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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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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

鬥獸場自建立以來跨階挑戰的少有,直通十八層的更是聞所未聞。鳳家家主鳳銘以此為噱頭將觀場票價又提了幾倍,決鬥時間定在三日後。

白曉生跟著守衛走進關押鬥獸妖仆的囚籠,撲面而來的是黏濕刺鼻的血腥味。他面不改色地從一眾重傷瀕死的群妖中走過,他們虎視眈眈地盯著新來的身量渺小的妖怪,嗜血的目光像要沖破牢籠將他撕扯成條吞吃入腹。

暴虐、仇恨、痛苦……這裏的空氣充斥著伏陰最喜愛的養分。

白曉生被關押在遠離群妖的單獨隔間裏,閉目調息,靜靜等待著決鬥的降臨。

三日後

雁回進場時鬥獸場的氣氛已被炒至炙熱,看客們瘋狂地下著註,耳邊哭喊狂笑此起彼伏,貪婪狂熱的氛圍比之賭場更甚,討論起上一場決鬥中血肉橫飛的場景時那隨意的言論令雁回皺起了眉頭。

她不自在地落座,聽著裁判在嗑瓜子間隙不鹹不淡漏出的幾句規則,攥緊傳音螺母的雙手力度大得指尖泛白。

端坐在另一邊的對手比她先到,那人身披一襲純黑鬥篷,身形面龐被遮得嚴嚴實實,分不清年齡性別更遑論相貌。雁回只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免好奇為何她進場時就被要求公開身份,難道隱藏身份是擂主的特權?

“對戰主仆皆已就位,接下來由辰星山弟子雁回攜其妖仆——影妖,對戰擂主——送福錦鯉!讓我們有請挑戰者。”

被關在籠中緩緩下降的白曉生聽見擂主的種族,熟悉的名字讓他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真是陰魂不散,白曉生想。龍主已不在江湖,可江湖到處都是龍主的傳說。

送福錦鯉?雁回覺得不可思議,這種妖力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小魚妖怎麽會出現在鬥獸場裏,還是擂主?

而且剛才播報之時提到了她的名字,卻沒有提及對方妖主的名字。那個黑色的身影明明安靜地坐在那裏,卻好像被所有人刻意忽視,無人詢問,無人提起。

無數道灼熱的視線聚焦著場內即將開始的戰鬥,看到白曉生從籠中走出,全場安靜半秒後質疑聲嘲笑聲怒罵聲如炸雷般響起。相比擂主而言,白曉生顯得過分柔弱了,身形單薄得仿佛對方一個手指就能摁死。

雁回緊鎖眉頭盯著白曉生對面的妖,分不清他是什麽種族。那魚妖還未完全化形,頂著個畸形的怪物頭顱,頰邊兩對側鰭閃動著冷光,一雙眼珠被墨色完全浸染,讓人覺得分外邪性。鴉青色的鱗片覆蓋了他龐大壯碩的身軀,矯健的尾部不斷拍打著地面砸出一個個淺坑。他的雙臂處還叢生著尖利如刀鋒的雙鰭,依稀可見其上斑駁的幽暗血跡。

——你管這叫送福錦鯉啊?!

雁回氣得想罵人,攥著螺母的手又捏緊幾分。她反覆告訴自己要冷靜,如果她都慌了,白曉生肯定贏不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螺母舉到眼前,用此刻能表達出最平靜的語氣,在裁判吹響哨聲那一刻不容置疑地發出指令:

“白曉生,化影。”

才剛開場,決鬥的其中一方就已消失不見,別說觀眾摸不著頭腦,連那魚妖也楞在了原地。但不愧是戰鬥經驗豐富的擂主,他只僵硬了一瞬,就擡起右臂與那驟然出現的閃電般刀光相接,“錚”的一聲,短兵交鋒的清脆碰撞聲響起,手持影刃的白曉生被震得虎口發麻,不得不騰空卸力,如翩飛的蝴蝶穩穩落在遠處的地面。

指揮白曉生化影、凝刃、突襲三連招的雁回出了一聲冷汗,這魚妖看似身軀龐大,直覺卻十分敏銳,雙鰭更是不輸堅銳的刀鋒。剛才白曉生落地的動作看似優雅,但場外只有與他痛感相連的雁回知道那反彈的餘波威力有多大。

眼看魚妖朝著白曉生的方向襲去,一雙利爪迎面揮來,雁回趕緊又讓白曉生化影躲過這一擊,潛入影子繞到對方背後,閃現在空中以全身的力度向其頸間揮砍。

魚妖的反應依舊神速,竟硬生生扭轉了向前沖的勢頭偏轉了方向,以肩膀去迎這一擊。影刃雖是砍到了他身上,但火星冒起後只在那鱗片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雁回一邊指揮著白曉生利用對方影子躲避並從刁鉆的角度一遍遍突襲,一邊在記憶中拼命搜刮著自己在辰星山學過的妖族特征,想要分辨出對方到底是什麽妖,才能知道弱點加以應對。

錦鯉妖將鱗片修煉到能抵擋刀槍劍戟的記載也不是沒有,但他們隨著修為越深行動只會越笨拙,絕無可能如這魚妖般矯健且靈活。且居於江河湖海的妖族反應一向遲鈍,如此暴虐嗜血的獵殺者都是些深海巨物,與眼前的魚妖也難對上號。

雁回不由犯了難,眼看著白曉生的攻擊未起大作用,對手非但沒有受傷反而被激起了憤怒和戰意,攻擊的動作越來越快,白曉生卻因體力略有下降不得不放緩了攻擊速度,場面一度陷入膠著,眼看局勢就要逐步逆轉。

她當機立斷改變了戰術:

“白曉生,以影力為繩索,牽制住他的影子!”

控制影子時,白曉生無法繼續寄身於對方的影子中藏匿,等於完全暴露了自己。

所幸這一招管用,那魚妖影子被縛,本體也被無形的繩索壓制,行走的步伐都遲緩下來,但這對妖力被削減的白曉生也是個不小的消耗。在雁回的指令下,他艱難地操控著影繩死死綁縛住魚妖的影子,另一只手勉強分出些餘力匯集影術,墨筆於掌間聚影成形,不偏不倚地揮落在魚妖的頭頂。

影筆可以召喚影使,但白曉生妖力十不存一,非但傷不到對方還會增加額外消耗。所以雁回選擇用催眠之術,對於比他弱的人或妖怪使起來還算輕松,面對強大的對手或許只能讓對方思維紊亂片刻。

但那不斷掙紮的魚妖卻沒有半分遲滯,動作隨著憤怒的嘶吼聲變得更加狂暴,反擊似的將纏繞在影上的影繩盡數掙斷。沒有了束縛,魚妖本體的行動更為迅捷,晃動著巨大的尾鰭向白曉生拍了過來。

雁回本以為就算不能讓對方即刻暈倒,影響行動還是做得到的,卻沒想到催眠術半分用處也無,眼看那一擊直沖面門而來,雁回趕忙急道:“影分身!用真身抵擋傷害。”

接到命令的白曉生僵在原地,被迎面而來的尾鰭當胸砸中,如紙片般飛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吐出一口鮮血。

雁回也感到胸口受到了一記重擊,砸得她眼冒金星,一股腥甜湧上喉間。來不及思索更多,瞬息間下一擊已然落下,雁回感到身上又挨了兩記猛烈的錘擊,劇烈的疼痛讓她全身脫力,只能用微弱的聲音指揮白曉生閃避。要害處堪堪躲開利刃般的雙鰭,但那對利鰭還是在他身上割開一道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高臺上的雁回並未真正受傷,但鉆心的銳痛一分不少地傳遞到了她的身上。雁回試著讓白曉生再使用一遍影分身,他卻像斷聯一般無法完成她的指令。

雁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憶起自己在辰星山所學。書籍記載影妖在成年之時就能學會分身之術,真身可抵禦萬物傷害,為何白曉生使不出來,是他還沒長到成年嗎?可看他的外表分明又不像……

“白曉生,影盾!”

當下局面不容雁回想得更深,她選擇化進攻為防守,無論如何先從挨打中解脫出來。白曉生雙手捏訣,在周身展開一道影力匯聚的壁障,才勉強有了喘息的餘地。

此時白曉生內心思緒比拼命思考對策的雁回更為覆雜,卻無法反向傳音讓雁回知曉,從那移山竭海般的力量中他察覺到了自童年起就與他朝夕相伴的氣息,是黑氣。

這魚妖竟也是邪修!他看似在以妖身肉搏,實則那副堅不可摧的軀殼不過是黑氣強化後的產物,而他的真實身份是——

幾下重擊無法將影盾破開,魚妖顯得越來越暴躁,他詭異地沈靜下來,片刻後張口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明明是喑啞難聞的長鳴,音調卻似泣非泣,如歌如訴。

場外觀戰的看客們都被這聲波所影響,或暴躁或低落的情緒如波紋在人群中震蕩開來。雁回想捂住雙耳阻止那聲音鉆入耳孔,很快又意識到她與白曉生同心同命,根本無法杜絕聲波的攻擊,索性咬住舌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抵擋長鳴中的悲音,一雙眼自始至終死死盯著鬥獸圈內的兩個身影。

白曉生只覺得胸口處隔空受到了猛烈的重擊,五臟六腑都被那音波震碎,讓他再也維持不住影盾的消耗。屏障在悲鳴下崩裂潰散,白曉生努力掙紮了幾下也無法自行動彈身子避開那雷霆萬鈞的一擊。他狼狽地擡起頭,占據整個視野的只有無情落下的鋒利刀鰭。

白曉生突然心生愧疚,是他太過自信,才會把雁回也拉入此等險境中,鬥獸期間妖主與妖仆痛感相連,想必雁回現在一定疼得無力指揮吧。

幸而他真身不在這裏,只是“死”後得待好些時日才能恢覆,太耽誤事了。等他恢覆得差不多後,要編些什麽樣的說辭才能讓雁回放心……

“白曉生,化影!”

雁回清瑯的聲音落在耳畔,將他從自怨自艾中拉扯出來。白曉生如夢初醒般睜開眼,用僅剩的妖力再度化影,鉆入了對方的影子中。

這魚妖著實厲害,即便他已知道了他真正的種族也還是著了道,差點在悲鳴中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雁回的雙手因劇痛而不斷顫抖,幾乎握不住螺母,可她堅定的雙眸卻越來越亮,對著躲避在影中的白曉生飛快地喊:“我知道他的弱點了,他是——”

可對手沒有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他環顧了四周一圈沒能找到白曉生,視線最終落在了自己的影子上。一對利爪猛地砸向地面,他從影子中硬生生將白曉生抓了出來,掐著白曉生的脖子將他緩緩舉到半空。

感受到掐著喉嚨的鴉青色巨爪不斷收緊,白曉生卻無聲地笑了,只因他聽見了螺母中傳來雁回用窒息的喉管勉力擠出的氣音:

“白曉生……用影弩……”

影族的影弓可以造成穿透性傷害,在瞬息萬變的賽場上無法使用。但弱化版的影弩凝聚起來卻是不難,只是殺傷力未免太小,除非能貼身使用。雁回不想讓白曉生冒著受傷的危險貿然使用這招,打算留在關鍵時刻絕地反擊。

而此刻就是最好的時機。

穿透人心的長嘯響起時,雁回終於通過識海的震蕩猜出了它的本源。那是歌聲,淒厲的哀慟的歌聲。意識到那是什麽的瞬間,她也想通了魚妖的種種詭異之處,因為他是陵魚。

陵魚,啼聲如孩童,有四足,形如鱧,出自伊水。在神怪志異傳說中,他們還有著更廣為人知的名字——鮫人。

若對手不是對精神攻擊免疫得太過徹底,不是歌聲過於撼動人心,雁回怎麽也無法將眼前兇殘詭異的怪物與傳說中溫柔美麗的生靈聯系在一起。她剎那間就明白了歌聲中的悲泣從何而來,被困在那具身體中的靈魂也無時無刻不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白曉生笑得越發瘋狂,忘卻了身體還處於窒息的痛苦,他擡手抵在鮫人的右胸,影力在指間匯聚成弩箭形狀,用盡最後的力氣扣動影弩扳機。

眼看擂主就要毫無懸念地獲勝,場上卻異變突生。掌控著敵人生死的鮫人悶哼一聲,掐著白曉生的手無力地松開,身影踉蹌地後退幾步,龐大的身軀重重跌落在地,將鬥獸場石板地面砸出深坑。

鮫人的心臟長在胸口右側,保護心臟的護心鱗也生於此。雖不及龍族的護心鱗那般強大,但強化軀體是綽綽有餘。影弩在如此近距離下發射,護心鱗勢必會暫時離體,鮫人的強化狀態也會被解除。這場決鬥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白曉生掙紮著從地上起身,鮫人卻沒能爬起來,依然保持著那副詭異的鱗甲覆體狀態,卻如案上瀕死的魚被抽去全身力氣,只能在胸口起伏間不斷洩出破碎的氣音。

方才射出的那支影矢還未消失,靜靜躺在地上,可上面空空蕩蕩,沒有護心鱗。

那一擊穿透了鮫人的心臟。

雁回的餘光瞥見黑影晃動,她身邊一直沈穩端坐的對手,終於驚慌地站起了身。

密室昏暗的燈光下,青筋突起的雙手緊緊扣在紙面淩亂的案上,手的主人因悲憤而渾身顫抖著,眼底覆上了幽深的陰翳。

他一直逃避去想去面對的事實避無可避地展現在了眼前:他的叔父為了篡權殘害了身為前任家主的至親手足,還偽裝出是被妖仆所害,害他自幼無父無母地長大,還一直錯恨了對象。

鳳千朔自嘲地捂臉狂笑起來,他堅守了十數年的信念驟然崩塌,該恨的人沒去恨,卻對著無辜的妖怪們趕盡殺絕,若是父母在天有靈看他到如此不肖,不知該有多失望。

密室的門被扣響,說有貴客求見堂主,他暴怒地喊道:“不是說別來打擾我嗎?我現在誰都不想見!”

“堂主,是、是弦歌姑娘……”

滿腔怒意頓時熄了火,鳳千朔盡力平覆了大悲大怒的情緒,對鏡整理了儀容,調整面色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糟糕,臨走還不忘拿上折扇為自己遮掩一二。

“弦歌姑娘今日怎麽有心情來我這七絕堂,敢問有何指教?”

弦歌卻沒心思同他敘舊,只焦急地問道:“鳳公子可曾見過我的兩位朋友?”

“朋友?”這倒是出乎鳳千朔意料了,他可不記得自己認識弦歌的朋友。

“是我姐妹和她的妖仆。他們大前日拿了請帖說去參加你的婚宴,當晚就沒回忘語樓,之後幾日更是杳無音訊。我實在等得心焦,擔心出了什麽事,這才不得已向鳳公子打聽,不知你可有在婚宴上見過他們,是位漂亮的玄門姑娘與俊朗的妖族公子。”

鳳千朔下意識吞咽口水,僵硬地打開折扇為自己扇去額頭冒出的冷汗,盡量讓語氣顯得隨性自然:“弦歌姑娘有所不知,我的婚宴因為一些意外沒能辦成,所以你說的兩位朋友,我確未見過。”

一心尋人的弦歌並未察覺他的異常,只得說:“既如此,還望鳳公子多幫我留意這二人的消息,若能尋到他們的下落,弦歌自是感激不盡。”

“舉手之勞,好說。”鳳千朔扇風的速度越來越快,但還是覺得渾身燥熱,他不動聲色地打聽道:“姑娘與你說的那位姐妹,關系很好?”

“實不相瞞,我與她一見如故,雖僅有一面之緣,但可說是天下難覓的知己。”

“哈哈,知己這詞由弦歌姑娘說出還真是難得,鳳某都未有幸獲得如此殊榮。這樣吧,你將他二位的特征告知於我,我吩咐七絕堂的人好好查查。”

“那就有勞鳳公子了。”

被一箭穿心的鮫人躺倒在地,龐大的身軀只有出氣沒有進氣,那身黑氣如今反而成了反噬他的困鎖,讓他痛苦得連掙紮的力氣都盡失了。

白曉生冷眼旁觀這垂死掙紮的一幕,他知道伏陰的黑氣有多折磨人,若不是留著他的真身還有用處,他可能也早已淪為和前世所見的幻王、和眼前的鮫人同樣的下場。

鮫人的護心鱗和龍族有些不同,除非自行給出,不然只能在外力下離體半日。在射出那支弩箭時白曉生也是懸著一顆心,如今意外贏了心緒卻更覆雜。他不由得想這鮫人是把護心鱗給誰了,才會落得如此?

聽著裁判宣布雁回獲勝,白曉生擡頭遙望向高臺,不顧傷口被撕扯的疼痛挺直脊背,朝雁回揚起一個勝利的微笑。她正激動雀躍地向他揮手,看來痛感的共聯已經取消了,想到雁回不用再跟著自己一起受痛,白曉生的笑容染上幾分真實的喜悅。

雁回想跑下去抱住白曉生慶賀,但考慮到他的傷勢,又是邪修無法被靈力治愈,她決定結束後準備些上好的傷藥再去見他。

感覺到憤恨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身上,雁回轉頭看到身穿鬥篷坐立不安的人,安慰道:“你的妖仆沒死,還有救呢。”

縱使穿心而過,以白曉生被壓制九成又消耗過度的影箭威力一時也是殺不死那麽強大的妖怪的。更何況受傷的又不止鮫人一個,他與白曉生說不清誰傷勢更重一些。

“……你不知道?”那人沈默許久,恨恨地問道。

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姑娘,為何性情這般古怪,把以溫和著稱的鮫人養成這樣,卻搞得像雁回才是傷害他的罪魁禍首。雁回不解地追問:“知道什麽?”

裁判放下瓜子從兩人身邊穿過,被雁回一把拉住:“哎,你去哪兒?”

“當然是誅殺落敗的妖仆啊,你都來參加鬥獸了,竟連最基礎的規則都不懂?”

雁回還在為他的話楞神,身邊的姑娘已從高臺躍下,飛身落在決鬥圈中心,鬥篷翻飛間便帶走了那躺在地上瀕死的妖怪,一主一仆共同消失在鬥獸場內。

幾息呼吸間發生的事在場所有人都未能反應過來,只有近在咫尺的白曉生捕捉到了鬥篷下熟悉的面孔,和她指間一閃即逝的幽藍光芒。

她是……幻小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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