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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年下談戀愛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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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年下談戀愛 5

短暫的春假結束,我回到橫濱。

即使再來一次,在橫濱的高中生活仿佛被結界籠罩,循規蹈矩地鋪陳開。定點上學放學,認識了與上一輪同樣的朋友,和母親輪流負責家務,偶爾外食享用一頓異國風情的大餐。

每周能收到一封來自場地圭介的信,是我留給他的作業。盡管每封信都錯字百出,經常用抽象的圖畫代替文字,但看得出他寫得很努力。

曾經我沒有做過類似的事,假期結束後幾乎與澀谷的家人斷了聯系,雖然電話十分便捷,但往往不知道說些什麽,因此很少使用。成了教師後,寫信已經成了過時的溝通方式,和學生通常用line進行聯絡。

與人進行信件往來還是頭一次,因此我給他的回信總是長長一封。幾次之後,他來信抱怨我用詞太難,字數又多,許多地方僅靠自己完全讀不懂,只能拜托父親幫忙識別。

[不想讓老爸老媽看我們的信。]

他這樣寫道。

我動起筆來容易興奮過頭,這之後才開始註意使用他也能夠理解的詞句,每個月還會托人帶去一兩個包裹。

有給父親和涼子阿姨的,不過大多是給場地圭介的小玩意,例如能吹出超大泡泡的泡泡機、立體拼圖、樂高玩具、假面騎士變身腰帶等等。有時準備一式三份,方便他和夥伴們玩耍。

靠著投稿文章存下不少存款,送他們幾個玩具綽綽有餘。

六月的時候,場地圭介在信中告訴我佐野家多了個兄弟,但是和佐野萬次郎極不對付,剛來沒一周兩人就打了一場見血的架。居然能和那個Mikey打得不相上下,最後兩敗俱傷,不愧是佐野家的兄弟(場地圭介語)。還是路過的佐野真一郎終止了這場兄弟戰爭,才沒釀成更大禍事。

他說得簡潔,卻讓我有些在意。

佐野家的確還有一個兄弟,但那個孩子應該是在佐野萬次郎中學時才與他相認,這次不知為何提早了這麽多。

我只見過一次佐野萬次郎的“哥哥”,就在死去的一周前。那是個長相頗具異國風情的男人,有一頭顯眼的白發,說話很溫和,但一眼看去就不好相與。

佐野萬次郎擋在我面前,死死將我們隔開,因此我沒有與黑川伊佐那發生對話,也沒能仔細看清他的臉。佐野萬次郎對這個哥哥的態度微妙,不像討厭,也說不上喜歡,貌似忌憚,卻相當依賴。

現在想來,這兩兄弟應該同樣走在犯罪的道路上。

小佐野萬次郎受了比以往都要嚴重的傷,讓我禁不住擔心,思來想去,還是給佐野真一郎撥去電話詢問傷情。

距離信件上說的時間已經過去幾天,佐野真一郎輕松地表示不是什麽大問題,如今兩兄弟已經握手言和,想必磨合之後也能好好相處,我才安下心來。

“說起來,這件事還要感謝貓山桑。”佐野真一郎說。

他告訴我,正因為那日的游樂園出行,摩天輪上佐野艾瑪意外在爺爺面前透露了黑川伊佐那(佐野家新認回來的兒子)的存在,於是佐野真一郎也悉數將這幾年與黑川伊佐那的相處對爺爺坦白。如今他到了能夠賺錢養家的年紀,在與爺爺商議過後,最終決定將黑川伊佐那——不久即將改名佐野伊佐那,帶回佐野家。

“我們準備等生活穩定以後,帶上伊佐那一起,一家人再去一次游樂園。”

比起回到大哥和妹妹都已意外過世的家中,這一次無疑更加美滿。我很高興自己能夠帶來如此良性的改變,婉言拒絕與佐野萬次郎聊幾句的提議後,掛斷了電話。

我並非遲鈍到無法意識到好意,也知道自己招孩子喜歡,更何況是總愛黏著我的佐野萬次郎——回憶前一次的人生,甚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開始萌生戀心。

無法遺忘未來的佐野萬次郎是既定的事實,但也不會對如今的小學生產生雜念。如果可以,希望我們這一次不要再發展成那樣的關系。

孩子的心情值得尊重,既然沒有與他產生更深聯系的打算,就不該做多餘的事。

我不去聯絡,他卻會主動湊上前來。當晚我就接到了佐野萬次郎的控訴電話,質問我為什麽只和佐野真一郎說話。

“回家之後再也沒聯系過我,不過分嗎?!”

好在佐野萬次郎並不是口舌伶俐的類型,我默默聽他一口氣吐完怨言,才說:“說過了吧?萬次郎君可以和圭介一樣給我寄信。”

“寫信好累,手也會酸,我不想幹。”

成年後明明會一邊抱怨一邊做許多麻煩事,如今卻任性得唯我獨尊。

我苦惱地說:“那就沒辦法了,電話費很昂貴,節省一點比較好哦?”

他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知道了啦,我寫,”最後不情願地答應下來,“姐姐也要認真回信。”

我當然說好。

我總是無法拒絕他。

一段時間沒見面,他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開始講述最近遇到的趣事,還告訴我他們三個終於將模型組裝完畢,現在正在拼裝佐野真一郎新給他買的飛機。這我已經從場地圭介的信裏知曉,正尋思著再用些什麽消磨時間的東西消耗他們的精力。

除了剛認識那段時間,佐野萬次郎很少在我面前談論打架的事情,這次也只簡單提到了和新的家庭成員的矛盾,表示完全不理解為什麽對方有那麽大的敵意。

“可能是羨慕吧?”我選了個中性的詞匯,“同為弟弟,萬次郎君能夠每天和最喜歡的大哥在一起,伊佐那君卻獨自住在福利院。”

佐野萬次郎沈默了一會,說:“現在他也是佐野了。”

“嗯,要和兄弟好好相處哦。”

他賭氣地說:“不要。”

我輕笑。

“……真一郎可以分給他,但是姐姐只是我的。”他補充。

“是圭介的才對吧?”

“我不管,總之不許和伊佐那關系好。”

“我都不認識伊佐那君。”

他哼了一聲,說:“不要認識也可以。”

電話那頭傳來佐野真一郎催他睡覺的呼喊,他遠遠應了一聲,又對著電話說:“吶,姐姐,我……”

屋外機車飛馳而過,發動機的聲音掩蓋了他的話音,我只好拜托他重覆一次:

“什麽?”

“……什麽也沒有,姐姐什麽時候再來澀谷?”

可能是暑假,也可能是明年春假,我沒法給他確切的答覆。

“什麽嘛,”他說,“那我去橫濱找你。”

周六他果真來了,貌似是讓佐野真一郎騎機車送來的。

我沒有推掉當日的計劃,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原以為他會吵鬧,任性地要求我理會他,結果他只是趴一旁玩了會拼圖,在房間裏巡回一圈,翻翻書架的每一本書,然後搬了椅子坐在一旁看我趕稿。

手卻不安分,一會撥弄我的發梢,一會摸摸衣服上的裝飾品,在我看過去之後毫不心虛地回視。

我捏捏他的臉蛋:“無聊嗎?”

說實在話,小學生和高中生,更何況是不同性別的高中生在一塊能有什麽好玩的?我們理所當然沒什麽共同語言,想不通他一個人過來做什麽。

佐野萬次郎把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小貓一樣磨蹭兩下,問:“姐姐現在可以陪我玩了嗎?”

我放下手中的筆。

說過了,我總是無法拒絕他。

晚飯過後佐野真一郎來接他回家,佐野萬次郎在機車的轟鳴聲中喊著下次見。我決定提醒他們下次來還請避免使用擾民的機車。

平穩的日常一天天過去,年內我果然沒什麽機會再去澀谷長住,只偶爾和朋友出去玩時在那逛一逛,也與網友Seki見了一面。

Seki本名叫乾赤音,有個比場地圭介大一歲的弟弟,於是我們就弟弟的教育問題聊了許多。

場地圭介雖然不是什麽聰明的孩子,但是除此以外全是優點。長相可愛自不必說,十四歲就長得很高大帥氣了,成年後一定會大受歡迎;關心家人,能勉強自己做不擅長的事(學習);有愛心,喜歡小動物,夢想是在寵物店工作;幾乎不挑食,吃飯的樣子能勾起人的食欲,做給他的便當總掃蕩得幹幹凈凈,討厭的燉菜也會一臉菜色地吃下去;笑容治愈,坦誠率直,陽光開朗……

在我將能想到的讚揚一個勁往場地圭介身上安時,乾赤音也不甘示弱地列舉弟弟的優點,最後“教育座談”變成了弟弟吹捧大會,我們的感情倒是加深了許多。

三個孩子一起來過一次橫濱,恰好是周六,母親是愛熱鬧的人,也不嫌他們吵鬧,收拾了客房出來留他們住宿。

三個人對於難得的外宿都十分開心,我於是讓他們分別給監護人撥個電話告知一聲。

場地圭介這邊不用擔心,佐野真一郎倒是為弟弟總來麻煩我過意不去,但也不會提反對意見,只是明司春千夜這頭有些小麻煩。

明司武臣先是數落了一通明司春千夜毫無責任心,將妹妹獨自一人丟在家裏,然後要求今晚他必須回家。

明司春千夜道完歉,沮喪地看著我。被訓斥了一通,眼睛裏已經閃起水光。

另外兩人想要為朋友辯駁兩句,被我制止了。我摸摸明司春千夜刺啦啦的腦袋,接過了電話。

表明身份後,我說:“既然明司先生擔心的話,不如讓小千壽也一起住過來,孩子們一塊玩也更熱鬧些。”

話說到這個份上,明司武臣也不好拒絕,只得同意了。我卻不願就此停止,又說:“以我的立場無法指責您什麽,但是如果您無力照料弟弟妹妹的話,我們家也不介意多兩個孩子撫養。”

沒等他回覆,我迅速掛斷了電話。

這是遷怒。

我不知道明司家的內情,未滿二十歲的明司武臣沒有對弟弟妹妹全然撒手不管,雖然做法有令人詬病之處,但的確仁至義盡。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來,真要說起來,他自己也不過剛脫離被叫做孩子的年紀。

但是明司春千夜,即使玩得興奮也會惦記只小一歲的妹妹,註意著回家的時間,小小年紀就肩負起身為“哥哥”的責任,連今天跟著場地圭介他們出遠門都是看在明司武臣在家的份上——那麽乖巧的孩子要受到他的無端指責,實在令我窩火。

冷靜下來之後,我卻不後悔剛才那番話,對一旁叫著“好耶”的三人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說:“我去接小千壽,有人要一起來嗎?”

佐野萬次郎說:“讓真一郎把她送過來不就好了?”

看看時間已經接近飯點,我不好意思麻煩佐野真一郎跑這一趟。最後這個任務被佐野萬次郎強硬地攬走,一小時後,我們接到了明司千壽,順便留佐野真一郎吃了一頓晚飯。

佐野家的孩子都有一副好相貌,佐野真一郎的長相與未來的佐野萬次郎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飯桌上的母親看看佐野真一郎,偏過頭悄悄朝我八卦。我還沒來得及解釋,身邊的佐野萬次郎迅速咽下米飯說:“姐姐是我未來的新娘,和真一郎才沒有關系。”

他沒有控制音量,小小的飯桌上所有人都聽見了這句話。

佐野真一郎不留神被嗆到,捂著嘴咳個不停;母親掩嘴,“啊啦啦”笑著看起熱鬧;明司春千夜驚訝地看向我;明司千壽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和母親幾乎一個反應。

場地圭介最先反應過來,幾乎跳起來喊:“Mikey!不要擅自決定這種事!我絕不同意!”

佐野萬次郎不屑地朝他“切”了一聲,繼續扒了一口飯。

緩過勁來的佐野真一郎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尷尬的場面,臉因為咳嗽變得通紅,只能出聲斥責:“萬次郎,別說奇怪的話!”

“不是奇怪的話,我是認真的。”

他嘴角還沾著飯粒,毫無說服力。

他的目光從飯碗裏移開,擡頭和我對視。

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當做童言無忌處理就可以了,但我還是回答:

“我不會和年紀比我小的人交往哦。”

小小年紀的佐野萬次郎大受打擊,場地圭介松了口氣,佐野真一郎為弟弟的言行以及這一出鬧劇向我道歉。他看起來很想逃離這個地方,不願意再聽見弟弟的這些“童言稚語”。

“為什麽?等我長大就可以了吧?”佐野萬次郎不服氣地說。

佐野真一郎:“餵、萬次郎……”

“萬次郎君再怎麽長大也還是比我小呀。”

他又鼓起臉,這個代表鬧別扭的表情讓我冷俊不禁。

“等著吧,我一定會讓姐姐迷上我的。”

佐野萬次郎宣布。

一旁同齡的兩人被他的豪言壯語驚住。

場地圭介:“姐姐才不會迷上Mikey這樣的小鬼呢!”

明司春千夜:“我也覺得……”

明司千壽隨大流:“我也這麽覺得!”

“你們說什麽?”

一頓晚飯熱熱鬧鬧地收場,直到我把佐野真一郎送出大門,他還想要解釋剛才的事。

“萬次郎君還小嘛,小孩子總會憧憬年長者,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我的回覆讓他安下心來,在機車的轟鳴聲中駛遠了。

唉,都說了請不要使用機車。但今天是意外情況,只希望左鄰右舍不要有太大意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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