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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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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夜雨蕭瑟。

沈靈姝被帶出了長安城。

姜貴妃與沈靈姝說了幾句, 似乎是打定了沈靈姝絕對逃不開,便又重新離開了車廂。事實也是如此,沈靈姝一動彈, 才發現自己的腳踝竟然被繩子捆在了幹草堆下面。

沈靈姝艱難地撥開身上的幹草, 偶爾能聽見外頭, 姜貴妃與另外一人的說話聲。

竟然是有同夥。也是, 沒有同夥的話, 單姜貴妃一人是不可能將自己帶走。只是, 這人是誰?

沈靈姝屏氣, 認真聽了半會。說話的男聲雖然沙啞, 但是光聽聲線可以聽出年紀並不大。沈靈姝甚至覺得有些莫名耳熟。

兩人在外討論的是將要前往的地方。似乎產生了分歧。沈靈姝偶爾聽到了一些林村,戶鎮等的只言片語。

又過了大約半柱香時間。

馬車停下。外頭的交談聲已許久不繼續了。

隨著車門被從外拉開,一道微微刺眼的光亮打了進來。

姜貴妃在外:“帶上她。”

沈靈姝擡手擋住了眼。外頭男子將燈籠放在了馬車車橫上。低身進了馬車裏來,從袖中掏出了一截粗繩, 不由分說,便將沈靈姝的雙手捆住。而後, 撥開了一堆幹草, 利落地割掉了綁著沈靈姝腳踝的繩索。

緊接著, 便扯著繩子, 將沈靈姝拽了出來。

在一系列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下, 男子沈默, 但動作利索。

盡管男子頭上巾帽幾乎要遮壓住眉眼。且一直低著腦袋, 但沈靈姝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十分訝異地脫口而出:“……王璽?”

“你是王璽!”

男子拽著綁住沈靈姝手腕的繩子一緊, 聽到沈靈姝的喊聲, 身影也只是一頓。並不做任何回應。

沈靈姝正嘀咕著,忽然發現, 走在前頭的王璽,腳步奇怪。盡管竭力隱藏,但仍能看出左腳已跛的事實。

*

姜貴妃提著燈籠走在前頭。

沈靈姝不能分辨出如今身在何地。周圍的景色多是林木,山道。蔥蔥郁郁,猶如迷宮。

沈靈姝只能知道,他們是往上山的方向。偶爾回頭,能看見沈寂的一片村莊,一兩戶不知何原因還點著燭光的房屋。

沈靈姝淺一腳,深一腳地跟著。不知為何,明明身在危境,心頭卻沒有絲毫驚恐。

仿佛,冥冥之中自己一定會獲救。心口有某處,因為填滿了這種信念而篤定安心。

沈靈姝篤定衛曜會來救自己。

沈靈姝第一次因為這種悸動而感覺安心。

不知走了多久。

沈靈姝聽到了幾聲狗吠。

緊接著,從一處簡陋的柴屋,沖出了幾條惡犬,以及一個背光陌生且魁梧的中年男子。

姜貴妃一見男子,便丟了燈籠,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撲入懷中。“劉郎。”

男子一邊回抱著姜貴妃,一邊目帶緊張地往著沈靈姝這邊看。“你們……真把她綁過來了?”

姜貴妃嗔笑:“劉郎說的什麽話,難不成借著劉郎的風進了長安去,只是閑逛逛?”

男子還是不太放心。“她……她看見我的臉了。”

姜貴妃回身,輕掃了眼沈靈姝。魅色上挑的眼一彎,只是輕笑。卻說著殘忍的話。“又何妨?除了我們這,她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這裏。”姜貴妃輕踩了踩土地,笑得天真嫵媚。

男子似也是下了什麽決心,最後看了沈靈姝一眼。目光轉回姜貴妃臉上,帶著微微癡態。“那你盡快處理掉,我明兒就要回朝廷了。今兒是向朝廷請假的最後一天。”

姜貴妃似是不滿,嗔怪道。“怎麽這麽快?我還想與劉郎多多溫存呢。”

“時間不晚,咱們還能溫存溫存。”被喚為劉郎的男子色瞇瞇笑,摟著姜貴妃的腰,便往裏頭走。

姜貴妃臨走前,回神看了王璽一眼。

眼神意味明了。便是囑咐王璽將人關押起來。

遠遠聽到裏頭的門落栓。

沈靈姝餘光看向了一旁的王璽。

王璽只是停頓了片刻。而後拽了下捆住沈靈姝的繩子。命令,“走!”

沈靈姝被牽引著進了屋院。

這座建在山中的柴屋,看似簡陋,裏頭卻是應有盡有。

沈靈姝記得來時繞繞轉轉了許久,猜想應該是建在極為蔭蔽之所。

沈靈姝收回了打量觀察的眼神,目光落在給柴門落鎖的王璽身上。

“……你怎麽會和姜貴妃在一處?”沈靈姝還是忍不住開口。

王璽並沒有回答。而是在給每一扇窗戶都仔細釘嚴實。

沈靈姝捆著手的另外一頭繩子,還綁在王璽的手腕上。

沈靈姝拽了拽。

王璽投來了暗沈沈的視線。

沈靈姝這才發現王璽削瘦得厲害,一向跋扈囂張又愚蠢的公子哥,如今落魄得似乎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眼底皆是陰青。

沈靈姝吞了吞口水,“嗯……手誤,手誤。”

王璽沒說什麽,只是繼續一瘸一拐地給窗戶釘釘子。

沈靈姝望著並未關緊的門,心想著自己成功跑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少。王璽瘸腿,應該是跑不過自己。但這裏地形偏僻,夜又已深,保不準有什麽意外。而且說不準外頭還會有姜貴妃的人。

沈靈姝暫時打消了冒險的想法。餘光又看向王璽。試圖和人溝通交流。 “……你能把我放了嗎?你關著我,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啊。”

沈靈姝本以為王璽會像剛才一樣無視她。卻見王璽繞了一個圈,轉了回頭,直面沈靈姝,面龐因似惱火而扭曲。

“王家全族一百五十口人,盡喪在衛曜手中。你既與他是夫妻。他定會趕來營救,我要讓他有去無回!以報我滅族之恨!”

沈靈姝張了張嘴,唇瓣微翕動。“……你說滅族?可你們王家早在衛曜軍馬到之前,就已明爭暗鬥多時,早已是一盤散沙。暗鬥而亡的王家人,不計其數,你又何能將你的不甘皆歸罪在衛曜身上?”

沈靈姝神情緊繃,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再次開口。“……更何況,冀州百姓何辜?王家殘忍無道,掠者跋扈。你可知,冀州城門便是冀州百姓們冒死為衛家軍打開的,他們寧願冒著可能被陌生兵馬屠殺的危險,也勢必要推翻你們王家人的統治,你說王家人無辜,冀州的百姓便不無辜?!”

王璽的臉色由怒紅到蒼白,最後轉為泛青。唇瓣翕動,瞪大眼珠,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只能紅著一雙眼,死死盯著沈靈姝。

就這麽沈默僵持了片刻。

王璽重新站了起來,將手腕上牽制沈靈姝的繩子系到了旁邊的柱子上,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離開前,將柴門從外牢牢栓緊。

*

夜有些涼。

沈靈姝扒拉在幹柴邊歇息。睡前思索了下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畢竟對王璽來說,盡管王家人罪惡滔天,但起碼是他的親人……

沈靈姝思索著,便進入了夢鄉。

待醒過來,入眼的卻是姜貴妃一張艷麗貌美的臉。

沈靈姝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緩過神來,昨日不美好的記憶才逐漸回籠。

姜貴妃帕子點唇,輕笑了一聲。“到底是男子不心細,怎麽能叫我們嬌貴的小娘子靠著柴火睡覺。只是蓋一件毯子,怎的夠呢。”

沈靈姝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一件灰色的薄被子,怪不得不覺得冷。

沈靈姝對姜貴妃始終充滿敵意。“你到底想做什麽?”

“做什麽?”姜貴妃嬌笑學了一句,轉而將旁邊盛著熱騰湯藥的碗捧了起來。“我能做什麽?只不過想讓小娘子安生調養身體罷了,來,小娘子,喝碗湯藥補補身子。”

沈靈姝緊閉雙唇。可笑,她怎麽會喝敵人的東西。

姜貴妃卻也不氣惱。只是慢悠悠地用湯勺顛勻熱騰的湯藥。唇角掛著似有若無的淺笑。“小娘子不喝,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喝。小娘子何必討苦頭吃呢?”

沈靈姝:“我連是這什麽東西都不知道,怎麽會不清不楚就喝?”

姜貴妃輕笑:“這對小娘子來說,可是好東西啊。裏頭有蓮腰,苦草,決明子,蹄花,甘洛子……”

沈靈姝鉆研過些草藥籍。敏銳地捕捉到了某些具有特意功能草藥。“墮胎藥?”

姜貴妃很是滿意地笑開,語氣裏有幾分嗔怪之意。“怎麽能說得這麽直白?她還有個好聽的名兒,我們那兒都稱她為‘花榮湯’。喝了它,下輩子子嗣繁榮。”

沈靈姝臉色猛的唰白。

姜貴妃微瞇眼,“怎麽,這麽個好聽的名兒,嚇到你了?”

即便姜貴妃打趣。

但沈靈姝仍舊臉色慘白,恍若失神一般。

沈靈姝覺得耳熟。是因為這個稱呼她在前世聽過許多次,也喝過許多遍。太後給自己喝的,沈靈姝現在能理解,畢竟姜貴妃的心思,大抵上一世就對自己不滿。但……衛曜,衛曜也與自己喝過。沈靈姝清楚地記得,衛曜餵過自己“花榮湯。為何?衛曜知道這是什麽藥嗎?

還是,衛曜一直與姜貴妃在誆騙自己?不讓自己誕下子嗣。這是他們的合謀嗎?

沈靈姝心口一悶疼。但也只是剎那。

她沒法想象衛曜是知情的。他們朝夕相處,衛曜對自己的心思和情感,她最清楚不過了……

沈靈姝搖搖頭,指甲掐進掌心,強裝鎮定。“名字好聽又如何?我沒有胃口喝它,也不打算喝。姜貴妃這麽感興趣的話,就留著自己享用吧。”

姜貴妃:“嘴巴倒是伶俐。王璽,進來。”

姜貴妃看出了沈靈姝片刻的神情古怪。但是不打算細糾,也不打算再浪費時間。

王璽推開門進來。

沈靈姝望去,王璽已避開了沈靈姝的眼。

姜貴妃:“掰開她的嘴,今兒這藥如何都得讓她喝個幹幹凈凈。”

王璽沒應聲,但卻是直直朝著沈靈姝的位置過來。

沈靈姝咬緊了唇,死死盯著姜貴妃。

王璽蹲下來,一把掐住了沈靈姝下巴。迫使沈靈姝張嘴。

沈靈姝不甘心:“……就算讓我喝,我也應該清楚明了地喝。你為何如此執意要不留衛曜子嗣?”

姜貴妃微微笑。“你問為什麽?那就是我後悔生下了他。隨著他年歲增長,他與他那個薄涼的父親幾乎一模一樣……負了我的,只有一個便夠了。我只殺一次就夠了。”

沈靈姝楞了下。

即便姜貴妃笑容淺淡,但沈靈姝仍舊看出了其眼底的剎那悲傷。

因為痛恨衛曜的生父,所以連帶著痛恨衛曜,甚至不惜滅絕子嗣?

沈靈姝的思忖只存留了片刻。

因為很快便察覺了被子底下的異樣。沈靈姝微微訝異地朝望了王璽一眼。

姜貴妃已端著湯藥,向沈靈姝走近。

就在姜貴妃俯身要灌藥的瞬間,沈靈姝猛的將被子往前一罩,頃刻就打翻了姜貴妃手中的藥碗。

沈靈姝推倒了姜貴妃,並不停留,直接朝外頭跑去。

姜貴妃雖猝不及防,但仍舊保持著矜貴之姿態。不顯任何狼狽。微微可惜地看了眼地上已打翻的湯藥。隨後擡眼,微帶寒厲地看向王璽。“瞧瞧小郎君幹的好事,不過一夜功夫,便被沈小娘子收買了人心嗎?”

“你以為她能跑得出去嗎?整座山,都是劉郎的人呢。”姜貴妃勾唇笑,“畢竟劉郎珍惜我,憐愛我萬分。”

*

柴門沒有鎖。

沈靈姝輕松逃了出來。

只是沒跑出多久,便被姜貴妃帶人追上了。

林間的晨露已消得幹凈。

正午的陽光透過樹林縫隙,鋪照在地面上。

姜貴妃垂眸望著沈靈姝。褪去了偽裝,姜貴妃的衣衫依舊是華貴的布料,所用皆為上乘。眼裏只剩下輕蔑。

沈靈姝咬緊牙關。

沒待說話。

忽聽一陣兵器交加的聲音,以及一聲聲悶聲。

姜貴妃所帶的仆人,竟皆一一昏倒在地。

姜貴妃臉色一變。隨後便恢覆了冷靜,嘴角帶著冷笑望著遙遙而來輪廓逐漸清楚的一群人。

隨著一道黑影被扔出。

沈靈姝回眸,被拽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帶著炙熱的急切。

衛曜的雙手緊緊橫抱在沈靈姝腰間,幾乎要將人嵌進血液之中。沈靈姝能感受到衛曜的緊張以及微微慍怒。

沈靈姝的臉龐被衛曜從後捧住。動作持續了許久。

沈靈姝垂下眼,寬慰似地擡起手,覆蓋在衛曜從後緊攬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上。輕拍了拍。

而後才註意到,地上被扔出來的黑影。正是姜貴妃口口所稱的“劉郎”。

“劉郎”跪在地上,鼻青臉腫,渾身都在顫抖。“……不關,不關小人的事,小人都是受她蠱惑!小人都是受賤婦所害,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劉郎”渾身發抖,更是將雖有罪責全都推給了姜貴妃。

姜貴妃嘴角掛著冷冷的笑,像是在看一條狗一樣看著“劉郎”。

片刻,才輕嘆了聲氣。朝著地上的黑影走過去。語氣裏依舊帶著嬌嗔。

“劉郎怎麽能說得這麽寒心?你不是說要與我共白頭,相攜到老麽?”

“賤婦!賤婦……都是你害我的!是你……唔額!”

劉郎憤怒的斥責聲忽中止,鮮紅的血,從肚中咕咕流出。

隨著姜貴妃匕首拔出。劉郎更是直接噴出了一口熱血。

而姜貴妃已熟悉又優雅地擡袖,擋住臟濁的血噴濺到自己身上。隨後,笑對著劉郎瞪大的雙眸,又往裏捅了一刀。隨著匕首三進三出,劉郎死不瞑目,倒在地上,徹底絕氣。

姜貴妃優雅地將匕首上的血擦在了劉郎的衣服上,搖搖頭,語氣中似是困惑。“為何要負我呢?娘子我可是考慮與你終老的啊。”

姜貴妃將匕首收起,輕笑一聲,起身望著前頭兩人。

目光在看到衛曜的面孔時,微微一楞。逐漸冰冷,甚至含上了幾分恨意。

侍衛已將姜貴妃包圍了起來。

姜貴妃盯著衛曜:“你可是我懷胎七月早產生下的,對著你的母親,你那是什麽眼神?”

衛曜平靜:“我沒有母親。至於你,傷害了吾的娘子,吾絕不饒恕。”

提到了沈靈姝,衛曜的眼神變得冰冷。緊緊懷抱著沈靈姝,望著姜貴妃的眼神,卻是冷意,甚至厭惡。

“不……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姜貴妃發出了這幾日來,頭一次失態嘶吼。“為何。為何要負我!”

被衛曜眼神灼傷的姜貴妃眼珠遍布紅血絲。匕首從袖中劃出,竟是靈巧果斷地解決了湧上來的侍衛,徑直朝著衛曜和沈靈姝的方向攻過來。

“……為何選擇她?我甚至都願意舍棄所有跟你走了,我都跪下來了,你為何負我如此……你既死了,為何還一直出現在我面前,為何你死了……還要讓我這麽痛苦……”游牧民族出身的姜貴妃,自幼便被訓練了手腳。即便平常不常表現,但情緒失控後,爆發力卻是十人難擋。

衛曜將沈靈姝轉護在身後,沈冷看著前頭。

“靈姝,躲好。”

沈靈姝被迫往後退了幾步。

眼睜睜看著兩人攻勢越來越猛烈。

沈靈姝攥緊了衣袖。心跳如麻。

司馬氏不管男女,都有好身手。而姜貴妃便是如此,尋常是隱瞞得深,直到爆發後,才發現,身手了得。

戰況膠著了片刻。

衛曜很快便降服了姜貴妃。

侍衛們湧上來,將受傷的姜貴妃綁了起來。

衛曜眼神冷淡,卻焦急回看沈靈姝。見沈靈姝好端端站在自己身後,一顆懸掛著的心才重新落回胸腔之中。

有侍衛留下來收拾殘局。

衛曜用目光粗略檢查了沈靈姝並無受傷,才板起臉。“這便是你不好好待在我身邊的結果。你可知道吾知你失蹤後,心臟差點不知道跳動!”

“怎能又怪我。我也害怕極了,你來得太遲了哼。”沈靈姝卻哼笑聲了,“對了,裏面還有個人。王璽,他幫我逃出來的,不知道有沒有被姜貴妃針對,我去看看。”

沈靈姝剛想走,手臂被拽住。

衛曜不悅。將女娘緊緊攬抱在身邊,“我剛與你說完,不要離我太遠……”

沈靈姝嘟囔,“我又沒有跑。”

衛曜磨牙。“你還想用跑的?我已被你嚇壞了。你倒是一點都不心疼我。”

沈靈姝噗嗤笑了聲。“成、成成……我讓你牽著走可好?”

衛曜冷哼了聲。倒是身體誠實地給出了回覆,牢牢牽緊了沈靈姝的手。

兩人往柴屋走去。

沈靈姝忽想起了“墮胎藥”的事,朝衛曜看了一眼,扁嘴:“我等會有事與你說。”

衛曜眉頭一挑。“正好,吾也要與你商量一事。”衛曜暗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再也不能讓沈靈姝獨自一人。定要讓沈靈姝入宮,一直都待在自己身邊。

*

柴屋裏果然有王璽在。

只不過已是奄奄一息。

王璽受了姜貴妃的致命一刀,如今聽到動靜,連擡眼的功夫都費勁。

是王璽解開了她的繩子,沈靈姝才能逃出來。看見了王璽如此,沈靈姝忙上去查看情況。“你……”

衛曜掃了眼王璽的情況,已是油盡燈枯之相。

王璽擡起眼皮,在看見沈靈姝後,眸子微微有了亮光。

沈靈姝為其診脈,知道時日不多。垂下了眼眸,“……謝謝你放我走。”

王璽嘴角微微勾了笑。當目光忽落在沈靈姝身後的衛曜時,瞳孔渙散了片刻。

只是無人察覺。

王璽身上是破衫襤褸。沈靈姝正欲去撿旁邊的被子為人蓋上。

起身的功夫,卻瞥見王璽忽向衛曜沖了過去。

刺寒的刀光和王璽用盡全力的一搏。“衛曜,去死!”

沈靈姝只覺胸口疼,疼得近乎暈厥。

衛曜錯楞地接住了女娘倒下的身子。

沈靈姝好疼。她知道,若是自己不擋,衛曜肯定能躲避得開。但是,她卻忽然發現,是自己的身子先一步做出了行動。哪怕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不願看見衛曜受傷。她的身體竟搶先了她的理智。

沈靈姝為自己的愚蠢難過。

只不過——

眼前衛曜受傷是眼神更讓她難過。

沈靈姝想過等會質問衛曜“墮胎藥”的事,想過質問前世姜貴妃的事……卻發現,她無法質問,衛曜對她的愛。她曾經尋覓、懷疑、不安的,卻在這一刻,有堅實的肯定。

他們相愛。

衛曜是否知道,自己也像他愛自己一樣,深愛著他。

沈靈姝費著最後一點力氣,吃力地擡起下巴,

極輕極輕地碰觸到衛曜冰冷的唇。

四瓣嘴唇緊貼在一起,沈靈姝露出滿意的笑容。緩緩垂落了胳膊。

衛曜目眥盡裂,抱著懷中人失了意識的身體,嗓子喑染血色般嘶啞,央求:

“……不要留下我,沈靈姝。不要再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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