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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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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

“你連那人都不知?”旁邊幾人有些震驚。

在京中生活過的人,都知道小時候那個古靈精怪又好在山水間游玩的四皇子殿下梁文珩。

雖說這些年他外出,幾年沒回過京,也沒有回過皇宮內。

但他的樣貌與小時候瞧著,並無太大變化。

更何況今日到場的幾位皇子公主中,除了他,其他皇子公主他們可都認識的。

不用多想,一瞧他能與永盛帝與其他皇子公主那般熟絡,再一瞧他的面容,便知他定是那四皇子梁文珩了。

更不必提,方才觀禮時,永盛帝還喚過一次‘老四’的。

“我知道他定是位皇子,只是不知,他是當今陛下的第幾個皇子?”那老婦人瞧著很想知道,話語裏盡是急切。

“他啊,正是當今陛下的四皇子殿下。”有人告訴她。

那老婦人聽了答案後,卻是並沒有放下心來,那顆懸著的心依舊吊在喉間。

只是輕聲道了句:“原是文珩啊。”

旁邊有人聽她竟直呼四殿下名諱,忙提醒她:“可不敢如此,若是被陛下等人聽見了,定是不可輕饒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她正待再問,卻見那四皇子殿下笑吟吟的扇著扇子走來了。

“這位大娘,我們可曾認識?”

老婦人望了望他,有些怔住,隨即又搖了搖頭,說:“不曾認識。”

“哦?那你為何問他們我是誰?”他雖是在笑著,但眼裏卻有著一絲警惕,他瞇了瞇眼,似在等她回答。

她只得尋了個說法道:“老婦只是一介草民,之前住在鄉下,與四殿下您更是無緣見過,今日也是逢著太子殿下娶太子妃,才來到這一處,更是才見著幾位皇子公子,這才向他們問起,您是陛下的哪位皇子。”

她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倒真像是從山村鄉野裏剛出來,沒見過這外面的新鮮事物,才感到好奇的樣子。

那四皇子梁文珩眼眸子一轉,又哈哈笑了兩聲:“原是如此,大娘,你還想知道誰,可以直接問我,今日如此熱鬧,本殿下也樂於同你說道說道。”

“四殿下,真是勞煩您了。”說著,老婦人便夠摟著身子,朝梁文珩行了個禮。

“這有什麽好勞煩的。”他擺了擺手,又專向永盛帝那桌的方向,用手中的折扇輕輕指了指,“那便是我父皇,在他旁邊坐著的是舒貴妃娘娘,舒貴妃旁邊那個小姑娘就是五公主泱泱了。”

老婦人望著舒貴妃,瞧見她正被泱泱給逗笑了,兩人都笑得合不攏嘴,她心裏暗自想著,泱泱如今都這麽大了,還有舒貴妃,她這些年過的應當好些了吧。

忽然又想起舒貴妃的死,和泱泱最後那杯毒酒。

她的眉頭不覺皺起來。

四皇子殿下梁文珩又繼續說著:“那便是三公主文瑛姐姐了。”

剛聽他說完三公主梁文瑛,她腦海裏又不自覺想起,梁文瑛在安妥好宮中一切後,一人一馬遠赴邊關,之後再未踏回京中。

“剩下的那位……便……便是二皇子殿下了嗎?”她說話的嗓音有些顫抖,眼神望向那桌,桌上一人正低著頭,靜默的飲著杯中的酒。

那梁文珩微微頷首,道:“那正是我二皇兄了。”

她沒有回頭,而是繼續望向那二皇子殿下梁文詠,輕聲喚了聲:“阿勇啊——”又有些沈重的壓抑。

四皇子殿下梁文珩問:“你方才說什麽?”

“沒……沒什麽……”她心虛著,不敢再喚。

怔了怔後,她又裝作隨口問:“那二皇子殿下怎麽瞧著有些,有些不太高興呢?”

“當然不高興了。”梁文珩說這話時,斂了方才的嬉笑臉,也沈重起來,“他自小失了母妃,又被那麽多人說他母妃死了活該,說他也是個小害人精,也就是長大了這兩年處境才算好些。”

老婦人此時有千萬句想說想問的話,卻是一句都不知道如何說出來了。

眼眶中竟不自覺蓄了些淚珠,硬是忍著沒讓落下來。

“你也覺得我二皇兄很慘嗎?”梁文珩應當是瞧見了她眼中的擔憂與蹙著的眉頭。

她只得裝作是替那二皇子感慨一聲:“是啊,想必二皇子殿下這些年過得真不容易啊。”

“若不是我二皇兄的母妃,當年的皇貴妃死在那場大火裏。”梁文珩話語一頓,嘆了聲,“我都要懷疑大娘你是我二皇兄的母妃了。”

她聽了這話,一驚,連連擺手:“四皇子殿下,您莫要說這番話折煞我,老婦只是鄉下來的老婦人罷了,怎可與您等皇室攀上親戚?”

“哈哈,大娘,我只是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罷了。”那梁文珩又恢覆到往日笑吟吟的模樣,“畢竟平日裏真正關心我二皇兄的人本來就很少,而你今日竟擔憂皺眉成這樣,也難免我這樣猜測了。”

“四皇子殿下,您真會開玩笑。”她笑著在心裏為自己擦了把汗。

“老婦還有一問,不知褚國公府的三小姐褚昭禾如今坐在何處?”她想了想又問。

“昭禾麽,她就坐在褚國公旁邊。”梁文珩指了指那邊,她瞧見那裏坐著個姑娘,正端著酒杯,乖巧地笑著,聽周邊幾位大臣們在聊天。

她心中不覺想起,那褚家三小姐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可如今瞧去,卻像是飽經風霜後,乖巧又淡然的笑著。

“多謝四皇子殿下,今日我已經能認出來好些人了。”她對著梁文珩又行了個禮。

梁文珩道:“無妨,大娘,您客氣了。”他又扇了扇他的扇子,說道,“我先過去了,你可隨意些,若是吃喝不夠,盡管過去取便是。”

“好,多謝。”她道。

梁文珩扇著他的扇子往那邊去,背對著她。

她忽然又喚住他,對他說:“老婦還有一句話未說,是留給四皇子殿下您的。”

“哦?說來聽聽。”

她想起梁文珩的結局,一個在宮中見遍勾心鬥角,見遍真情假意卻仍未改其初心之人。在失去最愛他的母妃後,選擇離開這個會吃人的皇宮,而後踏遍世間。他本可以一直那樣下去,當他的逍遙人。

卻在後來發生那樣大的家國變故後,選擇回京。做了二十年的攝政王,輔佐幼帝成為一代明君後,才選擇離開那個困了他一生的皇城。

可他剛走下宮殿,竟癱倒於地面,再未站起來。

他念了一生的山川之景,終究是再也沒能踏足了。

“四皇子殿下,您選擇的那條踏出京城游遍山川湖海的路,對您來說是最合適的,也願您能永遠這樣肆意瀟灑,當一個快活人生之人。”

“大娘所說,也正是我心中所願,我自是會一直走下去的。”梁文珩仍是笑著的,她也笑了笑,衷心祝願這一次,他可以繼續當那個自由的瀟灑之人。

梁文珩走遠了,他扇著扇子,四處暢聊著。

老婦人的眼,卻只望向梁文詠,眉頭也還是皺著的。

忽然,她見那二皇子殿下梁文詠似是發現了她再望他,他的頭一偏,眼睛直直地掃過來。她迅速別開臉去,假意望的是別處,又慌亂著伸手從前面的桌子上拿了些糕點塞嘴裏。

良久,她以為沒事了,正待放下糕點緩緩,卻是忽見旁邊有人來了。

那人正意味深長地瞧向她,雙手抱著胳膊,指尖時不時地點著。

見她楞住,他反倒輕嗤了聲,問:“大娘,怎麽只吃些噎人的糕點,旁邊也有茶水,不飲些嗎?”

老婦人忙伸手去取茶杯,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道:“多謝二皇子殿下提醒,老婦這就飲些茶水。”說著,她的手顫抖著,忙半掀面紗將那茶水一口飲盡。

“大娘,你瞧著有些怕我啊?”梁文詠眼神盯著她問。

“二皇子殿下您說笑了,老婦只是從鄉下來的村婦罷了,今日第一次見著你們這些朝中皇子公主的,自然有些怕著了。”她故作淡定,給自己尋了個理由。

“是嗎?”梁文詠瞧著明顯不信,又故意道,“可我方才瞧見文珩在這裏時,你與他交談時可沒有這般不自在。”他瞇了瞇眼打量她,“還是說,你們方才在密謀什麽?”

“這話可不敢說啊,二皇子殿下。”老婦人忙止住他,又著急著解釋道,“方才老婦就是瞧見你們這些皇子公主,有些不熟才問起那四皇子殿下,我也才知道,當今陛下的二皇子殿下便是您。”

“哦?是嗎?那方才你一直瞧向我那邊,又是什麽意思?”梁文詠他仍是滿眼的警惕。

“那是因為老婦覺得殿下您這些年實在是不容易,有些心疼罷了。”老婦人話語裏盡是對他的憐惜,“又見您在席間一個人低著頭默默飲酒,很是沈悶,才多望了幾眼。”

“是很不容易,不過,”梁文詠話語一頓,有些生氣,他似是不喜別人覺得他可憐,撇了撇嘴道,“我同你只是外人,又何須你來可憐我?”

她望著他,眼神裏滿是心疼。

想起小時候,他受了委屈或是嘴硬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瞧著更讓人心疼了。

她知道,他在嘴硬,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可憐人罷了。

而他們不知道,方才褚昭禾就見著這一處。

瞧見梁文珩走了以後,那梁文詠卻又過去了,離得有些遠,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只是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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