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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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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宴會結束,連珣牽著連璧隨皇後回了永平宮。

連珣著人將連璧送去乳母那裏,便兀自擇了張椅子坐下了,似笑非笑地瞧著皇後也不說話。

皇後最煩他這副模樣,無端端讓他瞧得心底直發毛,只覺他頗神似連鳳舉那一副陰晴不定的性情,瞧著人的時候始終懷有深意。

連鳳舉雖子嗣不豐,五個親生兒子中,卻偏巧連珣性情最為肖似如今的連鳳舉。

先皇後也教子,她也教子,可先皇後的兩位嫡子一位嫡女並著謝昭寧,一共四個孩子性情雖說也迥異,卻均與連鳳舉絲毫沒有半分的肖像,偏生她就養出了這樣一個兒子,甚至對於皇權的渴望與執著亦是與連鳳舉像足了十成十。

“你又有甚麽話要說?”皇後揮手將人全退下,隨他圍桌坐了,本就正疲憊,見狀越發覺得累,遂輕嘆一聲,“珣兒,如今我瞧著你,竟越發瞧不透了,你有甚麽話便明說,莫總這般陰陽怪氣地笑。”

“瞧透了多沒意思。”連珣斜斜坐在椅子上,一腿翹著壓住另一腿,本是個不入流的姿勢卻讓他做出了一副陰柔與邪氣來,一身紫棠長衫下擺細繡背部棕紅、後披黃褐長尾的鳥姿勢扭曲地窩在他兩腿間,“兒子明天需得出宮一日,特來與母親借取木符一用。“

連珣如今還未及冠,居於宮中便得守宮中的規矩,便是皇子亦無事不得頻繁出入宮門,後宮只兩塊兒可供皇子進出宮門的木符,皆掌在正宮皇後手中。

“你又要出宮?”皇後聞言蹙眉,不安道,“你這半月究竟於宮外是有何事要辦?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你總這般頻繁來去,難免不引人註意。”

“不過是順哥他們自西境回來了,總歸是族兄弟,他們於西境軍中待過那許久,既是回來了,照理我也該瞧瞧他們去。”連珣單手支著側頰,不以為意笑著道,“更何況,我瞧著母親頗喜愛郡主那只紅腹錦雞,便想著趁有集市的日子裏,與母親也尋摸一只帶進宮裏來,與母親閑來做個伴。”

皇後聞言心頭一暖,便覺原是錯怪了他,笑著不由便道:“倒是勞你費心了,只我並非——”

並非是念著霍長歌的那只紅腹錦雞,只不過睹物思人,憶起了一段年少時的美好時光,有愛人相伴,又無拘無束。

皇後話出口便反應過來,倏得就抿住了唇,笑意頓在臉上,眸中情緒瞬間變過幾變。

這事她原不願太多人知曉,除她父母與打小伺候她的夏苑,怕已是無人再記得,她年少時曾對宗族裏一位地位低微的私生子,生過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非是甚麽?”連珣見狀玩味笑著追問道。

“……非是喜愛那錦雞,”皇後不動聲色自個兒斟了杯溫茶,擡袖端莊掩著面,舉了茶盞小心啜了口,斂了情緒話音一轉道,“只是隨口一誇罷了,那郡主孩子心性,誇她一誇,笑得便嬌俏可人,我瞧著開心。”

“那您還不願我娶她?”連珣聞言輕嗤一聲,“給您娶個您喜歡的兒媳不好麽?”

皇後眉心跳著疼,每每談及此事,他二人想法總是相左,既說不到一處便實在與他不願多說了。

雖說宗族裏也屬意拉攏霍長歌,但這節骨眼兒上,拉攏和聯姻的時機都不對,行事不得激進,且霍長歌一副孩子心性,雖說武藝卓絕,但口無遮攔又心性單純,委實委以不了重任。

遂皇後逃避似得起身去內室取了木符出來,與連珣柔聲囑咐道:“早些時辰回來,莫在宮外逗留太久,這幾日人人自危,皆不願引了註意去,偏生你不安分得緊。”

連珣也不答,接過木符起身一整衣裳,他身量不高,骨架又小,站直了越發顯得體態羸弱,半副陰郁秀氣的臉籠在西沈的太陽餘暉中,越發襯得另外半張蒼白青灰。

“兒子原也只再問您這最後一回,您當真不願我娶那霍家的小郡主?”他臨行忽然轉頭,笑得別有深意地試探又問皇後道,“過了這個村兒,可就當真再沒這店兒了,母親您可得仔細想好了。”

皇後見他要走適才松了口氣,正欲起身喚夏苑進來幫她洗漱更衣,聞言遽然警覺:“你——”

“如今二公主之事鬧得人心惶惶,時機大好,說不準與霍家那姑娘勾勾手指,便能將她拉攏過來,您仍是不要麽?”連珣凝著皇後登時一副坐立不安的驚惶模樣,嫌棄得暗自撇了唇又忍不住慫恿她,負手身後欺身向前,壓低了嗓音以氣聲在她耳旁道,“當年舊事您比誰都清楚,若是讓連璋與謝昭寧知曉了幕後攪動局勢害死元皇後一脈的乃是咱們姚家人,您當他們這對兒打小兒生了嫌隙的兄弟倆會不會又同仇敵愾起來,與太子摒棄前嫌攜了手回來端了咱們全族呢?”

他話音未落,皇後倏得仰頭,難以置信般擡眸與他顫聲道:“你……這事兒誰與你說你的?你從哪裏……”

“您說呢?兒子早就告訴過您,宗族裏的老少們已等得不耐煩了。”連珣直起身子,似笑非笑,一字一頓得暗含了譏諷道,“皇——後——娘——娘。”

那一聲似晴天霹靂,皇後霎時面色蒼白歪倒在了椅子上。

“……我只是個女人,不比你們男人們那般睿智有野心,只想安穩過些相夫教子的簡單日子,你們為何非要一再逼我呢?原不是說好,原不是說好過些時日才……且如今風平浪靜,咱們姚家安分守己便不會遭逢災禍,為甚麽你們偏要攪動風雲呢?”她兩手忽然掩了面,一瞬便似崩潰了,卸去了一身端莊溫婉的偽裝,露出內裏的脆弱與無力,忍不住在連珣面前哽咽道。

“既是姓了姚,未如平民一般死在那天下動蕩的幾年中,您便知足吧,莫再怨天怨地了。”連珣一副鄙夷模樣瞧著皇後哭得肩頭上下聳動,冷聲道,“您沒得選的,母親大人。”

連珣坐著馬車出了宮,便直直往京中頗負盛名的聚福樓中過去,下了車便有族弟正等在門前,喜笑顏開地迎上去,將他一路引進樓中,又上了三層入了包廂內。

那包廂內圍著一桌正坐了不少與連珣年紀相仿的錦衣少年在笑鬧,最年長的一位不過弱冠年紀,生得精致漂亮、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笑起來勾魂攝魄的,自帶一身風流韻味,全不似駐防過邊疆數載的模樣。

那便是連珣口中的“順哥”——姚啟順。

眾少年見連珣進屋,皆收斂了笑意,恭敬起身行禮。

連珣卻徑直往姚啟順面前過去,親手扶了他起來:“倒是有勞順哥久候了。”

姚啟順便笑著搭了連珣的手站起身,又就勢與他傾身抱了抱,暗暗將袖中一張信箋塞進他手心。

“這是——”連珣與他耳語悄聲道。

“這是那位送與殿下的春禮,”姚啟順偏頭貼著他耳畔輕聲回他說,“殿下原不是要找那位飼養錦雞的男人麽?已——”

“——找到了。”

是夜,霍長歌又犯了腿腳抽搐的毛病,即便南煙和蘇梅與她揉搓過,這番疼得狠了,一時半會兒那勁頭也過不去,她輾轉反側便再難睡下。

她翻來覆去望著床頭那盞兔子燈,憶起白日裏連珍說過的話,只覺自個兒一腔心緒起起伏伏,難以平覆。

她只當這幾日不見謝昭寧,他也沒甚麽表示,便連白日宮宴上亦未與她投上一瞥,便該是還未與她生出那男女情愫來,只把自個兒當妹子般縱容著罷了,但連珍那話卻又撩撥得她心弦亂顫。

她本想與謝昭寧留夠時日,並不願逼他太急,那人總歸是個含蓄內斂的老成性子,可她如今卻又想,說不準她再見謝昭寧一面,推他一把,這事兒便要有結果了,何苦讓她這般硬硬捱過這一天天的。

霍長歌倏得起身,故技重施,套上衣裳又尋出蘇梅的香囊往熟睡的南煙枕前一放,也不喚醒蘇梅,無聲推開窗扇,靈巧縱身一躍,便又融入了濃墨似的夜色中。

她輕車熟路避過巡防禁軍,一個“釘子”也沒碰上,恍然心道,這小半月來禁軍布防既然未有明顯變動,謝昭寧怕不是也在等著她?

如若不然,只她那日冒犯吻他,他但凡心生厭惡,便早該暗自改了布防,待她再摸黑出宮時,一眼便能瞧出他拒絕的心思了。

一念及此,霍長歌心下越發暢快,身子也輕盈了許多,似夜風托在她身下將她往前送一般。

霍長歌踮手踮腳跳入謝昭寧院中,悄悄推窗縱入他寢室,一顆心正七上八下的,轉身借著月光便見一道模糊人影著一身雪白中衣,散發對窗正坐在圓桌旁。

她心裏正存了滿滿一籮筐的暧昧心思,冷不防便被那慘白人影嚇了一跳,險些沒站穩,堪堪要從窗間摔下去,那人匆忙起身,一晃間,已將她展臂撈住了,隨即又平穩放在地上,反手關上了窗。

“急甚麽?”那人嗓音略有幹澀,似又有些緊張,輕聲在霍長歌耳畔道。

霍長歌窩在他溫熱懷中,一瞬驚得後背躥起濕淋淋的冷汗,怔怔擠出一句:“謝……謝昭寧?”

“叫三哥,”謝昭寧故作鎮靜,將她輕輕推出懷中,無奈道,“多少次都改不了的毛病。”

“我沒把你當哥哥,這話與你其他妹妹說去,”霍長歌向來自負慣了,活了兩輩子哪能想到險些夜裏被他嚇到馬失前蹄,窘迫又羞赧,故意不豫嗔他,又耍了脾氣道,“愛叫你甚麽叫甚麽,你管我?”

她那話肆意中又裹著暧昧,謝昭寧耳尖微紅,又熟稔她那古怪性情,便不欲與她爭辯,覆又坐回了桌旁,只透過一室昏暗靜靜瞧著她,眸光中暗蘊著驚喜與期待。

“都怪你,半夜裏不睡,坐在這裏平白嚇——”霍長歌只覺自個兒話都遞到謝昭寧嘴旁了,他也不接,黑暗中又瞧不清他神色,便略有失落,一瞬仿徨起來又有些氣惱,跺了跺腳正要繼續鬧他,又陡然醒悟過來,不可置信小聲驚呼,“——三哥哥,你莫不是在等我呢?”

謝昭寧笑意一斂,聞言臉色驟紅,便是夜色中亦下意識移開視線,不敢與她對視。

“是不是?”霍長歌只覺心中霎時喜悅到要開出花來,她上前一步扯住謝昭寧衣袖,又扯又搖,眼神清亮帶笑,嬌嗔道,“你說話,是不是在等我?你這般等我——已幾日了?”

謝昭寧忙赧然低頭與她拉拉扯扯,欲將袖口拽出來,又不敢與她使太大蠻力,怕又惹惱了她。

“二哥那日起夜,無意發現了你蹤跡,要大改布防查補漏洞,這幾日又尋不到機會與你單獨……我、我方才——”謝昭寧攢緊袖口,與霍長歌面紅耳赤輕聲解釋道。

“只為這事兒?”霍長歌瞬間大敢無趣松了手,悶悶不樂甩開他衣袖,只往他身側落座,冷哼一聲,“改個鬼,若是為了防我,就我這身手,你們怎麽改也防不住;若是為防別人,此番布局也夠使了,不必大動幹戈。”

“……嗯。”謝昭寧見她一副驕矜模樣,不由眸中含笑輕應她一聲,轉而低聲溫柔又道,“私相授受,於我並無大礙,卻有損姑娘家名節,總歸不妥帖,你還未許人家,夜裏頻繁來此,實為失當,莫再來了……”

霍長歌:“……”

還許人家?來來來,你給我說道說道,如今我應該許誰?

霍長歌忍不住便想拿白眼翻他。

“陛下已允了我與二哥奏請,確已打消月中皇陵祭拜的心思,但清明怕是要攔不住,左右不過半月光景,我原是想等你一問素采姑娘……”謝昭寧暗夜中察覺不出她一腔驟起的失落又憤懣的情緒,只兀自溫聲又道。

“你還有甚麽借口要說?!”霍長歌不待他話說完,突然壓了嗓音惱道,“你曉得我不是問這個!”

“我——”謝昭寧聞言一滯,便止了話音。

他自個兒其實也沒想明白,幾番思緒混雜一處,便是想剝絲抽繭也不能夠,他理了多日仍未理出頭緒,只想見她的心思卻是實打實的,可到底要不要同她回北疆,那意味著甚麽他也清楚,大丈夫一諾千金、不可輕許,更何況嫁娶原是一輩子的事。

他雖自幼得武英王教導,屢次聽他提及北地三洲,確實也對北地憧憬非常,但自己去是一回事,與她回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雖未生在帝王家,卻又長在帝王家,元皇後曉得他志不在此間,原是打定主意送他出這紅墻青瓦的桎梏,病著垂危之際,祭出他生身父母遺願才與陛下求得他一份自由婚配的權利,他原只望求娶一位心儀的姑娘,不必出身高貴、花容月貌,亦或驚才絕艷、機敏聰慧,只與他心意相通,便已是極好的了。

卻不料,他長至十七歲,突然來了個霍長歌。

他承認不知自何時起,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已時時牽動他情緒,可他仍自覺,二人並未走到可談婚論嫁的那一步,且他二人這出身,亦是自帶不容忽視的阻力。

更何況,相許一生的承諾,更不該是在這不可見人的暗室之中許下的才是。

“我、我——”謝昭寧不由踟躕,正琢磨如何將他這份心意,以不那般令霍長歌氣惱的的方式說與她知曉。

突然,屋外有沈重腳步聲傳來,陳寶又憨又疑惑得在門外道:“殿下,是你喚我麽?”

謝昭寧與霍長歌聞聲一怔,面面相覷一瞬,二人“唰”一聲一同起身,正匆忙四顧,那腳步聲近在咫尺,眼看便來不及尋地兒躲藏,謝昭寧只堪堪將霍長歌擋在身後,房門便被陳寶從外推開了。

霍長歌身形嬌小單薄,忐忑間,兩手揪住謝昭寧身後布料,伏在他背後一動不動,便讓他寬闊後背遮了個嚴嚴實實。

她呼吸輕柔,側頰虛虛貼在他背上,體溫透過一層單薄中衣傳過來,謝昭寧後背霎時一僵,霍長歌敏銳覺察到,故意又屈指在他背後輕撓了一下,謝昭寧渾身一顫,無意識又抖了一抖,不由屏了呼吸,後背登時火燒火燎起來。

霍長歌憋住笑意只不出聲,又去輕輕揪他長發,揪得謝昭寧頭皮微微發麻。

“殿下,”陳寶舉著燭臺,站在門口睡意朦朧,茫然歪頭瞧著謝昭寧著一身中衣僵在屋子正中,口齒些微含混,“是您適才叫陳寶麽?陳寶沒聽清,您是想要水喝麽?”

他說著便要進屋。

“無事!適才發了夢,怕是在夢囈,起來倒了些涼茶,已飲過了。”謝昭寧強自鎮定,伸手做出一副阻他腳步的姿勢,額上冷汗涔涔,生硬笑著對陳寶溫聲道,“不需點燈了,我這便睡了,你也回屋歇著吧。”

他嗓音中隱約可辨些微的顫抖,霍長歌忍不住在他身後憋笑憋得花枝亂顫,手臂微微蹭著他後背,蹭得謝昭寧下意識緊咬了牙。

“那不行,夜裏用涼茶總是傷身的,”陳寶聞言偏頭想了想,緩慢又道,“陳寶這就去燒些熱水來,與殿下續杯熱茶喝。”

陳寶執著要舉著燭臺進屋拿茶具,那茶具正在謝昭寧手邊,他忙又緊張攔住陳寶,一步也不敢動,屏息僵硬笑道,嗓音越發得緊:“當真不用了,我已是乏極了,等不及你燒水便要去就寢,晨起再說吧。”

“……哦。”陳寶見他實在拒絕,便乖巧點頭應了,舉著燭臺轉身出去帶上了門。

謝昭寧方一口氣吐出來。

他從不曾與人說謊,如今一個謊話疊一個謊,舌頭都硬了。

謝昭寧黑暗中仍謹慎未動,只側耳聞著屋外陳寶那腳步聲似是已走遠了,適才側身,霍長歌亦轉過半身,兩個隨即撞了個滿懷。

霍長歌撲在謝昭寧懷中,下意識又揪住他衣襟,謝昭寧胸口驟然一涼,中衣直直讓霍長歌扯開了,露出半片光亮的胸膛。

謝昭寧:“……?!!”

他霎時傻了一瞬,手忙腳亂按著霍長歌肩頭將人推開,顫抖著手指攏住衣襟。

霍長歌揶揄笑著瞧他動作,不用點燈已能猜到,他怕是整個人都快要赧然得燒著了,便又逗他,探了頭湊到他耳畔以氣聲道:“三哥哥,你這夜裏攬一攬、抱一抱,還脫了衣裳,若是換作其他姑娘家,你不娶也得娶了,你就是瞧我北疆的姑娘生於鄉野、長於草莽,沒那麽多規矩,才這般推諉慢待——”

“又瞎說甚麽?!”謝昭寧讓她逗弄得面紅耳赤,側眸又氣又急道。

他倆離得頗近,一個低眸、一個擡眸,四目相對間,呼吸可聞。

謝昭寧懷中溫溫熱熱的,霍長歌身子前傾,虛虛靠在他胸前,便能聞見他衣領處若有若無的桂花香,她故意往他懷中又靠得近了些,大膽得鼻尖貼在他胸前肌膚上蹭了蹭,蹭出一縷桂香氣,蹭得謝昭寧身子一僵,兩手猛得緊握成拳,卻是沒再推開他。

“我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霍長歌見狀悶聲一笑,也不再逼他,只猛得一把推開他,嬌嗔佯怒道,“不理你了,也再不來了,你愛改布防便改吧,哼!”

她說完轉身便推窗躍了出去,寒風映著月光倒卷入室內,吹散一室若有若無的暧昧氣息。

謝昭寧楞在原地,耳畔不由回蕩霍長歌最後那一語,又下意識摸了摸-胸前被她蹭過的地方,指尖微微顫抖,突然,他神情一瞬古怪,居然兩指一夾,貼著皮肉自懷中取出了一張疊成巴掌大的方形的紙,也不知她是甚麽時候塞進去的——他竟一時失察若此。

謝昭寧狐疑將那紙展開,又吹燃火折子潦草繞了一眼,見上面原是留了聯絡素采的法子,心下止不住泛起波瀾,心馳蕩漾起來。

他只覺霍長歌雖愛鬧他愛逗他,時常由著性子無理取鬧,神志卻仍隨時保有一份清明,曉得自個兒甚麽時候該做甚麽事,且——當真是懂他的。

這樣一個姑娘家,又怎能不讓他動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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