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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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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予溫柔

黏膩又悶熱的夏天,岑也生著悶氣上了大巴車,進入車門的第一秒,就頓住。

是比外面還要悶的環境。

還帶著一股說不清難聞的味道。

深吸一口氣,看都沒看後面的人,往裏走。找了個可以打開窗戶的位置,站在一旁,等身後的人過來。

沈雲很自然地坐到裏面,同樣也沒看她。

岑也更氣了,帶著負面情緒坐在座位上。

不知是她動作幅度過大,還是大巴車設施老化,她坐下去的時候,座椅發出吱呀聲響。

找出手機,百無聊賴地刷著新聞,卻怎麽也集中不了註意力。

五一假期,她計劃著帶母親沈雲出門散心,她們所在的城市恰好今年新開通了高鐵,岑也想坐高鐵出去,沈雲嫌貴,堅持做大巴。

岑也拗不過,主要是讓她出來散心,也就隨了她的意,退一步選擇坐大巴。

但出來之前,沈雲又堅持在家拿零食和水,她覺得過於累贅,大巴車也會在休息站停車,岑也告訴她到時候去買也可以。

許是沈雲在更年期的緣故,說一不二,眼看著又要生氣,岑也生著悶氣,最終還是同意她拿著那些東西,導致兩個人的行囊又多出一個袋子。

生氣歸生氣,但她又不忍心讓沈雲拿著這一袋東西,只好自己拎著。

兩個人的行囊,再加上平白無故多出來的這一袋東西,都在她那裏。

本想著就這樣算了,但一路上沈雲叨叨個沒完,說她不會過日子,還在一直說起她原來的日子。

岑也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她都拿了這些東西沈雲還要說她,有些受不了,語氣不是很好回了句。

“您煩不煩?”

話說出後,兩人齊齊怔住。

她極少不耐煩地去和沈雲說話,又或者說,幾乎沒有。

一是她父親岑青去世後,沈雲這麽多年確實辛苦;二是沈雲有郁抑癥,她平時能避免糾紛的時候就盡量避免。

但是這次她一個人背著兩個人的東西,沈雲又讓東西多了起來,又一直沒完沒了在她耳邊叨叨,心裏的氣一下子沒忍住,便發了出來。

說出來後悔嗎?後悔。

但是她不是那種會哄人的人,沈雲也不是。

倆人就這樣置著氣上了大巴車。

做足了思想工作,正準備關掉手機和沈雲道歉,倏然,旁邊有個男人背著個無比滿的旅行包,撞到了她。

岑也被撞得向旁邊靠去,沒忍住,悶哼一聲。

男人顯然也意識到他的東西過多,護住背包後面轉過身,和她說了聲抱歉。

岑也甚至都沒擡頭看對方,只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

眼前忽然多出來一只手,覆在她額頭上,帶著溫熱。

嘆息一聲,沈雲在上面輕輕揉了揉,可能是剛吵架的緣故,語氣還有些生硬,“沒事。”

岑也有些心酸,愈發後悔剛剛的行為,輕嗯了聲。

沈雲靠回原位,閉上眼。

岑也默了默,剛準備擡起手,前面的大巴車司機站起來開始數人數。

勇氣只在那一瞬間,短暫的小插曲過去後,便消失不見了。

只好歇了心思。

確認人數夠了後,司機告訴他們準備出發,讓他們系好安全帶,隨後坐回位置發動車子。

岑也稍稍擡起身子,把一旁的窗戶拉開,沈雲側目看她一眼。

岑也故作自然,“怕您暈車,打開好一點。”

別說沈雲這種暈車的人了,就連她都覺得這車內的氣味難聞。

更何況,這車一路晃晃悠悠會讓沈雲更加難受。

車子已經開始前行了,沈雲沒多說,再次閉上眼睛。

在包裏翻了一會兒,把暈車貼找出來,貼在她耳後。

沈雲睜開雙眼,要過去另外一片,貼在另一邊。

岑也內心嘆息一聲,出聲,“您睡吧,不然一會兒又該難受了。”

而後,又在包裏找出塑料袋,攥在手裏以備不時之需。

出來之前,沈雲已經在家裏吃過暈車藥了,但——

每次都不管用。

車內聲音嘈雜,大部分都是上了歲數的人,一發動車子便開始用無比敞亮的嗓門開始給家裏人打電話,告訴他們已經出發了。

岑也連上耳機,準備休息一會兒。

迷迷糊糊之際,岑也醒過來,發現自己正靠在沈雲肩膀上,猛地擡起頭。

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沈雲讓她靠過去的,“您怎麽不睡?”

“睡醒了。”

岑也默然。

帶著剛睡醒的緣故,眼睛還有些無神。

過了一會兒,岑也伸出手握住沈雲的,“您這會兒感覺怎麽樣?想吐嗎?”

沈雲搖頭。

倆人間再次沈默。

耳邊還充斥著斜前方男人的打呼聲。

後面又傳來一個男人的手機鈴聲。

沒過多在意,岑也以為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們,直到她聽到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按耐著好奇,沒回頭。

但下意識地聽了下去,嗓音清列,是一道很好聽的男聲。

“二十克的咖啡粉按壓過後應該只有小碗的三分之二,太多的話粉質就太粗了。”

頓了會兒,應該是在等對面的人說完話,她聽見男人又說:“那就多放點焦糖糖。”

岑也內心了然,估摸著應該是個咖啡師。

隨即又覺得好奇,咖啡師在她的認知裏,都是一些很有格調的人,怎麽會坐大巴車。

回頭看去,見那熱你要擡起頭,又匆匆扭回來。

餘光間,似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人。

沈雲註意到她的動靜,蹙了蹙眉,“坐好,不然摔你下去。”

岑也乖乖坐回去,小聲嘟囔,“這不是有安全帶。”

沈雲瞅她,“這車都這樣了,安全帶也松松垮垮的,你還指望它管用?”

岑也張了張嘴,本想說坐高鐵你又不願意,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算了,沒必要。

總不能再讓她生一次氣。

手機在掌心中來回翻轉著,等到屏幕再一次朝上時,拇指在開關處停留幾秒,內心嘆息一聲,沒點開。

稍稍歪頭,靠在旁人肩膀上。

沈雲感受到肩膀處的重量,疑惑,“怎麽突然粘人了?”

“媽。”岑也沒回答沈雲的問題,自顧自地往下說,“對不起,我剛剛態度不好,不該這麽和您說話的。”

沈雲輕笑出聲,“我知道了。”

岑也相比較同齡的孩子,已經很懂事了。

況且,她還要感謝她。

本就是學生,利用上學期間打工掙的錢帶她出去玩,她還和人家吵了一架。

話說出來後,岑也內心忽然放松下來。

輕輕在沈雲肩頭蹭了蹭,“那我們到那裏吃什麽?”

“到時候一起出去看看?”

“好。”

她還是喜歡這種不吵架不生氣的狀態。

沈雲雖然有抑郁癥,但只是輕度,岑也還是小心翼翼地照顧著。

可以說,這世間,唯一和她有血緣關系的,只有沈雲了。

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父親因公殉職,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也早就不在,有個舅舅也去世了。

也就是因為親人接二連三的去世,所以才導致沈雲輕度抑郁。

岑也現在無比慶幸,她發現得早,才沒讓沈雲這情況繼續發展下去。

醫生說不用吃藥,平常可以多出去走走,去放松心情。

岑也一直記著這句話,她大學專業是英語,平時去給孩子當家教以及接一些翻譯的工作,攢了點錢,這才帶沈雲出來玩。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蜿蜒的山路顛簸地讓人難受,岑也立刻坐直身子讓沈雲休息,沈雲也確實難受,臉色都不太好,點了點頭。

岑也再次確認手中的塑料袋沒有問題,時刻註意著旁人的狀態。

沈雲一直蹙著眉,大巴車也走走停停,還每隔一小段路就需要轉彎,帶著身子往一側歪去,就連她都有些難受。

倏然,前方傳來一陣刺耳的喇叭聲,沈雲睜開眼,不動聲色壓下這股惡心的感覺。

岑也剛想問她想不想吐,大巴車猛然一個轉彎,兩人齊齊向車窗那邊倒去,餘光之餘瞥見對面的大貨車橫沖直撞過來。

還未來得及反應,她聽到一道破裂聲,是大巴車沖破圍欄的聲音,與此伴隨著的,是車內人的尖叫聲。

岑也下意識彎著身子站起來,雙臂環住沈雲的頭部,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剛要用力,就被沈雲拽下來,岑也大腦發懵,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著,就被沈雲扣在懷裏,頭頂傳來還在發抖的聲音,“別怕。”

這一瞬間,岑也眼眶驟然酸澀,擡起手護住沈雲的後腦。

車內的尖叫聲還沒停止,大巴車撞到了山壁發出劇烈聲響,再然後,她便沒了印象。

-

迷迷糊糊之際,耳邊傳來一些人們的聲音。

“這姑娘怎麽躺這兒啊?”

“從樹上摔下來了。”

“這麽大個姑娘,怎麽像個猴,還爬樹。”

“啊,那誰快去看看,摔壞沒啊?”

岑也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眼前有個放大的人臉,那阿姨見她突然睜開眼,被嚇到了,連忙往後,但動作太過急促,直接摔在她旁邊。

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這孩子,夠嚇人的。”

岑也有些懵,視線向下看去,覺得這個人穿得還有些土,像原來她看的一部電影,有種上個世紀的風格。

而後,猛然反應過來,她們是從山路摔下去的,她在這裏,那沈雲呢?

坐起來,忽略後腦的疼痛,看向眾人,“我媽呢?”

眾人迷茫,“就你一個人啊。”

岑也更懵了,語氣也急了,“不是啊,我和我媽一起做大巴車從山上摔下來,車上還有好多人!”

剛剛湊到她面前的那個阿姨狐疑看了她眼,“你這孩子不會是從樹上掉下來摔傻了吧?”

岑也大腦一片空白,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些人穿的衣服,確實不像現代人穿的衣服,哪怕是在山裏,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內心忽然很慌,沒理會這一圈的人,強忍著後腦的疼痛跑走了。

邊走還邊喊沈雲的名字,看著周圍的景色,岑也忽然有個很驚悚的想法。

她應該是穿越了。

這麽狗血的事情,居然!發生在她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岑也坐在路沿處,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後腦,又嘶了一聲,真的很疼。

她原來看新聞看到過許多汽車掉進河裏,又或者從山坡滾落,沒想到她也能趕上這樣的事情,大巴車墜到山底。

低著頭,眼眶逐漸酸澀,她一個人穿越到這裏,也不知道沈雲的情況,她好想沈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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