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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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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宋辭自認為還不算太傻,更有提早得來的消息在手,她當然明白他此番是為著征地之事而來,且多半不懷好意。

不過,想要對付他這樣的人,僅僅不傻是沒有用的。

憑今日的局面,她越是一上來就將所有事剖個清楚明白,告訴他自己深谙內幕,對方就越會揪著不放,順理成章的跟她談條件。

反之,若是她什麽都不懂,單純傻氣,只說公不說私,將知縣捧得高高的……他才更拿她無可奈何。

“嗯,民女明白。”宋辭打定了主意裝傻,回答的脆落果斷:“早聽聞知縣大人要在咱們鎮上建立鹽場,造福百姓,想必此次一定是為了征地的事而來。”

狗官倒沒成想她能回答的這樣敞亮豁達,以為她是強裝淡定,故意壞心眼問道:“那關於這件事,你是怎樣看待的呢?”

宋辭微垂下頭,守禮守矩:“自古軍政等要事,皆由朝廷做主,民女不懂,不敢妄下結論。”

知縣卻笑了:“坊間都傳你見聞廣博,談吐非凡……本官也想見識見識,你但說無妨。”

看樣子,今日這見解是非說不可了。

他想逼迫宋辭說出對征地一事的不滿,從而以此為由,堂而皇之的展開進一步的刁難……

宋辭自然不能讓他那麽輕松的得償所願。

“既然大人這麽說,那民女便鬥膽講一講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她深吸口氣,緩緩吐出,隨即,紅唇貝齒輕輕開合:“建立鹽場,對朝廷乃至對不相幹的百姓來講,都是莫大的好事。唯獨落到我們身上,變為了不可承受之痛。”

“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就像是棲息在樹上的鳥兒,一輩覆一輩,一茬接一茬。大樹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砍掉樹,鳥兒便會四散無以為家……”

上句的話音還沒落盡,就在知縣以為她要講什麽出格言論,正要得逞竊喜之時,她語鋒一轉:“不過,若建立鹽場對朝廷的益處極大,遠遠超出我們失掉的幾間屋房,幾畝農田。那麽即使我們再苦再難,也不能自私。”

“大家都是識大體通情理的人,等講通了好處,誰也不會鉆死牛角尖。只要見了朝廷征地的文書,並拿到應得的償款,大夥兒絕不添麻煩,立即想辦法搬離。”

宋辭一番言談說得正義凜然,落落大方,任知縣想雞蛋裏挑骨頭也無從下手。

只不過,她表面故意這樣說,並不代表她心裏就認命妥協。

就在方才,那小廝剛傳來了新鮮熱乎的消息,聲稱朝廷批了征地是真,要在北境建造鹽場也是真……但選擇把鹽場建立到她當今所在的位置,那簡直就是瞎胡鬧!

可以說整件事就是章家和狗知縣披了個冠冕堂皇的帽子,以真禦旨行作假事,嚇唬威脅宋辭。

倘若她沒有蕭公子這個靠山,徹底被惡人蒙蔽住,恐怕真的會因保住鄰裏街坊的祖宅,向章家妥協。

不幸中的萬幸,她有貴人相助,搶先一步將所有事盡收眼底,這才能面不改色的反將知縣一軍。

知縣和章家合起夥兒來逼迫她,而她又何嘗不是在逼迫知縣?

她知道知縣只是空有其表,拾了支雞毛就想當令箭來瞎咋呼。

其實他不敢真的選址在這裏,否則好好一件惠及百姓的益事,叫這麽一攪和,不進反退,他肯定會受到上面的問責。

如果這知縣還是個頭腦清醒的人,斷不會傻到為了章家那點蠅頭小利,把朝廷的信任搞的雞飛蛋打……

宋辭深谙雙方博弈時的心態,刻意裝傻。

她擺明了的告訴知縣,你這一套我不害怕,逼急了說搬就搬!這鹽場你不在這建也得建!看到時候誰更吃虧!

而不是故作聰明的將自己知道的內幕和盤托出,那樣反倒不容易討價還價。

她說完,周圍看熱鬧的街坊越聚越多,一時將知縣搞得下不來臺階。

兩人就那樣看似心平氣和的僵持許久。

知縣說到底混跡官場多年,哪有鬥不過一個閨閣女子的道理?隨便滾滾眼珠,便想出了應對計策。

“呵呵。”他嘴角微微向上牽動,人也十分柔和,卻讓人感覺不到半分笑意:“宋姑娘果然不愧於傳聞般讚美,深明大義,令人佩服!”

“既然宋姑娘一腔真誠,那本官也不藏著掖著了,便直接闡明來意吧。”

“來人!”知縣將右手揚起在空中,眼神一瞥,示意下屬:“呈禦旨上來!”

手下官兵聽令,連忙弓腰垂首,恭敬地雙手奉上一卷玉軸錦帛。

西丘朝慣以金為尊,赤玄兩色為貴。眼前這道旨意乃是玄黑色為底,其上暗紋流轉,邊線為深紅色,盡顯大氣端方,威儀十足。

知縣命人宣讀了旨意上的內容,繼而遞給跪地聽旨的宋辭驗證,由她眼見為實,征地和建造鹽場確實不是空穴來風。

有了底氣撐著,知縣更加飄飄然,一臉勝券在握:“本官知道宋姑娘你神通廣大,結識京中的權貴……不過這旨意,你也真真切切的看見了,確有建造鹽場其事,不是憑誰信口胡謅的。”

“本來呢,一切毋庸置疑,等亭鄉的百姓們搬離,鹽場馬上就可以提上日程。”

“中途偶然聽說宋姑娘為此感到為難,不舍離開舊土,本官十分理解你的心情,同樣感到傷神與惋惜……”

知縣背過手,向前踱了兩步,縮短與宋辭之間的距離:“在征地之前,本官早就聽說清暉鎮有一手藝卓絕的小廚娘,制出的菜式短短幾個月,便引發了數陣熱潮。”

“本官啊,也是惜才之人,不忍看到你為此失意,受到困擾,所以特此前來轉圜。”

“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能夠讓你們整個亭鄉免於征收,不知你可否願意啊?”

當這句話從知縣口中吐出,圍攏在側的所有街坊鄰裏都是驚喜的,看向宋辭的眼眸個個滿含期待。

在場只有錢婆婆、宋辭、隔壁一家,和那位傳話的少年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暗叫不好。

素袍少年機敏的品查出意味,清澈的鹿眼來回掃過身邊一圈人,發現他們的註意力都集中在宋辭的身上,沒人留意他,腳下不著痕跡地挪蹭,貼著墻邊離開人群,待走遠後撒開腳步一路奔襲,終消失在街巷盡頭。

“宋姑娘通權貴,懂詩書,是個見過世面的人,想必應該懂征地的規矩吧?”

“有些地方人少,村戶稀疏,還有些地方呢人多,村戶相對密集……看似無甚緊要,可細究下來,中間的償款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宋辭看著他,等候下文。

知縣一通長篇大套下來,頓了頓,方繼續道:“選在這,是經過多方面權衡過後,做出的決定。”

“如要更改,那是需要這個的……”知縣暗搓搓比了個錢的手勢。

“朝廷撥下的償款有限,超出範圍,那可是要本官自掏腰包貼補的!”

“宋姑娘賺錢的能力嘛,這幾個月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他眼眸中一閃而過陰險的精光:“如若宋姑娘願意,本官可以為宋姑娘開一家酒樓,菜式用人等上上下下,皆由你一人做主,所賺的銀子咱們按四六分成。”

“本官占六,宋姑娘占四。畢竟酒樓乃是本官出錢所建,換址征地的錢也要本官貼補,自然要把虧空的賺回來,你說是不是?”

原還對知縣來意摸不著頭腦的幾人,聽聞此話,不約而同在心裏低啐了一聲。

說那麽多冠冕堂皇,實則沒有誰是真正的清廉無私,到頭來還不是想通過她去斂財?

這和她家的那些便宜親戚又有什麽分別?

不,他甚至比宋朗山宋賢他們更加無恥。

好歹宋家人跟原主沾著血親,以父兄之名將她的生意據為己有,至多算是無良,談不上無恥。

他可倒好,一個素不相幹的外人,竟也想拿她作為斂財的工具?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宋辭強壓滿腔怒火,她知道在這個朝代官大一級壓死人,她身為白身庶民,別說去扇對方巴掌,就算是出言不遜,都很有可能遭到針對與迫害。

她只能在寬袖之下握緊拳頭,臉上擠出一個笑:“大人,小女子沒那樣深遠的野心,什麽酒樓,我經營不好的……能管住一個小攤位,混個營生,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倘若大人當真投了一座酒樓,只怕宋辭會辜負您的美意。”

言外之意,便是拒絕。

那知縣也不慌,自若的噙著嘴角一抹歪歪斜斜的笑,他知道要如何拿捏宋辭。

“唉!”他先是長嘆一聲:“可惜可惜,本是兩全其美,互利共贏的一樁事,但既然宋姑娘不願意,本官也不好過多為難。”

“那這件事便就此作罷,只當沒提過。換址征地嘛……本官也無能為力了,”

他一甩袖子,決絕轉身:“征地的文書,今日已給眾位看過,玉軸錦卷,不容置疑!三日後鹽場立即動工,亭鄉間百姓自行搬離!如若不然,一律視為自願棄之,不予任何賠償。”

還沒等話音徹底落盡,圍觀的鄰裏街坊頓時騷亂起來。

“那怎麽行啊!”

“三日?不是說好的一月為期嗎?忽然這樣叫人如何是好?”

“聽這意思,要是我們三天後沒有搬走,房子屋子都鏟平不說,還連一文錢的償款都拿不到?”

起先的義憤填膺,說著說著,開始夾罵了臟字。再最後罵到恨處,大家的視線不約而同匯集到宋辭的身上,搞得好似她才是令他們失去家園的千古罪人。

“不就是會做點吃食嘛!端什麽架子啊!真當自己高貴了?”

“搞不懂她是怎麽想的!人家說要給她開個酒樓,凡事皆由她做主,還跟人四六分成,不比她現在賺的那仨瓜倆棗強的多?”

“腦子有問題唄!放著那麽大個酒樓不去做,非要死守東街的小破攤位!你自己是賺了十成十,可這十成未必抵得上人家一兩成!怎麽就拐不過來這個彎呢!”

“而且酒樓多氣派呀!往後也更有發展!明明兩條路都能走的更平坦,何必非要為難自己也為難大家呢!”

“嘁,這你還沒看透嗎?人家心思多,心眼兒毒唄!攤位是人家自己獨占的,以後賺了錢照樣可以開酒樓!能賺十成的事兒,誰願意去賺那區區四成呢?至於征地……反正又不是她的屋房,人家當然不會心疼!”

“我想起來了,之前好像聽說她是後搬來的,寄養在錢姨家!”

“這就對了!外來人,當然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才不會因身外物毀壞自身的利益呢!”

說到憤慨處,即便是尋常與宋辭慈眉善目的鄰居阿婆,亦面貌醜惡地故意擡高聲音:“我聽說啊!朝廷建造鹽場原並不會選在咱們亭鄉,都是因為她!她得罪了貴人,惹得人家惱怒,這才一氣之下刻意針對,圈在了咱們亭鄉!”

“什麽?還有這等事?”

“是真的,我也隱約聞過風聲!以前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十有八九這場災禍是拜她所賜!”

議論的口風如墻頭草般,說東便跟東倒,說西便跟西隨。

眨眼間,眾人辱罵的對象從知縣改成了宋辭。

即便錢婆婆在極力維護,潤弟也扯著脖子大聲辯駁:“你們別胡說!才不是因為阿辭姐姐!”

可當人的利益受到侵害,自己又沒有能力挽回和保護時,遷怒別人,便成了唯一的宣洩手段。

甚至其中還有個白發蒼蒼的老嫗,顫巍巍地來到宋辭面前,幹癟的嘴因哭泣細微的抽動,握著她的手撲跪到她面前。

“丫頭!我求求你行行好,放過我們大家吧!”

“這宅院是我老頭子留下的,家中世世代代先人都紮根在這!他的後人們也要在這裏生活……我孫子前不久剛剛成親,重孫落地沒幾日,你說這宅院要是拆了!讓我們一家老小可怎麽活啊!”

“等我百年以後到了地底下,老頭子和夫家先長問起,我該怎麽說我沒守住他們的祖宅啊!”

老嫗傴僂的身軀在地上叩頭,如絲般白發隨著動作,餘留出幾縷在半空游蕩,顯得格外孤寂可憐。

宋辭去扶她,不料老人看似瘦弱,實則很有力氣,一對手臂如鉗子般掙脫不開,平白惹得人議論。

漸漸的,人群的聲音從議論,到辱罵,到請求,最後變成了不由分說的壓迫。

“就同意了吧!明明有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為什麽偏要擰著來呢?”

“一個外來的,連累咱們整個亭鄉老老少少這麽多人,你忍心嗎?”

“看著挺好的一個小姑娘,誰想到臉皮這麽厚啊!”

“答應了吧!”“對啊對啊!趕緊答應算了!饒了我們吧!”

“咱們淪落如今地步,全怪她!要是她不肯,惹得咱們被征收,以後她走哪我們跟哪!”

“沒錯!不想好?行!那咱就誰也別想好!”

知縣背著手,腆著肚子,站在輿論的頂峰,微瞇著眼看向宋辭,一副得逞的狡猾:“我說宋姑娘啊!不占民心,做什麽事都是做不成的。”

“不然就答應了吧,本官和章公子,是不會虧待你的!”

他格外咬重“章公子”三個字。

無疑,這是給她的預警,也是試圖壓倒她的最後一棵稻草。

知縣之所以親自興師動眾的找來,想必也是想看到這樣的效果。

宋辭咬緊銀牙,眼前一陣陣發黑。

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難道真的要就此落入他們的掌心,任其揉圓捏扁嗎?

可是不從又能如何呢?眾人站在自以為的正理上,覺得是她害了大家,哪怕以後對她施以惡行,也會用正義的名號自圓其說。

她進無可進,同樣,退無可退……

一對明媚的水杏眼眸逼出淚光,就在她精神即將垮塌瓦解的時候,馬上就要破罐子破摔,選擇妥協……

突然,一道底氣十足的威嚴女聲傳來。

“恒寧侯府,特來迎宋辭姑娘芳駕。”

圍攏在側的人們被親衛撥開一條道路,籠罩於上方的凝重氛圍當即不攻自破。

知縣指著從空路走來的中年女子,剛要開口:“大膽!你是哪個?竟敢……”

未成想女子連眼神都沒偏給他半分,端正莊嚴盡顯氣勢。

她直接來到宋辭跟前,口氣略轉的柔和:“姑娘,侯府的大夫人眼瞧著就要到北境了,咱們預先商議好的,請你入府主膳,是否該到了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我……”宋辭心裏大概知道這是有人在替她解圍,但冷不防,不知該如何接話。

反倒是那知縣搶在她前面:“大膽草民!你是不把本官放在眼裏嗎?”

女子倨傲地白了他一眼:“我乃侯府大夫人近身女使,我家大夫人有誥命在身,且早與宋辭姑娘許下約定,怎麽?你區區一個知縣,還敢以下犯上,冒犯我家大夫人不成?”

知縣還想掙紮,支支吾吾:“我剛才……”

“剛才?”女使冷笑:“你若是不提呢,我本還不想揭穿。既然你自己不知廉恥的撞上來,那就休怪我不給你留顏面。”

“什麽自掏腰包貼補之類的話,也就你好意思說出來唬一唬這些鄉民。但你騙的了他們,卻騙不過我!”

“征地建造鹽場,那是朝廷的事,償款自然也是朝廷給撥放,什麽時候輪到你個地方官自掏腰包了?你有那麽無私清廉?”

“按征收地界不同,如數上報,朝廷如數發放,或多或少還不是憑你一張嘴?若是你上報的多,實際用到的少,中間產生的差數,還不一並落入了你的腰包?”

“再者,這處亭鄉並不是建造鹽場的好地方,你腔子裏揣的那幾斤心眼子,別以為天地間就你知他知。”

“我奉勸你啊,還是好自為之,盡忠職守的另尋佳址,倒也算你造福一方百姓,今日事,我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看見。”

“否則……”

女使抻長尾音,留出餘韻供知縣膽顫,亦留周遭百姓猜想。

她說話直白狠辣,一下子就將背後的汙穢曝露在陽光下,使其的險惡無處遁形。

見宋辭還楞著,滿臉震驚,女使終於松緩板住的臉,笑笑,拉上宋辭的手:“好了,宋辭姑娘,咱們恒寧侯府的宋主膳,整個侯府上下都期待您的駕臨呢!”

女使將她在眾人的視線裏,風風光光的請上轎。

直至車輪滾起,宋辭擡手剛要掀開轎簾,問詢錢婆婆他們往後該如何安置。

女使按住她的手,讓她安穩處於轎中,隔絕外界一切探究的視線。

她對宋辭搖搖頭。

宋辭:“女使大人,這……”

女使故意賣了個關子:“等到了,姑娘便清楚了。”

車轎搖搖晃晃沒多久,也就轉了幾個彎,路過幾道街角,便停下了。

宋辭不解其意,內心忐忑地準備掀開轎簾,對待即將要面對的一切。

“呼……”深呼深吸,打開轎簾。

光線順著愈漸開闊的視野,爭先恐後映照進來。

她憂慮地蹙緊眉頭,望過去……

沒有侯府,沒有大夫人,沒有她所忌憚恐懼的一切。

眼前,青澀的素袍小廝在對她笑,轉頭,女使對她溫柔的點頭示意。

小廝身旁,她咫尺之間的正對面,高大的男子牽著馬,因快速奔襲而胸膛微微起伏。

蕭讓塵看著宋辭走向前,上上下下將她細致打量,醞釀了許久,告訴她。

“沒事了。”

只此三個字,沒有濃情蜜意,沒有海誓山盟。

忽然,宋辭很想哭。

他破天荒的牽了牽嘴角,再次低低安撫道:“不要怕,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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