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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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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藥

姜容卿是他的命。

人沒了命,是不能活的。

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到他娘子身邊,這裏如此陌生,不是他們的房間。

他的小娘子,此刻肯定又氣又傷心,說不定還會掉眼淚。

他灼熱難忍,跌跌撞撞下了床,看到了一旁放著的水盂,直接拿起來,對著自己的腦袋,傾瀉而下。

水冰涼,可他只覺得全身舒坦,終於沒有那麽熱了。

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地上的屏兒,推開門,憑著自己的記憶,努力找尋自己的房間,就像一個迷了路的孩童,在找回家的路一樣。

……

房間裏,姜容卿還真的如李執所想的那樣,開始掉眼淚了。

孕婦本來就容易有情緒波動,眼淚一掉就停不下來。

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李執還是沒有追上來。

他竟然沒有追上來。

難不成,他動搖了?一聽見自己腹中的可能是女兒,他就真的因為李家的香火屈服了?

果然呢,李執也就是個普通男人,在他的心裏,也許他可以對自己專情,但他畢竟為人子孫。

姜容卿覺得李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卻還是忍不住怪他,因為在她心裏,早就對李執有了超過其他人的標準。

若是他真的妥協了,那他們就好聚好散,他們之前的種種情意,她會一直記在心裏的。

姜容卿自從懷了孩子,即將為人母,便比之前成熟了不少,這個時候怪李執不信守若言又有何用呢?什麽都是可以變的,她與趙語竹以前也是情比金堅,後來如何了?世間滄海桑田,人心更是易變,抓在手裏的東西才是最真實的。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喃喃道:“我的寶貝女兒,別怕,娘親會永遠愛你保護你的,若是你爹爹和你祖母不要你,那我就帶著你回侯府,天大地大,總會有你的容身之處。”

就在她思索著要動身離開李家的時候,月霜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姜容卿疑惑,問道:“出了何事?”

月霜驚魂未定,指著外面道:“姑爺他……姑爺他……”

“李隨之怎麽了?你有話慢慢說。”

還沒等月霜整理好措辭,李執一只手扒著門,就這麽踉蹌著走進來,進了門便直接跪在地上,無法起身。

姜容卿覺得他的狀態很不對勁,似是不舒服,趕緊吩咐月霜扶著他,她們一起,扶李執躺到床上。

姜容卿發現李執身上很燙,擔憂道:“郎君,你怎的了?你莫不是受了風寒?”

李執半昏迷半醒著,他只覺得昏昏沈沈,聽見了姜容卿的聲音,他努力睜開眼睛,對上了她關切的面容,李執咧嘴笑了。

他終是找到了回家的路,回到了他的娘子身邊。

“月霜,快去,吩咐侍女們多拿幾條浸過水的帕子來,記住,一定要冰涼的那種。”

月霜離開了,房間裏只剩他們兩個人。

“娘子,我很想你……”

姜容卿實是納悶,現在早就入春了,馬上就入夏了,李執一向身強體健,怎麽會受了風寒?

“郎君,你是不是很難受?要不然請郎中過來吧。”

“婉婉……”

李執先是握緊了她的手,然後把她抱得越來越緊,再然後他直接翻身,變成了他在上,姜容卿在下。

見李執想親自己,她察覺到了不對勁。

“郎君,你可是……被……”

“我母親她們在我的酒裏下了那種藥,逼我就範。”

姜容卿一驚,她實在想不到,她們會為了所謂的香火做到這個份上,直接算計李執。

“所以娘子,我想要你……”

見李執的臉靠過來,離得越來越近,他的手更是開始解她的衣服,姜容卿花容失色,拼盡全力反抗。

“李隨之,你清醒一點!我肚子裏還有女兒呢,你別亂來!”

她絕對不會同意同房的,她已經懷孕四個月了,她的女兒已經成形了。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碰我,我的女兒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輩子都不會原宥的!”

她知道李執也不是故意的,畢竟藥效驅使,他已經忍得很不容易了,可是姜容卿懷著孕,全身上下散發著母性的光輝,不容許自己的孩子有一點閃失。

自從高樹蘭來了之後,她的身子就時常不爽利,李執又被下了藥,肯定收不住,他沒輕沒重的,很有可能傷到女兒。

看著身下的姜容卿又哭又喊,李執拼命拉回了僅剩一點的理智。

是了,他若是傷到孩子,姜容卿肯定不會原諒他了。

至於孩子的性別,他從沒設想過,對於他來說那就是一塊肉,即便為父親,但這孩子沒有懷在他腹中,他不像姜容卿對孩子有那麽強烈的感情。

管它是男是女呢,反正都是他娘子生的。

他撐起身體,勉強翻身下床,地上冰涼,能夠讓他清醒一些。

不一會,月霜領著侍女們拿著很多帕子一一進來,準備服侍著。

一直在地上躺著不是辦法,不僅無法徹底解除藥效,還會著涼的,姜容卿只得指使侍女又把他扶回了床上,不斷用涼帕子擦拭他的額頭及身體。

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藥效不除,就這麽熬著,李執的身體會出問題的。

“月霜,你去把我的鬥篷拿來。”

“姑娘,這麽晚了,您這是要去哪裏?”

“我是要去請張大夫來,為我郎君診治。”

“姑娘,請郎中讓奴婢去就可以了。”

“如今已經太晚了,張大夫可能已經歇下了,所以必須得我親自走一趟,張大夫若是不在,就看看還有哪位郎中能請來,若是都不行,那我便去公主府,求安平公主請出宮中的禦醫來。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我不能看著他繼續難受下去。”

一旁的程嬤嬤見狀,提醒道:“小娘子,宮中的禦醫只有皇室貴胄才能用,若貿然請來,若是聖上龍顏大怒,這可是殺頭的罪過,那可怎麽是好?”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事關我郎君性命,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闖一闖,若是有什麽後果,姜容卿願一力承擔,決不會連累旁人。”

看著李執臉上的灼熱還未褪去,她心如刀絞,心意已決。

月霜又紅了眼睛,道:“我願隨姑娘同去,再帶幾個男丁,太晚了,姑娘一個人出門不安全。”

床上的李執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他隱約聽到姜容卿好像要離開,瞬間成了沒有安全感的孩童。

他拉著姜容卿的手,懇求著:“娘子,別走,你別離開我……”

姜容卿溫柔摸摸李執的臉,安撫道:“郎君,你不要怕,我一會就回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然後,姜容卿不再拖拉,換好衣服,領著月霜一幹人等,出了尚書府的門。

這時夜已深,街上連點亮光都沒有,家家戶戶都已經歇息了。

他們先是去找了張大夫,張大夫果然不在,便又去找了其他的郎中,許是今日運氣不好,竟然無一人能請來。

無果,姜容卿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來到了公主府的大門。

其實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據她所知,安平公主是個有實權的公主,皇帝病重,表面上事事由太子打理,實際上都是安平公主獨攬大權,幫著親弟弟處理國事,所以安平公主時常留在宮中陪伴太子左右,她不確定她在不在公主府。

她走上前,敲了敲門。

這麽晚了,看門的小廝都可能睡了,所以沒那麽快開門,姜容卿不氣餒,連著敲了好多下,今日說什麽也要讓公主府開門。

許是她剛才太過倒黴,這次運氣回來了,門開了,一個約莫十來歲的小廝把頭冒出來,皺著眉頭。

這麽晚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阿貓阿狗還在敲門,還讓不讓別人睡覺了,真是晦氣。

姜容卿也看出來對方的情緒不佳,不過她管不了了,開口道:“我是李尚書夫人,事情緊急,有要事求見公主殿下。”

對方一聽是尚書府夫人,即刻收斂了不悅的情緒。

“這位夫人,有什麽急事明天再說,公主殿下已經歇息了,若擾了殿下休息,你擔待不起。”

“我是真的有要緊事,麻煩小兄弟進去通報一聲。”

這小廝也是苦悶,今天這叫什麽事啊,來的人他得罪不起,可若是要把殿下從睡夢中叫醒,他十個腦袋都不夠。

姜容卿喚月霜過來,月霜拿出一包沈甸甸的袋子,裏面滿滿當當都是銀子。

“麻煩你了。”

“你等著!我進去幫你問問!”

這個事他承擔不了,那就推給別人好了,反正他該傳的話傳了,錢也到手了,若是嬤嬤拒絕,那他也沒有辦法。

姜容卿見有希望,不管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都感激不已。

那小廝往裏走,遇見了殿下身邊的王嬤嬤,頓感機會來了。

這小廝也是個人精,知道找誰才不會惹禍上身,這王嬤嬤素來不好說話,對公主忠心耿耿,她肯定會拒絕的。

果然,他一提起,王嬤嬤果真回絕了。

王嬤嬤不悅道:“你們這幫小兔崽子,怎的如此糊塗,還問什麽,直接打發她走,大半夜的不睡覺,真是晦氣!”

“是,嬤嬤。”

王嬤嬤今日之所以大半夜還在外頭,是有原因的。

公主殿下因為近日駙馬不在身邊,無法安眠,每每夜裏轉醒,她便得起身,為殿下點上安神的香,殿下方可入睡,他們殿下可不同於一般的清閑公主,處理國事太累人了。

她一邊回殿下那邊,一邊嘴裏念叨著,等她進了門,安平公主問道:“嬤嬤,大老遠就聽見你在抱怨了,可是出什麽事了?”

“嗨,也不知道哪家的夫人,大晚上的不睡覺,夜訪公主府,實在無禮,殿下放心,老身已經打發她走了。”

安平公主聽了,便覺得不對勁。

來人不可能不知道此時來會驚擾到她,可還是來了,第一種可能,就是此人真有急事,且知道她能幫忙,且能做出如此勇敢之舉,自然也不怕得罪她;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此人真的蠢笨,不知天高地厚。

安平公主覺得第二種絕無可能,王嬤嬤說了,對方是一位夫人,上京城達官貴人的妻室,基本也都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女子,怎會如此莽撞?

“嬤嬤,正好我也醒了,去見見吧。”

王嬤嬤楞了一下,然後聽話伺候公主穿衣。

她作為公主的奶娘,可是宮裏頭出來的嬤嬤,人精明著呢,主子吩咐什麽就照做,絕不多嘴,畢竟在宮裏,禍從口出的事可不少。

……

門外,姜容卿一點一點絕望,那小廝說,公主已經睡了,不見客。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就在她真的放棄,打算離開的時候,門裏邊,隔著老遠,傳來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夫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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