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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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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一個人

等小夭哭累了,止住了聲音,曠逸才伸手扶她起來。然而,她扭到了腳,上不了樓梯了。

曠逸猶豫片刻,在她跟前蹲下,輕咳一聲道:“上來吧。”

小夭也不忸怩,任由他背著自己上樓。後來想到他腿傷未好,背她時定然是忍受著痛楚的,不禁有些過意不去。

“你歇會吧,等會我幫你上藥。”小夭坐在床邊,看他謹慎地將信塞入懷裏,越發好奇那信裏寫的到底是什麽內容。

她先為自己的腳踝塗了點藥,隨後來到曠逸身旁,剛碰到他的膝蓋,就聽見他“嘶”的一聲,不禁奇怪:“你傷的是小腿啊,怎麽膝蓋也痛?”

“膝蓋是舊疾了。”

小夭幫他受傷的小腿上了藥,隨後察看了他的膝蓋,“這裏是怎麽傷到的?”

曠逸望向別處,似乎不願提起這件事。

“不瞞你說,我以前是行醫的。你跟我講講,興許我能替你想辦法。”其實她對跌打損傷不算精通,但對付筋骨的舊疾倒是頗有研究。

“被人打的。他們用“象形錘”敲斷了我的膝蓋關節,後來勉強接上了,但每逢陰濕和寒冷天氣,還是會發作。”

說完這些,他的目光依然望著窗外,心裏感到不可思議,自己竟會對這個陌生女子提起那些令人不快的經歷。

“他們?他們是誰?”

“去年,我得罪了主家少爺,他派人來殺我滅口。”曠逸背對著她,緩緩說下去,“多虧我早有防備,才僥幸逃脫,撿回一條小命。”

小夭還嫌他講得不仔細,繼續追問:“你再展開說說。”

曠逸擡眼看向她,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分明是在說:你到底是有心幫我療傷,還是光想著打探八卦來了?

“你不說清楚,我哪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吶?”小夭嘴上這麽說,其實心中隱隱有種直覺,相信他不是壞人,追根問底不過是好奇他的來歷罷了。

“算了,那就不勞煩你了。”本來他就不信她的醫術能有多高明,這會兒幹脆直接拒絕她的好意。

小夭見他口風這麽緊,只好作罷,“不說就不說吧。算你好運,遇上我這樣的好心人。你再等個三四天,行或不行,我會給你一個答覆。”

“不行,我明天就得出發。”信送遲,若是誤了事,他可擔待不起。

正說著,窗外風聲嗚嗚作響,原本輕柔的小雪忽然變得蠻橫,鋪天蓋地卷風而來。

小夭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把窗關緊,“這雪一時半會是小不了了,你能忍,你的馬也受不住吧。”

這倒是真的,眼下積雪太厚,確實不好趕路。曠逸沒有言語,心裏琢磨著,等明天再視情況而定。

他坐在墻角那張木凳上,從隨身攜帶的包袱裏找出一袋幹糧,遞了塊冷硬的糗餅給她,想起沒見到鍋竈,問道:“你在這裏都吃什麽?”

“打獵唄,得手了,就在樓下起火烤肉。再不濟,我還有別的法子做餅燒飯。”

在外流浪多年,覓食根本難不倒她。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肉來。”說到烤肉,小夭想起昨天的魚肉還剩一大半,立刻就要下樓去。

“我去吧。”曠逸攔住她,毒舌地說,“你腳都這樣了,待會下去,又得我來背你。”說著自個兒拖著受傷的腿,吃力地下樓去。

看來,他是餓急了。

小夭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轉眼間,笑容又斂了去,心想,“相柳,如果此時此刻,眼前這人就是你,那該多好。即便你又是在演戲,我也不再惱你了。”

曠逸在樓下生火,把魚肉烤熱了,拎上樓來,割下一塊給她。

外頭仍是風雪肆虐。兩人飽餐一頓,身體熱乎起來,無形之中,他對她少了些防備和拘謹。

當然,他也沒有完全信任她。

那些不能隨便說出去的舊事,在無形中築造了他處處謹慎的性格。

從前他在霧黎族長之子——霧黎二少爺身邊當差,因為功力和身手不凡,常被委以重任。

二少爺身為庶子,卻有接管家業的野心,只可惜,他父親早已拿定主意,將來要讓大少爺當家。

二少爺心有不甘,差點走火入魔,竟起了壞心思,想趁著大哥與三弟外出時,派曠逸去刺殺他父親。

然而,曠逸違抗了他的命令,不肯執行刺殺任務。曠逸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那就只能死。

結果便是這樣,曠逸雖然死裏逃生,卻免不了挨一頓毒打,膝蓋也因此留下舊疾。

兩人各懷心事,靜默許久,曠逸才主動開口:“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我叫小夭。”

“你在這裏住多久了?”

“好幾年了。”

六年前,相柳死去的噩耗對她打擊太大,當時她昏迷許久,醒來後,卻忽然置身於此地。陪伴在她身邊的,只有那大肚笑娃娃和狌狌鏡,以及平時隨身所帶的幾個小藥罐。

起初,她怕玱玹會因為她的失蹤而焦急,只想著快點回去。

但每當她打算離開這裏時,心口處總是如被刀刺,疼痛難忍,同時仿佛有一種奇特的吸引力,暗中將她留下來。

這種吸引力,使她著魔般地相信,相柳會出現在這裏。

因而,反反覆覆要離開的念頭,竟然漸漸消散了。最後,也沒送過一次信給玱玹。

那時,小夭的想法已經發生變化,她只想安靜待在這座城樓裏,不想因為任何人的左右而離開此地。

聽到她的回答,曠逸看她的眼神覆雜起來,這其中,夾雜著驚訝與疑惑,他驚訝於她的生存能力,同時也有點想不通,不明白她一個弱女子,為何硬要待在這荒涼之地,“你為什麽不回家?”

“我在等一個人。”她凝視著他那張與相柳一模一樣的面孔,腦海裏浮現出白發白衣的相柳。

“你在等的,就是那個相柳?”曠逸擡眼看她。

“嗯,你聽說過他麽?”

“九命相柳,我當然聽說過。”曠逸語氣裏多出一絲憐憫,“但是,人人都說他死了。”

“也許吧!”小夭胸口猛然抽搐一下,緩了一會才振作地笑了笑,“沒人告訴過你嗎,你和他長得很像。”

“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

“那你出來行走,最好還是當心點。相柳的仇家可不少。”小夭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勸告。

曠逸來了興致,“你會作畫麽,把相柳的模樣畫給我看看。”

“我水平可不怎麽樣。”話雖如此,她還是找來了一塊白色紗布,開始張羅著畫起來。

相柳的容貌,她早已熟記於心,六年後的今天,依然清清楚楚地刻在她腦海裏。

等她一畫完,曠逸立刻湊上來,左瞧右瞧,臉上卻布滿疑雲,畫上這人跟他哪有半點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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