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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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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闈

正在她暗自神傷,打算回府的時候,身邊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

“容姐姐!”

姜容卿轉頭看去,果然,是玉如。

“容姐姐,你怎麽哭了?”

“沒事,今日風有點大,我被迷了眼睛。”

她趕緊擦擦眼角,換了一副好心情對著玉如。

“玉如,你怎麽也來了?莫不是你表哥也來考?”

“正是呢,容姐姐,我跟你說,我表哥可厲害了,去年八月的秋闈,他第一次考,就考中了舉人,這次春闈,我對他有信心。剛才那個林盛安是不是又欺負你了?你放心,我表哥天資超群,他的名次肯定比林盛安的高,給你出氣!”

她笑道:“傻玉如,那是你表哥,跟我毫無關系,怎麽能給我出氣呢。”

“對了,容姐姐,上次你走的匆忙,我還未向你引見我姑母呢,今日她也來送考,我讓你見見。”

姜容卿來不及拒絕,就被玉如拉了過去,她被玉如拉到了一位老婦人面前,那老婦人慈眉善目,容卿一見,就覺得親切。

“姑母,這位是容姐姐,就是她把我從攬月樓救了出來,你得好好謝謝她。”

高氏見著面前的女子,雍容華貴,氣質不凡,不知是何身份,便突然緊張起來。

“原來是姑娘救了我們家玉如,多謝姑娘仗義相助,老婆子我一貧如洗,也沒什麽能送的……”

姜容卿欣然道:“老夫人,您不用送我東西,我救玉如,是因為她幫了我大忙,她才是我的恩人,我若是看著恩人繼續待在那種地方,才會過意不去呢。”

“總之,謝謝你了。”

兩個人聊了幾句,就各自回家了,只等著九日後,來這裏接人。

各位考生,拿著書籃,浩浩蕩蕩地走進了肅靜的貢院,這個能決定他們命運的地方。

考試時,為了防止舞弊作亂,每個考生都只有一個考棚,一個考棚內,只能容下一張桌子,防止考生攜帶太多與考試無關的東西。

若是考中了,就叫貢士,貢給天子的士,第一名稱會元。

李執,姜珩,林盛安,他們三人的狀態皆不同。

李執胸有成竹,氣定神閑,整個考試期間面容上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姜珩毛手毛腳,時而舒展眉頭,時而撓頭苦惱。

林盛安寫著寫著,就喜歡四處張望。

監生摸著發白的胡須,監管著考場上的每一位考生,他走到李執身邊,連連點頭,卻又怕打擾了他的心態,不敢久留;他走到姜珩身邊,連連嘆氣,又知姜珩生性老實,無需看管,也沒久留;到了林盛安附近,他目光如炬,緊緊盯著他,又故作咳嗽,是以警醒,林盛安見監生來了,連忙收起了他的那些小動作。

幾日之後,會試結束。

一個月以後,大概四月十五放榜,期間為閱卷時間,各戶人家皆求神拜佛,求祖宗神明保佑,希望自家兒子能榜上有名。

轉眼就到了放榜那日,上京城又熱鬧了起來,知道看榜的人多,各戶人家都提早出門,就怕搶不到什麽好位置。

各路商賈人家也翹首以盼,希望看到哪位舉子榜上有名,好搶回家來做女婿,這就是榜下捉婿。

姜珩意料之中,沒中。

孫小娘失落至極,她現在整天不許姜珩出門,每天在家裏,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溫書,姜珩不堪重負,人都瘦了一圈,他就不是讀書的料。

孫小娘不信這個邪,林盛安那個紈絝東西都能中,憑什麽她兒子不能?她兒子這麽老實!

姜容卿的母親,大娘子可開心壞了,看到孫小娘不順,她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過她不敢擺在明面上,也就在自己的滄瀾閣偷偷開心,畢竟姜珩沒中,侯爺心裏也不高興。

林盛安趕了個尾巴,第二百八十六名。

就算是這樣靠後的名次,他依然尾巴翹到了天上去,畢竟能中榜已經很不容易了。

姜容卿這下有的煩了,林盛安中了貢士,肯定又要纏著父親說婚事了,不過這次她一定死不松口,他休想把聘書送到侯府。

而讓整個趙家晴天霹靂的消息來了,李執真的考中了!

李執比林盛安的名次要高一些,第二百六十八名。

這個名次對他來說夠用了,畢竟這次會試的名次只是用來牽制趙家的,無需考得太高。

不怕學渣一飛沖天,最怕學霸會控分。

不過沒幾個商賈人家願意搶李執做女婿,他家境如此貧寒,富商老爺們怕他吃絕戶。

李執哪方面都還行,硬傷就一個:出身一般。

看榜那天,李執中了貢士,趁著看榜人多,他故意把自己與趙家的婚書,大肆宣揚,還透露出,趙家目前不同意這門婚事,有不少人紛紛指責趙家,背信棄義,不念舊情,老爺子留下的婚書說不認就不認。

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報覆趙家對他們母子二人的羞辱,這第二個目的嘛……

高氏這下放心了,沒想到兒子真的考中了,本來她還覺得希望渺茫呢,現在看下來,兒子當真是曠世奇才,她日後啊,有福了!

她日日在祖宗面前叩拜,感謝他們保佑執兒高中貢士,這下,跟趙家的婚事有希望了,看那趙將軍現在還有什麽話講。

而高玉如,她的心情就不那麽美麗了,她看著姑母興高采烈的樣子,才知道了表哥與趙家的約定,早知道,她就不保佑表哥能中了!

本來以為那趙家態度強硬,表哥與趙家姑娘的婚事只怕是要黃了,她這幾天胃口都好了許多,現在呢?

看來,她不能繼續坐以待斃下去了,她得做些什麽,表哥那邊對她不屑一顧,那她只能以姑母作為突破口了。

一日,趁著夜深人靜,高玉如敲了敲姑母的房門,端這一大盆水進了屋。

高氏問她:“玉如,這麽晚了,你不去睡覺,來我這裏做什麽?”

高玉如把那盆水放到高氏跟前,殷勤道:“姑母,自從玉如回到您身邊,還沒在您跟前盡孝呢,今日,就讓玉如伺候您洗腳吧。”

說著,她開始伺候高氏脫鞋。

高氏知道她話裏有話,沒拒絕她的服侍,卻道:“你只是我的侄女,又不是我的女兒或兒媳,你該盡孝的是你父母,可惜啊,哥哥與嫂子,都已不在人世了。”

高玉如回道:“正是因為我父母都不在了,我身邊只有姑母一人,所以只好在姑母面前盡孝。我父母走的早,是姑母從小養著我,視我如親生女兒一般,也算我半個阿娘了,我感激您的恩情,如何就不能在您面前盡孝了?”

“你有心了。”

高玉如一邊給高氏洗腳,一邊心不在焉,問道:“姑母,表哥這次中了貢士,聽您說他與趙家有了約定,若是此次高中,趙家就要履行表哥與趙家姑娘的婚約?”

高氏點點頭,道:“確有此事。”

高玉如故作鎮定,試探道:“姑母,您真的打算與趙家結親嗎?我可聽說,您上次去,受了趙家好大的侮辱,他們如此行徑,日後若是真的結為親家,您更是無法安穩度日了,還有表哥,他只怕也要吃那趙家姑娘的虧!”

高氏不願再與她繞彎子,開門見山道:“玉如,我老婆子雖然沒讀過書,可也不是真的蠢笨,還沒眼盲心瞎,你與執兒這麽久的相處,你對他有何心意,他對你是何態度,我都看在眼裏了,你說有什麽話,直說就好,不用跟姑母如此繞來繞去的,你今夜前來,恐怕也不是為了來給我洗腳的吧。”

高氏經過了趙家的羞辱,現如今對這門婚事並不熱絡了,只不過李執說他心裏有數,她也就不摻和了。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高氏是經過封建傳統洗禮的女人,把這句話奉為圭臬,更何況她兒子是真的有本事。

“你到底是真的擔心我們母子被別人欺負,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你心裏有數。”

“姑母耳聰目明,侄女就不跟您繞彎子了,姑母,您知道我的,從小就喜歡表哥,這麽多年,玉如只有一個心願,就是嫁給表哥為妻,還望姑母成全。”

是妻,不是妾。

“姑母……”她又想到了什麽:“之前我是被拐到了攬月樓,可你一定要信我,我還是完璧之身,我遇到了容姐姐,是她救我出了苦海。”

“玉如,我信你的清白,可是姑母問你,你想嫁給執兒,執兒可喜歡你?”

這話,高玉如被問住了。

“上次你半夜去了他的房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記得,你上次被他趕了出來,莫說喜歡,他但凡對你有半分興趣,都會讓你留在他的房裏。”

知子莫若母,李執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李執的性子她再了解不過,更何況男人嘛,只要不是特別討厭,都不會拒絕的。

其實高氏也是納悶,玉如的容貌她是知道的,但凡審美正常的男人應該都不會拒絕她,可能是兒子特別了些……

玉如臉色刷白,沒想到上次的事,姑母全都知情。

“姑母,表哥現在是不喜歡我,可是只要我嫁給他,為他洗衣做飯,生兒育女,表哥總有一天會被我感動的。”

高氏搖搖頭,玉如太過天真,她是過來人,見得多了。

“若說日久生情,不是沒可能,如果一個男子對自己的妻子無微不至的照顧,也許能感動對方,可是,若一個男子不喜歡一個女子,一定是這個女子的容貌無法讓他動心,玉如,你明不明白?”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社會上對他們的標準也不同。

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那個時代,一個女子若是嫁了人,多半就認命了,若是郎君體貼入微,那她到最後也會“愛”上對方,這種情意是時間久了才有的,不一定是純粹的喜歡,也許是因為朝夕相處,也許是因為求一份庇佑,也許是因為求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總之,她會安心和對方過日子。

相比他們的身家人品,容貌是最不重要的。

可是男子則不是這樣,一個男子選擇妻子,除了考慮對方的身家富貴與否,女子賢惠與否,更重要的一點,是看女子是否漂亮,女人的容貌,是吸引男人的第一動力。

他若不喜歡自己的妻子,日子一旦久了,妻子越殷勤,就會越沒地位,高門顯貴的世家裏,不乏寵妾滅妻之流。

高玉如都直接貼了上來,李執都不為所動,就算日子久了,李執也不會喜歡她的,最後的結局就是,李執會娶他真心喜歡的女人為妾,高玉如受盡冷落。

更何況,高氏也沒打算讓玉如做妻。

“玉如,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你家境一般,無父無母,一個孤女,對執兒的仕途毫無助力,就算他喜歡你,我也不會同意你嫁給他做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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