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韓淩月的提醒，閻明巍直接讓閻川盯著英國公府，凡出門辦事，皆派人跟蹤，從其中尋找可疑之人，雖然此舉稍嫌麻煩，可是能確保沒有漏網之魚，當然，盧誠安給的名單還是要重點調査</p>

原本他以為要費上一段時日，至少一兩個月免不了，畢竟想要找出一個刻意隱藏的人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沒想到三日不到消息就傳來了</p>

“真的找到唐婆子了？”</p>

“對，果真如韓大姑娘所言，唐婆子一直藏在京城，而藏匿她的人還是英國公世子夫人院子小廚房的丫鬟菊香，根據我們從左鄰右舍那兒打探來的消息，說是她的女兒，她們五年前才搬過去的”</p>

閻明巍微微挑起眉，“幹女兒？”</p>

“對，據說紀二姑娘嫁進英國公府之後，世子爺院子添了一批人手，當時齊嬤嬤忙著教導幾個從紀家帶來的丫鬟，便將挑人的事交給了唐婆子”</p>

“這是有知遇之恩”</p>

“聽說不只是知遇之恩，還有幾次的解圍之恩，世子夫人的院子免不了發生爭寵事件，算計陷害是經常有的，這個菊香是從莊子佃戶家的孩子選上來的，什麽都不懂，難免在人家的爭鬥中受到牽連，遭了無妄之災其實唐婆子幫助過的人並非只有她，只是她懂得感恩，因為擔心遭人誤會巴結，並未主動靠近唐婆子，因此她們的關系少有人知道”“這個唐婆子倒是個厲害的，早早就給自個兒尋後路”</p>

“高門大戶陰私的事太多了，除非囂張跋扈，大戶人家的丫鬟婆子不會不知道處理好關系，給自個兒留幾條後路”</p>

“菊香平日應該都待在英國公府吧”</p>

“是，基本上每個月有一日休假，不過，菊香是小廚房的丫鬟，常有機會出府采買，偶爾可以繞回去看看”</p>

“英國公府可有人知道她住在哪兒？”</p>

提起此事，閻川忍不住要豎起大拇指，“這個菊香相當謹慎，府裏的人都以為她家在城外的莊子，其實她娘早就不在了，她爹又娶了一個，那兒早就沒有她的位置，也難怪她要認唐婆子當幹娘”</p>

“派人盯住她了嗎？”</p>

“盯住了，只要她回去看唐婆子，我們就可以逮住人”</p>

這會兒就差一步了，閻明巍反而更加機警，“晉王妃那邊可有動作？”</p>

“晉王妃請了義幫尋人”</p>

閻明巍失聲笑了，“她膽子可真大！”</p>

“不靠義幫，張嬤嬤只怕沒那個本事逮住唐婆子”閻川甚至覺得兩個老婦對上，張嬤嬤說不定還屈居下風，張嬤嬤只要專心侍候討好主子，辛苦的活計全部不沾手，唐婆子可要事事自個兒來，打架肯定比張嬤嬤靈活</p>

略一思忖，閻明巍不懷好意的一笑，“這沒什麽不好，說不定我們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你說不是嗎？”</p>

閻川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小的這就去安排，保證義幫看得到抓不到”</p>

閻明巍笑著擺了擺手，最近老是在吃虧，這會兒應該換別人了，要不他心氣難平啊！</p>

＊</p>

權貴高門的丫鬟若非太過愚鈍，當危險靠近時，或多或少可以感覺得到，菊香不自覺的加快腳步，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心裏有鬼的才會慌，沒事也能生出事來</p>

菊香借四處買東西想方設法甩掉跟蹤的人，待回到租賃的院子，門一關，她立馬抓住唐婆子的手</p>

“幹娘，好像有人在跟蹤我”</p>

“什麽人在跟蹤你？”</p>

菊香搖了搖頭，“我不清楚，從我離開英國公府，對方就一路跟著，我不敢回頭，就怕對方察覺，反而逼對方直接對我出手”</p>

唐婆子讚賞的點點頭，“你做得很好，你不急，對方就不會急著出手”</p>

“可是，為何要跟蹤我？”菊香很茫然，完全不知道麻煩從何而起</p>

唐婆子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瞳孔一縮，難道是……叩叩叩！敲門聲響起，男子的聲音傳了進來，“有人在嗎？”</p>

菊香嚇了一跳，“我明明甩掉他們了”</p>

“這些都是練家子，你甩不掉他們的”</p>

“練家子……幹娘知道是誰？”</p>

唐婆子深吸一口氣，不得不面對現實了，“這些人很可能是沖著我來的”</p>

聞言，菊香慌了，“幹娘，這是怎麽回事？”</p>

“這事一時半刻說不清楚，我還是先走”</p>

“幹娘上哪兒？”</p>

“你放心，過幾日我就會回來，重要的東西都在我房裏，你要收好”唐婆子隨即轉身往後跑</p>

“幹娘……”</p>

叩叩叩！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更急促了，男子的聲音變得很粗暴，“開門！快開門！”</p>

菊香咽了口口水，顫抖的走過去開門，門一開，兩名壯漢立馬沖進來</p>

“你們……你們找誰？”</p>

一名壯漢沖進屋內尋人，一名壯漢兇巴巴的質問菊香，“唐婆子呢？”</p>

“什麽……什麽唐婆子？”</p>

壯漢一把扯住菊香的手臂，兇狠的道：“想活命，你就老老實實的回答，唐婆子人呢？”</p>

“她……她走了，後面圍墻有個狗洞”菊香舉起自由的那只手指向後方</p>

壯漢甩掉菊香，對著屋內的人喊一聲便往後跑，緊接著另一個人也跑出來，跟著往後追去</p>

菊香感覺全身都軟了，可仍努力支撐著，不曉得過了多久，也許是知道危險過去了，整個人虛月兌的跌坐在地上</p>

＊</p>

這幾日對紀安蓉來說可謂度日如年，腦子一次又一次的重覆著同樣的問題——義幫找到人了嗎？義幫去抓人了嗎？</p>

一日一日過去，終於等到消息了，可對她來說，卻是晴天霹靂</p>

“你說什麽？唐婆子跑了？”紀安蓉激動的尾音上揚，整個人倏地站起來</p>

“義幫闖進屋子之前，唐婆子搶先一步從後門的狗洞溜了，後來義幫追出去，已經連個影子也沒有”張嬤嬤不安的瞥了主子一眼，“義幫懷疑有人半路攔截”</p>

“英國公世子？”</p>

“按照義幫的說法，英國公世子只怕沒有這個本事”張嬤嬤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最有可能的是閻小將軍”</p>

紀安蓉頓時心緒大亂，整個人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我怎麽忘了收養孩子的人是他，只要他出手，就是晉王府也不見得能搶得贏他”</p>

見狀，張嬤嬤實在擔心，再次豁出去的提議道：“王妃，還是求王爺出面吧，看在王爺的面子上，閻小將軍肯定會交出唐婆子的”</p>

紀安蓉連忙搖頭，“不行，若是王爺知道真相，我就完蛋了”</p>

“可是，王爺不能不站在王妃這一邊啊”</p>

聞言，紀安蓉冷冷一笑，“是呀，他確實不能不站在我這一邊，可抓住這個把柄，你以為我還能保住王妃的頭銜嗎？”王爺這個人比她還現實，若不是礙於名聲，他恨不得換掉她這個王妃</p>

“王爺想動王妃必須有名頭，王爺只怕比任何人都更害怕真相曝光”</p>

紀安蓉堅定的搖搖頭，“你太小看王爺了，若我去找王爺，相信我，王爺的第一個反應很可能是進宮請罪，直接將我交給皇上處置別忘了，王爺自始至終被蒙在鼓裏，我犯下的錯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妻子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他何樂而不為，怎麽可能幫我？”</p>

張嬤嬤不是不了解晉王，他不是那種會同舟共濟的人，可有些事不是晉王可以輕易撇得一幹二凈的，“對皇上來說，王爺是王妃的夫君，王妃有錯，王爺絕不可能置身事外”</p>

沒錯，對父皇來說，他們夫妻是一體的，妻子有錯，夫君怎麽可能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閉上眼睛，紀安蓉強迫自個兒靜下來，仔細琢磨唐婆子曝露後可能帶來的麻煩，思緒也越來越清明，當她再度張開眼睛時，整個人已經沈澱下來</p>

“別慌，唐婆子充其量只是負責交換孩子，其他的事並不知情”</p>

張嬤嬤想想也對，整件事的操盤手是老夫人，而老夫人絕對不會說出實情的</p>

想明白了，紀安蓉很得意的揚起眉，“有了唐婆子，紀安寧還是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p>

“是，不過，老夫人……”</p>

“放心，對祖母來說，紀家的未來最為重要”當初祖母可不是因為偏疼她，才願意站出來幫她，而是因為關系到紀家的未來如此一想，她還真是像極了祖母，她們眼中首先看見的永遠是利益，祖母站在她這一邊，不是理所當然嗎？</p>

“義幫那邊……”</p>

“你去告訴他們，這件事情不用管了”</p>

張嬤嬤連忙應聲退了出去，身子輕盈得仿佛要飛起來，終於不必再追著唐婆子打轉，兩只腳也不必走個不停，最近夜裏不是忙著挑破水泡，就是夢見沒有盡頭的路，再繼續下去，她擔心某一夜醒來便一頭白發</p>

＊</p>

唐婆子知道自個兒遭人暗算了，一棍下去再醒來，見到的很可能是晉王妃，或者是世子夫人，可沒想到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不過，她只覺得壓力更大，因為這個男人身上有股殺氣，這是真正見過血的，不同於王府或國公府的侍衛</p>

“你是誰？”</p>

閻明巍先是錯愕地瞪大眼睛，接著轉頭看向閻成，語帶指控道：“你不是說你家主子很有名嗎？”</p>

“輾壓西夷的殺神，主子怎麽可能不出名呢？不過，主子剛回京不久，如今京城看過主子的人應該還不多，至於五六年前，京城人的記性太差了，說不定早就忘得一幹二凈”閻成相信沒有人敢記得主子過去的惡名，主子可是功在國家，紈褲的年少當然值得被放下</p>

唐婆子怔楞後反應過來，“閻小將軍？”</p>

閻成立馬拍手道：“主子，您看，雖然沒見過您，但還是久仰您的大名”</p>

閻明巍一點也不開心，“幹啥喊我閻小將軍？閻將軍不是更朗朗上口嗎？”</p>

“是，閻將軍”唐婆子很識相的立即改口</p>

“既然知道我是誰，我們來說正事吧”</p>

唐婆子一臉疑惑，說什麽正事？</p>

“主子還是說得清楚一點，人家又不知道你跟那件事情的關系”閻成覺得主子這種理所當然的性格很有問題</p>

“她為了什麽事躲了五年多，還能搞不清楚狀況嗎？”</p>

閻成模模鼻子站遠一點，他們自個兒解決好了</p>

閻明巍伸長腳踢了一下唐婆子，“別跟我廢話了，趕緊說吧”</p>

“閻小……閻將軍想知道什麽事？”</p>

“我這個人很沒耐性，你最好別跟我繞圈子”閻明巍往後晃了一下搖椅，覺得這玩意兒很舒服，但一點也不威武，早知道就搬一張太師椅過來</p>

唐婆子心下一凜，迅速整理了下思緒，簡潔明白的道來，“老奴什麽都不知道，只是負責換孩子，將世子夫人產房換出來的孩子送到虎陽山，越深山越好”</p>

閻明巍的眼神轉為冰冷，“這是誰的意思？”</p>

“老奴不清楚”</p>

閻明巍氣笑了，“你會不清楚幫誰辦事？”</p>

“最先找老奴的是晉王妃身邊的張嬤嬤，老奴對張嬤嬤有防備，畢竟那是晉王妃的人，晉王妃跟世子夫人關系不好，我們當奴才的都知道後來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找上老奴，因此老奴不確定這是晉王妃的意思，還是老夫人的意思”</p>

“你不清楚幫誰辦事，竟然還敢應了！”</p>

“無論是晉王妃還是老夫人，其實她們代表的都是紀家，老奴還有親人在紀家，不願意聽從指示也不行”</p>

閻明巍似笑非笑的挑起眉，“如此說來，你將剛出生的孩子丟在狼窩，這也算無辜的嗎？”</p>

“……老奴只是將孩子送到虎陽山，並不知道那兒是個狼窩”唐婆子可不敢承認，若非因為聽見狼嚎，她不會匆匆丟下孩子走人</p>

閻明巍懶得在這上頭跟她糾纏，轉而問：“你說交換孩子，是誰的孩子？”</p>

“老奴不清楚，孩子是老夫人身邊的華嬤嬤親手交給老奴的，當時孩子裝在提籃裏面，老奴再跟被派到世子夫人產房裏面的江嬤嬤進行交換”</p>

閻明巍記得盧誠安提過，世子夫人生孩子的時候，齊嬤嬤因為生病去了莊子，而老夫人便安排身邊的嬤嬤前去侍候雖然還不能確定晉王妃在這件事情上扮演的角色，但紀老夫人絕對是這件事情的操盤手，他不得不說這個老太婆真是個狠人！</p>

“華嬤嬤交給你的孩子是剛剛出生的孩子嗎？”</p>

“對，很瘦弱，看起來像早產兒”</p>

“你認為是誰的孩子？”</p>

“老奴不知道”</p>

閻明巍傾身向前，眼底一片冰冷，“我說，你知道”</p>

唐婆子舌忝了一下幹裂的唇瓣，“老奴覺得……應該是晉王妃的孩子”</p>

“為何是晉王妃的孩子？”</p>

“晉王妃的肚子一發動，老夫人就守在晉王妃身邊，華嬤嬤向來不會離開老夫人左右，華嬤嬤交給老奴的孩子不是晉王妃的孩子，還會是誰的孩子？”</p>

閻明巍點頭表示認同，“說得對極了”</p>

“那個……閻將軍……”</p>

“你想活命是嗎？”</p>

唐婆子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老奴的幹女兒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感念老奴的恩情，在老奴無處去的時候，給老奴一個家”</p>

“我這個人恩怨分明，不會牽連沒關系的人”</p>

“謝謝閻將軍”唐婆子重重的磕了一個頭</p>

“我很滿意你的配合度，不需要我用刑，所以你放心，你也不是沒有活命的機會，等這件事情了結了，我會將你交給世子夫人，由她來決定你是生是死”他真的沒興趣管人家的家務事</p>

“謝謝閻將軍”唐婆子再次重重的磕一個頭，只要到世子夫人手上，活命的機會很大，不像晉王妃，那只有死路一條</p>

“這段時間你就暫時待在這裏，無論晉王妃還是紀老夫人，她們寧可你變成死人，這裏對你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p>

“老奴明白”</p>

閻明巍起身走出柴房，閻成緊跟在後</p>

“閻成，我想吃醬油手撕雞”</p>

“……”主子，這樣子真的好嗎？</p>

一開始，韓大姑娘做什麽，您就吃什麽，如今胃口越來越大了還點餐，韓大姑娘都快成了開酒樓的，他見了都為她叫屈</p>

閻明巍回頭瞪了他一眼，“還不趕緊派個人過去說一聲”</p>

閻成好哀怨的回視一眼，趕緊去尋人傳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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