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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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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遲

到了九月間,暑氣漸消。

如此好的時節裏,眾人卻都憂慮起來。

邊關的消息早已傳到京中,原來外敵入侵,多次進犯邊境,永盛帝便下令讓葉老將軍與褚將軍一同抵抗著,又派了些官兵帶著糧草過去支援,情況總算是好些了。

魏謹暄與褚昭禾覺察不對,歷史中邊關又起戰亂可不在八九月間,而是在這年的冬季,怎麽會提前這麽多呢?

魏謹暄又想起自己前幾日,在宮中單獨見了永盛帝,將他在揚州的見聞與證據的拿了出來,告知於陛下,當初揚州的崔知府一家被山匪一夜間報覆之事沒有那麽簡單。

永盛帝看了看證據道:“謹暄啊,此事不是早就有結論了嗎?是揚州當地官匪勾結,那幾個官員不是也被抓了,各自流放了嗎?”

“陛下,此事遠沒有這般簡單。”魏謹暄跪下行禮道,“若只是揚州當地的官員與匪患勾結又如何有那般能力,能將當初的崔知府家一夜間毀掉,而後來又與他們半分牽扯都沒有呢?”魏謹暄磕了個頭道,“此事,微臣已經尋到當年有幸存活下來的崔家人,他們將證據都交給了微臣,微臣便來尋陛下,想為崔家尋一個真相。 ”

永盛帝讓身旁的公公接了證據,翻開看了看道:“這怎麽還有舒太傅的信件?難道他與此事也有關?”

“陛下明鑒,正是如此。”魏謹暄道,“當初就是舒太傅保住了揚州的徐知府等官員。”

“謹暄啊,單憑這些東西你讓朕如何信你?”永盛帝道,“再說了,舒太傅的為人我們都知曉,他是萬不可能做出這些事的。”

“陛下。”

“謹暄,那你倒是說說,舒太傅做這些事有什麽目的?”

魏謹暄道:“陛下,微臣知道僅憑這些無法讓您相信,這次,我還帶了人來。”

“什麽人?”永盛帝微怒道,“謹暄,你可知若無傳召,私自帶人進來的後果?”

“還望陛下恕罪。”魏謹暄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崔池崔侍衛。”

“崔池?他不是掉落山崖死了嗎?”

魏謹暄搖了搖頭道:“崔侍衛被人所救,並未死去,在江南揚州時,他也多次幫我們,微臣也是從他那裏得知崔府之事。”

永盛帝琢磨起來:“謹暄,你是說崔池便是那崔府之人?”

“回陛下,正是如此。”

“那他當年為何入宮,又為何這麽多年沒講當初的事,而如今又忽然講起了當年之事?”

魏謹暄如實道:“因為當年他無憑無據,也沒有人同他一起。”

“陛下,你可願一見他們?”

永盛帝想了想道:“讓他們進來。”

“多謝陛下。”

崔池與崔子巖便被傳喚進來,他們朝永盛帝行禮道:“草民/微臣,見過陛下。”

“先起來吧。”永盛帝示意道,又問,“崔池,既然你沒死,為何不曾回宮來?你可是宮裏一大侍衛啊。”

“回陛下的話。”崔池道,“只因崔池心中有冤案,這些年一直在調查,後來查出了些東西,便趁著機會離開去揚州。”

“崔池,你身旁那位是?”

崔池介紹道:“這便是我們崔府的二爺。”

“原來如此。”永盛帝道,“所以你們這些年一直在查當年之事?如今查出來是舒太傅嗎?”

崔子巖道:“陛下,如果那些證據還不足以讓您相信的話,那草民還有些當年事要講。”

永盛帝示意道:“那你便講講吧。”

“當年,草民從揚州一路考過了許多試,終於等到可以來京中參加科舉,可一連考了幾次屢試不中,我也曾去查過,當年管這事的便是如今的舒太傅。我原以為自己技不如人,便苦下心來繼續學著,可後來我發現,考上前三甲之人的試卷上,寫的明明是我的答案,我深決不對,或許是被人掉了包,我去尋考官給我一個公道,可哪還能有公道給我?”

“當初的事你沒去報官嗎?”

“報官了,陛下,我當初尋了好些人,甚至差人帶我入宮,想面聖陛下訴說苦楚,可卻遭奸人所害,被人打傷後扔入亂墳崗,若不是被人所救,恐怕現在我也見不到陛下您了。”

永盛帝回憶起來,道:“此事在十多年前,朕好像聽聞過,只是那時候不知其具體,問起,好像也只是說有人鬧事,朕也不曾多想。”

“陛下若是要證據,我們可以將所有證據都奉上。”崔子巖磕頭道,“只求陛下替我們崔府還一個公道。”

永盛帝不知道為何,近來這頭很是疼痛,聽不了太多話,也實在是沒有耐性了,就一手捂著頭,另一只手擺了擺道:“好,朕都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陛下,那我們崔府一事?”崔子巖問道。

永盛帝頷首:“若真與舒太傅有關,朕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多謝陛下。”

崔池在走之前,忽然又對永盛帝道:“陛下,臣還活著此事還請陛下替臣保密,臣不想被太多人知道。”

“崔池,你最怕的應該不是別人知道,而是,”永盛帝道,“是怕老二知道吧。”

“陛下,您……您怎麽知道?”崔池那些年表面上是皇宮的侍衛,其實也是梁文詠跟前的可信之人,他以為不會有人知道,沒想到陛下竟是知道的。

“這宮中許多事朕都知曉,只是不願說出來罷了。”永盛帝道,“既然如今,你已經不替我們任何人做事,那便少出現在外界吧。”

“多謝陛下。”崔池行禮道,“崔池定會如此。”

魏謹暄也道了聲多謝陛下後,帶著兩人往殿外走去。

一旁的公公扶著永盛帝,憂心道:“陛下這頭疼可是又嚴重了?”

“是啊。”永盛帝道,“將舒貴妃剛端來的藥拿來。”

公公將藥遞給永盛帝道:“給,陛下快些喝了藥好起來。”

“好。”永盛帝喝了藥覺得好受了些,道,“還是貴妃這藥好,喝了後朕這身體好受多了。”

“那便好。”公公扶著永盛帝下去休息起來。

魏謹暄帶著崔池與崔子巖走出宮殿,又走小路趁人少準備出宮去。

卻不料迎面遇見了幾人。

涼亭下,坐著一位美人,正扇著扇子給一旁的姑娘扇涼。

而那姑娘又剝著葡萄餵給那美人吃,笑著道:“母妃,嘗嘗我剝的葡萄。”

“我們泱泱剝的葡萄自然是最好吃的。”

魏謹暄自然知道是誰,又望向一旁的崔子巖道:“我們還是繞路走吧。”

“嗯。”崔子巖沒有點頭,也沒有挪開視線,輕聲答道。

正待幾人要繞路走時,卻見那舒貴妃忽然喚了一聲:“謹暄,你這次帶人入宮了?”

魏謹暄轉過身,悄聲對崔池道:“你先走,別讓舒貴妃認出你來。”

崔池很快就走了,可崔子巖卻走的極慢。

魏謹暄轉身,望向舒貴妃道:“是啊,有事尋陛下才來的。”

“你帶的可是什麽人?”舒貴妃奇怪道,“怎麽見我就跑了?”

“他們是外面的人,”魏謹暄解釋道,“他們這麽著急離開是家裏有事,要先急著回去。”

“原來如此。”舒貴妃頷首,沒再多說什麽。

舒貴妃擡頭,瞧向離開的兩人背影,忽然見走的慢的那人腰間墜著一枚玉佩,是當初她送出去的,她心裏已經有個猜測了。

她忙往前跑了兩步,眼中含著淚,開口喚了聲:“子巖。”

就見前面那人駐足不前。

魏謹暄心道:不好,這下怕是兩人要見上了,又擔心起他們二人 。

舒貴妃就站在那人身後,有些不敢相信,繼續喚他:“子巖,是你對嗎?你還活著?”

“是我,我還活著。”崔子巖哽咽了聲,回頭望她。

“子巖,你還活著,太好了。”舒貴妃的淚湧出來,“當年聽我兄長說你出事死了,這麽多年的日日夜夜,我都不敢相信,我不信你真的死了,如今見著你還活著,太好了,只是你還活著為何不曾來見我一眼,或是傳個信?”

“娘娘。”崔子巖喚她一聲道,“太遲了。”

“不要叫我娘娘,子巖。”舒貴妃道,“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想過入宮當什麽娘娘。”她這些年的日日夜夜,想的一直只有他一人。

“太遲了,娘娘。”崔子巖後退一步,距她遠些。

舒貴妃見他後退一步,心下一顫,知曉兩人如今的距離,根本不是這麽幾步之遠,而是橫跨了許多東西在裏面。

舒貴妃只得問他:“你這次入宮來,是為什麽事?”

崔子巖道:“為查明崔家當年真相,還有,”他頓了頓道,“還有當年關於我科舉一事。”

“好。”舒貴妃頷首,“如此大的事,是該查個明白。”

“是。”崔子巖朝舒貴妃行了個禮,“娘娘,我們先行離開皇宮了。”

“好。”舒貴妃望著他,沒敢多說什麽,只是眼中含著的淚珠暴露了她心中的不舍,“之後再有機會入宮,我再好好招待你們。”

幾人欲走,魏謹暄松了口氣。

誰料舒貴妃又問:“不知你們可查出是什麽人害得你們崔家?”

魏謹暄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這下不知如何回答。

崔子巖卻道:“此事牽扯眾多,娘娘還是暫時先別知道了。”

“好。”舒貴妃頷首,沒再多說,只是望著他們遠去。

魏謹暄心道:這崔子巖還是很在乎舒貴妃的,如今雖已查明害他崔家的人便是太傅舒絡,但還是沒說出來讓舒貴妃知曉。

或許,他也明白,此事自始至終與舒貴妃無關,她也同樣是個受害者。

崔子巖忽然道:“我以為她在宮中過的很好,可瞧著也並不是多開心,我後悔了,”他喉嚨哽咽,“早知道,當初在這京中不要與她相識,哪怕相識了也不要同她在一起,或許如今的我們也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罷了罷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他自嘲般笑笑。

愛不能,恨不能,兩人蹉跎了半輩子,心中仍是未曾放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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