽好死不死就被他給撞上了。

郁時川探頭朝外邊看去,穿灰色T恤的男的背對著他蹲在地上,面前小男孩頂多十來歲,癟著嘴不太樂意的樣子。

那男的正在脫他的褲子。

媽的禽獸。

郁時川生平最看不慣煉銅癖,當下想都沒想就直接抄起鋼管沖出去,二話不說就給那男的背上來了一悶棍。

男生背後遭襲毫無反應餘地,短促的痛哼了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

郁時川扔了鋼管騎在他身上揪起衣領:“我去你媽的死變態,搞什麽不好你搞小孩,老子今天就為民除害——操!”

背後傳來一陣劇痛,郁時川暴怒回頭,卻看到那個洋娃娃一樣漂亮的小男孩正雙手緊握著他剛剛扔在地上的鋼管,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不準打我哥哥。”

聲音稚氣未脫,但有種超乎年齡的鎮定和冷靜,林爻面對氣勢洶洶的成年男人絲毫不怵。

“放開他,不然我就打死你。”

郁時川:“?”

他舉起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活動了一下隱隱作痛的肩膀,心說這小孩看著柔柔弱弱,力氣還不小,挑了挑眉:“不是你這小兔崽子……”

“咳咳咳……”身下傳來接連不斷的咳嗽聲,是無辜受害者林渝終於反應過來。

他剛剛面朝下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灰,差點沒被嗆死,此時費勁扒了兩下郁時川的腰,幹咳著辯駁:“你是不是誤會了,他是我弟弟。”

郁時川這才有空來看清男生的臉,皮膚很白,輪廓很深,發色和瞳色一樣,都是異於常人的淺霧棕。

長得這麽人模狗樣還來當變態?

他目光狐疑的在一大一小倆人臉上轉了幾個來回,三個人面面相覷。

…………

郁時川這人乖張跋扈,蠻不講理,就算真是他搞錯了也不會有一絲愧疚。

這橫慣了的混賬收了拳頭,眼角眉梢吊著一股匪氣,郁時川湊近了林渝語氣兇狠,臉上仍舊透著一股懷疑:“你弟?什麽哥哥把弟弟帶到這鬼地方扒他褲子,是不是有病?”

林渝能感受到背後火燒火燎的痛,不用看都知道青了一大片。他性格溫和,一般人莫名其妙被當成變態打了一頓都難免上火,但他沒有。

林渝克制地皺起了眉:“他剛在路上摔了一跤,那兒被石頭硌了,我怕嚴重……”

說到後面似乎有點難耐:“你可以先起來嗎?”

郁時川這才發現自己還跨坐在他腰上。

說實話這哥們情緒真的相當穩定,要是郁時川跟他角色對調,非把那人揍進ICU不可。

背後小孩握著鋼管虎視眈眈,一副敢動他哥就要給郁時川開瓢的架勢,他剛剛那一下是真的下了死手,看上去不像假的。

郁時川將信將疑:“他真是你哥?”

林爻鄭重點頭,說話像個小大人:“有戶口本。”

郁時川這才“操”了一聲,放下了揪著林渝衣領的手。

他心說見義勇為搞成了蓄意傷人,真他媽晦氣。郁時川向來不檢討自己光指責他人,臉色不大好看地瞪了受害者林渝一眼:“下次別這麽鬼鬼祟祟的了!”

林渝簡直比竇娥還冤。

郁時川表情別扭地收了自己的長腿,但還沒站起來呢,就聽到空曠的樓裏就響起了第四個人的腳步聲。

那把令他頭疼欲裂的熟悉聲音隨之而來,煩躁中隱隱帶著崩潰。郁其野邊走邊喊:“郁時川,你有本事親我抱我,你有本事出來啊!別躲了哥,郁時川……”

聲音一出,林渝就感覺到身上氣焰囂張的男人明顯一僵。

郁時川眼珠子朝著四周快速轉了幾圈,發現再躲回去偷襲郁其野肯定是來不及了,林渝還在推他的腰:“不是你能不能……”

郁時川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呲牙道:“閉嘴!”

林渝不依不饒地嗚嗚了兩聲,纖長睫毛上下抖動,活像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小綿羊。

郁時川低頭對上他漂亮的淺棕色瞳孔,郁其野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林渝眼眸裏露出了一點茫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

下一秒,這混不吝嘴角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郁時川伸手卡住林渝的脖子,貼近了低聲威脅:“幫個忙,配合我,不然老子廢了你。”

林渝都還沒來得及有什麽反應,眼前英俊桀驁的臉龐就猛地放大,同時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林渝瞳孔巨震,下意識反抗,卻被郁時川狠狠咬破了嘴角。

血腥味在二人糾纏的鼻息中彌漫開來,郁時川的眼神裏帶著赤裸裸的威脅。

一片雜亂的狼藉裏掙紮出混亂的暧昧。

郁其野一進來就看到郁時川正跟一個年輕男生接吻,他那把人用完就扔的混蛋哥哥聽到他來了直起身子回頭,仿佛意猶未盡似的舔了舔鮮紅的下唇,眉眼蓄滿挑釁:“一起來嗎,弟弟?”

雖然知道他哥惡心人向來很有一手,但郁其野還是被眼前這一幕刺激得渾身發抖。

他臉色慘白的後退了幾步,雙拳緊握,連脖頸上都青筋乍現,崩潰一般低吼道:“郁時川,你爸說得沒錯,你就是個精神病,你就應該去精神病院!你這個變態……神經病……”

罵到後面語無倫次,一腳踩到坑裏差點摔倒,狼狽地扶住身邊水泥柱才站穩,郁時川看到他眼眶紅了,低聲自語了一句什麽,沒聽清。

郁其野走了。

郁時川終於松了口氣。

心說這下他這傻逼弟弟總算不會再纏著他了。

水泥樓裏重新安靜下來,空曠的小隔間裏只剩下林渝還沒有完全平覆下來的喘息。

郁時川摸著嘴唇從林渝身上站起來,心說這小子嘴巴還挺軟,視線一掃,陡然發現旁邊還有個十歲的小孩鎮靜的在一旁圍觀了全程,悚然一驚崴了腳,差點扯到蛋。

“我靠,你怎麽還在這兒?”

林爻睜著那雙黑得仿佛無機質一般的大眼睛平靜地望著他,問:“你剛剛是打算強/暴我哥哥嗎?

“咳咳咳……!”

剛剛才坐起來的林渝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一把從地上撐起來將弟弟摟進懷裏,紅著耳尖說:“把你剛剛看到的都忘掉!”

林爻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眨巴著眼睛問他哥:“哥哥,一起來嗎是什麽意思?”

林爻:“…………”

罪魁禍首郁時川終於聽不下去了,對於自己給未成年帶來這樣不好的影響罕見的覺出了一絲愧疚。

他上前揉了一把小男孩柔軟的發絲,兇神惡煞恐嚇:“別問了,聽你哥的把這事兒忘了,不然我就剪了你的小雞雞!”

他作勢真要去掐林爻要害,一直沈著冷靜的小孩兒終於緊張了起來,害怕地躲到了哥哥身後。

這下就又變成林渝和郁時川面對面相視。

林渝看到他還是覺得尷尬,白皙的耳朵一片粉,郁時川突然發現這小子站起來居然比他還高。

他看了看林渝被自己啃得充血破皮的薄唇,一點也沒有幹了惡事的自覺。本來就不認識,也沒什麽話好說,轉身就要走,可誰料林渝卻突然說話了。

“我叫林渝。”

聲音依舊溫柔清冽,聽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但郁時川卻覺得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我他媽管你叫什麽。”

郁姓惡霸大搖大擺地走了,白T恤牛仔褲,連背影都透著一股張揚跋扈的匪氣。

林爻從哥哥身後探出頭來,看著郁時川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一本正經地問:“哥哥,他是不是神經病啊?”

林渝被他弟的話逗得忍俊不禁,一笑扯到嘴邊的傷口,頓時又表情扭曲。

林渝小心地碰了碰被郁時川咬破皮的地方,扯了扯剛才混亂中被揉皺的褲子,小聲說:“可能是吧。”

毒辣的太陽下夏蟬發瘋似的狂叫,很明顯,郁時川並沒有認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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