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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又一次感到了焦慮,難以入眠。良久,張易簡終於再次開口,“你為什麽不想結婚?”

宋懷遠沒有回答,反問道,“那你又為什麽呢?”

“覺得麻煩。”她言簡意賅的回覆道,“該你了。”

“我喜歡的人結婚了。”他從容地說。

就是這個,張易簡知道了自己焦慮的原因,他和自己不一樣。宋懷遠是被動的,他放棄婚姻是源於不理智。他可以為一個人心死,那便一定會愛上另一個人,宋懷遠是有感情的,且感性大於理性。

“我叫你阿遠可以嗎?”

宋懷遠點點頭,他從未見過如此嚴肅正經的張易簡。

“阿遠,我沒有見證過幸福的婚姻,我周遭包括我父母,他們的婚姻都是在勉強度日。”她頓了頓,繼續道,“我也明白我性格的缺陷,我看著我父母就可以想象到自己未來婚姻的樣子。所以,我不適合結婚,我放棄了婚姻。”她喝了一口水,看著宋懷遠,“你不一樣。你還會有喜歡的人出現,或早或晚,這也是你的性格、你的家庭所決定的。”

“所以呢。”宋懷遠淡然說道。

“我要補充條款。”宋懷遠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我答應和你離婚。”話畢,張易簡的神色又一如既往,安樂散漫。

安插擾動因素、預見未來可能出現的多種可能性,自己才不會安於其中、喪失意志,那麽即使日後受到打擊,也不會一蹶不振。張易簡頓時覺得心中的焦慮感蕩然無存了。

宋懷遠也明白她此番話的意義所在。他突然有點心疼張易簡,守著不確定才能獲得平靜,那麽她受過的傷恐怕是幾倍於自己的。

“晚上還回去嗎?”宋懷遠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當然,讓我媽知道我夜不歸宿會打斷我的狗腿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宋懷遠穿了件外套和張易簡一道出門了。

婚禮當天,從化妝到換禮服,張易簡都還是一副睡不醒的狀態。直至被推上了禮堂,她終於有了要結婚的感覺。左右是親友們祝福的眼神,她緩緩向前走著,前方有個人在等著她,她可以看到那個人註視著自己,揚起嘴角,那不是許宇,是宋懷遠。

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張易簡握住宋懷遠伸來的手,露出了溫婉的笑容,明眸皓齒,不像平日那般沒有正形兒。

“餘生,我們和平共處吧。”她對宋懷遠說。

“平等互利”宋懷遠接著說。

“互不幹涉”

主婚人正在念著誓詞,但兩人充耳不聞。

“互不侵犯”

“互相尊重主權”

“和領土完整”

宋懷遠說完最後一句,兩人相視而笑。主婚人的誓詞朗誦完畢,兩人相繼答道,

“我願意。”

“我願意。”

結束了一天繁瑣的流程,張易簡累得癱在酒店的床上,但是想到接下來的十五天假期便心滿意足了。突然她覺得身側一沈,偏頭看去,是宋懷遠。

“都走了?”

“嗯。”宋懷遠脫掉外套,仰面和張易簡並排躺在,突然側身翻起,撐著頭,“我們接下來該圓房了?”

張易簡騰地一下坐起身,驚悚地看著一臉笑意的宋懷遠。“說好互不侵犯啊。”

“可是這也算主權吧。”

“那協商。”

宋懷遠點頭表示答應,“怎麽協商?”

“我不接受任何利益交換,不妥協,那你作為提出方就無計可施了。所以,駁回。”

宋懷遠看她有些慌亂的樣子,笑出了聲,“逗你玩呢。”他又躺平,隔一會兒又開口,“哎,你是不是沒做過?”

“要你管。”張易簡不置可否。

“你都沒有需求?”宋懷遠覺得好奇。

“我有靜心大法。”張易簡輕飄飄地回了一句,“你睡覺安分嗎?”

“安分吶,怎麽了?”

“不安分的話我就要砌墻了。”她起身,“我先去洗澡,你再去要一床被子。”語畢,便進了衛生間。宋懷遠照辦。

兩人各躺在床的一側,宋懷遠仍舊仰面躺著,張易簡側過身背對著他。關掉燈後,她閉上眼,準備入睡。沒幾分鐘,宋懷遠又開口了,“小簡,你睡了嗎?”

“沒有,怎麽了。”

“我們聊一會兒吧。”

“你說。”黑夜有蕩滌一切色彩的能力,也可以卸掉一切偽裝。張易簡看向宋懷遠,覺得他眼裏沒有了工作時的淩厲,沒有了生活中的溫柔,只剩純凈。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眼睛裏閃爍的光芒似少年般澄澈。

“我其實不像看起來那般從容成熟。”他輕聲說道。

“我知道。”

宋懷遠轉過頭來看看,笑著說,“我也知道你其實不像看起來那麽不正經。”

“大家都是成年人,誰還沒幾個風騷的皮膚?”她輕聲笑言。

宋懷遠又繼續說道,“我以前胸無大志,整天只知道玩樂,結果就被女朋友甩了。”

“那你女朋友挺不錯,不是看上你的錢。”

宋懷遠悶聲回道,“她後來找的男朋友有錢又上進。”

“所以你就發奮圖強了?”張易簡打趣道。

“我聰明啊,我認真起來沒什麽做不到的。”他語氣中透著一絲自豪。

張易簡嘆了口氣,“我挺羨慕你們這種人,我的聰明都是靠後天努力才得到的。誒?你說這些是為了秀優越感嗎?”

宋懷遠不理會她,繼續說道,“我決心要成功,我就做到了。我決定變得決絕沈著,我也做到了。”他稍作停頓,繼而說道,“我決定和你結婚,那我一定會做到,不會不要你的。”

張易簡對上他那清澈堅定的眼眸,半晌說不出話。或許這才是人生該有的樣子,只要下定決心就能成功,不像曾經的自己,只做認為正確的事,倒頭來卻一團糟。

“謝謝。”她轉過身,閉上眼,聲音也恢覆到素日的不正經,“明天走時可別忘了你的皮膚。”

“張易簡,快點起床。”宋懷遠三番五次地催促。

她眼睛都睜不開,嘴裏喃喃地說,“再睡五分鐘。”

“再睡就要誤機了。”宋懷遠收拾妥當,唯一的任務就只剩叫醒床上的死魚了。“想想你的假期,陽光、沙灘、海浪聲,再不起床你就只能回文物局喝茶了!”

張易簡頓時精神振奮,倏地一下坐直了身,“不可以!”

兩人趕到機場時,不早不晚距起飛還有近一個小時,便從容了許多。兩人向值機櫃臺走去,張易簡突然挽著宋懷遠地胳膊,附在耳邊,“待會兒表現親密點,稍稍吐露我們要度蜜月,說不定可以升艙呢。”她興奮地說道。

宋懷遠眼裏充滿了關愛智障兒童的慈愛,“我們本來就是頭等艙,升艙你是想去駕駛室待著麽。”

張易簡恍然大悟,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忘了我嫁入豪門了。”跟有錢人做朋友的感覺果然很好。

經濟艙通道大排長龍,頭等艙值機前卻空空如也,資產階級的特權享受讓人有種墮落的快感。張易簡將兩人的護照遞上前去,看著工作人員錄入信息,閑得無聊,非得和人家說上兩句,“呵呵,我們”她指了指自己和站在身後的宋懷遠,“度蜜月。”

小姑娘擡起頭,禮貌地微笑,“祝您新婚快樂。”

她扒著櫃臺,咧著嘴,又說道,“嫁了個有錢的,不用升艙了。”

小姑娘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聲,“祝您幸福。”身後的宋懷遠也跟著笑了起來,將行李托運了,帶著張易簡離開了現場。

第一次坐頭等艙,她看到什麽都覺得新奇。兩倍於經濟艙的大空間、單人單座,木質隔斷矮墻,不由感嘆,“萬惡的資本主義。”

宋懷遠總算把她按在座位上,消停了些,“你爸的公司雖然不大,但供你坐一次頭等艙也沒問題吧。”怎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

“哪能這麽揮霍,我爸的錢都是一分一厘賺來的辛苦錢。”

“誰的錢不是賺來的,你當我是搶回來的?”

“不是這個意思。”張易簡訕訕地擺了擺手,“我們還處於資本原始積累階段,你早就步入了成熟的資本主義社會。”

嘴上的道理總是這麽多,宋懷遠覺得她渾身上下最勤快的也就是這張嘴了吧。

“誒,那個看著好像是個明星啊?”張易簡指著與兩人同排靠窗坐著的人向宋懷遠小聲說道。

“誰?”宋懷遠稍稍打量那人一番,實在想不起。

“不知道,我去問問。”說著她就站起了身。宋懷遠急忙拽住了她,“你安分點,會被人家嫌棄的。”

“不會的。”她掙脫手走了過去,“你好,我們好像曾經都是共青團的一員,”她微微一笑,“不知道同志你叫什麽,有沒有興趣在建設黨國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那人多半也閑得發慌,竟也願意和她搭話,“紀清明。”宋懷遠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幕已然目瞪口呆,聽到那人的回話隱約記起似乎是個新晉的演員。

“紀同志若是有入黨的信念,我們很歡迎。”張易簡慈祥地點頭,說完便想抽身離去,卻被叫住了,“那我怎麽聯系?”

“啊?這個,去居委會填申請表。”她想了想,留了名字和電話,“我做你的推薦人。”

“你給他寫了什麽?”宋懷遠好奇的問。

“電話和名字。”

“我以為你是去要簽名的,結果你是給人家簽?”

“你說的對啊。”張易簡如夢初醒,當紅演員的簽名能賣上個好價錢的吧。

☆、靠近

邁阿密陽光普照,海風潮濕,從窗前可以眺望無盡的碧藍大海,這就是夢想中的生活啊。張易簡張開雙臂,撲倒在床上,

“我要睡覺,天不塌,不要叫我。”

說完閉上眼睛,一骨碌卷上被子。宋懷遠知道她在飛機上十多個小時沒有好好睡覺,也就由她去了。他拉了窗簾,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

待宋懷遠吃飽喝足,咨詢完行程回到酒店時,往床上一瞧,張易簡仍舊裹成一條年糕,粘在床上,首尾不見。

“起床,我們去玩吧。”宋懷遠從被子中刨出她的頭。

發絲淩亂,她張開惺忪睡眼,氣息微弱地開口道,“天要塌了麽。”

“難得的長假,我們坐了這麽久飛機,難道就是為了睡覺嗎?”宋懷遠晃著她。

“放假睡覺,天經地義。”她被晃得有些頭暈,又閉上了眼。

宋懷遠揪著被子一抖,將張易簡徹底從被子裏挖掘了出來。

“飯總得吃啊,這個季節盛產石蟹,我帶你去。”他拉著張易簡的雙手讓她坐直了身子。

這麽說來她也確實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便乖乖從床上下來,翻開箱子,找了一件連身短褲,紮起頭發和宋懷遠出門了。

“你沒說外面風這麽大……”晚風吹得張易簡瑟瑟發抖。

宋懷遠尷尬地笑了一聲,“我穿著長袖就沒註意。”他脫了襯衫圍在她腰間,系緊,“好點了吧。不然回去換一件?”

她搖搖頭,“好多了,我們去吃螃蟹吧。”

Joe’s Stone Crab 是邁阿密久負盛名的石蟹店,六點進店已是人聲鼎沸。

張易簡捧著菜單覺得像看天書,她擡起頭向宋懷遠求助,“除了螃蟹我什麽詞兒都不認得。”

“你看,這裏還有cake,蛋糕你也認識的。”宋懷遠指著菜單給她看。

“真的誒。”張易簡配合他演完這出,嘴角抽了兩抽,“快點餐,我餓了!”

宋懷遠笑著喚來服務生,操著一口流利的英文點了餐,一副紳士派頭,張易簡眼裏閃著崇拜的光芒。

“怎麽樣,是不是很帥?”宋懷遠挑眉笑問。

“論掌握一門外語的重要性啊。”張易簡撐著下巴調笑道。

“你呢?”

“我會文言文。”

宋懷遠被她那得意的模樣逗笑了。

不多久服務生端了菜上來,肥碩的蟹腳堆得慢慢一盤。張易簡拿起一只大口吃了起來,“怎麽只有鉗子,身子呢?”

“石蟹只取蟹鉗。就像壁虎一樣,石蟹斷了鉗子還會再生。”

“你懂得還真不少。”她嘴裏塞得滿當當,吐字都有些含糊了。

“來蘸點醬。”宋懷遠剝了蟹肉,蘸上配醬送到張易簡嘴邊。

她將嘴中的肉盡數咽下,張開嘴,吃下遞來的蟹肉。

“這個醬好好吃。”她如同發現新大陸一般,異常興奮,自己剝了肉就去蘸醬。宋懷遠只是笑著看她吃,被她唇齒碰過的手指傳來一陣麻酥感,久久未能散去。

“明天想去哪裏。”宋懷遠轉過頭看著隔壁床上的張易簡。

“都好。”她想了想,又說道,“我想看看熱帶動物。”

“好。我們明天去動物園。”

第二天,終於不用宋懷遠催促,她按時從床上爬起來,梳洗打扮好,坐在沙發上等著。宋懷遠從浴室出來看她整裝待發的樣子也頗為驚奇,

“今天怎麽這麽乖?”

“心潮澎湃,激動萬分。”

她總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宋懷遠起初以為這個人整日大大咧咧的,屬於放蕩不羈的主兒,後來覺得在她的偽裝下,該是有著一種理智與鎮靜。然而不想她對動物竟有如此高的熱情,像個等待父母同去的孩子般,他有些不太懂了。

兩人驅車從酒店前往南部郊區的動物園。

張易簡手握著導游圖,跟著指南上的圖案,在園區裏興沖沖地走著。走了10分鐘有餘,她仍然沒有靠近任何展區。

宋懷遠有些疑惑,叫住了她,“你想去看什麽?”

“長頸鹿。”她興奮地說。

宋懷遠接過地圖看了一眼,又問,“你會看地圖嗎?”

“會啊。”

“那你知道哪個單詞是長頸鹿嗎?”

“這裏有圖。”她在導覽圖上指了指。

宋懷遠仔細一看,哭笑不得,“這裏是禮品店。”

宋懷遠扛起導游的重任,帶著張易簡向長頸鹿園區走去。

這裏的動物園沒有鐵網欄桿圍著,只在動物生活區與觀賞區之間掘開一道鴻溝,觀賞起來少了很多距離感。

張易簡看到長頸鹿興奮地呼喊起來,“阿遠,看,小長頸鹿!”

那邊長頸鹿悠悠地吃著樹枝上的葉子,這邊張易簡蹦蹦跳跳大聲呼喊,鮮明的對比讓宋懷遠忍不住拿著相機拍了下來。

看夠了長頸鹿,宋懷遠買了兩杯果汁回來,遞給她,“接下來想看什麽?”

她喊了半天著實有些口渴,喝了幾口果汁,然後回覆道,“豹子。”

這裏豹子的展區可以用廣袤來形容了,張易簡左右掃視了半晌也沒有找到豹子的蹤影。她迷茫地看向宋懷遠,那種眼神像極了剛睡醒的幼貓,讓宋懷遠心中湧起一種保護欲。

他招手讓她前來,“再向前走走看。”他順勢牽上了她的手,這觸感還挺不錯。

“那裏!”張易簡突然又來了精神,“金錢豹!”她掙脫宋懷遠的手,又興沖沖地跑了。

旁邊的人看到這邊的情形也樂了,指著張易簡對宋懷遠說,“Your girlfriend is so cute.(你女朋友好可愛)”

宋懷遠無話可說只能陪笑。那金發男人又說道,“Wanna take a picture?(需要幫你們照相嗎)”

“Thanks.”他將相機遞給那人,走到張易簡身邊,“來,照相了。”

她聽話地轉過身來靠近宋懷遠,宋懷遠伸手輕摟上她的腰,往自己身側又帶了帶,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兩人在園區了幾乎待了一整天,路過兒童動物園時,宋懷遠問道,“要去裏面摸摸小動物嗎?”

張易簡訕訕地擺了擺手, “我不敢。”

宋懷遠徹底糊塗了,“你興高采烈地跑了一天,這會兒說你害怕動物?”

“我就是喜歡看。” 她嘿嘿笑笑。

“你怎麽這麽喜歡看動物。”宋懷遠問道。

張易簡又來了興致,“它們很有智慧啊。”她捋了捋頭發,走在宋懷遠身側,“我以前性格很別扭,有一次看了一整天的動物世界,突然就想明白了,活著嘛,就該吃吃睡睡、簡簡單單,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活得長久。那會兒沒事了就喜歡蹲在動物園看猴子,慢慢就養成了這麽個習慣。”她朝著宋懷遠笑了笑。

這就是她性情轉變的原因?聽起來十分可笑。但正是因為可笑,才更讓人覺得心酸。那時候的她竟然如此孤獨,以至於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宋懷遠想起自己最痛苦的那個月,孫謙幾乎每天都如影隨形,聽他訴苦咒罵,陪他夜夜笙歌。他不知道張易簡用了多久才走出了絕望,每一天又受到怎樣的煎熬,但他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無法感同身受的痛苦。

宋懷遠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想不想試著摸摸看?”

張易簡稍稍猶豫,還是點了點頭。

宋懷遠牽著她的手,走了進去。他半蹲在地,抱起一只蜜熊,手按著它的前爪,“來吧。”

張易簡傾下身子,伸出手,輕輕地摸著宋懷遠的頭,笑嘻嘻地說,“好乖好乖。”

“張易簡!”宋懷遠咬牙切齒,怎麽又沒正形兒了。

她的手終於移到蜜熊身上,順著脊背從頭摸到尾,“軟乎乎的。”

“好玩嗎?”看著她臉上泛起的小心翼翼的欣喜,宋懷遠彎起了嘴角。

“沒你好玩。”張易簡嘴上過了癮,便撒腿就跑。

宋懷遠這次連咬牙的力氣都沒了,只剩無奈。他搖頭笑笑,跟著她走出了園區。

☆、再靠近一點

泡在海濱城市,不去沙灘海岸那簡直是暴殄天物。幾天吃喝玩樂下來,體力不支的張易簡終於開始整日紮根在海灘打發時間。

南海灘此刻也迎來了度假旺季,放眼望去盡是古銅色的高猛帥哥與熱辣的比基尼,張易簡待在陽傘下一飽眼福。不遠處有幾個細腰翹臀的美女解了上圍裸曬,她便目不轉睛地盯著。

“口水要流下來了。”宋懷遠剛剛抵達海灘,脫了襯衫蓋住她的頭。

“果然發達國家福利好啊。”她撩開遮住視線的衣服,感嘆著眼前的無限風光。

面前正走過一群似是放假出游的大學生,散發著青春的氣息,張易簡一一掃過,看到驚艷的,不忘有福同享,拉著宋懷遠一起看,

“那個大胸肌,快看!”她眼裏放著光,“真的好大啊。”

宋懷遠順著她視線的方向看去,那是個黑人小夥子,胸肌確實大得醒目。他又看看自己,相形見絀……但是胸肌有什麽好看的,女孩子不是應該喜歡八塊腹肌嗎?宋懷遠低頭看看自己的腹肌,還是很拿得出手嘛。

他重拾自信,不屑地說,“那又怎麽樣,能有我的腹肌好看嗎?”

張易簡聞聲轉過頭來,看著宋懷遠半裸的上身,的確很誘人。她伸出手在腹肌上摸了一把,嘿嘿地笑笑,“不錯。”

宋懷遠猝不及防地被調戲了一把,身體一僵,那雙手游走過的地方溫度陡然上升,異常燥熱。他掩去尷尬的神情,穩了穩氣息,“去游泳吧。”

張易簡盤腿坐在沙灘椅上晃著腦袋,“不去。”

“張易簡,要對生活有熱情,你不是要向動物學習的嗎?”

她縮縮腦袋,訕笑,“不是,我不會游泳。”

“豬都會游,沒道理你學不會。”宋懷遠難得有一個展現自我技能的機會,揚著頭,拉著張易簡下海。

頭頂的太陽熾熱,海水則是溫涼的,泡在其中的感覺十分舒爽。宋懷遠浮在海面上,握著張易簡的手,從漂浮教起。抓著宋懷遠的時候,她尚能漂著,稍稍松手,她便緊張地撲騰起來,努力讓自己的頭露出水面,但是身子仍然在向下沈。她慌亂地去探尋宋懷遠的手,抱住他的手臂後,總算能松口氣,

“學不會,學不會,我骨骼清奇,漂不起來。”

從松手到被抓住,前後不過20秒,這也稱的上是學過了嗎?他俯視張易簡,嘆息道,“你這樣的究竟怎麽能考進公職系統?”

她嘿嘿笑著,“一把年紀了,沒心勁兒再點亮新技能。”

突然神色一緊,抓著宋懷遠的手更用力了,整個人也幾乎貼了上去,她慌張地問,“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什麽東西?”

此刻除了她緊貼的肉體,宋懷遠很難將精神集中到其餘地方,他艱難地搖了搖頭。

“滑滑的,不會是劇毒水母吧?”她想起電視裏報道過的海邊出游被水母毒死的新聞,便更加緊張了。

“僧帽水母?”宋懷遠覺得她是小題大做,“不會的,沒聽過這裏有過僧帽水母。”

張易簡直勾勾地盯著他,“它們生活在什麽地方?”

宋懷遠想了想,“大西洋的熱帶海域。”

“那我們在哪裏。”

“大西洋的熱帶海域……”明知自己沒說錯,卻是底氣越來越不足了,“但是,它們主要活躍在南非一帶。”

“你也說主要嘍。”張易簡逮著他的漏洞就反駁,“洋流運動啊、季節遷移啊,保不準游過來一兩只。概率這個東西不好說。”

看他啞口無言,張易簡得意地翹起嘴角。而宋懷遠此時其實並沒有太多心思爭論,他必須集中精力撫平身體的燥熱。

“小簡,你要是這麽害怕不然先上岸吧。”他勸說道。

她緊靠在宋懷遠身上,擡頭看著這個蛇蠍心腸的男人,“怎麽回去,喝著海水嗆回去嗎?你這叫始亂終棄!”

這下可好,一口沒吃著,倒把罪名先擔上了。宋懷遠只好牽著她向岸邊游去。

張易簡走出海灘,卻見他仍舊泡在水中,訝異地問道,“你不上來嗎?”

宋懷遠的眼神不自在地游移,咧了咧嘴,“我再游一會兒。”

真是藝高人膽大,張易簡走出兩步,突然又轉了回來,笑嘻嘻地說,“哎,按民法講,我應該是你遺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吧。”

宋懷遠的心情剛剛還如沐浴在和風旭日中般迷醉,此刻像是澆了冷水一樣的拔涼,我在為你心猿意馬,你卻想我兩腳一蹬?

“回去我就立遺囑!”他半個身子泡在海水中,氣呼呼地答道。

張易簡不說話,微彎著腰,笑看著他。宋懷遠大概也明白了,她只是想讓自己上岸。真是,怎麽不直說呢?

人本性中的某些東西無論歷經多久、何種變故,終是不會改變。她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仍然存留著過去的別扭。他又想到自己,曾經自己極力擺脫過去的影子,然而即便人前偽裝的再好,那被強行按壓在心底的幼稚,總會在不經意間蹦出來。一開始,他會排斥,然後極力避免,後來或許是習慣了,他再沒有在意過這件事。現在想來,他覺得心下釋然,本性就該是用來釋放的,若要為了別人而扼殺自我,那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他走出海灘,對張易簡說,“我帶你去看表演吧。”

一直蹲在沙灘上看美色確實引起了視覺疲勞,換換口味也不錯,張易簡點頭答應。他們回酒店換了身衣服,開車前往阿什特表演藝術中心。

下一場音樂劇在半個小時以後,兩人便去一旁的咖啡館坐下,宋懷遠端來兩杯冰咖啡,遞給張易簡,然後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他握著匙子攪拌著咖啡,偶爾金屬碰到瓷器時會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他開口道,“我從前很喜歡看話劇、歌舞劇一類的舞臺表演。”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文藝青年。”張易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冰冰涼,很舒服。

“我以前吃喝玩樂無一不精,如果考試都考這些,我鐵定不會掛科。”

想起自己的光輝歲月,宋懷遠還是頗為感慨,又覺得話題扯遠了,便回歸正題,“我女朋友是我們高中的校花,上學時我就喜歡她,高中畢業之後我千方百計終於把她追到了手。”

“你還真是想做什麽都能做成。”果然人民幣玩家自帶主角光環,人生來就是有差距的。

宋懷遠得意瞧了她一眼繼續說,“她剛開始對舞臺劇沒什麽興趣。”

“我也不怎麽感興趣。”

“能不能乖乖聽我講……”老是被打斷,營造的氣氛都破壞了,宋懷遠有了小情緒。

“您繼續,您繼續。”張易簡趕緊閉上嘴。

“我總是帶她看各種類型的劇目,漸漸地她對話劇感興趣了,後來和她好上的也是個學表演的……”

張易簡憋不住了,舉手示意。

“怎麽了?”

“我就插一句。”她好不容易逮著了說話的機會,“你這是自己給自己帶了頂綠帽子啊。”

宋懷遠沒好氣地伸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閉嘴,聽我講。”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是靠著新奇的玩樂把她追到手的。在一起之後,我也總是帶著她游山玩水、去看她從來沒有看過的東西。起初她很喜歡,興致滿滿,但時間長了,她也就厭煩了。分手的時候她說,我的人生除了吃喝玩樂什麽也沒有,太可悲。可是,她最初愛上的明明就是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我。真是可笑。”

講到這裏,宋懷遠神情黯然,搖頭苦笑,“你想說什麽可以說了。”

張易簡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宋懷遠便又繼續講道,“剛分手的那幾天,我接受不了這個結果,總是去找她,她一直避而不見。有一天,我從她室友那裏聽說她要去看話劇,便準備了花去找她。在劇院門口,看到她和她的新男友笑得甜蜜,仍然恬不知恥的上去求著覆合。”

他端著咖啡,飲了一口,“她起初一言不發,等我說完之後,便奪過我手裏的花,砸向我的臉。挺大一把,砸得還挺疼,早知道會被打,我就只帶一支。”

他笑了笑,又說,“她滿臉的不屑,指著遠處一條跑來跑去的狗說,狗都會為了生存去搖尾乞憐,你會什麽?沒有人願意陪著你混吃等死。”

張易簡覺得應該安慰一番,開口道,“混吃等死也得有資格才行,你別放在心上。”

一句話毀了所有氣氛,宋懷遠釋然地笑說,“花灑了一地,她和她男朋友走了,我還要在原地收拾殘局,來來往往的人都指著我竊竊私語,那時候覺得尊嚴盡失,之後頹廢墮落了一個月,開始想著報覆,我要變得冷酷無情,然後功成身就,等著她求我回到她身邊。”

“然後呢?”

“他們大學畢業後就一起出國了。可能她壓根都沒有再關心過我的任何消息。年初的時候,從同學那裏聽說她已經結婚了,我瞬時覺得失去了目標。父母希望我盡快成婚,我想與其聯姻受制於人,不如隨便找個普通人。”

“所以,你找到了我。”

“沒錯,你是百裏挑一,最合適的人選。”宋懷遠看了看時間,該進場了,“走吧。”

全程英文對話,張易簡除了聽聽旋律也無事可做,便在輕柔的音樂中,睡了過去。宋懷遠將她的頭放靠在自己肩上,向左右鄰座的觀眾頷首微笑致了歉,便認真的聽著劇。他很久沒有再進過劇院,從那次分手開始便再也沒有進來過。宋懷遠很慶幸找到了張易簡,此刻坐在這裏,他覺得很安心。

☆、保持距離

“我們今天要幹什麽。”張易簡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假日已經進入倒計時狀態,所有能玩的地方他們都已經去過了。唉,放假都覺著無聊,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呢。

“不然我們去奧蘭多?那裏有迪士尼,還有環球影城。”宋懷遠翻身從床上坐起,提議道。

“可是我們回程不是從邁阿密起飛嗎?”來回折騰,還不如窩在酒店睡覺。

“票重新買就好了。”宋懷遠嫌棄道,“有點嫁入豪門的自覺性行嗎?”

“一時半會兒還進入不了角色。”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啊。

她轉而想想,又問道,“那這兩張票就廢了?”

“嗯。”宋懷遠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我拿去退了,錢能不能算我的?”

張易簡眼裏透著精明,像極了當鋪中的無良夥計。宋懷遠感嘆,“張易簡,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過日子。”

“艱苦樸素,勤儉節約,要繼承發揮優良傳統嘛。”她彎著眼角,謙虛地說。

“歸你了。”

他撂下這話,便去收拾行李。張易簡樂呵呵地掏出手機準備退票,打開搜索引擎便犯愁了,“我們這是哪家航空公司的機票?”

“達美。”他擡頭回道。

張易簡便繼續又操作起來,進了頁面,她又是兩眼一抹黑,“這個要怎麽退……”

宋懷遠笑看她,“優良傳統沒有教會你要自食其力嗎?”

“我只學過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她觍著臉求助。

宋懷遠掏出手機,丟給她,“給王莉莉打電話,讓她訂去奧蘭多和回國的機票,順便給你退票。”

張易簡接住拋來的手機,打開通訊錄翻起來,滿屏夜店風的女名,她也是開了眼界。

“難怪你爸爸講你鶯鶯燕燕一大群。”張易簡調侃道。

宋懷遠神色尷尬,“沒那麽誇張,大多是業務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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