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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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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

行至宮裏,天色漸暗。

漸漸地能望見那月亮從枝頭升了上去。

宮宴還未開始,但陸陸續續的馬車便到了。

此次宮宴,永盛帝派人送帖子,請了朝廷裏諸位大人攜帶家眷來此。

褚昭禾才下了馬車,就聽有人喚她。

便擡頭瞧去。

“太子哥哥,你們到了。”梁文瑛帶著泱泱過來了。

泱泱笑著跑過來,去抱她的胳膊:“昭禾姐姐。”

她見泱泱如今笑得這樣歡,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柔聲也喚了聲:“泱泱。”

“哎?”她見梁文瑛將馬車前面的簾子拉開,又往馬車裏瞧了瞧,四處望了望,疑惑著,“世子哥哥呢?他怎麽沒在?”

“我兄長今日留在府裏了。”她走向梁文瑛身邊,開口說。

梁文瑛又問:“你們都來了,他為何不跟著一起來?”

“他留在府裏照顧我阿姐了。”她沒再細說,梁文瑛瞬間反應過來。

“哦,對對對,昭妧姐姐如今是需得人留在府裏照顧著。”如此想了想,梁文瑛也沒再多問。

幾人又隨意聊了幾句,她聽旁邊的太子殿下梁文廷開了口。

“褚伯父,褚伯母,昭禾,文瑛,泱泱,我們一同過去尋父皇與舒貴妃吧。”梁文廷笑了笑,又伸手示意,讓褚國公夫婦先走。

褚國公便摸了摸胡子,笑著說:“好好好,太子殿下,我們這就一同去尋陛下。”

褚國公夫婦兩人跟著太子梁文廷先走著,文瑛和泱泱便去挽她的胳膊。

三人也笑著往前走。

梁文瑛又細瞧了瞧她,說:“昭禾,今日你瞧起來與往日有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她低頭將自己的衣著與手臂都瞧了瞧,並未覺得又何不同。

“說不上來。”梁文瑛想了想,忽又開了口,“要說不一樣麽……今日你穿得與以往不一樣,沒有那麽可愛俏麗,瞧著像是成熟了些……不過更有一番清理脫俗之感。”

“有嗎?”

泱泱也笑著開了口誇:“昭禾姐姐,你今日穿的這身衣裳,就像……”說著她停了下來,又望向遠處枝頭的月亮,“就像今日的月亮一樣好看。”

“文瑛姐姐,泱泱,你們別取笑我了。”她們的話倒是令她有些不好意思。

“哪裏有取笑你,昭禾。”梁文瑛將她的胳膊拉起,揚了揚頭笑,“我們說的可是實話,怎麽,還不信啊?”

她被文瑛公主和泱泱逗樂了,跟著笑了起來,緊繃的思緒也放松了些。

“文瑛姐姐,昭禾姐姐,你們看,月亮更亮了。”泱泱望了望月亮,又轉過身來,笑著晃了晃她的胳膊。

她順著泱泱的視線瞧去,望見了那輪明亮又清冷的圓月。

此刻,褚國公夫婦隨著太子梁文廷邊走邊聊著,走在前面。

她同文瑛與泱泱慢慢走著,她們笑著去望枝頭上那輪圓月。

望著望著,她瞧見了一個身影。

她只得一眼,就認出來那是魏謹暄。

魏尚書魏淩與其夫人陶紜正與其他大人們行禮交談。

魏謹暄則在一旁,笑著隨從尚書夫婦二人一同行禮,恭敬乖巧極了。

那魏慎遠一會四處望望,一會又學著魏謹暄的樣子,笑著恭敬行禮。

“文瑛姐姐,昭禾姐姐,我看到魏慎遠了。”泱泱先開了口,她笑著指向魏慎遠在的地方,又回頭來告訴她們。

梁文瑛順著視線瞧去:“好像,是魏尚書一家人。”

她沒開口,只是靜默著聽。

又不自覺地望向魏謹暄,他就站在那被月色掛滿枝頭的樹旁。

他身著月白色衣袍,又搭著一件白色披風。

從側臉瞧去,他溫柔又乖巧地笑著。

俊逸似風,又若涼月。

像那不沾染凡塵俗世的仙人一般。

一時分不清,迷了她眼的是那月亮還是他。

而她未料到,那一方的魏謹暄也很快朝她們瞧去。

“泱泱?”魏慎遠轉來轉去,也瞧見了她們,扯了扯魏謹暄的衣袖,小聲又驚喜道,“哥哥,是泱泱她們。”

“誰?小公主泱泱嗎?”魏謹暄聽了這話,轉過身來,順著魏慎遠的視線瞧過去。

褚昭禾正與梁文瑛一同挽著胳膊走過來。

旁邊還有笑得很歡的小公主泱泱。

魏慎遠見了泱泱,早就待不住了,便跑了過去,笑著打招呼:“文瑛公主,泱泱,昭禾姐姐。”

“魏慎遠。”泱泱喚了聲,也跟他打招呼。

魏謹暄低聲向魏尚書說了聲:“爹,娘,我與慎遠先去別處玩了。”

“去吧,可別跑遠了,宮宴也快開始了。”陶紜囑咐道。

“娘,放心吧,我記得,我待會會帶慎遠一同去的。”

說完,魏謹暄朝著褚昭禾走去。

從他這方瞧去,褚昭禾像是月光下的清冷美人。

身著一身淡紫色上襖,米黃色下裙,又披著那淡粉色的披風。

又望見她頭上發髻兩端,別上的有月亮圖案的小發釵。

她立在月色下,風輕輕吹過。

那月光從空中灑下來,熒熒的銀輝全落在了褚昭禾身上。

她淺淺淡淡的笑著,望向他時,笑容凝住。

那雙眼望了望他後,又轉過視線,四處望著。

“昭禾姑娘。”他走近,喚了聲。

褚昭禾淡笑著,也回了他一聲:“魏公子。”

魏謹暄撓了撓頭,卻是不好意思再多望她,心裏著急著想尋個話題,不料脫口而出的卻是:“文瑛公主,昭禾姑娘,好久不見,真巧啊,在這裏遇上了。”

“巧嗎?魏公子,今日是宮宴,我父皇邀請了許多人來,我們當然會在這裏遇上了。”梁文瑛看出來了,這魏謹暄是想找話題,可他找的這話題未免太無趣了,“更何況昨日我們幾人,才在褚國公府裏見過。”哪來的好久不見一說。

“嗯,也是哈。”魏謹暄聽了梁文瑛的話,尷尬笑笑。

“昭禾姑娘。”魏謹暄又喚了她,耳朵和臉有些微紅,本想將衣袖裏放著的東西取出來送給她,但此刻又不知如何拿出來,他望著此刻正望著他的褚昭禾,想了想,還是沒拿出來,“宮宴快要開始了,我們一同過去吧。”

“好。”他聽見褚昭禾淡淡道。

語氣雖是淡淡的,但他明顯能聽出來,褚昭禾並非是不喜他才只淡淡的說一個字。

想及此,他彎唇輕輕笑了笑。

月光依舊亮著,從那枝頭漸升漸高。

“昭禾他們人呢?”褚夫人溫愉回頭,發覺方才走在身後的褚昭禾與兩位公主都不見了。

梁文廷也回了頭,道:“想必是文瑛與泱泱帶著她一旁去玩了吧,無妨,褚伯母,我們先去宴會處,她們待會也就到了。”

“也好。”溫愉便不再多問了,隨著他們一同走著。

到了禦花園。

許多朝廷官員們四處散落著,有笑著互相恭敬地;有互相問候著日常生活的;有笑著讚譽多虧了有永盛帝的治理,大梁國如今百姓安居樂業,一派祥和;更有甚者,在今日上元佳節這樣好的日子,互相問起對方家裏的子女如今多大了,可與他人結了親?若是沒有,便嚷嚷著讓兩位見見,說不定能湊成一段佳話……

褚昭禾見著爹娘,便走了過去,小棠陪在一邊。

褚國公向那些大人們介紹著說:“這便是小女,來昭禾,見過各位大人。”

“昭禾見過各位伯父伯母。”她恭恭敬敬笑著朝眾人行了個禮。

“昭禾如今是出落得越發水靈了。”大人們笑著誇,“國公爺,有昭妧和昭禾兩位千金在,您啊,可等著享福吧。”

“伯父伯母謬讚了。”她又乖巧地行了個禮。

褚國公笑笑,摸摸胡子道:“誒,小女怎比得上諸位大人府裏的千金,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啊。”

“哈哈哈,哪有哪有。”幾位朝廷官員們又互誇起來。

她雖是不喜這種互相誇著對方的奉承話,也不喜這場面,可如今她不能任性,只得裝作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免得旁人對他們家又要背地裏多言。

她沒打算繼續聽那些奉承來奉承去的話,不過都是些拍馬屁罷了。

人雖是還立在那裏,心和耳朵卻早已跑遠了。

梁文泱和梁文瑛來尋她,她便借著理由,先行退出了此處。

“昭禾姐姐,我帶你去尋我母妃。”泱泱牽著她的衣袖,“我母妃去年釀了些酒,說今日宮宴取出來,讓我們都嘗嘗。”

她聽了這話,也有些期待,笑著說:“好啊,我們一同過去看看。”

魏謹暄和魏慎遠也隨著她們一道走著。

“對了,二皇兄怎麽不見人?”梁文瑛忽然問道。

泱泱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不過母妃說今日二皇兄有事要忙,讓我先別去打擾他,我也問了母妃,二皇兄在忙什麽?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他人?”泱泱撓了撓頭,也想不明白,“母妃說二皇兄待會就會去禦花園,同我們一起參加宮宴,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梁文瑛瞇了瞇眼,細想道:“也是奇怪,每年上元節這日,二皇兄都不知道忙什麽去了,總不見人。”

泱泱也想了想,不解道:“還有我生辰那日,每年二皇兄都不在,我每次問母妃,母妃也總是說二皇兄有事,讓我別去打擾,可是,”說到這裏她又停下,眉頭微蹙,握起一只小拳頭,憤憤道,“我卻有看到母妃偷偷在哭,也不知道誰惹了母妃傷心,讓我知道我定是要揍他。”

魏慎遠也握起小拳頭,在旁邊跟著說:“泱泱,你要揍誰我一定會跟你一起去。”

“嘿,你這小子,能耐了不是?”魏謹暄曲了兩指,輕敲魏慎遠的腦袋,“這就想著去揍人了?”

魏慎遠猛地一痛,迅速用手捂住腦袋,撇撇嘴道:“哥,幹嘛打我。”

眾人被這兄弟倆瞬間給逗樂了。

行至舒貴妃的宮殿,魏謹暄與魏慎遠不便進去,便在外面候著了。

梁文瑛與泱泱帶著褚昭禾她進了院落。

院落中的庭院,立著一位婦人。

她身著紅色的衣袍,頭上簪上了許多珠釵,瞧著明艷動人。

可瞧向她的臉時,卻發覺這婦人眼眶中是含了淚珠的。

淚欲落而未落,嘴角處卻是強撐著笑起來。

細看去,亭下石桌上擺著一壺酒與兩個酒杯。

那人望向遠處的月亮,一口飲了一杯酒,又將另一杯酒推向月亮。

啞聲說——

“如今孩子們都大了,一切都好,你也放心些。”

“不知如今你可找到回家的路了?”

“這些年我總是夢見你,夢見你笑著同我說你回到你來時的地方了,我真為你開心,可以回到家裏去,而不必……不必一生被困於這高墻裏……”

“生辰快樂。”

……

“母妃——”泱泱走了過去,拿出帕子遞給她。

舒貴妃回頭瞧見她們,轉而為溫柔地笑:“是泱泱啊,文瑛,昭禾,你們來了。”

泱泱心疼舒貴妃,憂心道:“母妃,方才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舒貴妃輕輕搖了搖頭,“只是想起一位年輕時的好友罷了。”

“哦。”泱泱點了點頭,又問,“母妃,那她人在哪裏?”

舒貴妃卻是一楞,又瞧瞧那月亮,揉揉泱泱的頭道:“她啊,或許已經回家去和家人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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