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雲番外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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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雲番外06
蠻蠻一人先回布置得喜慶洋溢的寢宮，宮闈內外，到處裝飾著金銀玉器、綢帛綾綃。
寢宮熱鬧了一陣子，蠻蠻到底還是臉皮沒那般厚，等一會新郎官來了，這些人還留在這邊鬧騰，多少有些不雅，她和陸象行也會放不開手腳，便施展女王威嚴，驅逐了大半宮人侍女，只留下了小蘋隨侍。
時辰隨著滴漏聲，一點一點地往夜色深處渡去。
蠻蠻脫掉厚重的禮冠，垂袖落座床幃間，帷幔從中向上撩開，兩側香椽下，設有布滿了喜果的紅案，果子香氣滾燙濃郁，輕輕嗅上幾口，蠻蠻腹中便饑餓難耐了。
可時辰還不到，陸象行還未歸，她一個人在婚房裏大快朵頤，終究是不好。
女王的眉毛染上了三分急色：“小蘋，你去看一看，怎麽這時還不來，別不是出了什麽岔子。”
小蘋領了命令，去找王夫。
酒宴上，十多丈長的流水宴，各個要起來向陸象行敬酒。
不說真心假意，今日是女王的大婚，陸象行便是尾雲日後萬人之上的王夫，該討好的酒，一滴都不會少。
唯獨尤墨一人，沈靜地坐在一隅吃著苦酒，既未慶賀，更未舉盞，旁人吆喝著，他便陪一杯，禮數周到，以全體面，但再多的便也沒有了。
陸象行從席頭一直喝到席尾，這還不夠，待尋了借口要回洞房，有人卻把他攔住。
“王夫殿下，這不夠啊，你還沒過三大碗呢！”
這個尾雲習俗“三大碗”，陸象行也有所耳聞，本以為自己作為王夫，總該被放過了，沒料到還是逃不脫。
他裝作不勝杯杓，急著回洞房，便有人醉意熏熏地不放過，站起來一把拉扯住陸象行的袖口，目光渙散大大咧咧地道：“三大碗，不喝不許走！”
這“三大碗”，乃是用尾雲最烈的“炮打燈”，盛進足有臉大的盆裏，教新郎官連吃三碗，吃完了，方可入洞房。
陸象行在軍中之時，紀法嚴明，斷絕酗酒，敢有違令者，二十鞭伺候。因此他雖有些酒量，但要過了這三大碗，還能神志清醒、腳步不晃地走進洞房，卻只怕是異想天開。
陸象行神色踟躇之間，那人拉扯他的衣袖，環顧周遭，不嫌事大地起哄道：“我們上國的戰神，別是不敢吧？連碗尾雲國的酒都不敢喝？”
這一起哄，便有好事之人也跟著附和應聲。
四下都在嚷嚷著“三大碗”“三大碗”，陸象行眼眸一瞥，只見用碩大無朋的漆盆裝的“炮打燈”已經盛好端上來了，連個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興許是有些人特意等著看陸象行笑話。
尤墨持盞於一旁，眉宇高攢，起身為陸象行解圍：“陸將軍是漢人，無需遵守這習俗，三大碗下肚，人必醉倒當場，到時候好心也成壞事，女王降罪，你何必？”
他站出來阻止，雖是出於一片好心，但說的這字字句句陸象行十分不愛聽，這鄭尤墨，怕是等著看自己醉倒筵席上的好戲，陸象行豈能讓其如願。
“好。”
刀山火海闖得，槍林箭雨過得，這“三大碗”又算得了什麽。
“果然爽快！”
起哄的人眼冒精光，紛紛叫嚷著“三大碗”。
陸象行來到第一碗酒面前，長臂一抄，骨節淩厲的大掌如鷹爪般將酒具銜住，於眾目緊盯之下，將那一大碗炮打燈灌入嘴裏。
烈酒入喉，無愧其名，便似炮打燈在咽喉和胃裏炸開，熱辣生疼。
不似中原清酒，清鮮雙冽，入口回甘，這尾雲的酒偏渾濁，但後勁極強，起初一碗入腹，只是食管與內臟著火，待第二碗酒入喉，那股不適之感被悄然放大了無數分，只感覺那股火加得更大了，似要燒得腸穿肚爛。
這三大碗在尾雲，都沒有多少兒郎能堅持到第三碗的，這些年，這習俗也就多半名存實亡了，但陸象行今日連吃了兩碗酒，除顏色酡紅以外，竟目光清湛，步伐穩健，屹立不倒，的確有幾分本事。
待吃到第三碗，陸象行捧碗，在眾人面前橫掃：“陸某幹了這碗酒，便入內室與夫人作陪，餘下之事，諸君隨意。”
本意只是想磋磨磋磨這陸象行，好好殺殺他的銳氣，結果他竟還真能吃下這三大碗炮打燈，屬於是被他的銳氣好好地殺了一殺。
幾人自討了個沒趣，也不再做聲。
陸象行仰脖將烈酒灌入咽喉，又是一大碗，分毫不怯。
便是連尤墨都不敢細看，手心攥了起來，眉宇擰成了結。
而後遵照女王吩咐趕來催促的小蘋，也目睹了這一幕，登時挪不開腳，呆若木雞地看著王夫把三大碗都吃下了肚裏。
她知曉，女王之所以催促王夫，便是因為怕王夫在席面上被灌醉，今夜不好洞房花燭，小蘋是蠻蠻心腹，自然一切為她考慮，誰料到還是來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陸大將軍把那三大碗尾雲人人發怵的炮打燈都咽下去了！
她心裏一緊，唯恐此時陸象行已經吃得醉了，低著腦袋湊近前去，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嗓子：“大將軍？”
陸象行飛快地回頭來，將那大碗倒扣在木桌上，右掌撫著碗底，指骨間浮露出一條條暴起的青筋。
這是在強撐。
但他臉上，絲毫沒有酒醉的跡象，目光甚至仍然清明，只是扶住碗底，立了少頃，便大步轉身：“回去。”
陸將軍步履生風，不搖不晃，留下一眾人目瞪口呆。
但陸象行實則清楚自己的酒量已經探到了底，在步入婚房的第一腳過後，人便重重地摔在了木欞上，沈悶地一道巨響，驚動了正在帳中偷吃彩果的蠻蠻。
她驚怔地撥開帷幔，猝不及防，撞見了此刻正屈一只膝跌在門邊，正極力克制忍耐，要從地面爬起，但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的陸象行。
小蘋懂蠻蠻眼色，立時便伸出腳尖，虎虎生風地勾住了木板，“啪”一聲摔上了門。
蠻蠻朝著陸象行走來，蹲下身，握住了陸象行強撐的堅硬的手臂，將他從地面帶起身：“夫君。”
陸象行毫不掩飾此刻的醉態，任由眼眸迷離，他將八尺長的身子，一瞬折腰，曲著，靠住蠻蠻的肩頸，炙灼的呼吸卷著炮打燈的酒香氣，蠻橫地鉆進了蠻蠻的感官。
“三大碗？”
蠻蠻驚疑不定，又怒火重生。
“他們逼你喝三大碗了？竟敢在我的眼底皮下為難我的人！”
她畢竟是尾雲的女王，說一不二，權柄無上，這群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往昔與陸象行有些過節，在她的婚典上也該收斂一二。
蠻蠻想到一個不大可能的可能：“是不是……尤墨起的頭？”
她怕是尤墨還心意難平，沒過去那關，為難陸象行。
陸象行曲肘在她身前，勉強抵靠住額。
女孩兒脫了冠冕，鬢雲亂灑，香酥半掩，淡淡的梨花木香沁人心脾。
陸象行扶住她肩，阻止了蠻蠻要為他清算總賬的動勢，勾了下通紅的嘴唇：“是別人。你的竹馬只是在幫我，怕我暈死在席面上。”
蠻蠻松懈了幾分心神，但一轉眼，又覺得陸象行話裏幾分不對，蹙起娥眉，淡淡掃他一眼。
“你還介意尤墨？”
大將軍“柔若無骨”地扒拉著蠻蠻不肯撒手，八尺有餘的身形，如巍巍泰山，直壓得蠻蠻喘不上來氣，可他已經盡力隱忍，放輕了手腳了，這身體素質的差異還真不是輕易能彌補的。
蠻蠻悶悶地哼唧一聲，舍了要為他撐腰的念頭，將人腰攬著，欲帶他回榻上。
陸象行很聽話，絕不指東打西，蠻蠻要他如何，他便如何。
蠻蠻便推他在婚床上，陸象行仰面躺倒在滿床喜字裏，身軀從軟褥間微微陷落，不見發絲，只能看見那醉意朦朧的俊顏，瞳孔的晶亮一點點渙散出去。
起初蠻蠻懊惱陸象行架不住旁人拱火，在酒席上吃嘴了才回來，但眼下轉過幾個念頭，忽然開始想著，這竟是一個天賜良機。
男人喝醉了，她豈非可以……
“看著我。”
蠻蠻從上方扯下幔帳，壓上去，一雙粉嫩蔥白的柔荑捧住他的臉頰。
陸象行聽話地移過了眼。
這還是第一次瞧見大將軍醉著，他平素裏扮演得一本正經、威嚴持重，難得竟會露出如此懵懂之色，教蠻蠻也吃驚不已。
“象行……”嚶嚀一聲，扭入他懷，“起來吃點彩果。”
陸象行點頭。
蠻蠻接著使詐：“可人家夠不著。”
陸象行便試圖將蠻蠻放落在榻，他自己去拿。
蠻蠻這回壓著他的胸口，卻不許他去：“你抱著人家去。不許把我撒手放下來。”
陸象行坐起來身，一霎時天旋地轉，腦中嗡嗡作鳴，這炮打燈的後勁兒開始上來了。
眼前的女子，滿臉的促狹真是目的昭彰，約莫是以為他真醉了，因此使壞地欺上來。
陸象行莞爾，長臂將她的屁股抱起，令蠻蠻掛在了自己的肩上。
這熟悉的扛肩。
蠻蠻開始懷疑，他是裝醉了。
下一瞬，人被放在了桌案上，而她心心念念的彩果，卻被粗魯的大手一揮全部趕下了桌。
果子劈裏啪啦亂跳，蠻蠻的心也狂跳。
再接著，她的屁股便被安置在了冰冰涼涼的桌上，男人扶住她柔軟的腰肢，欺身而來，眼中的醉意褪了三分，露出一絲清明。
蠻蠻終於意識到上當受騙，急著要走，可人卻被他錮著，腰稍稍往下一按，她便似一根釘，牢牢釘在了桌面上動彈不得。
陸象行呼吸炙熱，酒意一寸寸漫過眉眼，可他的動作，始終強悍堅持。
“蠻蠻。”
蠻蠻羞窘至極：“你別說話，你個騙子，你使詐，騙我！”
陸象行勾唇：“我不敢醉。”
明知她還在等著，他怎敢先她一步不省人事，否則他方才便被灌倒了，何須忍到現在？
被外人看笑話，總比被夫人取笑不中用要強得多。
蠻蠻心意難平：“三大碗的炮打燈，你居然沒倒？陸象行，我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酒鬼，你上輩子是個壇子吧，這麽能裝！”
陸象行也似是很遺憾：“是啊，這酒入我腹中以後，我用內力催熱身體，方才酣暢淋漓地出了一場大汗，許多酒液已經被排出了。”
“你這是使詐！”蠻蠻還在憤憤不平。
陸象行捉住她柔荑，反剪在她身上，另一手則扣住美人細腰，貼下薄唇落在蠻蠻耳垂上，清淺地一笑。
她頓時魂靈哆嗦，又被色相所誤。
“我沒使詐，他們要我喝，我不是正經地喝了麽？”
他一挑眉，蠻蠻呢，氣得不輕，要溜下桌案。
這時，兩條可憐的腿也被摁住了。
再也動不得，蠻蠻方意會到陸象行目的何在。
惱羞成怒之下，女王的臉蛋漲成了石榴紅，尖銳的虎牙咬住發紅的唇瓣，半晌，她凝著陸象行雖然好色但仍未變色的俊臉，終是忍不住：“你好下流。”
陸象行道：“蠻蠻，我讓了你一個月了，總該你也讓讓我。”
為她過了三大碗，今夜，總該連本帶利地收回來一點。
回回扮演君上臣下的把戲，相信她也膩味了。
而這次，他會成為那個發號施令的將軍，而她是他的馬前卒，跟著他沖鋒陷陣、叩關攻城。
蠻蠻似乎還要在忸怩幾分，箭已在弦上，卻不容她再置喙什麽了。
陸象行扣住了她腰，含住了蠻蠻紅嫩的唇角。
所有未完之言，被盡數吞入了他腹中。
起初女王還掙紮，漸漸地，那雙細而可憐的玉腿，沿著桌角紅綃慢慢地搖晃了起來。
曳成了滿室旖旎、一夜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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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蠻一人先回布置得喜慶洋溢的寢宮，宮闈內外，到處裝飾著金銀玉器、綢帛綾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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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隨著滴漏聲，一點一點地往夜色深處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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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時辰還不到，陸象行還未歸，她一個人在婚房裏大快朵頤，終究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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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真心假意，今日是女王的大婚，陸象行便是尾雲日後萬人之上的王夫，該討好的酒，一滴都不會少。
唯獨尤墨一人，沈靜地坐在一隅吃著苦酒，既未慶賀，更未舉盞，旁人吆喝著，他便陪一杯，禮數周到，以全體面，但再多的便也沒有了。
陸象行從席頭一直喝到席尾，這還不夠，待尋了借口要回洞房，有人卻把他攔住。
“王夫殿下，這不夠啊，你還沒過三大碗呢！”
這個尾雲習俗“三大碗”，陸象行也有所耳聞，本以為自己作為王夫，總該被放過了，沒料到還是逃不脫。
他裝作不勝杯杓，急著回洞房，便有人醉意熏熏地不放過，站起來一把拉扯住陸象行的袖口，目光渙散大大咧咧地道：“三大碗，不喝不許走！”
這“三大碗”，乃是用尾雲最烈的“炮打燈”，盛進足有臉大的盆裏，教新郎官連吃三碗，吃完了，方可入洞房。
陸象行在軍中之時，紀法嚴明，斷絕酗酒，敢有違令者，二十鞭伺候。因此他雖有些酒量，但要過了這三大碗，還能神志清醒、腳步不晃地走進洞房，卻只怕是異想天開。
陸象行神色踟躇之間，那人拉扯他的衣袖，環顧周遭，不嫌事大地起哄道：“我們上國的戰神，別是不敢吧？連碗尾雲國的酒都不敢喝？”
這一起哄，便有好事之人也跟著附和應聲。
四下都在嚷嚷著“三大碗”“三大碗”，陸象行眼眸一瞥，只見用碩大無朋的漆盆裝的“炮打燈”已經盛好端上來了，連個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興許是有些人特意等著看陸象行笑話。
尤墨持盞於一旁，眉宇高攢，起身為陸象行解圍：“陸將軍是漢人，無需遵守這習俗，三大碗下肚，人必醉倒當場，到時候好心也成壞事，女王降罪，你何必？”
他站出來阻止，雖是出於一片好心，但說的這字字句句陸象行十分不愛聽，這鄭尤墨，怕是等著看自己醉倒筵席上的好戲，陸象行豈能讓其如願。
“好。”
刀山火海闖得，槍林箭雨過得，這“三大碗”又算得了什麽。
“果然爽快！”
起哄的人眼冒精光，紛紛叫嚷著“三大碗”。
陸象行來到第一碗酒面前，長臂一抄，骨節淩厲的大掌如鷹爪般將酒具銜住，於眾目緊盯之下，將那一大碗炮打燈灌入嘴裏。
烈酒入喉，無愧其名，便似炮打燈在咽喉和胃裏炸開，熱辣生疼。
不似中原清酒，清鮮雙冽，入口回甘，這尾雲的酒偏渾濁，但後勁極強，起初一碗入腹，只是食管與內臟著火，待第二碗酒入喉，那股不適之感被悄然放大了無數分，只感覺那股火加得更大了，似要燒得腸穿肚爛。
這三大碗在尾雲，都沒有多少兒郎能堅持到第三碗的，這些年，這習俗也就多半名存實亡了，但陸象行今日連吃了兩碗酒，除顏色酡紅以外，竟目光清湛，步伐穩健，屹立不倒，的確有幾分本事。
待吃到第三碗，陸象行捧碗，在眾人面前橫掃：“陸某幹了這碗酒，便入內室與夫人作陪，餘下之事，諸君隨意。”
本意只是想磋磨磋磨這陸象行，好好殺殺他的銳氣，結果他竟還真能吃下這三大碗炮打燈，屬於是被他的銳氣好好地殺了一殺。
幾人自討了個沒趣，也不再做聲。
陸象行仰脖將烈酒灌入咽喉，又是一大碗，分毫不怯。
便是連尤墨都不敢細看，手心攥了起來，眉宇擰成了結。
而後遵照女王吩咐趕來催促的小蘋，也目睹了這一幕，登時挪不開腳，呆若木雞地看著王夫把三大碗都吃下了肚裏。
她知曉，女王之所以催促王夫，便是因為怕王夫在席面上被灌醉，今夜不好洞房花燭，小蘋是蠻蠻心腹，自然一切為她考慮，誰料到還是來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陸大將軍把那三大碗尾雲人人發怵的炮打燈都咽下去了！
她心裏一緊，唯恐此時陸象行已經吃得醉了，低著腦袋湊近前去，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嗓子：“大將軍？”
陸象行飛快地回頭來，將那大碗倒扣在木桌上，右掌撫著碗底，指骨間浮露出一條條暴起的青筋。
這是在強撐。
但他臉上，絲毫沒有酒醉的跡象，目光甚至仍然清明，只是扶住碗底，立了少頃，便大步轉身：“回去。”
陸將軍步履生風，不搖不晃，留下一眾人目瞪口呆。
但陸象行實則清楚自己的酒量已經探到了底，在步入婚房的第一腳過後，人便重重地摔在了木欞上，沈悶地一道巨響，驚動了正在帳中偷吃彩果的蠻蠻。
她驚怔地撥開帷幔，猝不及防，撞見了此刻正屈一只膝跌在門邊，正極力克制忍耐，要從地面爬起，但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的陸象行。
小蘋懂蠻蠻眼色，立時便伸出腳尖，虎虎生風地勾住了木板，“啪”一聲摔上了門。
蠻蠻朝著陸象行走來，蹲下身，握住了陸象行強撐的堅硬的手臂，將他從地面帶起身：“夫君。”
陸象行毫不掩飾此刻的醉態，任由眼眸迷離，他將八尺長的身子，一瞬折腰，曲著，靠住蠻蠻的肩頸，炙灼的呼吸卷著炮打燈的酒香氣，蠻橫地鉆進了蠻蠻的感官。
“三大碗？”
蠻蠻驚疑不定，又怒火重生。
“他們逼你喝三大碗了？竟敢在我的眼底皮下為難我的人！”
她畢竟是尾雲的女王，說一不二，權柄無上，這群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往昔與陸象行有些過節，在她的婚典上也該收斂一二。
蠻蠻想到一個不大可能的可能：“是不是……尤墨起的頭？”
她怕是尤墨還心意難平，沒過去那關，為難陸象行。
陸象行曲肘在她身前，勉強抵靠住額。
女孩兒脫了冠冕，鬢雲亂灑，香酥半掩，淡淡的梨花木香沁人心脾。
陸象行扶住她肩，阻止了蠻蠻要為他清算總賬的動勢，勾了下通紅的嘴唇：“是別人。你的竹馬只是在幫我，怕我暈死在席面上。”
蠻蠻松懈了幾分心神，但一轉眼，又覺得陸象行話裏幾分不對，蹙起娥眉，淡淡掃他一眼。
“你還介意尤墨？”
大將軍“柔若無骨”地扒拉著蠻蠻不肯撒手，八尺有餘的身形，如巍巍泰山，直壓得蠻蠻喘不上來氣，可他已經盡力隱忍，放輕了手腳了，這身體素質的差異還真不是輕易能彌補的。
蠻蠻悶悶地哼唧一聲，舍了要為他撐腰的念頭，將人腰攬著，欲帶他回榻上。
陸象行很聽話，絕不指東打西，蠻蠻要他如何，他便如何。
蠻蠻便推他在婚床上，陸象行仰面躺倒在滿床喜字裏，身軀從軟褥間微微陷落，不見發絲，只能看見那醉意朦朧的俊顏，瞳孔的晶亮一點點渙散出去。
起初蠻蠻懊惱陸象行架不住旁人拱火，在酒席上吃嘴了才回來，但眼下轉過幾個念頭，忽然開始想著，這竟是一個天賜良機。
男人喝醉了，她豈非可以……
“看著我。”
蠻蠻從上方扯下幔帳，壓上去，一雙粉嫩蔥白的柔荑捧住他的臉頰。
陸象行聽話地移過了眼。
這還是第一次瞧見大將軍醉著，他平素裏扮演得一本正經、威嚴持重，難得竟會露出如此懵懂之色，教蠻蠻也吃驚不已。
“象行……”嚶嚀一聲，扭入他懷，“起來吃點彩果。”
陸象行點頭。
蠻蠻接著使詐：“可人家夠不著。”
陸象行便試圖將蠻蠻放落在榻，他自己去拿。
蠻蠻這回壓著他的胸口，卻不許他去：“你抱著人家去。不許把我撒手放下來。”
陸象行坐起來身，一霎時天旋地轉，腦中嗡嗡作鳴，這炮打燈的後勁兒開始上來了。
眼前的女子，滿臉的促狹真是目的昭彰，約莫是以為他真醉了，因此使壞地欺上來。
陸象行莞爾，長臂將她的屁股抱起，令蠻蠻掛在了自己的肩上。
這熟悉的扛肩。
蠻蠻開始懷疑，他是裝醉了。
下一瞬，人被放在了桌案上，而她心心念念的彩果，卻被粗魯的大手一揮全部趕下了桌。
果子劈裏啪啦亂跳，蠻蠻的心也狂跳。
再接著，她的屁股便被安置在了冰冰涼涼的桌上，男人扶住她柔軟的腰肢，欺身而來，眼中的醉意褪了三分，露出一絲清明。
蠻蠻終於意識到上當受騙，急著要走，可人卻被他錮著，腰稍稍往下一按，她便似一根釘，牢牢釘在了桌面上動彈不得。
陸象行呼吸炙熱，酒意一寸寸漫過眉眼，可他的動作，始終強悍堅持。
“蠻蠻。”
蠻蠻羞窘至極：“你別說話，你個騙子，你使詐，騙我！”
陸象行勾唇：“我不敢醉。”
明知她還在等著，他怎敢先她一步不省人事，否則他方才便被灌倒了，何須忍到現在？
被外人看笑話，總比被夫人取笑不中用要強得多。
蠻蠻心意難平：“三大碗的炮打燈，你居然沒倒？陸象行，我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酒鬼，你上輩子是個壇子吧，這麽能裝！”
陸象行也似是很遺憾：“是啊，這酒入我腹中以後，我用內力催熱身體，方才酣暢淋漓地出了一場大汗，許多酒液已經被排出了。”
“你這是使詐！”蠻蠻還在憤憤不平。
陸象行捉住她柔荑，反剪在她身上，另一手則扣住美人細腰，貼下薄唇落在蠻蠻耳垂上，清淺地一笑。
她頓時魂靈哆嗦，又被色相所誤。
“我沒使詐，他們要我喝，我不是正經地喝了麽？”
他一挑眉，蠻蠻呢，氣得不輕，要溜下桌案。
這時，兩條可憐的腿也被摁住了。
再也動不得，蠻蠻方意會到陸象行目的何在。
惱羞成怒之下，女王的臉蛋漲成了石榴紅，尖銳的虎牙咬住發紅的唇瓣，半晌，她凝著陸象行雖然好色但仍未變色的俊臉，終是忍不住：“你好下流。”
陸象行道：“蠻蠻，我讓了你一個月了，總該你也讓讓我。”
為她過了三大碗，今夜，總該連本帶利地收回來一點。
回回扮演君上臣下的把戲，相信她也膩味了。
而這次，他會成為那個發號施令的將軍，而她是他的馬前卒，跟著他沖鋒陷陣、叩關攻城。
蠻蠻似乎還要在忸怩幾分，箭已在弦上，卻不容她再置喙什麽了。
陸象行扣住了她腰，含住了蠻蠻紅嫩的唇角。
所有未完之言，被盡數吞入了他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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