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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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無論是哪個學校，中午下課的時候總會看到一群牲口奔向食堂的畫面，哪怕是高貴如一中也不能免俗。
聞期本來都快跑到門口了被人拉住了，她看著抓著自己手腕那只罪惡的手。
“不是說和我一起吃午飯嗎？”曲小野握著她的手道。
聞期不太習慣和別人這麽近距離接觸，想把手抽回來，抽半天也沒抽動。
“………”她什麽時候答應的這件事。
“況且學校食堂有什麽好吃的，我帶你去外面吃，我知道一家特別地道的小館子。”曲小野不容聞期拒絕拽著她便往校門外走。
一中的制度十分人性化，學生可以自行決定如何吃午飯，離家近的直接可以回家，有錢的也可以出校門下館子，這直接導致了學校後街一排子全是飯館。
聞期輕輕皺著眉，她雖然覺得食堂的飯菜可能確實沒外面館子好吃，但架不住它便宜啊，菜的種類也很多，還可以無限續飯。外面下一頓館子，錢都夠她吃幾天了。
她實在沒有和像曲小野這樣的自來熟相處過，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出拒絕的話來。
更關鍵的是，曲小野外表看著瘦的，力氣卻大得很，聞期根本就沒能從她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來，一路都是被她握著走的。
看著身前高瘦的女生，步子邁得很大，似乎走路都帶著風。握著自己的手又白又軟，指節分明，看上去就像是沒做過什麽活，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和自己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家飯館並不遠，店面不大，但一進去卻很幹凈。曲小野一進去，坐在門口擇菜的婆婆便笑著沖她道：“小野，今天做了你愛吃的麻辣排骨和芹菜炒蝦仁。那蝦可是我一大早去菜市場買的，都是活的，可新鮮了。”
“我說我怎麽老遠就聞到香味呢，我可饞排骨好久了，今天奶奶一定要給我多盛點飯，我要把它們都吃光。”曲小野蹲在地上替秦奶奶將擇下來的菜葉扔進垃圾桶。
“瞧你說的，還能讓你吃不飽？快洗手進去吃飯，我這兒不需要你幫忙，別把衣服弄臟了。”
曲小野立馬得令站起來道：“奶奶，這是我同學聞期，我今天帶她一起來的，等一會多添一副碗筷啊。”
秦奶奶看了聞期一眼，瞧是個小姑娘立馬笑瞇瞇說：“這麽漂亮的孩子怎麽不早點帶過來一起吃飯，要是早知道，我就多做幾個菜了。”
聞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道：“奶奶好。”
秦奶奶見她有些局促說道：“孩子別客氣，在奶奶這盡管吃。”
曲小野也在一旁道：“對，秦奶奶做飯最好吃了，每次都被吃的幹幹凈凈的，連盤子都不用洗。”
“別貧，趕緊帶人進去，胥渡已經坐在裏面了，你讓他給人拿副碗筷。”秦奶奶笑罵了一句。
曲小野回了聲知道了就拽著聞期往裏面走，只有聞期還有些楞，剛才她是不是聽到了胥渡的名字？
等走到裏面，聞期就發現剛才確實不是自己幻聽。穿著衛衣的男生，面如冷玉，正坐在桌子旁，而桌子上正擺著兩幅碗筷。
“胥渡，再添一副碗筷。”曲小野輕車熟路地坐下沖男生喊道。
胥渡剛想說你又帶了誰就發現聞期站在他面前。
往常穿著單薄的女生今天在校服外面套了見寬松的長款黑色羽絨服，看起來很暖和，頭發松散地紮了個丸子頭，露出一張白凈漂亮的臉。
胥渡有些呆滯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曲小野見他這傻子反應恨不得當場拿手機拍下來，等回頭嘲笑他一百遍。
可聞期卻覺得眼前的男生面無表情明顯是不高興曲小野帶她過來吃飯，一時間也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幹什麽。
“坐啊，胥渡你還楞著幹什麽？碗筷！”曲小野實在受不了他這傻樣，拉著聞期坐在來。
胥渡沒說話，走到消毒櫃那邊拿了一副碗筷放在聞期面前。
看著男生修長白皙的手將碗筷放在自己面前，聞期輕聲說了句：“謝謝。”
胥渡點點頭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曲小野看著兩人忍住笑說：“胥渡，今天忘了跟你說我要帶聞期來吃飯。”
胥渡暗暗瞪了她一眼。
曲小野坐在聞期旁邊自然不怕還頗為得瑟地打開微信，又將聞期的微信置頂，裝作不經意地放在胥渡的手邊。
果然胥渡一轉頭就看到那熟悉的狗狗頭像。
曲小野還故意地用手指在那頭像點了點，沖胥渡勾出一個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
胥渡面無表情地冷冷地看著她。
聞期坐在旁邊迷惑地看著這兩人的行為，心裏更是吃驚。這兩人在學校裏八桿子都打不到一起，從來沒見過他們走在一起，說過幾句話，可現在看來他們分明是很熟悉。
“胥渡還坐著幹什麽？給兩個小姑娘盛點飯啊！”從外面走過來的秦奶奶將擇好的菜放在一旁，又洗凈了手去後廚將菜端過來。
胥渡站起來將三個人的碗端到一旁的電飯鍋前。
一大盆麻辣排骨和一碟蝦仁被端了上來，曲小野拿起筷子就要吃，被秦奶奶拍了下手：“洗過手了嗎？你就吃。”
曲小野悻悻放下筷子拉著聞期去洗手。
進了洗手間，曲小野從鏡子中看著聞期忽然笑了：“我爸娶了他媽，胥渡算是我半個哥哥。不過我們倆都不想讓其他同學知道，所以在學校裏都裝作不怎麽熟的同學。今天來之前應該告訴你的，抱歉啊聞期。”
聞期搖搖頭低聲問：“不過這件事就這麽告訴我，可以嗎？”
曲小野大大咧咧笑著說：“這有什麽不好，我想和你做朋友，當然可以告訴你。”
聞期心頭一怔看著曲小野，後者似乎還沒覺得什麽，抽出紙巾遞給聞期：“擦擦手走吃飯。”
“吃塊排骨。”曲小野將盆裏最大的一塊裏脊夾給聞期。
聞期道了聲謝。
“客氣什麽，你多吃點。反正這頓是胥渡請客，要是不夠你再點幾個菜。”曲小野毫不客氣道。
聞期看著眼前的飯菜，雖然只有兩個菜，但菜量卻驚人的很，他們三個人吃算是綽綽有餘。
“夠吃的。”
“那你明天想吃什麽？我讓秦奶奶給你做。”曲小野指了指墻上貼著的菜單，“上面有的都可以點，你也別不好意思，不吃白不吃，我天天都來蹭，白嫖他很香的。”
聞期被她這話嚇得嗆住了，辣椒直接辣到了喉嚨，咳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喝點水。”旁邊的男生倒了杯溫水過來。
聞期趕忙一口喝完。
胥渡十分自然地又給她倒了一杯道：“慢點喝。”
曲小野看著胥渡這模樣都有點起雞皮疙瘩忽然想到了什麽朝著聞期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樣發現這家小館子的？”
聞期壓下喉嚨中的火辣配合問：“怎麽發現的？”
曲小野揚著眉：“這可是胥渡的功勞，要不是因為他在秦奶奶這飯店裏打架，我可找不到這麽好吃的店。”
聞期徹底驚訝了，連聲音都提高了：“打架？”
胥渡瞥了曲小野一眼，突然起身走向飲料櫃那邊。
“我要喝快樂水。”曲小野吐出一塊骨頭還不忘說一句。
“嗯啊，秦奶奶店裏面有人喝酒鬧事，欺負奶奶年紀大了想不給錢。正巧胥渡在這吃飯，看不過去就和他們打了起來。”曲小野刨了一口飯含糊不清說道。
胥渡關櫃門的手一頓，聽見曲小野的話又從裏面拿了瓶可樂走到桌子前給她。
“橙汁，可以嗎？”胥渡望著聞期沖她道。
聞期點點頭：“謝謝。”
胥渡坐下來，曲小野便沖他擠眼對口型：“怎麽樣？我對你不錯吧？”
胥渡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腳趁著聞期沒註意惡狠狠地做口型：“閉嘴。”
曲小野疼的齜牙咧嘴。
聞期忍不住有些好奇地追問：“那接下來呢？”
曲小野覷見胥渡的臉色到嘴邊的話又轉了個彎：“自然是胥渡打贏了報警，那幾個人都被抓走了。不過當時打壞了不少東西，胥渡給秦奶奶當作賠償，奶奶本來不想要但犟不過他，只好說給多了，讓我們每天中午都來吃飯。”
“怎麽樣？胥渡是不是超級帥。”
聞期點頭，不是人人都會見義勇為的。
胥渡將衛衣帽子朝耳朵邊拉了拉，企圖遮住自己已經紅的發燙的耳朵，又咳嗽一聲將那盤蝦仁往聞期面前推了推：“不能吃辣就別吃。”接著又訓斥般沖曲小野道，“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了？再說一句明天別來吃了。”
曲小野沖他吐了吐舌頭，將盆裏最大一塊排骨夾走。
這一頓飯，聞期吃的肚子漲的慌。
也不知道胥渡是不是按照男生的飯量盛的，米飯都被壓的實實的，一碗都快比得上兩碗了。
他們三個人真的將飯菜吃的幹幹凈凈，走的時候秦奶奶還一個勁地問聞期明天想吃什麽，搞的聞期都覺得要是不來都對不起秦奶奶。
回學校的路上，胥渡落後幾步拉住曲小野低聲道：“今天怎麽回事？”
曲小野眨眼無辜道：“什麽怎麽回事？就是帶聞期來吃飯啊？你也知道食堂的飯菜有多難吃？”
胥渡冷笑：“你再裝？”
曲小野拿起手機刷起微信感嘆笑道：“嗳我不是看有的人實在可憐，連個微信申請都不敢發，好心想幫幫他。結果被當成驢肝肺啊！”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曲小野見他這裝模作樣的表情哼哼一聲：“既然你這麽說，那明天我就和聞期去食堂吃。”
胥渡果然頓在原地。
曲小野：“到時候我就說是你不喜歡她去打擾你吃飯。”
胥渡皺眉：“你別胡說。”
曲小野笑容得逞：“那你就是喜歡嘍！”
胥渡望著她終於揉揉眉頭無奈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曲小野終於聽到自己想聽的話眼前一亮：“你的那套樂高借我玩一周。”
胥渡果斷拒絕：“那套我已經快拼好了。”
曲小野立馬朝著前面大喊一聲：“聞期。”
胥渡咬牙切齒低聲道：“行。”
前方的女生轉過頭看看著曲小野露出一個笑容問：“怎麽了？”
冬日暖陽下的少女展顏一笑，陽光落在少女的漂亮臉上，好像頭發絲都在散發著光芒一樣耀眼。
一瞬間連曲小野都有些看怔了。
“今天吃的怎麽樣？”曲小野小跑幾步抱著女生的胳膊笑著問。
聞期看著胳膊上突然多出來的一雙手，一時間有些不適應，但還是點點頭：“很好吃，謝謝你。”
曲小野立馬笑容更加燦爛道：“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
聞期聽她這麽說一直懸著的心立馬放下來，連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
若是曲小野平白無故請她吃飯和她做朋友那才是讓聞期覺得苦惱，要是有人突然捧了張不要錢的餡餅追著她要送給她，那她才應該拔腿就逃。
“什麽？”聞期默默吸了口氣聽著曲小野的要求，吃人嘴軟，只要要求不過分，她都能做到。
“能不能幫我補課？”曲小野撓撓頭道，“我爸說我這次再考倒數就要斷了我的零用錢，你不知道，我其實是被塞進一中的。”說到最後，曲小野附在聞期的耳朵邊小聲道。
聞期聽完望向一邊胥渡，眼神中明顯是為什麽不找他的意思。
“他？可拉倒吧！他輔導我一次怕是要折我陽壽十年。”曲小野憤憤道。
後面的人突然冷冷說了一句：“說反了吧，到底是誰折壽十年。”
曲小野沖聞期做了個鬼臉，努嘴示意她看後面的人。
聞期不免莞爾。
“你笑了，那你這是答應了！”曲小野拍手，“好，朋友之間談錢容易傷感情，要不我就每天請你吃飯作為交換怎麽樣？秦奶奶明天可是要包薺菜餃子，胥渡每次都能吃好多。對了，你喜歡吃餃子嗎？”
聞期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點了點頭。
接著便扶著額頭感慨曲小野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況且即便是朋友不談錢才傷感情吧！
不過秦奶奶做的飯確實比食堂的飯要好吃的多，她今天可是把那碗壓的嚴嚴實實的飯給吃完了，聞期有些可恥地心動了。
“太好了，你竟然也和胥渡一樣喜歡餃子。”
明明就是平常至極的話，落在後方的男生耳中卻只剩下了一樣喜歡幾個字，握筆的手都不由用力了幾分。
聞期望著曲小野那張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臉還是說了句：“可是數學並不是我的強項。”
曲小野立馬道：“沒關系，這門胥渡擅長，讓他來輔導我。”
聞期見她更加喜笑顏開沈默了。
一旁的胥渡則是藏在口袋裏手都有些抖。
唯有曲小野在心裏給自己豎起大拇指，暗嘆自己是一個好助攻。
“會不會不方便？”聞期有些猶豫地看向胥渡，要是她沒記錯，付錢的是胥渡才對吧。
曲小野立即會意：“不會不會，他根本不會在意的。你不相信？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聞期都沒來得及攔，就聽到曲小野揚聲問道後面走路的男生：“胥渡，我以後能帶聞期一起去吃飯嗎？”
胥渡聽到這句話，看著前面的少女，心猛地跳個不停連臉都開始有些發燙。
他捏了捏口袋裏的餐巾紙努力平靜下來說了句隨便。
曲小野沖聞期挑眉壞笑道：“看到了吧，你別擔心，胥渡人還是挺好的，就是每天老頂著一副別人欠他錢一樣的臉。”
還沒等聞期反應過來，就見曲小野立馬飛快向前逃跑，活像後面有人要捶她。
果然胥渡追了上來寒著一張臉：“曲小野你是想死嗎？”
曲小野沖他做鬼臉，還借機指了指他身旁地聞期。
胥渡才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了聞期的身邊，和她並肩同行。
頓時，胥渡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別害怕，曲小野她並不是壞人。”胥渡半天才說了一句話。
前面的曲小野耳尖聽到了大罵：“胥渡，你是不是在說我什麽壞話。”
“她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這不是人情，你不用感覺負擔。”胥渡偷偷用餘光瞄著聞期的神色後又加了一句，“秦奶奶應該會很希望你再去吃飯。”
胥渡心裏有些打退堂鼓，想著自己剛才的話中有沒有說錯的地方。他自然是希望聞期和他們一起吃飯，但是怕乍然說出來倒把她嚇跑了。
而此刻的聞期卻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胥渡和印象中的人完全割裂開。
一個冷漠寡言，高高在上，全身寫滿了生人勿近。
一個溫柔善良，甚至可以說是十分體貼。照顧流浪貓，保護老人，和曲小野這個名義上的妹妹也相處融洽，甚至能很好地考慮到身邊人的感受。
想到這，聞期不由偷偷地看了眼身邊的男生，是個眉眼生的十分好看甚至有些攻擊性的長相，尤其是面無表情的時候，有種仿佛什麽都入不了眼的傲慢。
真是個奇怪的人。
不過能照顧小貓還為了保護秦奶奶和人打架的又怎麽會是一個壞人呢！
見身旁的女生一直不說話，胥渡心裏湧上一陣失落。還沒等他心碎完就聽到身旁的女生突然輕聲說了句：“謝謝。”
胥渡微微彎起嘴角道：“不必客氣。”
“怎麽樣？我就說他人不錯吧！”曲小野跑到聞期的身邊，牽著她的手向前走。
聞期被一路牽著手，內心十分奇妙。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和女生同行，和女生牽手走路，甚至在一起吃午飯。自從她爸媽去世後，她似乎就沒有交到過一個朋友。哪怕是有人願意和她交流，和她一起吃飯，聞期也清楚地看到她們眼中的同情憐憫，嘲諷譏笑，幸災樂禍。
久而久之，聞期也就不再和外人有再多的聯系。與其看著大家的假意惺惺，她寧願是被說是孤僻，陰暗，不合群。
但她真的不太知道該怎麽應付曲小野這種自來熟，偏偏她又沒有任何的惡意，望著她的眼睛裏幹幹凈凈，沒有一絲雜質。
好像一塊水晶。
聞期有些羨慕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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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哪個學校，中午下課的時候總會看到一群牲口奔向食堂的畫面，哪怕是高貴如一中也不能免俗。
聞期本來都快跑到門口了被人拉住了，她看著抓著自己手腕那只罪惡的手。
“不是說和我一起吃午飯嗎？”曲小野握著她的手道。
聞期不太習慣和別人這麽近距離接觸，想把手抽回來，抽半天也沒抽動。
“………”她什麽時候答應的這件事。
“況且學校食堂有什麽好吃的，我帶你去外面吃，我知道一家特別地道的小館子。”曲小野不容聞期拒絕拽著她便往校門外走。
一中的制度十分人性化，學生可以自行決定如何吃午飯，離家近的直接可以回家，有錢的也可以出校門下館子，這直接導致了學校後街一排子全是飯館。
聞期輕輕皺著眉，她雖然覺得食堂的飯菜可能確實沒外面館子好吃，但架不住它便宜啊，菜的種類也很多，還可以無限續飯。外面下一頓館子，錢都夠她吃幾天了。
她實在沒有和像曲小野這樣的自來熟相處過，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出拒絕的話來。
更關鍵的是，曲小野外表看著瘦的，力氣卻大得很，聞期根本就沒能從她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來，一路都是被她握著走的。
看著身前高瘦的女生，步子邁得很大，似乎走路都帶著風。握著自己的手又白又軟，指節分明，看上去就像是沒做過什麽活，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和自己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家飯館並不遠，店面不大，但一進去卻很幹凈。曲小野一進去，坐在門口擇菜的婆婆便笑著沖她道：“小野，今天做了你愛吃的麻辣排骨和芹菜炒蝦仁。那蝦可是我一大早去菜市場買的，都是活的，可新鮮了。”
“我說我怎麽老遠就聞到香味呢，我可饞排骨好久了，今天奶奶一定要給我多盛點飯，我要把它們都吃光。”曲小野蹲在地上替秦奶奶將擇下來的菜葉扔進垃圾桶。
“瞧你說的，還能讓你吃不飽？快洗手進去吃飯，我這兒不需要你幫忙，別把衣服弄臟了。”
曲小野立馬得令站起來道：“奶奶，這是我同學聞期，我今天帶她一起來的，等一會多添一副碗筷啊。”
秦奶奶看了聞期一眼，瞧是個小姑娘立馬笑瞇瞇說：“這麽漂亮的孩子怎麽不早點帶過來一起吃飯，要是早知道，我就多做幾個菜了。”
聞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道：“奶奶好。”
秦奶奶見她有些局促說道：“孩子別客氣，在奶奶這盡管吃。”
曲小野也在一旁道：“對，秦奶奶做飯最好吃了，每次都被吃的幹幹凈凈的，連盤子都不用洗。”
“別貧，趕緊帶人進去，胥渡已經坐在裏面了，你讓他給人拿副碗筷。”秦奶奶笑罵了一句。
曲小野回了聲知道了就拽著聞期往裏面走，只有聞期還有些楞，剛才她是不是聽到了胥渡的名字？
等走到裏面，聞期就發現剛才確實不是自己幻聽。穿著衛衣的男生，面如冷玉，正坐在桌子旁，而桌子上正擺著兩幅碗筷。
“胥渡，再添一副碗筷。”曲小野輕車熟路地坐下沖男生喊道。
胥渡剛想說你又帶了誰就發現聞期站在他面前。
往常穿著單薄的女生今天在校服外面套了見寬松的長款黑色羽絨服，看起來很暖和，頭發松散地紮了個丸子頭，露出一張白凈漂亮的臉。
胥渡有些呆滯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曲小野見他這傻子反應恨不得當場拿手機拍下來，等回頭嘲笑他一百遍。
可聞期卻覺得眼前的男生面無表情明顯是不高興曲小野帶她過來吃飯，一時間也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幹什麽。
“坐啊，胥渡你還楞著幹什麽？碗筷！”曲小野實在受不了他這傻樣，拉著聞期坐在來。
胥渡沒說話，走到消毒櫃那邊拿了一副碗筷放在聞期面前。
看著男生修長白皙的手將碗筷放在自己面前，聞期輕聲說了句：“謝謝。”
胥渡點點頭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曲小野看著兩人忍住笑說：“胥渡，今天忘了跟你說我要帶聞期來吃飯。”
胥渡暗暗瞪了她一眼。
曲小野坐在聞期旁邊自然不怕還頗為得瑟地打開微信，又將聞期的微信置頂，裝作不經意地放在胥渡的手邊。
果然胥渡一轉頭就看到那熟悉的狗狗頭像。
曲小野還故意地用手指在那頭像點了點，沖胥渡勾出一個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
胥渡面無表情地冷冷地看著她。
聞期坐在旁邊迷惑地看著這兩人的行為，心裏更是吃驚。這兩人在學校裏八桿子都打不到一起，從來沒見過他們走在一起，說過幾句話，可現在看來他們分明是很熟悉。
“胥渡還坐著幹什麽？給兩個小姑娘盛點飯啊！”從外面走過來的秦奶奶將擇好的菜放在一旁，又洗凈了手去後廚將菜端過來。
胥渡站起來將三個人的碗端到一旁的電飯鍋前。
一大盆麻辣排骨和一碟蝦仁被端了上來，曲小野拿起筷子就要吃，被秦奶奶拍了下手：“洗過手了嗎？你就吃。”
曲小野悻悻放下筷子拉著聞期去洗手。
進了洗手間，曲小野從鏡子中看著聞期忽然笑了：“我爸娶了他媽，胥渡算是我半個哥哥。不過我們倆都不想讓其他同學知道，所以在學校裏都裝作不怎麽熟的同學。今天來之前應該告訴你的，抱歉啊聞期。”
聞期搖搖頭低聲問：“不過這件事就這麽告訴我，可以嗎？”
曲小野大大咧咧笑著說：“這有什麽不好，我想和你做朋友，當然可以告訴你。”
聞期心頭一怔看著曲小野，後者似乎還沒覺得什麽，抽出紙巾遞給聞期：“擦擦手走吃飯。”
“吃塊排骨。”曲小野將盆裏最大的一塊裏脊夾給聞期。
聞期道了聲謝。
“客氣什麽，你多吃點。反正這頓是胥渡請客，要是不夠你再點幾個菜。”曲小野毫不客氣道。
聞期看著眼前的飯菜，雖然只有兩個菜，但菜量卻驚人的很，他們三個人吃算是綽綽有餘。
“夠吃的。”
“那你明天想吃什麽？我讓秦奶奶給你做。”曲小野指了指墻上貼著的菜單，“上面有的都可以點，你也別不好意思，不吃白不吃，我天天都來蹭，白嫖他很香的。”
聞期被她這話嚇得嗆住了，辣椒直接辣到了喉嚨，咳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喝點水。”旁邊的男生倒了杯溫水過來。
聞期趕忙一口喝完。
胥渡十分自然地又給她倒了一杯道：“慢點喝。”
曲小野看著胥渡這模樣都有點起雞皮疙瘩忽然想到了什麽朝著聞期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樣發現這家小館子的？”
聞期壓下喉嚨中的火辣配合問：“怎麽發現的？”
曲小野揚著眉：“這可是胥渡的功勞，要不是因為他在秦奶奶這飯店裏打架，我可找不到這麽好吃的店。”
聞期徹底驚訝了，連聲音都提高了：“打架？”
胥渡瞥了曲小野一眼，突然起身走向飲料櫃那邊。
“我要喝快樂水。”曲小野吐出一塊骨頭還不忘說一句。
“嗯啊，秦奶奶店裏面有人喝酒鬧事，欺負奶奶年紀大了想不給錢。正巧胥渡在這吃飯，看不過去就和他們打了起來。”曲小野刨了一口飯含糊不清說道。
胥渡關櫃門的手一頓，聽見曲小野的話又從裏面拿了瓶可樂走到桌子前給她。
“橙汁，可以嗎？”胥渡望著聞期沖她道。
聞期點點頭：“謝謝。”
胥渡坐下來，曲小野便沖他擠眼對口型：“怎麽樣？我對你不錯吧？”
胥渡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腳趁著聞期沒註意惡狠狠地做口型：“閉嘴。”
曲小野疼的齜牙咧嘴。
聞期忍不住有些好奇地追問：“那接下來呢？”
曲小野覷見胥渡的臉色到嘴邊的話又轉了個彎：“自然是胥渡打贏了報警，那幾個人都被抓走了。不過當時打壞了不少東西，胥渡給秦奶奶當作賠償，奶奶本來不想要但犟不過他，只好說給多了，讓我們每天中午都來吃飯。”
“怎麽樣？胥渡是不是超級帥。”
聞期點頭，不是人人都會見義勇為的。
胥渡將衛衣帽子朝耳朵邊拉了拉，企圖遮住自己已經紅的發燙的耳朵，又咳嗽一聲將那盤蝦仁往聞期面前推了推：“不能吃辣就別吃。”接著又訓斥般沖曲小野道，“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了？再說一句明天別來吃了。”
曲小野沖他吐了吐舌頭，將盆裏最大一塊排骨夾走。
這一頓飯，聞期吃的肚子漲的慌。
也不知道胥渡是不是按照男生的飯量盛的，米飯都被壓的實實的，一碗都快比得上兩碗了。
他們三個人真的將飯菜吃的幹幹凈凈，走的時候秦奶奶還一個勁地問聞期明天想吃什麽，搞的聞期都覺得要是不來都對不起秦奶奶。
回學校的路上，胥渡落後幾步拉住曲小野低聲道：“今天怎麽回事？”
曲小野眨眼無辜道：“什麽怎麽回事？就是帶聞期來吃飯啊？你也知道食堂的飯菜有多難吃？”
胥渡冷笑：“你再裝？”
曲小野拿起手機刷起微信感嘆笑道：“嗳我不是看有的人實在可憐，連個微信申請都不敢發，好心想幫幫他。結果被當成驢肝肺啊！”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曲小野見他這裝模作樣的表情哼哼一聲：“既然你這麽說，那明天我就和聞期去食堂吃。”
胥渡果然頓在原地。
曲小野：“到時候我就說是你不喜歡她去打擾你吃飯。”
胥渡皺眉：“你別胡說。”
曲小野笑容得逞：“那你就是喜歡嘍！”
胥渡望著她終於揉揉眉頭無奈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曲小野終於聽到自己想聽的話眼前一亮：“你的那套樂高借我玩一周。”
胥渡果斷拒絕：“那套我已經快拼好了。”
曲小野立馬朝著前面大喊一聲：“聞期。”
胥渡咬牙切齒低聲道：“行。”
前方的女生轉過頭看看著曲小野露出一個笑容問：“怎麽了？”
冬日暖陽下的少女展顏一笑，陽光落在少女的漂亮臉上，好像頭發絲都在散發著光芒一樣耀眼。
一瞬間連曲小野都有些看怔了。
“今天吃的怎麽樣？”曲小野小跑幾步抱著女生的胳膊笑著問。
聞期看著胳膊上突然多出來的一雙手，一時間有些不適應，但還是點點頭：“很好吃，謝謝你。”
曲小野立馬笑容更加燦爛道：“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
聞期聽她這麽說一直懸著的心立馬放下來，連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
若是曲小野平白無故請她吃飯和她做朋友那才是讓聞期覺得苦惱，要是有人突然捧了張不要錢的餡餅追著她要送給她，那她才應該拔腿就逃。
“什麽？”聞期默默吸了口氣聽著曲小野的要求，吃人嘴軟，只要要求不過分，她都能做到。
“能不能幫我補課？”曲小野撓撓頭道，“我爸說我這次再考倒數就要斷了我的零用錢，你不知道，我其實是被塞進一中的。”說到最後，曲小野附在聞期的耳朵邊小聲道。
聞期聽完望向一邊胥渡，眼神中明顯是為什麽不找他的意思。
“他？可拉倒吧！他輔導我一次怕是要折我陽壽十年。”曲小野憤憤道。
後面的人突然冷冷說了一句：“說反了吧，到底是誰折壽十年。”
曲小野沖聞期做了個鬼臉，努嘴示意她看後面的人。
聞期不免莞爾。
“你笑了，那你這是答應了！”曲小野拍手，“好，朋友之間談錢容易傷感情，要不我就每天請你吃飯作為交換怎麽樣？秦奶奶明天可是要包薺菜餃子，胥渡每次都能吃好多。對了，你喜歡吃餃子嗎？”
聞期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點了點頭。
接著便扶著額頭感慨曲小野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況且即便是朋友不談錢才傷感情吧！
不過秦奶奶做的飯確實比食堂的飯要好吃的多，她今天可是把那碗壓的嚴嚴實實的飯給吃完了，聞期有些可恥地心動了。
“太好了，你竟然也和胥渡一樣喜歡餃子。”
明明就是平常至極的話，落在後方的男生耳中卻只剩下了一樣喜歡幾個字，握筆的手都不由用力了幾分。
聞期望著曲小野那張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臉還是說了句：“可是數學並不是我的強項。”
曲小野立馬道：“沒關系，這門胥渡擅長，讓他來輔導我。”
聞期見她更加喜笑顏開沈默了。
一旁的胥渡則是藏在口袋裏手都有些抖。
唯有曲小野在心裏給自己豎起大拇指，暗嘆自己是一個好助攻。
“會不會不方便？”聞期有些猶豫地看向胥渡，要是她沒記錯，付錢的是胥渡才對吧。
曲小野立即會意：“不會不會，他根本不會在意的。你不相信？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聞期都沒來得及攔，就聽到曲小野揚聲問道後面走路的男生：“胥渡，我以後能帶聞期一起去吃飯嗎？”
胥渡聽到這句話，看著前面的少女，心猛地跳個不停連臉都開始有些發燙。
他捏了捏口袋裏的餐巾紙努力平靜下來說了句隨便。
曲小野沖聞期挑眉壞笑道：“看到了吧，你別擔心，胥渡人還是挺好的，就是每天老頂著一副別人欠他錢一樣的臉。”
還沒等聞期反應過來，就見曲小野立馬飛快向前逃跑，活像後面有人要捶她。
果然胥渡追了上來寒著一張臉：“曲小野你是想死嗎？”
曲小野沖他做鬼臉，還借機指了指他身旁地聞期。
胥渡才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了聞期的身邊，和她並肩同行。
頓時，胥渡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別害怕，曲小野她並不是壞人。”胥渡半天才說了一句話。
前面的曲小野耳尖聽到了大罵：“胥渡，你是不是在說我什麽壞話。”
“她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這不是人情，你不用感覺負擔。”胥渡偷偷用餘光瞄著聞期的神色後又加了一句，“秦奶奶應該會很希望你再去吃飯。”
胥渡心裏有些打退堂鼓，想著自己剛才的話中有沒有說錯的地方。他自然是希望聞期和他們一起吃飯，但是怕乍然說出來倒把她嚇跑了。
而此刻的聞期卻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胥渡和印象中的人完全割裂開。
一個冷漠寡言，高高在上，全身寫滿了生人勿近。
一個溫柔善良，甚至可以說是十分體貼。照顧流浪貓，保護老人，和曲小野這個名義上的妹妹也相處融洽，甚至能很好地考慮到身邊人的感受。
想到這，聞期不由偷偷地看了眼身邊的男生，是個眉眼生的十分好看甚至有些攻擊性的長相，尤其是面無表情的時候，有種仿佛什麽都入不了眼的傲慢。
真是個奇怪的人。
不過能照顧小貓還為了保護秦奶奶和人打架的又怎麽會是一個壞人呢！
見身旁的女生一直不說話，胥渡心裏湧上一陣失落。還沒等他心碎完就聽到身旁的女生突然輕聲說了句：“謝謝。”
胥渡微微彎起嘴角道：“不必客氣。”
“怎麽樣？我就說他人不錯吧！”曲小野跑到聞期的身邊，牽著她的手向前走。
聞期被一路牽著手，內心十分奇妙。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和女生同行，和女生牽手走路，甚至在一起吃午飯。自從她爸媽去世後，她似乎就沒有交到過一個朋友。哪怕是有人願意和她交流，和她一起吃飯，聞期也清楚地看到她們眼中的同情憐憫，嘲諷譏笑，幸災樂禍。
久而久之，聞期也就不再和外人有再多的聯系。與其看著大家的假意惺惺，她寧願是被說是孤僻，陰暗，不合群。
但她真的不太知道該怎麽應付曲小野這種自來熟，偏偏她又沒有任何的惡意，望著她的眼睛裏幹幹凈凈，沒有一絲雜質。
好像一塊水晶。
聞期有些羨慕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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