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3章 83

關燈
第83章 83

張黎連著遞了七八道折子進宮, 在殿門等了一日又一日,每次只有皇帝身邊的內侍皮笑肉不笑地將他打發走,遲遲不見皇帝的一句回應。

他知曉, 這次皇帝皇帝是真的動了怒, 不會再幫他掩蓋, 甚至從前被他藏起的, 用不上些時日,都會被人撕扯開,血淋淋地展示在眾人面前。

而他將會被打到谷底, 再不能見天日。

上不予他攀援之梯,他如今只能靠自己, 再拼殺出一條生路。

“張丞相。”儷妃生產將過半年,身子已經恢覆成以往的玲瓏, 許是有了龍子,便有了底氣,不再似以往柔柔弱弱的,幾分剛硬, 又有幾分為人母的慈愛。

她的眼睛明亮又柔和,溫溫柔柔地落在他身上, 張黎知曉她沒什麽敵意, 一個雖有龍子, 但是沒有勢力的宮妃,對他更沒有什麽威脅, 更沒有什麽用處, 他不免有幾分煩躁, 禮也做的敷衍。

“儷妃娘娘。”

“這幾日小皇子身子不太爽利,皇上要掛心的事太多, 興許過上些時日,就會召張丞相參事。”

張成望冷笑一聲,他又哪裏聽不出來,這位妃嬪在借此擡高自己的身份,眼下皇帝牽掛她的小皇子,牽掛她,他的事不值一提,所以遲遲不見回應。

他同這位妃嬪並沒有什麽接觸,與黃家更是沒有什麽沖突,張成望擰眉思索,何以這位素不相識的儷妃娘娘,還要踩他一腳?

先前只覺得她柔弱無依,如今看來,也是拜高踩低的宵小之輩。

不過皇城的人皆是如此,不是麽,他只是生氣,旁的人至少在他背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等著看他的笑話,而一向軟弱的儷妃,卻這般紮眼地出現在他面前。

他如今還是一國宰執,豈是她一個婦人能夠輕視的。

張黎冷笑一聲:“娘娘多思了,小皇子身子不好,娘娘也該多上上心,聖上子息淡薄,心中很是痛心先前未長成的二皇子,娘娘更該以此為重。”

儷妃笑了笑,絲毫沒有被他語氣中諷刺嚇退一分,道:“丞相似乎是想錯了,我只是丞相說,日後,自有丞相入宮的機會。”

“也不勞煩丞相掛念小皇子,小皇子身子還算康健,自然能千歲,也好為皇家守住江山。”

張黎眸中精光一閃:“娘娘此話何意?”

儷妃整理下袖口:“並無什麽意思,小皇子畢竟毫無根基,有沒有良師開蒙,日後,還得多多仰仗張丞相。”

她心裏竟然還有這種心思,張成望不免高看她一眼,隨即又覺得可笑,她身後有誰,又有什麽樣的手段謀略,竟然想同太子爭天下?

先不提太子本人足夠勤勉仁善,又擅權勢手段,只他背後的母族,簇擁他的文臣,他的姑母,淮南王,安平王,有哪一個,是她這個手無寸之力的人能撼動的,哪怕是當今聖上一時瘋癲想要再立,都得掂量掂量。

“臣自身難保,辜負娘娘厚望了。”

“怎會。”儷妃擡眸看著他,“眼下丞相,不是還有未用的能人麽?”

張黎心中百轉千回,忽然一陣寒意從頭頂穿刺到腳底,他咬著牙戰栗幾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同他,是一夥的?”

“丞相何不用張良計。”

她笑盈盈地丟下這句話,便娉婷離開。

張黎仍舊立在原位。

為何不用,為何不用。

因為那人就是個瘋子,他先前擔心買官一事會牽扯到他身上,擔心裴遠章回查到些許蛛絲馬跡,正好那人丟給他一根繩子,他便接下了,可那人,那人根本不是為了幫他。

他不過是個滿心憤恨的瘋子,殺公主,殺裴遠章,他不顧一切,沒有人性,要的是皇室為他的過去血祭,要的是群龍無首天下大亂,自己怎麽可能會再同這樣的人合作。

可是,如今,他還能有什麽辦法,難不成就等著皇帝繼續冷落他,等著太子將他下獄,將他一族誅殺?

張黎擡眼看了看天空,天色蔚藍,厚重的雲層一層層,壓在人間之上。

除了與虎謀皮,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張黎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緩緩擡起,猶豫了片刻,才落下,一步步都走得那樣不堅定,最後越發沈穩,從容地走出宮廷。

方才還天氣正好,皇城忽然刮起風來,賀靈看著突然陰沈下的天色,捧著冰碗又舀了一大口。

“別貪涼。”太子放下折子,“你這幾日怎麽回事,天天來孤這蹭吃蹭喝的。”

“我胃口才這麽小一點點,又吃不空你。”賀靈道,“那案子不是已經結了麽,怎麽見你比往日還要忙?”

太子嘆了口氣:“案子是結了,人也懲處了,可是空出的位置要怎麽安排,你有章程?”

賀靈連忙搖頭:“兄長您都頭疼,我怎麽能想出什麽點子出來。”

她想了想:“就是前些時日言卻來傳話,玖安姑母又喚我去吃酒,不曉得是不是為了這件事。”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沒什麽要緊的。”

賀靈訕笑兩聲,沒有說話。

太子哪裏還不明白:“你不想拒絕言卻,小心又有人生氣。”

提起程肅,賀靈重重地放下冰碗:“提起他我還生氣呢,也不知曉他這幾日又去哪裏鬼混了。”

他這一處忙,裴遠章那自然更不得清閑,且如今“慘遭厄運”的裴家世子爺,也該帶著渾身傷勢和一顆清正之心,回皇城為自己和生父討回公道。

太子想了想,還是幫上一嘴:“孤有事讓他去做。”

賀靈心裏也清楚,程肅去忙正事,方才不過是一時口快,說出後自己也覺得不對,便訥訥應了幾聲。

這幾日她總是這樣,說的話不從腦子中過一遍,頃刻便吐出,她有些煩躁,更有些不安穩。

碎冰順著喉管滑入身體,卻一點壓不下那股子燥意,賀靈執勺的手顫了顫,隱隱覺得,似乎要發生什麽了。

十日後。

賀靈再來到青匯坊,被侍從引進玖安的房間,她越過層層疊疊的紗帳,見著玖安坐在正位上。

不同以往她的姿態總是隨性不羈,她此時端端正正地坐著,平靜地像是個雕像一般,賀靈有些奇怪地又往前走兩步,見她目光空洞,呆楞楞地看著地板。

她那雙眼瞳一眨不眨,賀靈楞了片刻,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驟然侵襲,玖安的唇邊緩緩流下一絲鮮紅的血跡。

驚得倒退兩步,賀靈幾乎發不出聲音,隨後一雙手緊緊地抓住她。

“郡主。”言卻對她笑了笑,“快跑。”

他拽著賀靈跑到青匯坊的後院,重重地推了她一把:“郡主,快跑,到太子殿下那去。”

門砰地被合上,賀靈不敢停留,逆著人群拼命地往前跑,面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些不真實,不真實地扭曲在一起,賀靈覺得自己每一步似乎都踏在虛空中,踏得不正,身後驟然一痛,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巷口的人一身黑衣,看著跌落在人群中的賀靈,接拋著手中的石塊,輕聲一笑。

在睜眼,賀靈揉著快要炸裂開的腦袋,眼前漸漸清晰,她仍舊在玖安的房中,嗅覺緩緩回歸,帶來濃重的血腥味,她眼前也一片鮮紅,跌坐在一片血泊當中,而她的手邊,還放著個十分精巧地匕首。

玖安在她身前,已然沒了呼吸。

“啊!”

“殺人了!”

不是她,不是她。

布置為何她身上沒什麽力氣,掙紮著想要離開這片血泊,可她衣裙上手上沾得都是血,根本沒有辦法擺脫。

賀靈狠狠幹嘔了兩下。

衛兵很快便來到房中,見到死者和呆坐在地上的賀靈,立馬將事態上報,封鎖了青匯坊。

太子趕到的時候,見著賀靈已經被不識趣的衛兵緝拿住。

“混賬東西。”他一腳將人踹開,“郡主也是你等能冒犯的。”

“兄長。”

賀靈這才有了主意,眼淚汪汪地看著太子:“不是我,我沒有殺姑母。”

太子憐惜道:“兄長知曉,沒事,兄長這就帶你回去。”

賀靈呆楞楞地點了兩下頭,跟著太子走了一步,她看著衣擺上的鮮血,環顧周圍偷看她又低低言語的人,停下步子。

“兄長。”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等你早日幫我查明真相,接我回家。”

太子冷著臉:“眼下孤就送你回去。”

“可是,我想幹幹凈凈地回去。”

太子看著賀靈蓄滿淚水的眼睛,柔弱又堅定地站在他面前,終究認同了賀靈的做法。

“你們。”太子不滿意地看著沈默不語的衛兵,“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做自己的事?”

太子一路將賀靈送到了京兆府,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一應軟臥用具都準備齊全,將賀靈安置好。

“過上兩日兄長就來接你。”

賀靈重重的點頭。

太子仍舊不放心,又派了幾個信得過的侍衛在附近守著。

他心中也一團亂麻,這些時日只忙著朝堂上的事務,卻從未想過,又會有人,對賀靈下手。

是誰同玖安有仇,又為什麽嫁禍到賀靈身上。

太子眼下沒有頭緒,漸漸冷靜下來的賀靈也想不明白,她報膝坐在軟臥上,一手拔著身側的茅草。

還有言卻,她想起言卻緊張送自己離開的樣子,言卻跟這件事情,也有關系麽?

夜幕低垂,牢房悶熱,賀靈沒有一點睡意,周圍沈睡的鼾聲陣陣,夾雜著十分幹脆的腳步聲。

一陣開鎖的聲音,賀靈擡眸,見著面前卻不是巡班的守衛,而是一個黑袍男子。

是他曾經在程肅那處見到過的,在影樓碰見過的那個男子。

“是你?”

他隨手將鑰匙收好點點頭:“是我。”

“這件事也是你做的?”

他意外地咦了一聲:“是我做的。”

“是你栽贓給我的?”

他熟稔地坐在賀靈身邊,賀靈立馬往旁邊推開,他頓了下,摘下帽子:“這句話我倒是不認同,玖安死,這分明時間好事,怎麽能叫栽贓呢?”

“這是我給你的功績,日後你見了賀家的列祖列宗,才不會無言以待。”

“你說的都是些什麽?”

他輕笑一生:“自然都是你不知曉的真相,我的妹妹,人不能永遠活得一無所知,就算痛苦,也該知曉真實不是嗎?”

“皇家戕害我們賀家一族,如今讓他們血債血償,也是天經地義,不是麽?”

賀靈的手漸漸收緊:“那些人,都是你殺的?”

“你這問題不好,問的太不具體了。”他看著自己被黑布帛纏繞的手,“殺的人太多,不知曉你具體指的哪一個。”

“如果你問的是那些皇室子,自然都是我親手殺的,哦,也不妨告訴你,你母親宴席上那次,也是我做的。”

“你。”賀靈一把攥住他的衣領,怒視道,“你究竟為什麽?”

他把玩一般地將手放在賀靈的手腕上,輕輕一按,就卸下她全部的力氣:“你記性倒是不好,方才我已經說了,不過是讓她們血債血償罷了。”

“二十年前,賀家百餘口喪命在祁家人手中,我不過殺了他們十幾人,這才哪裏到哪裏,你該質問的是你的皇帝舅舅,你的長公主母親,你的兄長。”

他冷聲道:“哦,對,還有你茍且偷安,認賊作父的父親。”

“不許你說我爹爹。”

“呵。”他突然湊近,死死盯著賀靈,“所以,你不能同你爹爹一般。”

他強硬地拽過賀靈的手,將匕首按在她的拳上。

“你的氣力不必對我,應該朝著高居廟堂的那位。”

賀靈怔楞地看著他,他面上都被黑布帛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因興奮略微發紅的眼睛,熊熊燃燒著駭人的瘋狂和恨意,那目光幾乎要將她燒灼,賀靈控制不住地移開視線,咬著唇,覆又轉過頭與他對視。

男人輕笑了一聲,微微推開些,雕著紋樣的刀柄仍舊重重地按在她的拳上。

賀靈手退一步,他便壓重兩分,最終她緩緩張開手,刀柄落入她掌心中。

“如此才對。”

賀靈抓著匕首,就朝面前的人刺去,他輕巧地擊中賀靈的手腕,一手擒住賀靈,一手穩當地接住匕首。

“不是同你講了,這把匕首,要麽朝向你那太子兄長,要麽對準你舅舅。”

“你別發癲。”賀靈道,“我勸你盡快投案自首,興許還能寬宥你兩分。”

“我何必要他們寬宥。”

賀靈恨聲道:“你為一己之私,殘害這樣多的人,難道就一點不覺得愧疚,一點不覺得有錯?”

他松開賀靈,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搖搖頭道:“哎呀,還真沒有,要說殘害,就算我日日殺一人,時時害一人,也抵不過他們祁家。”

他抓著賀靈的胳膊,將人拎到身前,貼著她的面頰道:“你以為那祁家父子,還有你那裴姓未婚夫婿,是什麽好人?”

“你放開我。”

“相比於他們,我才是大善人。”他冷下臉,拎著賀靈直接踏出牢房,“你不若同我去看看。”

賀靈被他拽著躍上屋檐,一刻鐘後便來到了她從未踏足過的地方,房屋破敗,臟汙恒流,燈燭與燈燭緊緊挨在一塊,人與人疊在一起,廊道狹小的似乎只有一線,她在高處看著京覺得有幾分窒息。

“臭娘們。”男人一掌重重地打在女人身上,“今日竟只得了這麽一點,是不是偷懶了嗯?”

女人一身破舊,捂著臉一句話都不敢說,男人掂量掂量手中的錢財,似有些氣不過,又一腳將她踹倒在角落:“媽的,明日要還有這些,就將你賣到伎館去。”

他威脅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躋身過街巷,同路上每個同他相撞的人都惡聲惡氣,走進一家破敗的酒館。

那一處男子被打得氣息奄奄地跪在地上,賀靈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見著欺負他的混混像是聽到什麽極好笑的話,大聲笑鬧起來,隨腳一踢,將那個男人拋諸腦後。

“皇城都是如此,在旁的地方,這場面並不少見。”

賀靈牙齒發顫:“他們可以報官,自會有人處理此事。”

“報官?”男人冷笑一聲,又拎著賀靈到別處。

這些地方的皇城與她所知的全然不同,沒有秩序,沒有言笑,像是粘稠讓人甩不開的泔水,她感覺腹部也一陣陣抽搐,只能幹嘔出些許酸水。

“我兄長。”賀靈扶著墻,用袖子擦嘴,“這與他有什麽幹系?”

“自然是因為他們居高位卻沒有能力護佑百姓平民,既然無用,要他們做什麽?”他理所應當道。

“他能做到的,給他時間,兄長能治理好的。”

巷道陰暗,賀靈的眸子卻仍舊明亮,他擡頭看了眼月光,似乎同月光一般清亮皎潔,一塵不染。

“他做不到。”男人篤定道,“從有王朝起,有第一位皇帝起,便沒有人能做到,他們最擅長的,只是將事情變得更糟糕。”

他靠近賀靈:“敢不敢再去看看?”

賀靈沒有說話,分明也是默許的意思。

他將賀靈帶去了他們在皇城的據點,這一處只一個十分闊大地宅院,容納了百餘人,見著他微微行禮,便忙著去做自己的事。

“給她端一杯熱茶來。”

書房門口的侍女應聲,一瘸一拐地往茶房去。

“六年前嚴州大旱,她的腿就是在流亡的時候,被人打瘸的。”沒著急讓賀靈進去,他指著另一個人道,“那個,十年前貪腐案,被株連的家丁,丟了條胳膊,不過還是逃了出來……”

“那位,還與你有幾分舊情,是先前裴先魏臺一案,僥幸留存的參將。”

參將看了賀靈片刻,才拄著杖到兩人面前,似乎有幾分愉悅,用手對她比劃著什麽。

賀靈看不明白,身側的男人道:“他說你長得很好,他們家世子很有眼光,祝你們百年好合。”

“他為什麽說不了話?”

“哦。”男人雲淡風輕道,“因為先前被人抓住過,興許是吞了碳,興許是用了毒,或是旁的什麽。”

賀靈神色覆雜地看著自己身側的男人,他分明無惡不作,可看著這些人,又覺得,他似乎也沒有那樣壞。

“若說先前那些人的不幸,是你舅舅的無能,那這些,皆是因他而起。”

“而我,賀靈。”他緩緩解下面上的布帛,爬滿了猙獰的陳年傷痕。

他向前一步,直到與賀靈剩下一拳之隔:“當初賀家滅門慘案,我如今,你如今,皆是他們一手造就。”

送茶水的姑娘已經慢慢朝書房來,他抓住賀靈的手腕:“也該讓你知曉實情了。”

這一夜,賀靈見到了許多,也知道了沒有人敢告訴她的實情。

母親和舅舅因為勢弱,被賀家設計,舅舅被囚冷宮,母親遠嫁異國,幾度欺淩掙紮,舅舅終於從一幹弟兄當中殺出一條至高無上之路,母親被接回皇城,他們便開始了自己的清算。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將他們推入低谷的賀家,賀家連犯數案,又意圖謀反,九族株連,滿府的血幾乎沒過人的腳踝。

是她母親留下了父親和姑姑,卻不是出於善意,只是為了折磨兩個人,父親在城中受辱,而姑姑被流放邊地,而她面前這個男子,便是姑母在邊地被人欺淩所出。

難怪,難怪母親一直不願意提起父親,難怪人人總懷疑父親有不臣之心。

這般血海仇深,任誰能跨得過?

賀靈覺得頭疼得快要炸開,她懷中還有那人的匕首,硌著她的軟骨,提醒著她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噩夢,他口中比噩夢還要可怕的話全都是真的。

好痛,人活著為什麽這樣痛。

賀靈耳邊又響起那人的話。

“覺得難過是不是。”他十分愉悅地笑出聲,“對,就是這樣,自然要難過,要痛苦,生而為人,都該如此,誰都不能逃脫。不能此處的人水深火熱,而另一處卻日日笙歌,這全天下的人,都該處於無序之中,處於煎熬之中。”

“殺了他們,賀靈,你不是最喜你父親,不是掛念著姑母,將他們都殺了,為我們賀家報仇,也為天下人,做幾分微薄之事。”

“不,不。”賀靈攥著匕首,滿頭大汗,“不行。”

“如何不行,只要他們死了,只要這天下無主,人間真實便能顯露,人人便能實現你以為的平等。”

“賀靈,不敢麽,是因為你也身居上位,一點不知他人苦楚,所以不敢放下自己現有的,不敢過同他們一樣的生活?”

“可你看看,他們與你有什麽分別,腦袋四肢,五官思想,有何差別,憑什麽他們日日如此,而你天真不知事?”

“他們已經委屈太久太久了賀靈,該你幫幫他們了。”

“不對,這樣不對。”賀靈喃喃。

“小姐,小姐。”小圓煩躁地一拍大腿,轉身去覆命。

外間太子和長公主眼下泛青,異口同聲道:“怎麽樣了?”

“從監牢回來已經燒了四天,眼下還在囈語。”小圓道。

太子點了點頭:“姑母,宮中還有事,侄兒不可在此地多留,若有什麽事第一時間派人通知。”

景陽點了點頭:“你放心,好好照顧皇兄。”

太子揉了揉額角:“侄兒告退。”

外間陽光明媚,太子卻覺得一陣陣的寒意,這幾日變故太多,似乎有一場極艱難的仗,正在等著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