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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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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被雲團團的騷操作惡心到了,洪丹也徹底老實了。

洪丹知道只要有這些信存在一天,她就贏不了雲團團。如今天她只盼著雲團團還有點底線,將來不會拿這些封威脅勒索她。

只是自己還什麽都沒做,雲團團為什麽就這麽篤定的認為自己一定會報覆她?

將疑惑問出來,洪丹便雙眼灼灼的看向雲團團,希望她能給自己解惑。

“你小心思那麽多,傻子都知道你肯定會報覆我呀。”雲團團沒有直接說出她是從洪丹從小對待賀之亦的事上看出來的,而是提起了那天晚上在老雲家發生的小磨擦,“雖然我並不後悔當天晚上沒將你打暈了丟到後山餵狼,但還得防患於未然一下不是嗎?”

聳了聳肩,雲團團笑瞇瞇的說道:“就是有些麻煩。”

那我還得謝謝你唄?

洪丹被雲團團那句輕描淡寫的餵狼整沈默了。

能沒將她餵狼,還在知道她要回城時沒出手攔她,有那麽一瞬間洪丹心中竟升起一種對雲團團的感激之情。

她人真好!

被好人的雲團團將所有的信紙都收起來,又將剛剛用過的東西該歸位的歸位,最後用帚把掃了一下爐子口,確定就算火星子跳出來了也不會引起火情這才拍拍手,對著洪丹進行下一項。

“你和崔星輝當初剛來時,大隊借了你們口糧,一會兒你將你那份口糧送過來,先過一遍稱,將吃掉的用錢補上。”

崔星輝的判決一下來,大隊這邊就派人收走了崔星輝的口糧和他的個人財務。糧食過稱歸公,中間的差額先記帳。至於崔星輝的個人財務則直接封存在大隊庫房裏。

一來是崔星輝出獄後還是要回雲家堡插隊的。怕正主服刑這些東西丟失了回頭再有什麽分歧。二來也是因為崔星輝還欠著一點口糧,等將來他出獄時這些東西總會有些說法的。至於他來村裏幹的那點活...抵不上。

崔星輝都抵不上,更何況洪丹了。

洪丹的那些工分被忽略不計了,洪丹自己也沒說什麽。畢竟她自己也知道出工的時候她都幹了什麽,加之她現在一心想要回城,只要能走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她都不在乎了。

這一次,是雲團團陪著洪丹去的知青點,並且還是雲團團出力幫洪丹將剩下的口糧都拎回了村委大院。

提前讓在村裏瘋跑的小孩給大隊長送消息。等雲團團和洪丹再回來時,大隊長已經與李會計等在這裏了。

上稱算差額,交錢補足吃掉的口糧後,洪丹才拿到那封速歸的電報。

拿到這封電報的洪丹又眼巴巴看著大隊長。

到了這會兒,誰還不知道洪丹這封電報是怎麽回事呢。只是大隊長心中想的也是趕快送走這個麻煩精,到也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給洪丹開了介紹信。

只有拿著介紹信,洪丹才能買到回承恩市的火車票,不算逃跑。

李會計也聽大隊長提了一嘴,心裏的想法和大隊長是一樣的。

就洪丹這幾次出工的表現,借出去的糧食她還不回來,秋收時還得再從村裏借,留她在村裏就是個沒完沒了的無底洞。不光洪丹,村裏現在還有不少知青都是舊債未平再添新帳的呢,能少一個是一個吧。

洪丹一直以為生產隊可能會強行留人,不想生產隊巴不得她這樣的趕緊走呢。

拿到電報,又拿到介紹信,若不是時間已經晚了,洪丹恨不得立時就離開。

她的行李在接到那封家信的時候就已經悄悄收拾好了,被褥臉盆什麽的洪丹都不準備要了。

她跟知青點的女知青們都處不來,平裏裏大矛盾沒有,小矛盾卻不少。她不想將東西便宜那些人,但她在村子裏也沒什麽有往來的村民。唯一熟悉的賀之亦...她現在連跟他說話都不敢,更別提其他的了。再者洪丹雖然一心想要回城,卻也擔心意外情況,思考了一夜,翌日一早洪丹便將被褥和臉盆等物都送到了老雲家。

如果她沒能留在城裏還得再回雲家堡,她相信雲團團也不至於貪她這點舊物。如果她順利留在城裏,那這些被褥臉盆什麽的便都送給雲團團了。

就當是交那些信件的保管費了。

鄉下的環境不太好,虱子跳騷都能有常駐戶籍,老雲家因為雲老太愛幹凈,不光全家上下都有泡腳的習慣,還沒有虱子和跳騷這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可知青點...反正雲團團在收到洪丹這些被褥的時候,沒敢第一時間拿到屋子裏而是放到了院中的倉房中。

那塊沒能用來扣大棚的塑料布也用來包裹洪丹的行李了。

因雲團團今日要去鎮上,見洪丹拎著行李趕路不方便。雖然心中不耐煩她,還是騎著自行車將她捎到了鎮上。

洪丹都沒想到雲團團會這麽好心的送她到鎮上,此時心裏別提多覆雜了。

“到家替我跟叔叔阿姨代聲好。咱們橋頭鎮雖比不上你們大城市,卻也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叔叔阿姨要是得了閑兒歡迎他們來橋頭鎮做客。”雲團團好人做到底的將人送到客車站,將人放下來後,還一臉笑容親近的跟洪丹話別,“你人還沒走,我都開始想你了。”

洪丹嘴角眼角齊齊抽搐,一臉一言難盡萬分不解的看向雲團團。

前一句虛偽客套,後一句惡心至極,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厚顏無恥的人呢。

橋頭鎮是終點,大汽車在這裏始發。即便這樣坐車去縣裏的人也不少,雲團團見車從車|庫開出來了,直接扯著洪丹就朝那邊擠了過去。

沒跟大多數乘客擠上客門,而是直接拉著洪丹去了汽車後半部,找了一處開窗戶的地方將洪丹整個人提起來從窗戶塞進了車裏,在洪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將洪丹的行李通通懟了進去。

洪丹:雲團團,你丫臨了還要給我一棍殺威棒,你缺不缺德,缺不缺德!

目送載著洪丹的大汽車駛出客車站,雲團團才騎著自行車去鎮醫院找雲彩。

二月只有28天,今天已經是26號了,她明天就要出發去省城了。所以今天晚上老雲家要吃個團圓飯。

跟雲彩說了一聲後,雲團團又去了趟郵局找雲敏。

史勝利和雲團團一樣都是三月一開學,二月二十八歸校。所以史勝利那邊這會兒也是大閑人一個。不過雲團團卻沒去史家而是只跟雲敏說了一嘴。

雲敏之前回村的時候就聽佟有魚提過吃團圓飯的事,也猜著就是這一兩天,見雲團團提了便告訴之前就跟小所長打過招呼,一會兒再說一聲,中午下班就直接過去。

史勝利有自行車,可以載著雲敏回去。雲彩沒有,不過她可以借同事的。原本步行就一個來小時的路程,騎著自行車更是用不了多少時間。

姐妹倆說了一回話,雲團團便去了供銷社。

現在物價都差不多,鎮裏和縣裏的沒區別,也不知道市裏什麽情況。想到市裏買東西未必能像在鎮裏時能用人情劵,雲團團不由又去買了兩瓶鋼筆水,鉛筆本子什麽的。

現在上大學不光要帶學習用品,換洗衣物,還要帶飯盒水缸,暖壺被褥這些。

家裏沒有後世的行李箱,雲團團也覺得沒必要買那種遭人眼的玩意,便弄了兩個中號的蛇皮袋裝行李。

別說,紅藍白交織的蛇皮袋子挎在肩上,也挺時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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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袋子裏裝了被褥,一個袋子裝了換洗衣裳,暖壺飯盒茶缸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除了兩個蛇皮袋子,雲團團還會背個軍綠色布書包,裏面是一些證件和票據。

哦,還有對於雲團團來說非常重要的安撫巾。

佟有魚用瘦肉給雲團團炒了一罐頭瓶子的鹹菜,又給雲團團炒了2斤油茶面,旁的就沒給雲團團帶了。

行李看著多,其實也真沒多少。

怕蛇皮袋子不防水也不擋灰再將裏面的東西弄濕弄臟了,雲老太還讓雲團團再弄塊塑料布給蛇皮袋子弄了個防水裏襯。

雲團團不光弄了塊塑料布回來,還給她奶弄了個藍色碎花,周圍帶一圈花邊的斜挎包。

包不大,但裏面除了能裝得下雲老太新做的那身衣裳外,還能再裝點毛巾手紙啥的。

雲團團已經跟大隊長那邊說好了,明天一早就用村裏的驢車送她和雲老太以及雲滿倉去縣裏,到了縣裏他們再坐大汽車去省城。

雲滿倉沒啥行李,就只帶了一個罐頭瓶子當水杯。雲老太隨身背個小花布包,裏面有一套新衣服和她與雲滿倉的兩雙襪子以及兩塊毛巾,一個寫著為人民服務的搪瓷缸子。

在供銷社消磨了一會兒時間,雲團團又去了國營飯店與她老同學說了一回今天的家宴還差點東西。

用二斤全國糧票換了些連湯帶肉的鹵肉和一些「邊角廢料」後,雲團團將裝了吃食的帶蓋鋁盆放在自行車的車筐裏便去接雲彩下班了。

雲彩在單位食堂買了幾個發面餅,用自己的飯盒裝了就跟雲團團回家了。

路上有些顛簸,雲團團怕鋁盆裏的菜湯溢出來還讓雲彩抱了一路。

這頓團圓飯是在下午兩點多吃上的。

一桌非常豐盛的飯菜吃得眾人都胃口大開,飯畢,雲團團還特別會做人的用飯碗裝了一碗菜給雲敏帶回去。

“估計你和我姐夫回家也不吃飯了,拿回去吧也省你回家又要辛苦一回了。”正說著呢就見史勝利過來了,雲團團便笑道:“這是特意給老嬸留的,不是剩下的。”

“這怎麽好,不用不用。”

史勝利聞言連忙拒絕,雲團團卻笑道:“不能咱們在這裏吃肉,卻叫我老嬸在家虧了嘴呀。都是一家人,姐夫可別跟我客氣了。回家熱一熱,省事著呢。”

反正拿回去那老婆子也不敢吃,最後還是她姐吃得最多。大方的毫無壓力就是了。

知道小姨子是心疼她姐姐,史勝利也就不好再推辭了。

又稍微坐了一會兒,史勝利便載著雲敏回鎮子了。雲彩則留了下來,準備在家住一晚明天早上蹭村裏的驢車回鎮子。

雲敏給了雲團團六十塊錢,雲彩給了四十,姐妹倆一共給雲團團湊了一百塊錢。

佟有魚雖然不知道兩個大閨女給老閨女了什麽,卻知道肯定是給了。不過不管旁人給多少,他們做父母的也不能一個子都不給。

考慮到雲團團的家底以及家裏上半年要用錢的地方特別多,下半年還有兩個孩子要落地,佟有魚便只給了雲團團三十塊錢。

雲團團張嘴想說親媽給的還不如她二姐一個剛上班的多呢,可想到老雲家的實際情況,雲團團也只得「忍」下來了。

雖然時常說佟有魚偏心,可雲團團也真沒在意佟有魚的偏心。

十根手指都不一樣長,心臟都不長在中間,人會偏心那是物種起源時就已經註定了的。而且家裏六個孩子,想要一碗水端平又哪裏容易呢。

雲敏嫁出去了,家裏不用太顧著她。剩下的五個孩子,三個兒子都要蓋房子,二姑娘剛辦了工作,小兒子還沒對象。兩個大兒子成了小家,眼看又有了孩子,她一年到頭吃住在家裏,工分的錢還一分不交家。雖然她自認沒少付出吧,可家裏不缺東西但缺錢也是事實。

公不公平的,有時候也得看實際情況。更何況在不需要的地方不公平點也好,未必不是她占了便宜。

除了佟有魚,馬麗和梁友娣這兩個做嫂子的也都意思了一下。

還沒有分家,大頭都在佟有魚手裏攥著,他們這個小家也不寬裕,能意思一下也是情份了。

相比之下,去年就將全部身家「偷」給了李磊雲躍進的雲海想意思都意思不起來了。

雲老太手裏不光有錢,還有金子,銀元和不起眼的小古董。

這些東西都是當初在地主家當丫頭的時候那家小姐夫人賞的。嫁人時就沒漏出來,後來見風聲不好直接就藏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雲老太過於精明還是大多數女人都有藏私房錢的習慣和概念,那些個東西怕是除了雲團團知道一些外,老雲家上上下下十來口人楞是沒聽到一點消息。

時至今日,無論是老雲家還是整個雲家堡再提起雲老太在地主家當過丫頭這件往事時,說的都是她年輕時吃了多少苦,大冬天抱著鋪蓋睡在小姐床下凍得瑟瑟發抖的經歷。

哦,還有不敢吃太飽什麽的。

雲老太對別人都防賊似的,對她大乖孫卻是極近溺愛。早在她大乖孫要去省城上大學的事一出來,雲老太就豪氣沖天的對她大乖孫表示過:你要多少錢,奶都給你。

若問雲團團最喜歡什麽花?

那肯定是隨便花了。

小時候,在雲老太給了雲團團一枚玉質極好平安扣時,雲團團便知道她奶有些好東西了。不過這一次雲團團卻是一分都沒要。

這會兒上大學真心是個賺錢的營生。免費讀書,供吃供住還每月都有補助拿,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多準備什麽了。就算上學不給補助,雲團團還有空間,本身還有些家底,升學宴時各處給的錢和東西也都在她手裏握著呢,都這樣了還挖小老太太的貼己,人幹事?

反正雲團團幹不出來就是了。

宿舍少了五個人,一下子就寬敞了不少。賀之亦將鋪蓋挪到炕稍挨著一側的房墻,此時換下外面的衣裳,穿著毛衣毛褲靠著被子坐在炕上,手裏轉著一支英雄牌鋼筆,猶豫著要不要將鋼筆送給雲團團。

賀之亦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送她鋼筆,更想不明白前幾天去縣裏時為什麽非要買這支鋼筆。

同屋的幾個男知青看到賀之亦拿著支鋼筆在那裏發呆,雖不知道為什麽卻沒誰去打擾他。

反正就是問了他也未必會說,最後還將自己晾在那裏。

嘖,都不夠尷尬的。

二月二十七,早上四點多,老雲家就亮了燈。

上車餃子下車面,佟有魚一大早就起來給她老閨女包餃子。

酸菜油滋嘞餡的。

面和餡都是昨天晚上睡覺前就和好的,今天早上直接包能省不少事。

佟有魚出來進去的抱柴火燒水,住在廂房的馬麗和梁友娣就醒了。梁友娣躺在被窩裏聽隔壁的動靜,等聽到馬麗起身了便也麻利的從被窩裏起來了。

梁友娣沒啥主見,存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思很多事情都是會學馬麗。就像這會兒,聽見馬麗起來了,她也就跟著起來了。馬麗雖然還有些困,卻還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起來了,想的都是送走了小姑子多少覺睡不得,沒必要在人家臨出門上學時貪這個覺再讓小姑子和婆婆有意見。

梁友娣與馬麗前後腳推門出來,妯娌倆對視一眼也沒說什麽就去了正屋。

“媽多早晚起來的,咋不喊我們一聲呢?”馬麗用水瓢舀鍋裏的水洗手,“沒多少活多一個人幹不也快一些。”

梁友娣見馬麗洗手知道她要跟著包餃子,想了想便蹲下來去燒火了。

“媽,蒸餃還是水餃?”蒸餅用不了那麽多的水,水餃就需要多一些了。

因為不光煮餃子用水多,家裏人還有喝餃子湯的習慣。

佟有魚想到雲團團愛吃死面的蒸餃,又想到蒸餃個頭比水餃大,包起來又快又省事便對兩個兒媳婦說了句蒸餃。

五點多的時候雲彩也起來了,去了趟旱廁後就開始洗漱。等她這邊都收拾好了,雲團團才揉著眼睛走出來。

早飯吃的蒸餃,玉米面糊糊粥,昨天剩下的菜都沒熱,桌上只有兩樣鹹菜,家裏自己下的黃豆醬,用盆摘的蔥和一道佟有魚新炒的白菜木耳。

飯畢,雖然沒有什麽依依不舍可佟有魚還是特別擔心自家這個多少有些生活不能自理的閨女要怎麽在省城生活。

不過轉念間又想到她閨女在學校吃的是食堂,也不需要她做什麽飯,一瞬間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省城離雲家堡確實不算多遠,要是時間掌握的好,能一天走個往返,趕上放假的時候也就回來了。

不到七點,雲團團,雲老太還有雲滿倉,雲彩就坐上了村裏的驢車離開了雲家堡。

賀之亦遠遠看著,楞是沒上前。直到驢車再也看不見了,這才又回了知青點。

驢車一路將雲團團三人送到縣裏,到了縣裏問了一回下班去省城的汽車是幾點後,雲團團硬拉著趕車的老把式去了一趟國營飯店,一人一碗打鹵面。除了雲老太又一人一個大饅頭就提前解決了午飯。

客客氣氣的送走了老把式,雲團團瞧著離發車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又去接了些熱水給她爸和她奶捧著暖手,順便再暖暖胃。

縣裏的汽車站人不少,卻沒有多少乘客座椅,見只有一個空座,雲團團便讓雲滿倉座了。讓她奶坐在她裝被褥的蛇皮袋上,她又從行李裏拿出個小馬紮自己坐,祖孫三代轉眼間就安頓下來了。

雲滿倉並不經常出門,出門的經驗還沒有雲老太多呢。這會兒閨女怎麽說他就怎麽做,時不時的還會左右張望幾下,看看別的人都在幹什麽。

肚子吃得飽飽的,人都有些困了。沒過一會兒雲滿倉就開始打起盹來。雲老太到還好,一邊和她大乖孫靠在一起磕瓜子,一邊小聲說著話。

去省城的人不少,但拿太多東西的卻不多。有雲團團這種大力妹紙在,搶座位這事絕對比旁人輕松。前腳坐好,後腳就開車了,一路顛簸了三個來小時,趕在下午三點半到了省城。

這個時間幹什麽都有些緊巴巴的,好在今天是二月二十七,明天再去學校報道也來得急。於是雲團團一邊回憶省政|府怎麽走,一邊帶著雲老太和雲滿倉往那邊去了。

至於為什麽去省政|府?

省城這邊招待所不少,但可以肯定的是離省政|府越近,招待所條件就越好。

也更安全。

懷揣著這樣想法的雲團團順利帶著她爸和她奶找到了一家一看就非常有質感的招待所。

招待所是舊社會時期的小公館改造,裏面的條件應該更好些。

拿出介紹信,雲團團要了一間三人間。服務員皺眉想說沒有,但視線落在雲團團的手上時瞬間改了口,“有四人間,要住嗎?”

“要。”

服務員又在雲團團手上的那根像面條一樣的小鋼條上掃了一眼,沒半點脾氣的給雲團團三人開了間帶衛生間的房間。

房間在二樓,木地板,大窗戶,小書桌,還有四張單人床。兩張在窗戶邊,兩邊在衛生間旁。

將蛇皮袋子靠墻角放了,將背了一路的布包丟在其中一張床上,雲團團便先去了衛生間。

“奶,有熱水,能洗澡。”

雲老太一聽這話,也噠噠噠的擠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雖然是蹲便,但對於剛從鄉下上來的雲老太等人也已經很滿意了,更別提衛生間還有洗手池子和淋浴花灑了。

雲滿倉也在門口看了一眼,隨即就走到窗戶邊看對面的省政|府了。

那裏進進出出的,都是能耐人吶。

挨著省政|府的招待所日常接待的肯定不只是普通小老百姓,這邊的服務人員也不是其他地方的人那麽好「溝通」的。所以雲團團便采取了另一種溝通方式。

果然一直到雲團團三人離開大廳,負責登記的服務人員還沒緩過勁來呢。

那可是比大拇指還粗的鋼條呀。

欺軟怕硬還略微受了些驚嚇的服務人員一直到交接班的時候都還在想著雲團團手裏的那根鋼條是不是門口圍欄上少的那根……

跟著老娘和老閨女下完館子,回招待所後雲滿倉還被老閨女塞了塊香皂在洗衛生間洗了個澡。之後雲老太和雲團團也分別沖了個澡,然後才睡覺。

轉天雲團團給雲滿倉和雲老太買了兩張電影票,便自己去學校報到了。

掐著時間報完到,雲團團也顧不上跟同學們聯絡一下感情便又腳步匆匆的去接雲老太二人了。

雲老太以前進過電影院,雲滿倉就只在村子和鎮子裏看過露天電影。娘倆個看了一場特別有時代特色的電影一出來,就被等在外面的雲團團接走了。

工農兵大學都是各地推薦過來的,人品心性也都是良莠不齊,雲團團並不想讓雲老太和雲滿倉擔心什麽,只領著他們在學校裏轉了轉,又在男生宿舍樓那邊路過了一回。

男女宿舍的條件都差不多,從外面看了一回一樓宿舍裏的情況,也讓雲老太和雲滿倉知道她的住宿環境。

從學校出來,雲團團又領著二人去了國營飯店吃午飯。飯畢回招待所休息了一會兒,又在省城各處逛了逛。

也沒啥好逛的,也就是逛逛收門票的公園和供銷社這類地方了。

花了些錢給雲老太和雲滿倉照了幾張相片,雲團團自己也照了幾張後,剩下的就是想到什麽便幹什麽了。

晚上將雲老太和雲滿倉送回招待所,雲團團便回林大了。

被褥是早上的時候就拿過來,順手鋪好的。這會兒回到宿舍時竟發現她的被褥被人動過了。

不光動過,還被人移了位置。

雲團團瞇了瞇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原來鋪床上的妹紙再看看她被隨手丟在上鋪的被褥,火氣就起來了。

她都沒上前問坐在那裏的妹紙是不是你換的床位。而是幾步上前非常暴力的就將那妹紙的下巴拽了下來。

下巴被拽脫臼的姑娘瞬間懵逼了,還不等她喊叫雲團團就一把抱住她。

“怎麽是你!”雲團團一臉驚喜,一副久別重逢的抱住那妹紙猛搖了幾下,眼看著那妹紙雙眼都直了這才攬著那妹紙往宿舍外走,“咱們都多久沒見了,有七八年了吧?你那尿床的毛病都治好了嗎?什麽?還沒好……”

雲團團的宿舍十個人,這會兒屋裏只有六七個,從雲團團進來到雲團團再裹夾著人出去好多人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等二人出去,屋裏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覷了一回,有想說什麽的,又因為這一宿舍的人都是剛認識的,品性不知不敢冒險,便又都收回視線各做各的了。

這個時候如果不謹慎一些喝口涼水都是錯的。更何況是說什麽了,最重要的是宿舍裏也沒有雲團團這樣能說會說的人。所以大家都本著少說少錯的心思保持著宿舍的安靜。

而另一邊,雲團團攬著上學第一天就欺負人的妹紙出了宿舍直奔不遠處的小樹林。

傅蓉的下巴被雲團團拽下來,此時還不受控制的流著口水,心裏又慌又怕,可卻完全掙不脫雲團團的魔掌。

一路上聽著雲團團在那裏自言語,傅蓉都快被那些話氣哭了。

誰尿床了?誰上廁所不帶紙用褲子擦了?這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麽。

一直被雲團團帶出宿舍樓,朝著小樹林而去時傅蓉是徹底怕了。

她要幹什麽,她想對自己做什麽?

正常套路,被人換了鋪位都要理論幾句,要麽強硬換回來,要麽退一步海闊天空。

集體生活最不能在最開始的時候太好說話了。要在一起住兩年多呢,第一天就退一步,以後就會被人當成軟杮子捏。可第一天就要寸步不讓,又會給人個斤斤計較的印象。

想著能做出私自換鋪位這種事的人,怕是「好說好商量」這招於她來說也不會起什麽作用。於是雲團團便決定換個方式,換個地點進行溝通了。

到了小樹林,見四下無人,雲團團才在傅蓉驚恐的目光下將下巴給她安回去。

“你做什麽?”

下巴一被安回去,傅蓉就朝著雲團團喊去。不過瞧她中氣不足,還一副忐忑後退的模樣就知道這副聲色厲荏下全是對雲團團的恐懼。

“你自己做什麽了心裏沒點數嗎?”雲團團沒跟傅蓉客氣,幾步上前抓住傅蓉的衣襟又將人扯回來,“搶我床鋪,扔我被褥,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我我我,她她她,傅蓉瞬間便明白自己為啥有此一劫了。

她來時雲團團都已經走了,其他的下鋪也都有主了。看了一圈就發現雲團團的那個鋪位不光是她喜歡住下鋪,還是窗戶邊的位置。雖然知道那床鋪已經有主了,但人不是不在嘛,她就直接給換了過來。

想著等雲團團回來了,再跟她說一聲。但她沒想到雲團團回來後問都沒問就將她的下巴拽脫臼,還將她裹夾到了小樹林。

嗚嗚嗚,她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也是這麽換床位的,咋到她這裏就不行了。

因為雲團團知道一但你不換回來,在宿舍吵起來後,其他沒有損失的舍友們一定會各種和稀泥,臉皮薄一些的就只能忍下這口氣。

很多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都會讓吃虧的人繼續吃虧,事後還總是一副「她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或是「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再或者就是什麽——“多大點事,你至於這麽較真嗎?”

雲團團不是老好人,她隨和好說話的前提是別讓她吃虧。現在虧就在眼前,你讓她忍下來?不,她還缺個幫她洗衣服洗床單的好姐妹。

雲團團手勁大,洗衣服總要小心控制力道,原本還想著衣服啥的回頭丟到空間裏的洗衣機裏洗去。現在看來,她同一個宿舍的好姐妹更喜歡...助人為樂。

(ˉ ̄-)——

用非常手段與自己新認識的好姐妹達成了共識後,雲團團便又挽著傅蓉回宿舍樓了。

傅蓉是林省關山市下屬縣城的,家境極好,家裏三個孩子一個都沒下鄉不說,上面的兩個哥哥一個進了縣委,一個進了工廠,剩下她一個,原本是想要進衛生所當護士的,後來家裏給弄了這麽個名額便來上大學了。

家是縣裏的,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傅蓉從小過的日子讓她多少有些驕縱的本錢,以前就幹過強行跟同學換鋪位的事,在校期間還曾進過革委會,參加過某些打擊活動。

可以說,她能做出換床鋪的事,太正常不過了。

不知道雲團團什麽來歷,但見雲團團行事這麽霸道的傅蓉徹底嬌縱不起來了。

都是拿著舉薦名額來上大學的,這個雲團團可能有些背景。

短時間被雲團團震懾住的傅蓉跟著雲團團回了宿舍後便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被褥都收拾好,然後又將雲團團的被褥整整齊齊的鋪在臨窗下鋪上,這才爬回自己的上鋪窩著。

雲團團在傅蓉撥亂反正的時候也沒閑著,只見她拿出一個小本本,然後一邊熱情的跟大家夥介紹自己,一邊問這些舍友們都姓甚名誰,來自什麽地方。

來林大的學生大多都是林省的,只有少部分人是外省過來的。雲團團的宿舍就只有一個是外省的,其他的都是林省各市縣出來的。

有雲團團起頭,大家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十個人裏,只有四個是知青,其他的都是本地人,說起能來上這個大學這個事,大家都說了些感謝政|府感謝政策的話。說著說著話題就不知不覺的轉到了大家都是憑什麽來上大學的。

就是推薦,也得有個主要的推薦理由吧。

就像雲團團,十裏八鄉第一個女屠戶,殺的一手好豬,拿能十個工分的優秀社員。

聽到雲團團提自己會殺豬時,傅蓉下意識的倒抽一口涼氣。

摸著自己飽受摧殘的下巴,傅蓉想的都是雲團團那麽幹脆利落的卸掉她下巴,是不是從豬身上練手練出來的?

泥嘛,想想就覺得好糟心,有木有?

三月一,開學日。

雲團團早起與舍友們打水洗漱去食堂打飯,完事又急匆匆的去上第 一節課。

讓雲團團沒想到的是,她們一宿舍的人才走到教學樓前,就聽到身後傳出一聲巨響。

眾人紛紛回頭就發現是有人跳樓自|殺了。

“啊!”

“啊啊啊!!”

雲團團看向失聲尖叫的傅蓉,想著人家大早上還給她刷飯盒,就特別體貼的將傅蓉攬在懷裏,一邊學著佟有魚的樣子小聲說著「摸摸毛嚇不著」,一邊看著那邊的血泊。

教學樓只有五層,並不算太高。人跳下來時還沒死,此時正一邊吐著血一邊血眼模糊的看著周圍。

雲團團回憶了一下她所知道的急救知識,發現她除了遠遠的站著什麽都不能做,心裏多少有些失落。

血泊中的那個人費力的用鮮血寫了一個「冤」字,然後又咳嗽了幾下這才徹底不動了。

周圍都是今年被推薦上來的工農兵學員,此時皆與雲團團一樣都面色難色的看著那片血泊。

心裏說不上來是難過還是什麽,總之昨天還亢奮不已的學員們心中那因為能來上大學的喜悅一下子就被沖散了。

這是個吃人的地方,得意忘形的後果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承擔的。

有了這麽一段小插曲,上午的課直接被取消了。雲團團見狀,跟同宿舍的舍友們說了一聲便去了招待所。

“咋這麽早就過來了?”昨天分開的時候雲團團還說中午過來,沒想到雲老太和雲滿倉的早飯還沒吃完,雲團團就來了。

早飯是雲滿倉拿著錢和全國糧票去買的油條和豆漿,娘倆個有帶茶缸子和罐頭瓶子,所以豆漿是打回來吃的。

不打回來也不行,從昨天半夜起省城這邊就開始刮大風。

原本想要今天也出去逛逛的,但瞧著風實在太大了,雲老太就和兒子商量了一回要不要今天就回去。

也行。

雲團團怕雲老太他們聽到今天學校有人跳樓的事,聽到雲老太要回村,竟也沒攔著,擔心二人錯過晚上縣裏到鎮上的客車就早退房出來了。拿著飯票去國營飯店買了十來個包子,又用雲滿倉的罐頭瓶子裝了一瓶米粥就將二人送到了客車站。

擔心拿太多東西不方便擠汽車,雲團團也沒再買什麽。將人送上客車後她又轉身去郵局給雲敏拍了張電報。

現在拍電報都是按字算錢的,為了省錢雲團團早在吃團圓飯那天就跟雲敏說好了接站的口號,這會兒到了郵局只發了「接站」二字過去。

雲敏就在郵局,這封電報還是她親自接的。收到電報後,雲敏又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跑了一趟鎮醫院。

晚上那班從縣裏回來的汽車一到,姐妹倆就用自行車將雲滿倉和雲老太馱回雲家堡了。

而另一邊,雲團團剛回宿舍就聽傅蓉在那裏號召大家將每月的補助都捐出去。

雲團團:姐妹兒,咱倆還得再談談。

上大學的時候,學校裏有個妹紙就搶別人床鋪,被搶的那個妹紙不吵不鬧就一屁股坐在原來的鋪位上,不管你說什麽她就一句我先來的。搶鋪位那個還可理直氣壯的吵吵,被搶的就坐在那裏隨便你怎麽說我就坐著不動了。最後還真就用這種方法將被搶走的床鋪要回來了。也是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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