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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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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禮道歉

林生生坐在地上醒神,等鎮定下來,才看到趙家二公子的外衫被自己抓得皺皺巴巴,且濡濕了一片。

她滿臉歉意:“對不住啊,趙家二郎,我賠你一件吧。”

趙無衣手指撫過衣裳褶皺處,道一句“不用”。

林生生很自覺:“也是,不見是最好的了。”如今上都城,她就是瘟神。

試問,誰想見瘟神呢?

“那我們回去?”

趙無衣點點頭。

林生生是雇馬車過來的,走出茶樓也只見到顧淵的馬。·郊區人少,更別說馬車,兩人一腳一腳走著回去。

腳程畢竟是慢的,等走回城,已過去兩個兩個時辰,天色已晚。

兩人分別了一段距離,林生生才想起,回到家阿爹是會盤問的,今日什麽都沒問出來,阿爹肯定不會信的。

林生生轉身向反方向小跑,她至少,應當問趙公子個生辰吧?

暮色四合,小巷子逐漸被染上墨色。

趙無衣與林生生剛分開不久就被人盯上了,五個大漢手上拎著麻袋和木棍,朝趙無衣逼近。

趙無衣站在暮色中,一如白日清冷。

不同的是,當下的趙無衣宛如殺神,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生懼意,渾身的殺意毫不掩飾。

“敢無視小侯爺,這就讓你記住教訓!上!”

說罷,五個大漢一起朝趙無衣沖過去。

棍棒無眼,若是尋常人,這頓毒打鐵定是躲不過去的,但大漢才沖了幾步,只見面前一個黑影,趙無衣就到了他們身前。

趙無衣身行快到讓人無法看清,將將定住,就聽到林生生的聲音。

“趙家二郎留步!”

等林生生看到趙無衣,趙無衣正悶哼一聲,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棍。

林生生一眼掃過去,又氣又急,其中一個她生前見過的,是侯府的人。

林生生沖上前去,趙無衣毫無之前的肅殺之氣,任由棍棒打在身上。

林生生從懷裏掏出爆竹,拿出火折子點燃往大漢身上扔。

爆竹威力不小,雖沒傷到大漢,卻也把大漢逼了好遠。

林生生趁機把趙無衣拉了過來,如白日一樣護在身後。

她又從懷裏掏出一把爆竹,舉著威脅對面的人:“走不走?”

幾個大漢相視一笑,繼續朝二人逼近。

林生生一個接一個地扔出去,卻沒一個砸中人,直到她手裏沒有爆竹,大漢欺身上前。

棍棒馬上就要落在林生生身上,身後的人一個轉身,反而將林生生護在懷裏。

趙無衣很高,林生生被護在懷裏,連頭都露不出。

她只能感受到趙無衣一聲又一聲的悶哼,她掙紮著想做點什麽,趙無衣卻好似把所有的力都用在了她身上,死死鉗住她。

五人看趙無衣絲沒什麽動作,加大了力道。

直到趙無衣在她身上的重要越來越重,大漢才停止圍打。

接著兩人一人套一個袋子,等再睜開眼,屋子已被鎖上門。

她的衣服已經被撕得稀爛,轉頭看向趙無衣,也是。

……

就算她知趙無衣知他們沒發生什麽,可這幅模樣被人看見,有嘴也難言。

林生生還是震驚的,沒想到,“壞人名節”之事也能被她“做”。

林生生自然知道這是顧淵設的局,但她萬萬沒想到,顧淵會使這麽下三濫的招兒。

她過去看趙無衣的傷勢,趙無衣身上紅紫一片,嘴角還氤出了血。

林生生小心翼翼地擦,把倒在地上的趙無衣扶起來靠住墻。

她急得拍門大喊救命,可是無人理會。

此時,侯府,顧淵把桌上的杯子盡數掃落在地。

“一群蠢貨,林生生名節不保本侯爺還怎麽娶她?”

“讓你們去出氣不是去犯蠢!這誰的主意?”

五個大漢跪了一地,為首的正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個男子的異樣稟報給侯爺。

結果擡頭正對上顧淵的怒氣,伸腿又是一腳。

大漢選擇三緘其口,還是不說的好。

***

第二日,林生生和趙無衣被人發現時確實抱在一起。

林家老爹問起時,林生生大義凜然:“阿爹,我會負責的!”接著又小聲補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趙家二郎同不同意。”

林齋氣的胡子都歪了,一棍子敲在林生生屁股上:“為父就是這麽教你的?”

林生生也不好說,她只是覺得趙無衣在發燒,想幫他降溫吧,誰信呢。

若自己不是親歷者,她自己都不信。

林齋帶著林生生舔著老臉迎著滿街指指點點上趙府賠罪,吃了個結結實實的閉門羹。

林生生提著餘記的糕點,在冷風中聽父親講道理。

“人還是不能挾恩以報,阿爹這事兒就不地道,可是你、你祖母,哎,我可怎麽說你好!”

幾日之內,因著林生生,林齋也成了官場上的紅人。

同僚見了都揶揄,林齋恨不得鉆到地縫裏去。

“阿爹,什麽恩吶?”

林齋語塞:“什麽恩……官場上,有許多舉手之勞能幫到別人的地方嘛!”

林生生似懂非懂。

“岔開話題、岔開話題!”林齋一指頭敲到林生生腦袋上,“阿爹教你的道理白教了,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林生生很委屈:“阿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人算計。”

接著,林生生把相親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省去了認識侯府下人的部分。

林齋思索片刻,不置可否。

父女二人前腳剛到,後腳趙家的人就騎著馬送信過來了。

小廝將寫有“恩公敬啟”的信交到林齋手上,林齋就站在門前,把信拆開看了。

林生生好奇地問寫了什麽。

林齋不給好臉色:“還能寫什麽,人家二公子因你名聲壞了,還能寫什麽?”

林生生低下頭不說話,聽見林齋徑直往裏走喊管家。

“你挑挑看,把位置不錯的鋪子、房子的地契翻出來拿給我,還有去年湖州拿來的那批茶葉也翻出來,趙家二郎傷的不清,去中神街曲大夫那兒買些金創藥……”

林生生跟在後面,看阿爹張羅。

林家老太太體弱,沖喜迫在眉睫,林齋也真的聽進去了林生生的話,把顧淵好好考慮了下,是以找先生算了最近的好日子,以免夜長夢多。

林齋供職於管司局,幾十年收了不少老宅老鋪,當時不怎麽好,世事輪轉,有一些就成了好地段的,林生生知道,這些本是阿爹用來養老的。

那一張嫁妝單子上,好地段的鋪子房子列了長長一列。

林生生愈發愧疚,去找林齋,林齋鐵著臉:“人家二郎合該娶一個更好的,還因為咱們家傷成那樣,如今還被侯爺惦記上了,這些都是不夠的。咱們林家欠了二郎的,往後得好好待人家。”

林生生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回廊生風,林生生想起那個厚實的懷抱來,趙無衣……趙無衣……

林生生回憶前生,怎麽都沒想起趙無衣這麽一個人。

回院後,林生生差巧兒去買幾匹上好的紅綢來。

林齋在前院忙活,她就拿起針線在屋子裏上線翻飛。

上一世被拘在侯府無人問津的時候,她慣用針線活來打發時間,不知不覺中,針線活做的十分好。

她仔細繡著衣服上的暗紋,屋裏的燈一宿長明跟著熬。

林齋帶著管家上趙府議事,林生生便在屋子裏繼續做著。

日子定在十日後,趙家遷就林家老太太沖喜,雖說急,也通情達理應下了,兩家各自準備著。

這天林生生在屋裏繡活兒,巧兒端了柿子餅過來。

林生生想到什麽似的,問巧兒是不是有個弟弟。

林生生放下手裏的活兒湊到巧兒身旁:“可否借弟弟一用?”

巧兒睜大雙眼:“怎麽個用法?”

趙府外,林生生搓著手在趙府外踱來踱去。

見半人高的巧兒弟弟出來,忙迎上去。

林生生低頭瞧見雕花食盒怎麽進去就怎麽原封不動的出來。

林生生急了。

巧兒弟弟支支吾吾地說,不等說完,林生生急匆匆扣響趙府的門。

巧兒弟弟很有眼力見,在前頭跑著引路。

林生生六神無主,人怎麽會越養越虛弱呢?

林生生一路小跑至趙無衣的院子,房門大開,陽光斜射,塵土喧囂。

可屋裏躺著的人,一眼望去,滿面蒼白,骨節分明的手搭在床沿,唇色蒼白,分明一副馬上就要與世長辭的模樣。

林生生顫顫巍巍地走過去,輕聲喚道:“趙家二郎。”

床上之人毫無反應。

相比之下,好像最需要沖喜救命的不是林家老太太,而是眼前這個人。

林生生心疼地掉淚,心裏的愧疚感前所未有地放大。

都是她,都怪她,都是她害的。

淚吧噠吧噠砸在趙無衣的手背上,順著筋骨滑下去。

趙無衣似有所感,眉頭微皺,一睜眼就看到個抽噎的淚人。

趙無衣一時恍了神,這場景,他經歷過的,他無數次夢到過的。

鬼使神差,他的手擡起,欲覆上眼前抽噎的腦袋。

林生生發現趙無衣轉醒,瞬間停止抽噎,向趙無衣湊近。

趙無衣回神兒,擡起的手順勢轉了彎,朝腹上一搭。

林生生欲言又止,身子坐了回來,規規矩矩低下頭:“對不起。”

是對不起他的一身傷麽?這是他自己選擇去的啊。

還是對不起與他抱在一起?其實他一直都……醒著的。

林生生坐得規矩疏離。

“還沒有問過你的意思,趙家二郎,你真的願意娶我嗎?”

怕趙無衣想的不周全,林生生補充道,“你被迫攪進這樁婚事,饒是定了下來,但是只要你說不願意,我一定會想辦法停下來的。”

林生生眼神懇切,她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仿佛與她沾邊,就會發生不好的事。

林家五十一口,莫能逃離。

回應林生生的,是沈默。林生生就在那裏手指和衣角糾纏,攪動在一起。

過了許久,趙無衣才開口:“林姑娘是瞧見我這幅樣子,怕才過門就守寡?”

林生生手擺的像撥浪鼓:“不是不是,絕對不是!趙家二郎誤會了!”

趙無衣平靜地看著林生生,林生生把想說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我得罪了小侯爺,你若娶了我,也會被他盯上的。”

趙無衣費力眨著眼,語氣有些虛:“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林伯父有恩於我趙氏,我一定會娶的。”

林生生硬是從氣若游絲的人嘴裏聽出了壯士扼腕的悲壯來。

林生生軟和安慰:“不過你也別擔心,日後還是可以和離的!”

趙無衣被這話驚到,猛烈地咳嗽起來。

林生生又忙安撫:“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我會對你負責的!”

……

趙無衣咳得更厲害了。

十天轉眼即到。

大婚前一日,林生生讓巧兒把婚服給趙無衣送過去。

木質的衣托上,安安穩穩放著林生生熬了十個日夜的喜服。

衣裳被熏過,散發出淡淡的檀香味。

趙無衣接過喜服,喜服下躺著一封信。

他拆開來看,上面一行清麗小字。

——賠你的衣裳。

趙無衣扶著桌沿,衣袍散開,浮起一抹笑。

她還是那樣,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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