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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17[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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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劇劇組依依惜別時,趙導拍著程璃肩膀, 眼圈發紅, “程程, 網劇後期制作快, 播放權也要談好了,等到了宣傳期,咱們再聚。”

他小小掙紮一下,不好意思地問:“我知道你已經有大機緣了,但還是想問一句,以後我要是再回去拍電影, 你願意來嗎?”

程璃豪氣地一笑, “只要我適合角色,保證到位。”

吃過殺青飯後,程璃回公司接受了為期兩周的體能訓練, 為即將進組做準備。

《暴君嘉藍》是部大男主戲,背景架空, 主線是男主角陸嘉藍從落魄王爺到君王暮年的人生軌跡,雙女主蘇青鸞和顏芝, 一文一武,蘇青鸞是軍師型,溫柔清麗,顏芝是戰士型, 堅忍有殺氣, 伴隨而來的就是打戲相對多些。

多虧了程璃幾年來各種跌爬滾打的小角色沒少演, 全部真身上陣,體質和耐力都在及格線以上,動作戲突擊訓練後,很快就有模有樣。

許擇遙站在門外看她好半天了。

程璃穿一雙薄底球鞋,九分運動褲顯得腳腕格外纖細,每次彎腰或踢腿時,寬松短上衣都會被提起些許,露出一截瑩潤雪白的腰肢,在燈光下如綢緞般微微發亮。

負責培訓的老師是位業內有名的武術指導,年逾四十,性別女,即便如此,在看到老師的手扶著程璃的身體擺出各種動作時,許擇遙心裏還是悄悄翻湧起暗潮,嫉妒得心口發酸。

他覺得自己真是完了,不止是老師,哪怕程璃隨便摸了只小狗,他都……

恨不得沖上去替代。

程璃滿頭是汗,垂落的發絲濕透了黏在臉側,她在老師的號令下向前疾沖,訓練速度和應激能力,跑到房間盡頭扶住欄桿,正打算原路返回,忽然從滿墻的大鏡面裏看到了門口的身影。

“許總?”

指導老師扭頭看到,很識趣地主動離開,在門口擦身而過時,發現許總瞥她的眼神很是冷冽,讓人渾身發毛。

成意哪都好,就是老板太難搞,唉。

程璃順手拽過毛巾,邊擦汗邊走過去,“有事找我嗎,來多久了?”

許擇遙盯著她臉頰上的一顆汗珠,淌到下巴,晶瑩地滴至鎖骨,又順著柔軟肌膚滑向寬松領口,鉆進微微露出一點的溝壑裏。

“剛到,”他嗓子幹得厲害,掩飾地清了兩聲,“劇組那邊剛發通知,要你明天去拍定妝照,三天後開機儀式,正式進組。”

程璃記下後,看了眼他的左臂,“這幾天感覺怎麽樣?石膏拆掉還疼嗎?”

等進組以後,可能要幾個月看不到他,等再見面時,他的傷應該已經好全了。

許擇遙搖頭,眼睛亮了亮,“……你關心?”

“關心啊,”程璃說得坦坦蕩蕩,理所當然,“畢竟是我害的,要負責任嘛。”

亮起的光又悄無聲息黯了下去,他想要的可不是這種關心。

程璃也借著擦汗的動作別開頭,在許總眼皮底下,她心裏有點說不上來的慌,不知道是訓練累的,還是……說了不夠誠實的回答。

她關心……其實並不完全因為責任,但摻進去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她一時還分辨不清。

隔天一大早去攝影棚拍定妝,依然是裴奕開車來接,雲盈跟在程璃身後上了車,瞄到傳說中的神級經紀人有點緊張,小鵪鶉似的老老實實。

程璃跟裴奕有些熟悉了,笑著說:“你應該很忙吧。”

“可不是嘛,”裴奕故作深沈地嘆氣,“沒辦法,遙遙的話不敢不聽啊,你現在可是成意力捧的小花旦,跟那幫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大咖們打照面,除了我,別的經紀人身價可不夠。”

程璃想起以前那位不好相處的宋經紀人,問他:“那以後呢,你就是我經紀人了嗎?”

“哪能啊,我也就出來拋頭露面撐個場,”裴奕撇撇嘴,“嚴格來說,遙遙才是你真正的經紀人,你的資源,以後不經別人手了。”

他意味深長感嘆:“他很看重你……的前景呀。”

雲盈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伸手捅捅程璃,小小聲問:“遙遙是誰?”

程璃輕聲回答:“以後你會知道的。”

雲盈八卦本性不改,以為是遙遙真的是公司裏哪位美女經紀人,“聽名字就知道長得漂亮。”

程璃強忍住沒有笑出聲,用手扇風,降降臉上莫名的熱度,“沒錯沒錯,遙遙確實是超級大美人。”

攝影棚裏的拍攝已經開始了,今天是男主角陸嘉藍,雙女主顏芝和蘇青鸞的試妝以及定妝,為了提高效率,特意把他們的時間錯開了。

影帝沈傾是最早到的,程璃走進去時,他最後一套造型剛剛換好,正站在深色背景布前,被一群工作人員圍著,攝影師調整角度連拍數張。

導演董憲也在現場,嚴格地伸手指揮,“沈傾眼神再冷一點。”

沈傾迅速調整好狀態,順利拍完後,他唇角揚起,輕輕發笑,“看到顏芝公主來了,差點繃不住。”

程璃本來沒想出聲打擾,被他一說,場內所有人整齊劃一轉頭,她也不扭捏,大方上前,讓雲盈把提前買的飲品遞過去,微笑著打招呼,“大家辛苦了,我路上買了點咖啡和奶茶。”

這個棚裏,隨便一個打雜的小助手都算得上業內前沿,看到程璃是裴奕帶來的人,又是成意影視力捧,為人處世也算上道,氣氛很快就熱絡起來。

沈傾的部分已經拍完,整套矜貴威儀的帝王常服還沒脫,看到程璃開始試妝,幹脆坐到董憲旁邊,也不急著去換衣服。

助理訓練有素地送上他專用的杯子,沈傾目光卻轉向桌上最後剩的一杯熱咖啡,“我喝那個。”

董憲及時阻止,“不好意思,那杯是我的。”

沈傾無奈,妝效呈現出來的鋒利眉眼染上淡淡笑意,“看來少買了一杯,讓她下次補給我。”

程璃先試敵國公主妝,根據顏芝的性格設定,妝容風格偏向英氣。

化妝師經驗豐富,隨意閑聊間就把她的氣質烘托一新,艷麗略微淡化,加強她原本就有的颯爽,再在眉心處畫一點簡潔的殷紅色花鈿,兩種氣質糅合,恰到好處。

發型師緊接著給她戴發套調整造型,服裝師接棒,把公主常服從裏到外幫她穿好,前後看了兩圈,滿意地拍拍手,“完美。”

程璃都沒來得及照照鏡子,就被推到前面,攝影棚燈光一打,連百無聊賴的裴奕都驚艷地吹了聲小小的口哨。

沈傾定定看了片刻,慢條斯理站起身,對董憲說:“董導,先拍一組雙人合照吧,程璃畢竟是新人,我幫她找找感覺。”

董憲不太信任地瞧他,“沈大影帝,你也有這麽好心的時候?”

程璃衣冠加身,踱了幾步回想劇情,她站在背景布前,低眉斂目,唇角冷凝,忽然聽到有道低醇的男聲緩緩響起:“顏芝,你我初見時,你就是此刻的模樣。”

是沈傾,但也是男主角陸嘉藍。

程璃被他的語氣帶動,幾乎瞬間入戲,肩膀微微繃住,轉過身,漠然勾起唇,“陛下說笑了,你我初見時,我不過是個人質,哪配得上公主的衣裙。”

沈傾穩步走近,與她深深對視。

攝影師暗叫一聲好,快門不停按下,各角度遠景近景,分分鐘捕捉完成。

裴奕在旁邊雙手環胸,全程看得夠仔細,趁著沒人註意的時候,悄悄走到外面,掏出手機給許擇遙發了條微信。

“以你的經驗,絕對重量級的大牌會隨便照顧陌生新人嗎?”

等了半天,那邊才回倆字,“不會。”

他繼續問:“再以你的經驗,癡迷演戲的新人,可能會被演技精湛的前輩吸引嗎?重點:有錢有地位有資源,還帥到腿軟。”

許:“你煩不煩。”

裴奕堅持:“你先回答我啊,回答我。”

又過了半天,許:“可能。”

裴奕當即打了個響指,認認真真給許擇遙發:“很好,遙遙,目測高質量敵人已經出現,你要危險了。”

六組造型的定妝照拍攝完成後,程璃收拾東西,帶著雲盈,正式進組。

開機啟動儀式很低調,導演董憲的名字就是品質保證,加上全組精良的團隊,他不屑提前搞太多噱頭,直接封鎖記者,自己人圈塊地,簡單地上香拜神,就算完成任務了。

另外一位女主角,蘇青鸞的演員姜檀因為檔期,要晚幾天進組,所以開機後,重頭戲就暫時壓在了沈傾和程璃的這條線上。

正式開機前,董憲把程璃叫到一邊,板著臉叮囑:“下午幾場都是沈傾的單人鏡頭,你在旁邊多看看。”

說到底,還是不太放心她的業務能力。

程璃表示非常理解,謙虛點頭,“您放心,我肯定認真學。”

董憲多看了她幾眼,這女孩吧,其實個性還是挺討喜的,語氣不禁好了點,“晚上是你第一場戲,內景,多用心準備。”

還有句話藏在嘴裏沒說出口——“好好表現,別讓人說閑話。”

日漸西斜時,程璃坐在化妝間,已經上好了晚上內景的妝,她捧著劇本正入神時,雲盈端著熱水進來,皺緊眉頭蹲在她腿邊,“程程姐,她們真是煩死了。”

程璃把杯子接過來,挑了下眉梢,“還是那些話?”

董憲擔心的一點沒錯,目前整個劇組裏,連三號開外都是大眾熟臉,差不多就她一個新面孔,還擔這麽重的角色。

很多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飛快編出來,不少人瞧著她眼熱,加上程璃長得一副紅顏禍水樣,再貶低的說法貌似都合情合理,好在都還顧忌著,沒敢當她面說,只敢背地裏竊竊私語。

“可不是,”雲盈想想就氣得要死,“說你有金主,有後臺,成意那麽多新人不捧,非捧你,肯定是投資商硬塞的,是個大花瓶,白瞎那麽多演技派給你做配。”

程璃摸摸她頭發,“乖,別著急,等今天晚上姐給你把面子掙回來。”

《暴君嘉藍》劇組財大氣粗,盒飯吃得都是高檔的,晚飯時,程璃把蓋子一打開,居然在裏面看到整個雞腿,眼睛當時就瞪大了,一筷子戳進去,鮮嫩軟爛,看得人心潮澎湃。

她剛把第一口米飯送到唇邊,旁邊的椅子忽然被拉開,沈傾手裏端著同款盒飯,含笑問:“我坐這裏可以嗎?”

沈影帝這種神級人物來襲,怎能拒絕說不。

沈傾看她妝發妥當,明麗逼人的模樣,眸色略微轉深,“明天上午有對手戲,我們最好提前對一下臺本。”

程璃嘴上忙著,心裏覺得自己沒問題,但為了穩妥,還是咽下飯說:“如果你不麻煩的話,當然好。”

沈傾看她唇角沾了點油,抽出紙巾遞過去,似是開玩笑地說:“顏芝公主的事,怎麽能叫麻煩。”

話音才落,程璃心愛的雞腿上,猛地落上一大滴水,“啪”一聲,強勁有力。

“下雨了!”

“快點進裏面——”

程璃顧不上跟沈傾寒暄,趕緊把盒飯蓋好,捧著就往拍攝用的宮殿裏面跑,沈傾利落地抖開身上披的外套罩在她頭頂,緊跟著護她進去。

不過幾分鐘,外面就大雨瓢潑。

劇組此刻身處距離成意影視總部千裏之外的鳳山影視基地,人工建築和自然風景結合,涵蓋性高,是近兩年最熱門的拍攝地,但就一個缺點,天氣無常,尤其到了秋天,經常是求雨雨不來,不求連軸下。

但對於《暴君嘉藍》來說,這場雨雖然早了點,卻也是急需的。

董憲飯都沒吃完,抹著嘴急急忙忙過來,叫住程璃,“你抓緊時間換裝,內景不拍了,趁著雨勢,今晚先拍雨夜外景!”

由於需要遠景,自己靠設備人工降雨太容易穿幫,董憲早早打定主意要實拍,提前做好了各種準備,就等著雨來。

程璃到底沒吃著雞腿,急急忙忙跟化妝師去折騰,妝面卸掉,重新上了防水的淡妝,換上黑色夜行衣,腰間紮緊,窄窄不盈一握。

準備好後,全組人馬整裝待發。

這場戲是個小重頭,程璃扮演的顏芝公主為躲追殺,深夜騎馬出逃,偏逢大雨,馬在河邊受了驚,她身上有傷行動不便,被甩下馬背,落入河裏。

既要狼狽不堪,又要刻畫顏芝性格的堅忍銳利。

組裏所有人,包括程璃自己,都沒想到她的第一幕開場,會是這段高難度的。

程璃把手機交給雲盈,轉身走進雨裏。

毛皮發亮的純黑駿馬被馴馬師牽著,正甩頭打著響鼻,董憲最後問了她一次用不用替身,程璃還是果斷搖頭,“騎馬我練過,沒問題。”

誰也沒預料到雨來的這麽快,替身沒在現場,趕來需要時間,而且程璃確實有自信,她在馬身上順了順,牽著走了兩圈,感覺到是個溫馴的,踩住腳蹬,翻身上馬。

雲盈跟劇組其他人一起撐著傘,站在雨裏擔心地緊盯著那道纖薄的黑色身影。

兜裏的手機震動了好半天,雲盈才感覺到,拿出來一看,是程璃的,來電人單單一個“許”字,通知欄還有好幾條微信。

雲盈雖然八卦,但從不會窺探程璃私事,沒打算接,但電話每隔幾分鐘就打來一次,她擔心是急事,小心地按下接聽,沒等說話,聽筒裏就傳來一個略帶急促的低磁男聲:“你在哪兒?”

“我是程璃的助理,她正在拍戲,您晚點再打來吧。”

男人沈默片刻,突然問了一句,“內景外景?”

雲盈看了眼正在大雨裏往河裏跌的程璃,心臟直抽抽,說:“外景……”

電話立刻被掛斷。

雨勢持續,沒有絲毫減緩,馬略有些不配合,程璃NG了兩次,盡最大可能安撫著馬的情緒,逐漸找到統一步調。

她全身早已濕透,初秋的山中雨夜,氣溫驟降,她牙齒有些打顫,但只要董憲那邊喊下開始,就能立刻切換到顏芝的狀態,動作幅度,微表情,甚至眼神,都精確自然,活脫脫就是書裏寫的那個人。

董憲披著大雨衣,緊盯監視器,捕捉到剛剛程璃落水前,眼裏清晰傳達出來的執拗和果敢,暗暗點了頭。

“CUT!過了!”

董憲一聲令下,程璃從淺水的河邊站起來,手腳都凍麻了,雲盈急忙跟著場記他們沖上去,七手八腳把她拉起來。

回看了兩遍監視器,董憲確認拍攝的畫面都沒有問題,接下來就是配角追殺的戲份,程璃今晚的任務已經完成。

他擺了下手,“雲盈,你帶她先回車上暖暖,車裏有熱水。”

雲盈恨自己經驗不足,考慮不到位,連厚棉衣和發熱貼都沒有準備好,只能給程璃裹件薄開衫,摟著她往外走時,眼淚都下來了,“我先送你過去……”

程璃衣服浸了水,又沈又冷,骨頭裏都透著寒氣,她強忍著跟雲盈往外走,忽然覺得身上一暖,扭頭去看,沈傾撐把大傘站在旁邊,把大衣披在她身上。

雨簾下,他淡淡擰眉,一張臉俊美得過份,“小心著涼,我讓助理去準備姜湯了,等下給你送去。”

不等她拒絕,人先走開了。

河岸旁邊就是影視城的高大建築,劇組保姆車停得稍遠,要繞過一個拐角,程璃全身發僵,剛打著冷顫走到墻邊,拐角的陰影裏忽然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扣住她的肩膀。

雲盈剛要驚呼,就被同樣站在陰影裏的裴奕一把捂住嘴,“小妹子乖,別吵,都是自己人。”

程璃沒反應過來時,那只手更用力地把她帶到身邊,罩在自己傘下,男人的體溫一瞬逼近,自帶讓人心安的熱度,迅速驅散開她的冷。

她立刻就感覺到是誰,但還是忍不住擡起頭去確認。

許擇遙一雙黑沈的眼睛比雨夜更陰寒,拉開停在身側的商務車車門,把程璃輕輕推上去。

車內暖氣充足,杯子裏的紅糖姜茶正在冒著熱氣,許擇遙扯掉她身上披的男款大衣,死死抓在手裏,回身問:“衣服是誰的。”

雲盈被裴奕拽著,聽出了面前這位就是剛才電話裏的人,本能地不敢頂撞他的威勢,老實回答:“沈,沈傾的……”

聽到這個名字,許擇遙微微瞇起眼,把大衣丟在裴奕身上,一字字清晰逼人,“扔了,買件新的去還,順便告訴他,成意不介意毀約換人。”

說完,冰寒的眸子轉向雲盈,“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學不會照顧她,你主動走人。”

話音落下,“砰”一聲,車門合緊,把寒意和雨水都隔絕在外。

商務車緩緩開動,兩兩相對的座位,許擇遙坐在程璃正對面。

程璃沒問去哪兒,低下頭看看座椅和腳下越積越多的水,有點不好意思,“許總,你的車被我弄濕了,你看……”

她本想讓氣氛輕松點,然而所有話戛然而止。

許擇遙一言不發,抓過座椅上扔著的一條薄圍巾,探身拉近她,把她冰冷的手裹在圍巾裏面,然後,緊緊包進他自己的掌心裏。

隔著圍巾,被灼熱體溫籠罩的那刻,程璃心臟毫無預兆地狠狠一跳,砰砰沖擊著耳膜。

他低著頭,淺黑的頭發就在眼前,程璃想起那天在醫院裏指尖碰到的觸感。

看起來這麽陰沈冷硬的男人,可其實一直以來,他總在那些悄無人知的時候無聲地柔軟著。

手暖得差不多了,許擇遙沈默地緩緩松開,拿掉圍巾,把桌上的紅糖姜茶端過來,放在她手上,聲音低啞:“喝吧,不燙了。”

說完俯下身,繼續去脫她濕噠噠的鞋子。

程璃一驚,糖水差點翻了,趕忙往回縮,“許總,你——”

許擇遙按住她的腳腕,擡起眼,沈聲說:“聽話。”

那雙黑峻峻的眸子,猶如不見底的冷海,又隱約滾著熾燙的巖漿,程璃一時看呆,被他施了咒語似的定在原位。

許擇遙快速脫掉她的短靴,褪掉濕透的棉襪,她一雙腳凍得慘白,在車裏的燈光下,恍如沒有溫度的玉石。

他再次把圍巾裹上去,而後擡起她的小腿,把她腳跟穩穩墊在了他的膝蓋上。

程璃本能地想躲,許擇遙仍然按住,“別動!”

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男人的手,隔著圍巾的厚度,緊緊包在了她的腳上。

從頭到尾,他半點沒有碰到她的皮膚。

動作也不存任何輕浮戲謔,盡管放肆,卻透著沒由來的鄭重。

程璃臉上控住不住發燙,呼吸都快停了,怔怔盯著面前這明明應該身居高位,驕傲矜貴的男人,他正擰著眉,唇角緊抿,似在全心對待什麽價值連城的珍寶。

欣賞她的演技?看重她的前景?

她就算在感情上再遲鈍,也知道沒那麽簡單了。

程璃抓緊杯子,努力想找話題,輕聲說:“我知道你……”

許擇遙豁然擡眸,眼裏錯雜著忍耐克制的血絲,嘴唇微動,沙啞地打斷她:“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

那個秋天,跟現在同樣的季節裏,你曾用一截最普通的粉筆,把我從深淵地獄裏拖出來,給了我活下去的意義。

從那以後,磨心蝕骨的疼能忍住,精神崩潰的極限也能熬過來。

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夠保護你,擁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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