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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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淩晨三點半就起來去了知青點, 忙著的時候不覺得啥，在國營飯店動腦子的時候也不覺得有啥，但離開鎮子隨著牛車晃悠了半個小時，周嘉妮眼神就開始發直了。
“我趕吧, 你睡會兒。”邱則銘道。
周嘉妮還想掙紮一下, 邱則銘接著道：“去的路上你補覺, 回來的時候你趕車我補。”
這安排很合理, 讓人一點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周嘉妮讓出位置, 叮囑道：“過了西溝村喊我起來, 路邊就有村碑，你可別錯過了……”
“先去趕集？”
缺覺的人大腦有點停擺, 周嘉妮楞了楞才回他：“先去趕集，中午去市裏頭吃飯。”然後她隱晦地道，“你要是有事咱就在西溝村南邊路口那裏分開，你先去市裏，我從路口往東轉彎, 繞去集市, 你忙完去集上找我。”
邱則銘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隊長安排他陪同時提過這事，說周同志可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路子，讓他機靈點兒。
機靈的邱則銘轉頭笑道：“周同志，我多久去跟你匯合合適？”
周嘉妮覷他一眼, 道：“咳, 你要是一兩個小時能忙完, 就直接過去找我。”
邱則銘點點頭，表示懂了。
周嘉妮心虛地爬到車尾, 挨在那堆南瓜旁邊準備打盹。
迷迷糊糊的時候掌心震了下，她趕緊睜開眼進群搶了個紅包。
看了眼人家賣的東西，瞌睡蟲一下被驚飛。
群裏開的團也是手工編織的收納籃，一款圓形的藤編籃子，邊緣加厚並往外翻了個邊，尺寸跟她賣的差不多。
但價格引起了她的不適。
“矮的這款26.8，深的36.8？賣這麽高啊？”
她才賣11.9，而且她不覺得張大爺編的就比圖上的差，周嘉妮感覺心在滴血。
周嘉妮定價全憑上輩子的購物經驗。
但筐子籃子啥的，重生前已經好幾年沒買過了，她的定價標準是記起當時的鄰居說在集上買了個小笸籮，十來塊錢，具體什麽樣她也沒見，啥樣式也不知道，但開團報價的時候就依次做了參考。
沒想到低了這麽多。
也就籃子沒把握好，其他都還行。
幹豇豆的價格知道當時的行情，一斤差不多要三十多了，她報29.8，很合適。
郵票價格，得感謝某音上刷到過的懷舊視頻，給她留下了印象。
生花生她重生前也是經常買的，自己在家打豆漿會加花生、核桃啥的，知道價格。
紅薯，她當時所在的群裏就賣過，黃心的、白心的，還有蜜薯，她記得大致價格。
唯獨編織筐，周嘉妮琢磨，下回找張大爺換個別的款，把價格打上去。
心痛了幾秒，退出去看了看存錢罐的餘額，又瞬間被治愈了。
第二次開團她拋去成本共賺了735，扣除貨幣轉換手續費73.5，存錢罐餘額累計到了1197.81。
雖然有她之前存進去的兩百多，但算下來也很驚人了。
周嘉妮撫著胸口順了順，把自己安慰好：人要學會知足！
這時群裏又開了第二件商品，掛面，750g裝，單包價格4.99，兩包9.9。
這個可以買。
周嘉妮進鏈接選了兩包裝的，在‘+’上點了下，要了兩組四包，零錢支付，暫存。
再回到群裏，又人開新團發了紅包，她搶了一個，困頓的半瞇著眼等著看人家的商品。
這回賣的是夏涼被，七八款花色，個頂個的漂亮。
根據這兩天群裏賣的東西，感覺那邊好像在過夏天啊。又是速幹衣，又夏涼被，賣的褲子鞋子也都是夏款的。
哦，昨天還有雪糕團，要不是她的倉庫沒有冷凍功能，她高低得…周嘉妮半瞇的眼睛睜大，雪糕？汽水？
現在中午還很熱，縣裏應該還有賣汽水的。
等趕完集去縣裏頭逛，買點汽水上架試試。
“我可真是什麽都能挖呀！”周嘉妮欣慰的感嘆了一句，眼皮子一耷拉，就睡的人事不知了。
等再睜開的時候耳邊伴著邱則銘喊她的聲音：“周同志、周同志？周同志醒醒了！”
周嘉妮睜開眼，眼底一片紅血絲，楞了楞才坐起來，一副沒回魂的樣子，但還想著應人家一聲，啞聲道：“到了？”
邱則銘覺得她發呆的樣子有點可愛，鬼使神差地揪了片半黃的韭菜葉、跋山涉水探過來大半截身子，在她鼻尖上掃了下。
周嘉妮無語地擡手撥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才吐槽道：“邱同志，你幼不幼稚啊？”
拿過水壺擰開喝了口水，精神頭略略好了些，精神一恢覆，她就端上笑臉扭頭道：“邱同志這一路辛苦了，你有事先去忙吧。”
打發的意味簡直不要太直接。
邱·無中生事·銘挑挑眉，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隊長說從這邊過去會繞一點，你知道路吧？”
張寶生給他說過去大集的路線，從這兒轉彎不如直接進城後從解放路過去。
周嘉妮肯定地點頭：“知道！”
“行，我晚點去找你，你要是有想買的我也可以幫你捎著。”
這一瞬間周嘉妮就動了好幾個想法，但轉來轉去，最後還是道：“等賣完菜我去看看吧。”
她準備去制衣廠買碎布，但供銷社那大姐說了，沒有熟人就得有‘敲門磚’，她想著給門衛買包煙，八分或者九分錢一包的就行，但這會兒才想起來現在買煙得要票，她沒有煙票，接著又產生了新的計劃：趕完集去郵局給她媽打個電話，問問他們給自己的書寄出來沒，要是沒寄，就從她爸的煙票裏抽幾張一道寄過來。
沒有煙，送倆雞蛋也行，但她沒提前拿出來。
最後看看車上的菜，不知道門衛稀不稀罕菜。
這要是放在冬天，一把綠油油的小菜比煙好使，誰知道這時候人家稀不稀罕。
萬一用這個砸偏了，敲不開這門，她還是少不了再跑一趟。
所以思量一番，還是等趕完集直接帶著雞蛋過去吧。
邱則銘註意到她幾欲有話要沖出來，嘴唇動了好幾下又咽了回去，不由好笑，道：“周同志，不管你是錢不夠還是票不夠，都可以問問我，興許我這兒有呢，回去再還就是了。”
聽他這樣說，周嘉妮就不客氣了，道：“你帶著煙票嗎？不過我還的話得等家裏寄過來，或者我用別的票替。”
邱則銘掏了掏口袋，摸出一摞花花綠綠的票據，翻著找，隨口問道：“你用幾包的？”
“一包的就行。”周嘉妮道，“我想從縣裏制衣廠買點碎布頭，打袼褙用，我聽說得給門衛送點東西，不然買不出來。”
她拿了一塊錢遞過去：“香煙買一毛錢以內的，要是能打通，就幫我買一袋碎布，再多點也行，票我過幾天還。”
邱則銘接過來，道：“不用還了，我出票，你出錢，如果能搭上關系，說不定我也用得著。”
他說著話看了看腕表，催促道：“你趕緊過去吧，這個點好位子估計都讓人占了。”
他們過來的這個時間不像是來趕集賣東西的，來趕集買東西還差不多。
周嘉妮也沒再掰扯，等忙完還是去打個電話，讓她爸寄兩張煙票來，用得著就用，用不著等回家時再還她爸就好了。
反正有效期一年呢。
跟邱則銘作別，周嘉妮扯了扯繩子，用鞭子在老牛身上輕輕揮了下，嘴裏‘喔’了一聲，老黃牛邁著蹄子不緊不慢的轉了彎。
有騎自行車的飛快從她身邊路過，見她拉著的菜，還好奇地問了句：“這是去趕集賣菜啊？”
周嘉妮應著：“是啊！”
“這個點才去！”
對方仰頭看看天，嘟囔了句，踩著車子離開。
遠處也有零零星星的人朝大集所在的雙寨村走著，她後頭的路上倒是沒人了。
周嘉妮讓老牛慢慢走，她挪到幾個菜籃子旁邊開始一點點往倉庫裏倒。
成捆的菠菜、韭菜重量上偏差大的，她再倒出來重新分裝。
鎮上飯店那邊除了南瓜沒要，其他菜各留了十斤，合起來有個七八十斤，少這七八十斤明顯看著各個筐裏下去一截。
韭菜、菠菜、絲瓜還能用草捆一捆，其他的只能用保鮮膜包裝。
那些團長也沒個賣方便袋的。
周嘉妮通過後臺計算，菠菜還有四十八斤、韭菜三十六斤、蕓豆有六十二斤、扁豆茄子辣椒絲瓜這些，所剩的數量都差不多。
現在最多的就是南瓜。
周嘉妮往後臺上了15份、三十斤的菠菜；15份、三十斤的韭菜；蕓豆25份，五十斤；扁豆25份，五十斤；茄子12份，24斤；辣椒15份，三十斤；絲瓜25份，50斤。
南瓜有點大，沒法分開，只能整顆賣。
“整個上架試試，賣不完就擱倉庫放著，回去找機會切成小塊來賣。”
這樣一倒，筐裏的菜就不多了，歸整歸整攏到倆筐裏，照應起來也方便。
至於縣城的國營飯店，以後再說，這次先不去費這個勁，距離太遠，很難拉成長久的買賣。
周嘉妮把剩下的菜攏好，將空了的筐子摞疊起來，省的她看不過來讓人順走。
把菜筐收拾利索，進群劃著界面翻了翻，群裏剛走過一波水果，菠蘿蜜、大櫻桃、藍莓、荔枝。
只有荔枝還有貨，十九快多一斤，人家設置的也是兩斤裝，三十八一份。
周嘉妮想想那甘甜多汁的荔枝，沒忍住進鏈接買了一份。
直接提取，用塑料袋裝的，周嘉妮很高興，她收獲了一個塑料袋，打手一摸，竟然還涼絲絲的，是冰鎮過的荔枝。
不知道是賣家細心，還是‘手機’智能，總之愛了愛了。
趁著這會兒沒人，周嘉妮剝了一顆扔進嘴裏，甘甜多汁又涼爽，睡眠不足的困頓都消失了。
吃出來的核跟皮隨手掃進倉庫銷毀。
剝了一顆又一顆，眼看著都快走到集市了才收起來，趕緊編輯上架內容。
一會兒她在外頭賣，團裏自動發，兩邊都不耽誤。
【新鮮小菜園又來啦，上次團過咱家菠菜的都知道，絕對新鮮、絕對綠色、絕對好吃，菠菜覆團，老價格4.9/份，1000g，新顧客別觀望，老顧客都已經擠進後臺了。】
【新鮮小菜園之韭菜，還記得小時候的韭菜包子嗎？咱主打就是一個小時候的味道，看圖就知道，窄葉碧綠的好韭菜，3.6/份，1000g。】
【小菜園的蕓豆也是好蕓豆，是新鮮不老的蕓豆，限量團購價5.39/份，1000g。】
【新鮮菜園之扁豆，6.9/份，1000g。】
【茄子，2.79/份，1000g。】
【辣椒，3.89/份，1000g。】
【新鮮的嫩絲瓜，3.99/份，1000g】
【自然熟透的老品種南瓜，又面又甜，老人小孩都愛吃，29.9/個，約9-10斤】
這些蔬菜的圖片，清晨大家采摘的時候她就拍了不少，還拍到幾張帶手的。
只帶手，旁的信息沒露出來。
甚至整片菜地的全貌和周邊情景都沒帶出來。
誰知道‘手機’界面另一邊是不是她那個後世，這時候認識的人還在不在，信息暴露太多不好。
這次開團得發倆紅包，周嘉妮就沒按五塊了，包了倆三塊的。
選擇好順序和間隔時間，按下確定，退了出來。
集市也到了。
這時候的集市別看內容不如後來豐富，但也很熱鬧，哪怕不買東西，有空的也來逛逛。
集市有管理人員，想進去擺攤除了檢查介紹信和統購統銷證，還得交錢。
周嘉妮趕著牛車往裏走，就有管理的過來檢查她的證明，還翻了翻筐裏的菜，皺眉道：“這麽少值當連牛車也拉進去？”
周嘉妮笑道：“早上出來的時候菜可不少，這不是跟國營飯店有合作嘛，給那邊送完才過來的。”
雖然只有一家，但不妨礙吹大一點，這層次一下就拉高了。
她還拿出國營飯店開的收菜證明亮了亮，就是沒讓看見收了多少。
那管理員看她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笑道：“沒看出來，你們還能跟國營飯店搭上關系。”
“飯店領導體恤咱們農民生活不易嘛，就照顧了照顧。”周嘉妮拍拍牛車，笑道，“同志，這牛車我得趕進去，擱外頭要是丟了怎麽辦？就算不丟，要是有那使壞的給我把牛傷著怎麽辦？這可是我們全村的寶貝啊！”
外頭停著不少驢車、牛車，但人家旁邊都有看著的，她這不是把邱則銘打發了嘛。
再說，不帶車進去，剩下的這些菜她也搬不動啊。
最後多收了她五分錢，讓她趕著車進去了。
集上賣的最多的就是筐子、笤帚、大掃帚、篦子、草帽、手編筐、涼席、蔬菜這些。
比較稀罕點的就是葵花籽、花生了。
周嘉妮挑挑眉，朝之前管理員的方向瞥了眼。
按說花生是不讓賣的，還有雞蛋，喔，還有人帶了雞蛋過來。
雞蛋也是統購統銷的產品。
常規來說是不行，全憑集市管理員會閉眼。
搞不好都是有關系的。
但周嘉妮清楚，買家不一定有這待遇，興許這邊交完錢提著貨還沒走出市場呢，管理的就跳出來攔下沒收了。
路過那個攤子，周嘉妮坐車上問了一句：“花生咋賣？”
對方掀掀眼皮，上下將她一打量，張口報價：“五毛！”
宰知青呢。
周嘉妮呵呵笑道：“本地人多錢？”
對方一抿嘴，沒吭聲。
周嘉妮揮著鞭子趕著車離開。
她從村裏買的那些，一塊錢四斤。
跟蔬菜、紅薯啥的比起來算高的了，但是是當前的常規價。
等她賣完菜再回來看看。
來的晚，地方不好找，周嘉妮最後在一個角落裏停下。
這一路上她發現了，賣菜的是最多的，而買菜的卻不多。
大家來一趟都是撿著稀罕東西買。
集上也有票販子，裝作趕集的樣子到處逛，專門挑知青搭訕。
都知道知青有錢啊，尤其是剛下鄉的那種，要不怎麽會疑似知青問價，都平地漲幾毛呢？
周嘉妮沒把菜筐搬下來，把筐子往外拖了拖，就揚聲吆喝起來：“賣菜啦，絲瓜、蕓豆、扁豆、菠菜、韭菜、辣椒茄子…新鮮的菜。”
旁邊賣黃瓜紐子的老漢馬上道：“姑娘是來下鄉的知青吧？”
這口音一聽就不是當地人。
周嘉妮笑道：“對，從齊陽來的。”
“來多久了？”
“半個月吧。”
老漢怔了下，呵呵笑道：“那你這姑娘挺闖實，隊上人頭還沒認全吧，就趕自己趕著車來賣菜？”
“大爺，我就當你誇我了。”周嘉妮看了眼他攤在地上的黃瓜紐子，問道：“這小黃瓜咋賣的？”
小黃瓜紐子用來腌鹹菜不錯，也不知道這大爺家的黃瓜咋種的，這一堆得有個幾十來斤。
老漢隨手劃出一堆，道：“這麽些，五分錢。”
那一堆少說也得八斤多往上了。
前進村種黃瓜的少，知青點種了幾棵，長得那點黃瓜大家都生著嚼了，賣給她的菜裏半根黃瓜都沒有。
這回去找幾個壇子腌起來，冬天的時候不光自己能吃，還能拿到國營飯店寄售。
周嘉妮道：“大爺，我全收了多錢？先說好啊，要是跟前頭賣花生的一樣宰人我可不要啊。”
那老漢一怔，趕緊確認道：“姑娘，你真能全要了啊？我不宰人，你全要了我給你按兩毛五行不行？”
兩毛五，收了一大堆黃瓜紐子。
老漢還當場過了下稱，激動到提稱的手都在微微抖著。
收了錢，幫她裝進空筐子裏，還連聲道謝：“謝謝姑娘，你這真是照顧我老漢了，我就先走了。”
“大爺慢走。”
老漢離開，周嘉妮牽著牛往後倒了倒，占了剛才那老漢的位子。
一直沒人來光顧菜攤子。
周嘉妮就進去看團購的情況。
菠菜售罄，辣椒售罄，茄子是第三個，正在刷新接龍信息。
才走到茄子這裏。
中間穿插著別人賣的被罩信息。
正低頭摩挲著，有人過來了，打量她一眼，道：“是知青吧？”
劉二狗很篤定自己的判斷，一看就是新知青，新知青最好認了。
周嘉妮擡起頭來，道：“買菜麽？”
劉二狗搖搖頭，他家種了半院子菜，自家的還吃不完呢，誰買菜啊。
“不買菜，那啥，票要不要？”
周嘉妮笑道：“你們今天的行情這麽不好啊？都開始主動找顧客了？”
她上輩子又不是沒趕過集，跟著劉愛玲他們走著來的，一趟來回，腳上磨了好幾個泡。
票販子們都在角落裏蹲著，他們能一眼分辨出是知青還是本地人；同樣的，別人也能一眼分辨出是真來趕集的還是票販子。
所以想買票的人都直接過去，佯裝蹲那兒歇腳，誰也不看誰，嘴上卻不停的在討價還價。
劉二狗佯裝挑菜，嘴上卻道：“自打開始搶收，來趕集的知青就少了。要不要？給你算便宜點。”
“都有啥票？”
“布票、糧票、肉票、工業票、肥皂票……”劉二狗道，“也能以票換票。”
布票一尺的價格劉二狗報的一毛五；一丈的價格他報了個一塊五。
“你這報價不實誠啊。”周嘉妮又不是不知道價格。
“一丈的布票以前我能賣到兩塊，也就今天人少才給你這個價。”劉二狗道，“要是去縣裏新華街上，兩塊能買到就不錯了。”
沒等聊透，就有人過來問菜，周嘉妮趕緊打點起精神，給人家報了菜價，最後道：“同志，買五斤以上送菜譜。”
“啥菜譜？”
不光那顧客問，劉二狗也好奇了一句，眼裏仿佛又發現了新商機，還追問了一句：“哪種菜的菜譜？”
周嘉妮道：“絲瓜的多種吃法，菠菜的多種做法，豆角燜面、醋溜白菜、木須肉、韭菜包子的調餡兒技巧，風味茄子、紅燒茄子……”
她指指旁邊剛收的黃瓜紐子，道：“酸腌黃瓜，油燜黃瓜。”
劉二狗眼睛都亮了，道：“你都送？”
周嘉妮笑笑：“怎麽可能！”
旁邊買菜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同志，看穿著打扮，應該是縣城某單位裏的工人，她笑笑，道：“讓你說的我都要流口水了。”
然後又道：“姑娘，買五斤菜你送幾份菜譜啊？”
“五斤菜送一份，比如你想知道絲瓜的幾種吃法，我可以報名字，你自己挑想學的那個。”周嘉妮看了旁邊眼裏閃著算計的劉二狗，“別想著找多個人來湊菜譜，今天只按著一種菜類送。”
說完又補充一句：“要是一次全包，剛才我報的那些可以隨便挑兩個，不限菜種，我跟著回去手把手教著做都行。當然，得等我同伴回來。”
來買菜的女同志樂得不行，笑道：“你這姑娘倒是有趣，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知青？”
周嘉妮點點頭，對方道：“倒是挺新鮮，不過我可要不了這麽多。得，看你這菜也新鮮，你這姑娘也不錯，我就不再逛了，從你這兒買點吧。”
周嘉妮嘴甜地道：“得嘞大姐，咱這菜絕對新鮮，而且個頂個漂亮，都是撿著好看的摘來的。”
這大姐茄子、蕓豆加辣椒，一共要了八斤。
付完錢跟周嘉妮商量，道：“姑娘，我們家人最不愛吃的就是絲瓜，能不能換一換，你教我個別的。”
周嘉妮：“那就從你買的這三種菜裏挑一個吧。”
顧客取舍了半天，道：“蕓豆吧，我會燉蕓豆，燉排骨、燉土豆，反正混著燉唄。你這裏還有啥做法？”
“幹煸蕓豆、蕓豆燜面或者悶飯、蕓豆茄子煲，蕓豆肉餡兒調制方法、蕓豆絲炒肉、蕓豆燒肉……”
劉二狗咽著口水，用眼神催促買菜的大姐，道：“大姐，我聽著那燜面不錯。”說完他轉頭問周嘉妮，“燜的啥面？燜面條麽？蕓豆咋還能燜面條呢？咋燜啊？”
周嘉妮斜他一眼：“你買菜麽？”
顧客糾結的不行，讓周嘉妮報了三遍，她才思量道：“姑娘，要不你給我推薦一個吧，我覺得你說的幹煸蕓豆，應該是在飯店裏吃過的，蕓豆做的特別有嚼勁的那種，是那道菜吧？”
“應該是，大姐，你學會這一道幹煸蕓豆，就相當於也學會了幹煸豆角。”周嘉妮笑道，“買我這菜劃算吧？”
“劃算，這太劃算了。行，我聽你的，你教教我這幹煸蕓豆。”
周嘉妮拿出她的‘寶典’嘩嘩翻著，劉二狗還踮腳看呢，看也看不出來啥來。
嗤啦撕了一頁，折好後神神秘秘的遞了過去。
那大姐也有趣，怕劉二狗偷看，還往旁邊挪了一步，越看表情越滿意，最後道：“姑娘，我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再加一捆韭菜。”
這菜譜寫的太詳細，太好了。
“真有那麽好？”劉二狗左右看看，突然想到一個詞，自以為看透一切地樣子，道：“喲，托吧？”
有意思，賣菜的都興帶托了？
那大姐剜了他一眼，學著他的語氣，道：“喲，票販子吧？”
賊眉鼠眼那樣兒，當她看不出來呢？
付完韭菜錢，提著買的菜，滿意地走了。
周嘉妮沖他冷笑，道：“喲，不是托呢，失望了吧？”
劉二狗：……
邱則銘扛著兩個編織袋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周嘉妮百無聊賴的蹲地上扣手，扣的還挺高興，樂得嘎嘎的。
群裏的菜全賣完了，雖然耗時有點長，但賣完了呀，當然高興。
筐裏的菜也賣完了，還有人想買她的黃瓜紐子，她沒賣。
留著冬天的時候去鎮上國營飯店跟鄒凱比腌鹹菜的手藝呢。
“賣完了？”邱則銘雖然有點心理準備，但看到筐空了的時候，還是有點震驚，她還買了一筐黃瓜紐子。
周嘉妮拍拍手站起來，道：“任務完成。”
她看著邱則銘扔到車上的兩個編織袋，驚喜道：“碎布頭？”
“一袋比較碎的，一袋全是比巴掌大的。”邱則銘眼裏含笑，“周同志滿意嗎？”
周嘉妮笑瞇了眼：“滿意，滿意，邱同志這工作能力不錯嘛。”
會打配合，會辦事，長得還俊，大隊長是會選人。
“邱同志一路過來辛苦了，你在這兒歇歇，我在集上逛逛。”周嘉妮迫不及待地道。
邱則銘氣樂，讓他看車就看車，還得說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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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吧, 你睡會兒。”邱則銘道。
周嘉妮還想掙紮一下, 邱則銘接著道：“去的路上你補覺, 回來的時候你趕車我補。”
這安排很合理, 讓人一點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周嘉妮讓出位置, 叮囑道：“過了西溝村喊我起來, 路邊就有村碑，你可別錯過了……”
“先去趕集？”
缺覺的人大腦有點停擺, 周嘉妮楞了楞才回他：“先去趕集，中午去市裏頭吃飯。”然後她隱晦地道，“你要是有事咱就在西溝村南邊路口那裏分開，你先去市裏，我從路口往東轉彎, 繞去集市, 你忙完去集上找我。”
邱則銘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隊長安排他陪同時提過這事，說周同志可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路子，讓他機靈點兒。
機靈的邱則銘轉頭笑道：“周同志，我多久去跟你匯合合適？”
周嘉妮覷他一眼, 道：“咳, 你要是一兩個小時能忙完, 就直接過去找我。”
邱則銘點點頭，表示懂了。
周嘉妮心虛地爬到車尾, 挨在那堆南瓜旁邊準備打盹。
迷迷糊糊的時候掌心震了下，她趕緊睜開眼進群搶了個紅包。
看了眼人家賣的東西，瞌睡蟲一下被驚飛。
群裏開的團也是手工編織的收納籃，一款圓形的藤編籃子，邊緣加厚並往外翻了個邊，尺寸跟她賣的差不多。
但價格引起了她的不適。
“矮的這款26.8，深的36.8？賣這麽高啊？”
她才賣11.9，而且她不覺得張大爺編的就比圖上的差，周嘉妮感覺心在滴血。
周嘉妮定價全憑上輩子的購物經驗。
但筐子籃子啥的，重生前已經好幾年沒買過了，她的定價標準是記起當時的鄰居說在集上買了個小笸籮，十來塊錢，具體什麽樣她也沒見，啥樣式也不知道，但開團報價的時候就依次做了參考。
沒想到低了這麽多。
也就籃子沒把握好，其他都還行。
幹豇豆的價格知道當時的行情，一斤差不多要三十多了，她報29.8，很合適。
郵票價格，得感謝某音上刷到過的懷舊視頻，給她留下了印象。
生花生她重生前也是經常買的，自己在家打豆漿會加花生、核桃啥的，知道價格。
紅薯，她當時所在的群裏就賣過，黃心的、白心的，還有蜜薯，她記得大致價格。
唯獨編織筐，周嘉妮琢磨，下回找張大爺換個別的款，把價格打上去。
心痛了幾秒，退出去看了看存錢罐的餘額，又瞬間被治愈了。
第二次開團她拋去成本共賺了735，扣除貨幣轉換手續費73.5，存錢罐餘額累計到了1197.81。
雖然有她之前存進去的兩百多，但算下來也很驚人了。
周嘉妮撫著胸口順了順，把自己安慰好：人要學會知足！
這時群裏又開了第二件商品，掛面，750g裝，單包價格4.99，兩包9.9。
這個可以買。
周嘉妮進鏈接選了兩包裝的，在‘+’上點了下，要了兩組四包，零錢支付，暫存。
再回到群裏，又人開新團發了紅包，她搶了一個，困頓的半瞇著眼等著看人家的商品。
這回賣的是夏涼被，七八款花色，個頂個的漂亮。
根據這兩天群裏賣的東西，感覺那邊好像在過夏天啊。又是速幹衣，又夏涼被，賣的褲子鞋子也都是夏款的。
哦，昨天還有雪糕團，要不是她的倉庫沒有冷凍功能，她高低得…周嘉妮半瞇的眼睛睜大，雪糕？汽水？
現在中午還很熱，縣裏應該還有賣汽水的。
等趕完集去縣裏頭逛，買點汽水上架試試。
“我可真是什麽都能挖呀！”周嘉妮欣慰的感嘆了一句，眼皮子一耷拉，就睡的人事不知了。
等再睜開的時候耳邊伴著邱則銘喊她的聲音：“周同志、周同志？周同志醒醒了！”
周嘉妮睜開眼，眼底一片紅血絲，楞了楞才坐起來，一副沒回魂的樣子，但還想著應人家一聲，啞聲道：“到了？”
邱則銘覺得她發呆的樣子有點可愛，鬼使神差地揪了片半黃的韭菜葉、跋山涉水探過來大半截身子，在她鼻尖上掃了下。
周嘉妮無語地擡手撥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才吐槽道：“邱同志，你幼不幼稚啊？”
拿過水壺擰開喝了口水，精神頭略略好了些，精神一恢覆，她就端上笑臉扭頭道：“邱同志這一路辛苦了，你有事先去忙吧。”
打發的意味簡直不要太直接。
邱·無中生事·銘挑挑眉，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隊長說從這邊過去會繞一點，你知道路吧？”
張寶生給他說過去大集的路線，從這兒轉彎不如直接進城後從解放路過去。
周嘉妮肯定地點頭：“知道！”
“行，我晚點去找你，你要是有想買的我也可以幫你捎著。”
這一瞬間周嘉妮就動了好幾個想法，但轉來轉去，最後還是道：“等賣完菜我去看看吧。”
她準備去制衣廠買碎布，但供銷社那大姐說了，沒有熟人就得有‘敲門磚’，她想著給門衛買包煙，八分或者九分錢一包的就行，但這會兒才想起來現在買煙得要票，她沒有煙票，接著又產生了新的計劃：趕完集去郵局給她媽打個電話，問問他們給自己的書寄出來沒，要是沒寄，就從她爸的煙票裏抽幾張一道寄過來。
沒有煙，送倆雞蛋也行，但她沒提前拿出來。
最後看看車上的菜，不知道門衛稀不稀罕菜。
這要是放在冬天，一把綠油油的小菜比煙好使，誰知道這時候人家稀不稀罕。
萬一用這個砸偏了，敲不開這門，她還是少不了再跑一趟。
所以思量一番，還是等趕完集直接帶著雞蛋過去吧。
邱則銘註意到她幾欲有話要沖出來，嘴唇動了好幾下又咽了回去，不由好笑，道：“周同志，不管你是錢不夠還是票不夠，都可以問問我，興許我這兒有呢，回去再還就是了。”
聽他這樣說，周嘉妮就不客氣了，道：“你帶著煙票嗎？不過我還的話得等家裏寄過來，或者我用別的票替。”
邱則銘掏了掏口袋，摸出一摞花花綠綠的票據，翻著找，隨口問道：“你用幾包的？”
“一包的就行。”周嘉妮道，“我想從縣裏制衣廠買點碎布頭，打袼褙用，我聽說得給門衛送點東西，不然買不出來。”
她拿了一塊錢遞過去：“香煙買一毛錢以內的，要是能打通，就幫我買一袋碎布，再多點也行，票我過幾天還。”
邱則銘接過來，道：“不用還了，我出票，你出錢，如果能搭上關系，說不定我也用得著。”
他說著話看了看腕表，催促道：“你趕緊過去吧，這個點好位子估計都讓人占了。”
他們過來的這個時間不像是來趕集賣東西的，來趕集買東西還差不多。
周嘉妮也沒再掰扯，等忙完還是去打個電話，讓她爸寄兩張煙票來，用得著就用，用不著等回家時再還她爸就好了。
反正有效期一年呢。
跟邱則銘作別，周嘉妮扯了扯繩子，用鞭子在老牛身上輕輕揮了下，嘴裏‘喔’了一聲，老黃牛邁著蹄子不緊不慢的轉了彎。
有騎自行車的飛快從她身邊路過，見她拉著的菜，還好奇地問了句：“這是去趕集賣菜啊？”
周嘉妮應著：“是啊！”
“這個點才去！”
對方仰頭看看天，嘟囔了句，踩著車子離開。
遠處也有零零星星的人朝大集所在的雙寨村走著，她後頭的路上倒是沒人了。
周嘉妮讓老牛慢慢走，她挪到幾個菜籃子旁邊開始一點點往倉庫裏倒。
成捆的菠菜、韭菜重量上偏差大的，她再倒出來重新分裝。
鎮上飯店那邊除了南瓜沒要，其他菜各留了十斤，合起來有個七八十斤，少這七八十斤明顯看著各個筐裏下去一截。
韭菜、菠菜、絲瓜還能用草捆一捆，其他的只能用保鮮膜包裝。
那些團長也沒個賣方便袋的。
周嘉妮通過後臺計算，菠菜還有四十八斤、韭菜三十六斤、蕓豆有六十二斤、扁豆茄子辣椒絲瓜這些，所剩的數量都差不多。
現在最多的就是南瓜。
周嘉妮往後臺上了15份、三十斤的菠菜；15份、三十斤的韭菜；蕓豆25份，五十斤；扁豆25份，五十斤；茄子12份，24斤；辣椒15份，三十斤；絲瓜25份，50斤。
南瓜有點大，沒法分開，只能整顆賣。
“整個上架試試，賣不完就擱倉庫放著，回去找機會切成小塊來賣。”
這樣一倒，筐裏的菜就不多了，歸整歸整攏到倆筐裏，照應起來也方便。
至於縣城的國營飯店，以後再說，這次先不去費這個勁，距離太遠，很難拉成長久的買賣。
周嘉妮把剩下的菜攏好，將空了的筐子摞疊起來，省的她看不過來讓人順走。
把菜筐收拾利索，進群劃著界面翻了翻，群裏剛走過一波水果，菠蘿蜜、大櫻桃、藍莓、荔枝。
只有荔枝還有貨，十九快多一斤，人家設置的也是兩斤裝，三十八一份。
周嘉妮想想那甘甜多汁的荔枝，沒忍住進鏈接買了一份。
直接提取，用塑料袋裝的，周嘉妮很高興，她收獲了一個塑料袋，打手一摸，竟然還涼絲絲的，是冰鎮過的荔枝。
不知道是賣家細心，還是‘手機’智能，總之愛了愛了。
趁著這會兒沒人，周嘉妮剝了一顆扔進嘴裏，甘甜多汁又涼爽，睡眠不足的困頓都消失了。
吃出來的核跟皮隨手掃進倉庫銷毀。
剝了一顆又一顆，眼看著都快走到集市了才收起來，趕緊編輯上架內容。
一會兒她在外頭賣，團裏自動發，兩邊都不耽誤。
【新鮮小菜園又來啦，上次團過咱家菠菜的都知道，絕對新鮮、絕對綠色、絕對好吃，菠菜覆團，老價格4.9/份，1000g，新顧客別觀望，老顧客都已經擠進後臺了。】
【新鮮小菜園之韭菜，還記得小時候的韭菜包子嗎？咱主打就是一個小時候的味道，看圖就知道，窄葉碧綠的好韭菜，3.6/份，1000g。】
【小菜園的蕓豆也是好蕓豆，是新鮮不老的蕓豆，限量團購價5.39/份，1000g。】
【新鮮菜園之扁豆，6.9/份，1000g。】
【茄子，2.79/份，1000g。】
【辣椒，3.89/份，1000g。】
【新鮮的嫩絲瓜，3.99/份，1000g】
【自然熟透的老品種南瓜，又面又甜，老人小孩都愛吃，29.9/個，約9-10斤】
這些蔬菜的圖片，清晨大家采摘的時候她就拍了不少，還拍到幾張帶手的。
只帶手，旁的信息沒露出來。
甚至整片菜地的全貌和周邊情景都沒帶出來。
誰知道‘手機’界面另一邊是不是她那個後世，這時候認識的人還在不在，信息暴露太多不好。
這次開團得發倆紅包，周嘉妮就沒按五塊了，包了倆三塊的。
選擇好順序和間隔時間，按下確定，退了出來。
集市也到了。
這時候的集市別看內容不如後來豐富，但也很熱鬧，哪怕不買東西，有空的也來逛逛。
集市有管理人員，想進去擺攤除了檢查介紹信和統購統銷證，還得交錢。
周嘉妮趕著牛車往裏走，就有管理的過來檢查她的證明，還翻了翻筐裏的菜，皺眉道：“這麽少值當連牛車也拉進去？”
周嘉妮笑道：“早上出來的時候菜可不少，這不是跟國營飯店有合作嘛，給那邊送完才過來的。”
雖然只有一家，但不妨礙吹大一點，這層次一下就拉高了。
她還拿出國營飯店開的收菜證明亮了亮，就是沒讓看見收了多少。
那管理員看她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笑道：“沒看出來，你們還能跟國營飯店搭上關系。”
“飯店領導體恤咱們農民生活不易嘛，就照顧了照顧。”周嘉妮拍拍牛車，笑道，“同志，這牛車我得趕進去，擱外頭要是丟了怎麽辦？就算不丟，要是有那使壞的給我把牛傷著怎麽辦？這可是我們全村的寶貝啊！”
外頭停著不少驢車、牛車，但人家旁邊都有看著的，她這不是把邱則銘打發了嘛。
再說，不帶車進去，剩下的這些菜她也搬不動啊。
最後多收了她五分錢，讓她趕著車進去了。
集上賣的最多的就是筐子、笤帚、大掃帚、篦子、草帽、手編筐、涼席、蔬菜這些。
比較稀罕點的就是葵花籽、花生了。
周嘉妮挑挑眉，朝之前管理員的方向瞥了眼。
按說花生是不讓賣的，還有雞蛋，喔，還有人帶了雞蛋過來。
雞蛋也是統購統銷的產品。
常規來說是不行，全憑集市管理員會閉眼。
搞不好都是有關系的。
但周嘉妮清楚，買家不一定有這待遇，興許這邊交完錢提著貨還沒走出市場呢，管理的就跳出來攔下沒收了。
路過那個攤子，周嘉妮坐車上問了一句：“花生咋賣？”
對方掀掀眼皮，上下將她一打量，張口報價：“五毛！”
宰知青呢。
周嘉妮呵呵笑道：“本地人多錢？”
對方一抿嘴，沒吭聲。
周嘉妮揮著鞭子趕著車離開。
她從村裏買的那些，一塊錢四斤。
跟蔬菜、紅薯啥的比起來算高的了，但是是當前的常規價。
等她賣完菜再回來看看。
來的晚，地方不好找，周嘉妮最後在一個角落裏停下。
這一路上她發現了，賣菜的是最多的，而買菜的卻不多。
大家來一趟都是撿著稀罕東西買。
集上也有票販子，裝作趕集的樣子到處逛，專門挑知青搭訕。
都知道知青有錢啊，尤其是剛下鄉的那種，要不怎麽會疑似知青問價，都平地漲幾毛呢？
周嘉妮沒把菜筐搬下來，把筐子往外拖了拖，就揚聲吆喝起來：“賣菜啦，絲瓜、蕓豆、扁豆、菠菜、韭菜、辣椒茄子…新鮮的菜。”
旁邊賣黃瓜紐子的老漢馬上道：“姑娘是來下鄉的知青吧？”
這口音一聽就不是當地人。
周嘉妮笑道：“對，從齊陽來的。”
“來多久了？”
“半個月吧。”
老漢怔了下，呵呵笑道：“那你這姑娘挺闖實，隊上人頭還沒認全吧，就趕自己趕著車來賣菜？”
“大爺，我就當你誇我了。”周嘉妮看了眼他攤在地上的黃瓜紐子，問道：“這小黃瓜咋賣的？”
小黃瓜紐子用來腌鹹菜不錯，也不知道這大爺家的黃瓜咋種的，這一堆得有個幾十來斤。
老漢隨手劃出一堆，道：“這麽些，五分錢。”
那一堆少說也得八斤多往上了。
前進村種黃瓜的少，知青點種了幾棵，長得那點黃瓜大家都生著嚼了，賣給她的菜裏半根黃瓜都沒有。
這回去找幾個壇子腌起來，冬天的時候不光自己能吃，還能拿到國營飯店寄售。
周嘉妮道：“大爺，我全收了多錢？先說好啊，要是跟前頭賣花生的一樣宰人我可不要啊。”
那老漢一怔，趕緊確認道：“姑娘，你真能全要了啊？我不宰人，你全要了我給你按兩毛五行不行？”
兩毛五，收了一大堆黃瓜紐子。
老漢還當場過了下稱，激動到提稱的手都在微微抖著。
收了錢，幫她裝進空筐子裏，還連聲道謝：“謝謝姑娘，你這真是照顧我老漢了，我就先走了。”
“大爺慢走。”
老漢離開，周嘉妮牽著牛往後倒了倒，占了剛才那老漢的位子。
一直沒人來光顧菜攤子。
周嘉妮就進去看團購的情況。
菠菜售罄，辣椒售罄，茄子是第三個，正在刷新接龍信息。
才走到茄子這裏。
中間穿插著別人賣的被罩信息。
正低頭摩挲著，有人過來了，打量她一眼，道：“是知青吧？”
劉二狗很篤定自己的判斷，一看就是新知青，新知青最好認了。
周嘉妮擡起頭來，道：“買菜麽？”
劉二狗搖搖頭，他家種了半院子菜，自家的還吃不完呢，誰買菜啊。
“不買菜，那啥，票要不要？”
周嘉妮笑道：“你們今天的行情這麽不好啊？都開始主動找顧客了？”
她上輩子又不是沒趕過集，跟著劉愛玲他們走著來的，一趟來回，腳上磨了好幾個泡。
票販子們都在角落裏蹲著，他們能一眼分辨出是知青還是本地人；同樣的，別人也能一眼分辨出是真來趕集的還是票販子。
所以想買票的人都直接過去，佯裝蹲那兒歇腳，誰也不看誰，嘴上卻不停的在討價還價。
劉二狗佯裝挑菜，嘴上卻道：“自打開始搶收，來趕集的知青就少了。要不要？給你算便宜點。”
“都有啥票？”
“布票、糧票、肉票、工業票、肥皂票……”劉二狗道，“也能以票換票。”
布票一尺的價格劉二狗報的一毛五；一丈的價格他報了個一塊五。
“你這報價不實誠啊。”周嘉妮又不是不知道價格。
“一丈的布票以前我能賣到兩塊，也就今天人少才給你這個價。”劉二狗道，“要是去縣裏新華街上，兩塊能買到就不錯了。”
沒等聊透，就有人過來問菜，周嘉妮趕緊打點起精神，給人家報了菜價，最後道：“同志，買五斤以上送菜譜。”
“啥菜譜？”
不光那顧客問，劉二狗也好奇了一句，眼裏仿佛又發現了新商機，還追問了一句：“哪種菜的菜譜？”
周嘉妮道：“絲瓜的多種吃法，菠菜的多種做法，豆角燜面、醋溜白菜、木須肉、韭菜包子的調餡兒技巧，風味茄子、紅燒茄子……”
她指指旁邊剛收的黃瓜紐子，道：“酸腌黃瓜，油燜黃瓜。”
劉二狗眼睛都亮了，道：“你都送？”
周嘉妮笑笑：“怎麽可能！”
旁邊買菜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同志，看穿著打扮，應該是縣城某單位裏的工人，她笑笑，道：“讓你說的我都要流口水了。”
然後又道：“姑娘，買五斤菜你送幾份菜譜啊？”
“五斤菜送一份，比如你想知道絲瓜的幾種吃法，我可以報名字，你自己挑想學的那個。”周嘉妮看了旁邊眼裏閃著算計的劉二狗，“別想著找多個人來湊菜譜，今天只按著一種菜類送。”
說完又補充一句：“要是一次全包，剛才我報的那些可以隨便挑兩個，不限菜種，我跟著回去手把手教著做都行。當然，得等我同伴回來。”
來買菜的女同志樂得不行，笑道：“你這姑娘倒是有趣，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知青？”
周嘉妮點點頭，對方道：“倒是挺新鮮，不過我可要不了這麽多。得，看你這菜也新鮮，你這姑娘也不錯，我就不再逛了，從你這兒買點吧。”
周嘉妮嘴甜地道：“得嘞大姐，咱這菜絕對新鮮，而且個頂個漂亮，都是撿著好看的摘來的。”
這大姐茄子、蕓豆加辣椒，一共要了八斤。
付完錢跟周嘉妮商量，道：“姑娘，我們家人最不愛吃的就是絲瓜，能不能換一換，你教我個別的。”
周嘉妮：“那就從你買的這三種菜裏挑一個吧。”
顧客取舍了半天，道：“蕓豆吧，我會燉蕓豆，燉排骨、燉土豆，反正混著燉唄。你這裏還有啥做法？”
“幹煸蕓豆、蕓豆燜面或者悶飯、蕓豆茄子煲，蕓豆肉餡兒調制方法、蕓豆絲炒肉、蕓豆燒肉……”
劉二狗咽著口水，用眼神催促買菜的大姐，道：“大姐，我聽著那燜面不錯。”說完他轉頭問周嘉妮，“燜的啥面？燜面條麽？蕓豆咋還能燜面條呢？咋燜啊？”
周嘉妮斜他一眼：“你買菜麽？”
顧客糾結的不行，讓周嘉妮報了三遍，她才思量道：“姑娘，要不你給我推薦一個吧，我覺得你說的幹煸蕓豆，應該是在飯店裏吃過的，蕓豆做的特別有嚼勁的那種，是那道菜吧？”
“應該是，大姐，你學會這一道幹煸蕓豆，就相當於也學會了幹煸豆角。”周嘉妮笑道，“買我這菜劃算吧？”
“劃算，這太劃算了。行，我聽你的，你教教我這幹煸蕓豆。”
周嘉妮拿出她的‘寶典’嘩嘩翻著，劉二狗還踮腳看呢，看也看不出來啥來。
嗤啦撕了一頁，折好後神神秘秘的遞了過去。
那大姐也有趣，怕劉二狗偷看，還往旁邊挪了一步，越看表情越滿意，最後道：“姑娘，我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再加一捆韭菜。”
這菜譜寫的太詳細，太好了。
“真有那麽好？”劉二狗左右看看，突然想到一個詞，自以為看透一切地樣子，道：“喲，托吧？”
有意思，賣菜的都興帶托了？
那大姐剜了他一眼，學著他的語氣，道：“喲，票販子吧？”
賊眉鼠眼那樣兒，當她看不出來呢？
付完韭菜錢，提著買的菜，滿意地走了。
周嘉妮沖他冷笑，道：“喲，不是托呢，失望了吧？”
劉二狗：……
邱則銘扛著兩個編織袋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周嘉妮百無聊賴的蹲地上扣手，扣的還挺高興，樂得嘎嘎的。
群裏的菜全賣完了，雖然耗時有點長，但賣完了呀，當然高興。
筐裏的菜也賣完了，還有人想買她的黃瓜紐子，她沒賣。
留著冬天的時候去鎮上國營飯店跟鄒凱比腌鹹菜的手藝呢。
“賣完了？”邱則銘雖然有點心理準備，但看到筐空了的時候，還是有點震驚，她還買了一筐黃瓜紐子。
周嘉妮拍拍手站起來，道：“任務完成。”
她看著邱則銘扔到車上的兩個編織袋，驚喜道：“碎布頭？”
“一袋比較碎的，一袋全是比巴掌大的。”邱則銘眼裏含笑，“周同志滿意嗎？”
周嘉妮笑瞇了眼：“滿意，滿意，邱同志這工作能力不錯嘛。”
會打配合，會辦事，長得還俊，大隊長是會選人。
“邱同志一路過來辛苦了，你在這兒歇歇，我在集上逛逛。”周嘉妮迫不及待地道。
邱則銘氣樂，讓他看車就看車，還得說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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