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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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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下)

【戰訊嘩喧風滿樓】

陸青聽他說金陵發生戰事是實,心裏著急,忍不住說道:“小人鬥膽,請問大人,金陵城現在怎麽樣了?可是城破了沒?”

孫沔道:“具體還不清楚。快馬報時說是已將叛軍擋在城外了,金陵城池堅固,不會那麽容易攻進去。這兩天也沒聽到別處叛軍往金陵去的消息,情況應該不會太壞。”

陸青稍稍松了一口氣。這時曾建回道:“據小人所知,楊都監與李孚是有來往的,那年李孚曾派他兒子來見過楊能。”

就將上回李季隆來的事說了:“這是一年半之前了,後來不知他們再有什麽交往,我倆在牢城營消息閉塞。要是李大哥在,一定知道的多些。”

孫沔沈吟了一下,搖了搖頭:“那也未必。楊能這個時候派他出去,估摸是防備著他,故意把他支開了。要想知道底細,還得找楊能身邊親近的人。你倆知道有誰是他親信麽?”

曾陸對看了一眼,幾乎同時說道:“謝三!”

曾建便道:“稟報大人,這跟前碼頭上有個管事,專給楊都監管理生意的,名叫謝文軒,我們都管叫謝三,他在楊都監身邊時候最多,都監什麽事都找他,很得信任。上次李季隆來就是他接送的。去年春天,都監還把府裏一個丫頭給他當老婆了,如果真有什麽機密事,他一定知道!”

陸青想起來,說道:“對了,上元節謝三還替都監送過一個人,大半夜乘船走,被我們撞見,問是誰他也不說,神神秘秘的。”

孫沔一邊聽一邊點頭:“那你倆看,怎麽使個法兒把謝三叫到這裏來,我要問問他!”

曾建和陸青立起身來。曾建叉手道:“最好就是誆他過來,可是這個謝三很是狡猾,如果真有其事,恐怕不容易誆騙,到時就只有用強了。敢問大人,此是軍令麽?”

孫沔微微一笑:“我只要這個人,你們是誆他來還是捉他來,我都不管。只是無論如何不能打草驚蛇,萬一驚動了楊能,後果不堪設想!”

二人同時叉手應道:“小人明白!”孫沔吩咐身邊隨從:“韓佐,你跟著他倆一起去,凡事都聽曾都頭指派。”

卻見曾建遲疑了一下,孫沔道:“怎麽?你有話就說,在我這兒說話不必多慮。”曾建陪笑道:“也沒什麽要緊,就是那謝三精的很,我怕看見陌生人他起疑。”孫沔笑道:“那你們就動動腦子,想個法兒讓他不起疑便了。”

曾陸兩個帶著韓佐出了門。走到路上,曾建問陸青道:“孫大人說教咱們動腦子,讓謝三不起疑,是什麽意思?”陸青疑道:“還能是什麽意思,不就是讓咱們想個法,把謝三誆來麽?”

原來那曾建的心思,看孫沔是個文職官,猜想他要韓佐跟著,可能是不信任自己,一時沒了主意。陸青卻想的簡單,說道:“這有什麽難的?大人讓咱們想法兒,咱們就想唄!你怕謝三見了他起疑,那咱就給個不起疑的說辭,不就結了!”

曾建思忖道:“你說的是,接著說,怎麽才能讓謝三不起疑?”

陸青想了想:“咱們就說,他是從金陵來的,是我姊夫家人,說那邊打仗了,然後……然後他來找我,咱們想找楊都監告訴這件事,你看如何?”

曾建想了想,喜道:“好!就這麽說,謝三一定信,等把他誆到僻靜處,捉了他就行了!”看了看韓佐,韓佐叉手道:“小人聽明白了!”

於是三個人往碼頭處來。轉了一圈也沒找見謝三,問誰都說這兩天沒見他。後來找到賭坊,夥計開始時候吞吞吐吐,後被曾建問的急了,方說:“三爺昨兒清早來過一次,囑咐說他有事,這兩天不過來了,實在有緊急的事,讓去家裏尋他去。”

陸曾二人都道:“正是有急事要找他。”打問了謝三住處,找了過來。只見大門緊閉,敲了半天才開,一個小廝出來說道:“俺們老爺不在家,去碼頭了!”

陸青喝道:“胡說!我們剛從碼頭上過來,他明明在家呢!快叫他出來,我們有要緊事。”那小廝看了看韓佐,又說:“俺們老爺真的不在家,要是沒在碼頭,八成,八成就是去都監老爺那裏去了。”

曾建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小廝衣領:“猴崽子,開口就是謊,信不信我揍你?!”小廝嚇得臉都白了,一句話說不出。曾建放開了手,卻又笑了,喝道:“你快去,叫謝三趕緊出來,說我們找他去都監府上呢!”指韓佐道:“這是金陵來人,有要緊事。要是耽誤了,讓他摸摸脖子上幾個腦袋瓜子!”

小廝聞聽害怕了,便說:“那,那幾位爺請稍候,小的去報大娘知道。”進去了。

不多時,只見謝三滿面笑容走了出來:“原來是你們倆,我說誰恁大膽,把小子唬的那樣兒,怎麽今天有空來我這兒了?”

曾建帶笑說道:“怎麽回事,這兩天也不見你人,藏在家裏不出來,是不是你做下甚事惹怒了嫂子,被罰閉門思過呢?”

謝三哈哈大笑:“哪有那回事,你說什麽呢!”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韓佐。

陸青道:“這是我金陵姐姐家來的人,剛到的,他們那邊出大事了!估摸都監相公還不知道,我們想去營裏求見,又不敢去,所以來找三哥,看給我們領個路,可好不?”

謝三遲疑了一下,笑說:“金陵又出什麽大事了?都到家了,請進來坐坐再說。”就往院裏讓。

曾建道:“我們就不進去了,事情急,家裏說話也不方便。還是請三哥移步,咱們邊走邊說。”

謝三猶疑道:“什麽大事,要不……你們先去找李虞候說去,他在都監跟前,說話可比我管用。”

陸青假裝不高興了,把臉子一撂,說:“我剛才找過教頭哥哥了,他不在家,才來找你的,三哥平時何等義氣,怎麽還推脫上了?”

謝三忙陪笑說:“去也行,稍等我回去換個衣裳。”曾建笑嘻嘻道:“三哥恁地講究,這不穿的挺好麽,還換什麽……”話沒說完,忽見韓佐往旁邊一撤步,拱手道:“謝爺,請借一步說話。”

謝三一怔,不由往他跟前過來兩步,只見韓佐一側身,右手挽住了謝三胳膊,左手往身上摸出一把尖刀,抵在他胸口上。湊近耳邊道:“你快著,說一聲兒咱這就走,不然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那謝三盯著胸前短刀,面色煞白。只得回頭向小廝說道:“你進去吧,我,我出去一下,與你大娘說,過會兒我就回來。”

陸青和曾建都沒料到韓佐突然出手,連忙一個走到前面打掩護,一個跟在旁邊,韓佐緊挨著謝三,用刀抵著謝三後腰。曾建笑道:“三哥可別亂動,這位韓壯士是京裏大官差使來的,要是傷著您貴體,兄弟真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謝三哪裏敢說半個不字,身不由己,被三個簇擁著走了來,路上遇見熟人也只點個頭,一徑走到李教頭家裏。進了書房,只見孫沔在上頭坐著。韓佐將手一推,謝三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

曾建道:“謝三哥,上面是京裏來的淮南西路都指揮使孫大人,你要仔細答話。若有一句錯處,誰也救不了你!”

謝三心裏早怯了,聽見這話,連忙向上叩頭,說道:“小人謝文軒,參見指揮使大人。”

孫沔道:“我聽說,你是楊能心腹之人,他做什麽,你沒有不知道的。不過軍中也有法度,他是長官,做錯的事,有他自己擔著,你是下屬,凡事聽命於他,也是應當應分。今日只要你如實答話,既往的事都可以網開一面,不予追究。可是,要是你膽敢欺瞞,但有一個字不實,我就顧不了你了。如今是你生死關頭,你要仔細!”

這一番話說的平緩,落在謝三耳裏卻似有千鈞之力。謝三戰戰兢兢道:“小人知道,大人請問便了,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敢有絲毫欺瞞。”說畢又叩了個頭。

孫沔道:“那你先說說,楊能和李孚何時開始來往的,來往過幾次,每次都做了些什麽,說了些什麽。”

謝三心知厲害,老實說道:“前年春天,楊都監內眷回滁州家去,路上遭了劫,是李孚手下人給救下了,從此以後,倆人就來往上了。小人知道的,李孚那邊總共派人來過三次……”

先把李季隆怎麽來怎麽去的事說了,道:“這件事陸二哥他們也都知道的,第二次是去年過年時,李家來人給都監送了一千兩白銀,還有若幹綢緞,說了些什麽,小人不在場,確切不知道。只是那人走後,都監甚是歡喜,說李孚看重他,全因他掌控濠州兵馬的緣故……”

“第三次便是前日上元節,一個姓姜的先生帶著一個護衛來了,和楊都監密談了一日,小人在外間伺候,不知都談了什麽。那姜先生走後,楊都監對小人說,淮南路和江南路的兵馬如今都在李孚掌控之中,那李孚是南唐後主一族的,圖謀的事很大。還說,如果姓姜的說的都是真的,金陵馬上就要出大事了,都監已派人去南邊哨探,還讓我在碼頭上留神各方消息。前兩天,果然就有消息來,說金陵那邊亂了。”

孫沔道:“楊能有沒有跟你提過,通知朝廷防備的事?”

謝三想了想,搖頭道:“沒提過。小人,小人倒想過勸他,實在不敢多嘴,況且楊都監的家眷在滁州,據姓姜的說,滁州也在他們掌控之中……”

忽然停下不說了。韓佐在旁喝道:“怎麽不說了?想到什麽,快照實說!”謝三向上看了孫沔一看,臉色發白道:“小人剛剛想到,那年都監相公家眷被劫,會不會,會不會就是李孚做下的圈套……”

孫沔輕哼一聲,笑了:“看不出你還真是個聰明人!”又問:“還有呢,你還知道些什麽,都說出來。”

謝三道:“小人只知道這些,都監雖然用小人,卻也防著的,但凡機密事,都不叫小人在場,所以別的小人委實不知道了。”

孫沔盯著他,問:“真的沒有了?你可想仔細了答話。”謝三便猶疑了一下。

孫沔忽然喝道:“來!把這賊拖下去,給我勒死了!”韓佐應聲跨步上來,抓著謝三肩頭就往外拉扯……謝三嚇得魂飛魄散,喊道:“大人饒命!小的冤枉!”

陸青和曾建沒料到此,一時都呆了,齊齊拱手道:“請大人息怒,謝三恐有下情容稟。”

孫沔怒道:“什麽下情?這時還不說實話,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耐煩留他做什麽?”

這時韓佐丟開了手,謝三跪伏在地,叫道:“小人說的句句都是實情,小人不知道的,實不敢亂說。”

孫沔“哼”了一聲:“那何觀察的事呢,怎麽不說?!”

謝三一楞,結結巴巴地道:“大人,大人明鑒,何,何老爺的事,小人一時糊塗沒想起來,沒來得及開口。”

孫沔冷哼一聲:“那我就再給你個機會。說!何大人現在怎麽樣了?人還在不在?”

謝三通身出來一場大汗,伏在地上說道:“稟報大人,何觀察,何老爺,前日已經被人,被人害了性命了。”

孫沔將手握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齒道:“到底怎麽回事,給我細細說!”

謝三:“是!前日戰事消息剛一傳來,就有一個姓梁的來了,說他是,是李孚的幹兒子,如今金陵城守備軍已經占了城,並且滁州也在他們手中,要楊都監起兵呼應。都監沒應他,只敷衍說,還要派人去打探實情。誰知那天傍晚,何老爺就到了,和楊都監見了面,要他起兵增援滁州,楊都監命小人去給何爺洗塵,陪著吃酒,命小人灌醉何老爺,意好再拖延幾日……不想,小人和何爺吃酒時,那姓梁的突然跑進來,不由分說,拔出劍,就將何老爺刺死了……”

孫沔連拍了兩下桌案,喝問:“那後來呢,楊能怎麽樣?”

謝三道:“楊能看何爺死了,也曾大怒,當場要拿姓梁的,姓梁的說,如今欽使已死,再怎麽都監也脫不了幹系,要是楊能殺了他,楊家在滁州的家眷就都是死數……”

孫沔聽畢沈默了半晌,眾人都不敢說話,屋裏掉根針也聽得見。

孫沔又問謝三:“我聽說,你內眷是都監府上出身的,你今天到這兒來,是不是家裏已經去守禦營裏報信了?”

謝三慌的連連叩頭:“絕不會的,真要那樣不是要了小人命麽?賤內如今有身孕了,還是顧著小人多些,絕不會去告訴的!”

孫沔盯著他,語氣放緩了些:“那依你看,楊能現在是什麽心思。你大膽揣測,說錯了,我不怪你。”

謝三這時鎮定了些,想了想:“小人以為,都監相公應是在觀望,只是,如今何爺死在營裏,家眷被叛軍挾制,倒是……倒是向著李孚的心思多些。別的,小人就不敢妄猜了。”

孫沔思忖了一會兒,叫韓佐把謝三帶去廂房裏,原來他還帶著十個排軍,命將謝三看管了。這廂又問陸曾二人,楊能那邊都有些什麽人,以及營裏情況。陸青和曾建詳細描述了一番。

孫沔沈吟多時,說道:“事情緊急,為今之計,只有冒險先把守禦營兵權奪下來,我聽瑞霖的兄弟說,你兩個都是身懷絕技,可願隨我一戰麽?”

曾建陸青立起身來,叉手說道:“但憑大人差遣,水火不辭!”孫沔點頭:“那好,咱們商議一下,今夜就動手。”

預知後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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