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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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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結局)

清晨,街角那家醫館門前排起了長隊。

排隊的人裏,有本城人士,同時也不乏從其他地方特意趕來、到醫館尋醫問藥的百姓。

大家都說,這家醫館有位神醫。醫者不僅醫術高明,而且為人和藹、從不多收診金。

醫者姓左。百姓們開始都稱他為“左神醫”。後來醫者自己說這樣稱讚太過,他並不是什麽神醫,只是普通郎中。百姓們就當他的面稱他為“左郎中”,背地裏卻還是叫他左神醫。

左郎中每天都很早將醫館開門,但還是架不住排隊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早。這日等他來開門時,醫館門前又是已經聚滿了人。

左郎中的醫館裏,除了他自己,還有兩名醫僮。一個醫僮負責幫他組織好前來求醫的人,另一個醫僮則負責按照左郎中開的藥方給人抓藥。

醫館開了半年多,到現在已經很有秩序了。開門後,醫館很快輕車熟路地運轉起來,開始一位位接待前來求醫的人。

今日,求診者中有眼尖的人,發現左郎中心情似乎格外好。

左郎中有一頭異於常人的、冰雪般皚皚的白發。據他說,這是因為他以前生過病。這頭白發,配上他那雙漆黑澄澈的眼眸,讓他整個人清舒得像一幅水墨畫。

然而此時,他眼中含了過分盈盈的笑意,那水墨畫就像突然有了生命般,鮮活得晃了人的眼。

有人好奇,就問他:“左郎中這麽開心,是遇上什麽好事了?”

左夜還沒答,就有之前來看診、現在來覆診的人,笑著答那人道:“想必是郎中的心上人回來了。”

左夜擡起頭,面龐上浮現出一絲羞赧的薄紅。他握著筆桿的手松開又抓緊,最後又假裝平靜地把藥方遞給面前的病人,讓病人拿著方子去找醫僮抓藥。

病人接過藥方,又聽左夜囑咐道:“這是下旬的劑量,我都給你開好了。接下來十餘日我不在。你先把這藥方吃著,下個月再來覆診。”

那病人感激不盡地接了藥方,自去找醫僮抓藥。

有那好事的人,耐不住好奇,問旁邊人道:“左郎中有心上人了?那姑娘是什麽樣的人?”

旁邊人悄聲道:“可不是一般人。是看上去就不好惹那種。”

左夜來這裏開醫館後沒過多久,就因為醫術精湛、診費不高而受到鄰居街坊的熱烈歡迎。自然就有人想給他說媒拉纖。

鄰居街坊們想得也簡單明了。若是左夜能在此成家,說不定就能一輩子在這裏開醫館。那可是他們這些鄰裏周邊的福氣,這輩子尋醫問藥都有著落,就算生病也不必害怕了。

可惜,左夜拒絕了上門的媒婆。他甚至沒有婉言拒絕,而是直接了當道:“左某已有心上人。”

鄰裏街坊聽左夜拒絕得如此幹脆,情知沒戲,便不再試圖給他介紹親事。

不過大家也好奇,左夜的心上人,到底是怎樣一位姑娘?想來必定是和左夜一樣,白衣飄飄、溫柔似水的女孩家吧?

從那之後,四周街坊就對左夜的心上人有許多幻想。那會是個怎樣的姑娘?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鄰家女孩,亦或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纖塵不染的才女?

所以,當穿著純黑色短打勁裝、腰間插著凝碧匕首的白偀出現在醫館門口時,幾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誰都沒想到,左郎中的心上人,居然是個江湖俠客。女子身上那股冷峭冽厲的氣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可是她偏偏又有一副過分驚艷的容顏。來往之人只是驚鴻一瞥,就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

總之,在醫館的求診者看來,左夜的心上人是個怪人。如果說左郎中是一塊溫潤如水的玉,那位女子就是一柄刀鋒出鞘、閃著寒芒的利刃。

而且,每次那女子出現在醫館門口後,左夜都會消失一段時間,少則十天,多則整月。當他不在的時候,醫館依然開放,由醫僮負責為求診者處理一些簡單的病癥。

今天,聽左夜說他接下來又要有段時間不在,有之前來看診過的人就知道,是左夜的那位心上人要來了。

果然,這日晚些時候,醫館門口來了一位穿著黑色勁裝的女子。

她身上有些塵埃,顯然剛剛趕路過來,但那雙眼睛卻湛然明亮如星。

女子沒有進來,只是在醫館門口靜靜站立等待。

左夜眼角瞥見那抹身影,嘴角不由自主揚得更起。

他心中迫切,但手下的工作依然細致而認真,一絲不茍地幫求診者一一把脈、開藥。

金烏西墜時,左夜終於忙完了。

他看著醫僮送走最後一位求診者,低頭將桌上的筆墨紙硯等物收拾好。

最後交代完醫僮接下來半個月的事後,左夜走出醫館。

白偀正在醫館對面的柳樹下,看著柳樹前的潺潺流水,靜靜站著等他出來。

傍晚的夕陽若碎金點點落在她身上,將她周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左夜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他眼睛亮亮的,心中如鳥兒在歌唱。

他快步走過去,把指尖伸進她手心。

白偀沒回頭,而是先收緊五指,將左夜的手攏進掌心。然後她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他們已經分別數日。在見不到彼此的時候,他們各忙各的事業,將思念壓在心底。

直到此刻相見,這份刻意壓下的思念,便如泉般洶湧而出。

左夜從白偀的眼神中看出她很想念他。雖然他也很想念白偀,但是這裏畢竟是街上,旁邊人來人往。

左夜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道:“走啦,去馬車裏。”

白偀的目光掃過他薄紅的臉頰,胸膛裏發出一聲低沈的笑。

但她最終還是遂了他的意,拉著他走進旁邊不遠處的馬車裏。

他們要乘這架馬車回碧濤山莊。

一年多之前,自正氣盟大戰那日後,白偀、左夜還有段楚己等人都回到了碧濤山莊。

相比於外界的紛擾戰爭,碧濤山莊被保護得很好。誠然,這裏是殺手的聚集之地,充滿了刀光劍影。但是某種肆意而活的共同心願,卻能將這些既純粹又恐怖的殺手聚集在一起,讓他們一邊吵吵鬧鬧、打打殺殺,一邊又能和諧地在這裏生活下去。

滌塵殿裏,還是有蒸汽騰騰的溫泉池;膳食閣外,大家依然乘著小船、越過湖面去用膳。

碧濤山莊是很多殺手的家。

現在,它也是白偀和左夜的家。

他們兩人依然住在白偀原來的屋子裏,離齊嬋、段楚己、郁蕪幾人的住所都很近。房間不大,但足夠他們倆日常起居。反正練武、制藥、沐浴、用餐等事,山莊裏都有專門提供的場所。他們在屋子裏只需睡覺休息就夠了。

正如其他殺手一樣,白偀和左夜一年中在碧濤山莊停留的時間不算太長,零零碎碎,加起來一年也就兩三個月在這裏。

剩下的時間,白偀去各地做任務,左夜則去他附近城中的醫館裏行醫。

他們都在外面有各自的事要忙。這讓他們為數不多能在碧濤山莊相守的時光更加珍貴。他們會一起商討時間,等白偀出去接任務時,左夜就去醫館行醫;等白偀出完任務回來,正好可以去醫館接上左夜,兩人再一起回碧濤山莊。

兩人的日子過得充實又愜意。

這次,白偀照常接左夜一起回山莊。不過這次,他們不能在山莊停留太久,而是隔兩日就要重新出發。

因為他們這次回來的目的,主要是從碧濤山莊出發去齊家,參加齊嬋和段楚己的成親禮。

齊嬋和段楚己兩人最終決定把成親禮辦在齊家。因為他們一年中絕大多數時間都住在碧濤山莊,成親禮是齊嬋和齊思楓難得能回家和父母團圓的時刻。

齊嬋他們邀請的朋友不多,不過都是非常親近的人。白偀、左夜、郁蕪、喬浮和印巖,都是自論劍大會起便相識的人。

從碧濤山莊出發、前往齊家的前一晚,白偀在燈下收拾簡單的行李。

她放了為數不多的幾樣東西後,最後把一瓶滿瓶的蓮花露放進行李中包好。蓮花露依然是左夜親手調的,白偀用了很久,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

白偀系好行李,回過頭,左夜依然在燈下看醫書。

從正氣盟回來後,左夜但凡有閑,便是不斷地翻看醫書。白偀知道,左夜是為了給她尋找竇陌所下的毒藥解藥。

白偀勸過左夜兩次,說這種事隨緣就好。若她有那個命活,解藥自然會蹦到他們眼前;若是她果真時運不濟,命中註定就只能再活二十年,那也沒有辦法。

當時,她將下巴放在左夜肩膀上,攬著他瘦削的腰肢,幽幽在他耳邊道:“人生苦短,左夜。花開堪折直須折。我們現在快樂不就很好?”

左夜瞥了她一眼,放下醫書,回頭親了親她的嘴角。

後來,左夜和白偀在一起時,倒也記得先享眼前樂為主,抓住兩人親密的每時每刻。不過一旦閑了有空,他還是會固執地翻閱遍各種講解毒藥的醫書。

白偀見勸不動,就隨他去了。反正他是郎中,多讀點醫書也好。雖然是講毒藥的醫書,但總歸應該沒什麽害處。

此刻她便放下行李,走過去靜靜看著左夜翻醫書。

左夜又看了兩頁,擡起頭闔上書。

白偀離他這麽近,他實在很難看得下去。倒不是白偀吵鬧,她很安靜。可是她在那裏,左夜的心就不自覺被她勾著走。

不專心的話,也看不進去書裏什麽內容。

左夜把書放到自己行李中,打算帶到齊家有空的時候再接著看。他吹熄燈,扯了扯她的發梢。

白偀眉眼彎彎,笑著看他。

這個在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在左夜面前,卻如此夜月色般溫柔。

左夜仰著頭,靜靜望著她。過了一會,他拽了拽白偀的衣袖。

兩人一起向後倒在榻上。

榻邊的帳簾悄然無聲地落下。

第二日,眾人出發前往齊家。

中途,他們路過江南。

上次來江南,他們留下了不太美好的結局。那時白偀一直在尋找左夜。好不容易重逢,不久又再次分別。

此次故地重游,眾人都十分感慨。

此時是初春時節,江南正是好風光。索性他們趕路不急,就在江南先稍作停歇。等玩上兩日,再去齊家不遲。

自正氣盟一年多之前被清剿後,依附於它的幾個門派也都分崩離析、勢力雕零。曾經掌管江南一帶勢力的醉雨莊無聲無息地消失於江湖之間。聽說他們原先的少當家岑如火在戰鬥中被砍斷一只手臂,後來不見了蹤影。

現在,江南一帶由其他門派勢力接管。重新整肅後的江南,游人乘坐畫舫時可以不必再擔心遇到江上盜賊,而是能放心地享受江上風景。

白偀等人這一晚就坐了畫舫,在月夜春江之上暢游。

這一次,沒有盜賊打擾。白偀和左夜在船上回廊的陰影處完成了他們之前沒能做完的事。

左夜雙手交疊著背在身後。在周圍喧鬧的環境中,他有些緊張,眼睫微顫著傾過身,將吻如蜻蜓點水般落在白偀的嘴角上。

白偀攬過他的腰身,毫不遲疑地加深這個吻。

在游船上飲酒飲得盡興之後,一群人又下了船,登岸玩耍。

蕩漾的江水邊上,是一大片芳草地。眾人打算在芳草地上休息一下,散步聊天。

誰知左夜下船後,卻被附近的一個中年男子認出來了。

那男子原來曾在畫舫中工作,就是白偀他們第一次來江南時登的那條船上的小二。遇到江上盜賊那夜,男子受了重傷。多虧當時有左夜幫忙及時救治,男子這才撿回一命。

那男子此時感激地對左夜道:“多虧有神醫救我,我才能活到今日。敢問神醫尊姓大名......”

男子連連道謝。左夜攔不住,只能禮貌又有幾分羞赧地接受他的謝意。

在男子拉著左夜道謝的時候,白偀並不打擾,而是默默走到一旁不遠處,給他們讓出空間。

齊嬋見狀,拋下本來同行的段楚己,走到白偀身邊悄聲對她道:“幹脆甩了他們,我們兩個自己去玩吧。我聽說這裏有個地方,裏面有位異域舞者叫昔陽,他跳舞特別有名。”

白偀輕飄飄瞟她一眼:“還是算了吧。”難得的春江花月夜,她比較想和左夜一起,對異域舞者沒什麽興趣。

齊嬋切了一聲,卻也能理解好友。

如今,左夜身上的藥人特質雖然在竇陌留下的藥葫蘆以及黃泉谷的幫忙下解除了,但是白偀身上那份只給她留下二十年壽命的毒藥,卻遲遲沒有找到解法。

從正氣盟大戰那日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二十年的光陰說起來長,但是到此刻,居然眨眼就已經只剩下不到十九年。

每次想起這點,齊嬋總覺得不寒而栗。

她努力想說起些歡喜的話題,便主動問白偀道:“等我和段楚己的成親禮辦完之後,你和左夜要不要也趕緊成親?”她打包票道,“等這次過後我有經驗了,可以幫你們辦。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們辦得妥妥帖帖。”

白偀嘆氣道:“段師兄他知道你想用你們倆的成親禮來積累經驗的事嗎?”她謝過齊嬋的好意,不過還是拒絕道,“我們不打算成親生子,成親禮也不必了。”

白偀真心實意祝福身邊所有成親的朋友。但對她和左夜來說,他們並不需要這些。

他們經歷了無數風波才能在一起。這來之不易的平靜日子在時刻倒數。對他們來說,相守的時光足以勝過萬千禮節。

等向左夜道謝的男子離開之後,白偀走回左夜身邊。

她和左夜一起躺在江邊的芳草地上。

草地柔軟而溫暖,堅實有力地支撐著身體的各個部位。

齊嬋、郁蕪等人被不遠處的吃食攤吸引過去。幾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哪種吃食更值得一嘗。

耳邊傳來江水片刻不停歇的流水聲。波浪滾滾中,遠處亮著暖黃燈火的畫舫上,傳來陣陣泠然的琴聲,宛轉悠揚,如珠落玉盤。

白偀扭頭望向左夜。

微涼的江風拂在他們身上。身下的草葉紮在他們脖頸上,帶來微弱的癢意。

左夜亦回視她。

月色清冷,落在左夜漆黑澄澈的眼眸中。黑暗裏,他望向白偀的眼睛亮閃閃的,好像會發光。

趁著齊嬋等人還沒回來。

他們勾住彼此的小指,在江邊月夜下的草地上,悄無聲息地接了個吻。

—完—

完結啦~

感謝觀看本文以及給我留評投營養液的大家。你們的反饋給了我寫完這個故事的動力。

無論是白偀還是我們,人生時刻都在倒數。希望現在的日子值得我們珍惜。

下本開《拯救自毀型輔助[電競]》,現代電競文。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專欄戳戳看。大概這一兩天會開。

努力下本見。

這個故事寫完,我也可以輕松去玩耍了嘿嘿。

大家國慶假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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