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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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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這句話一說出來,宛如洪水沖堤,楊一帆手從林硯頭上放下來,把下巴墊在人肩膀上,難受地說:“林硯,太疼了,咋辦啊?”

很像受傷的小狗,連頭上的耳朵都軟趴趴的。

林硯的手僵硬地在他背上,脖頸間全是他柔軟的卷毛,蹭啊蹭,那種面對自己依賴的人不由自主發出來的哼唧聲縈繞在林硯耳邊,聽得人心軟,軟得一塌糊塗。

林硯哄楊一帆的方式很少像這樣直接,也很少會說特別好聽的話,林硯不是這種人,也很難做出這種事情。

他是從機場一路趕過來的,昨天晚上到現在,他也只在飛機上閉了會兒眼,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覆雜,讓人身心俱疲,但是看到楊一帆時渾身輕松下來,撲騰不停的心臟聲慢慢恢覆正常頻率,看見楊一帆疼得直冒眼淚他心裏恍若被紮了幾下,跟著疼。

因為他回想起楊一帆八歲那年住院的場景。

楊一帆的身體在十歲以前很差,第一次手術後恢覆得挺好,但是後面稍微有點兒小毛病就會引起其他毛病,那年倆小孩兒正在小區裏面的廣場玩兒,楊一帆腳踩在健身器材上,頭朝地摔了下去,腦袋上被逢了十針,楊一帆在裏面哭得肝腸寸斷,最後聲音都嘶啞了,林硯跟在後面,心都揪在一起,那時他就發誓要好好保護楊一帆。

有些人之間的牽連是打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根本沒人能解釋這倆無親無故的小孩兒關系這麽親密的原因,林硯也從來沒想過為什麽要對楊一帆這麽好,他還覺得不夠好,埋怨自己那時沒照看好楊一帆,要是他一開始忍住,不帶楊一帆出去玩兒,或者當時他再仔細留心,楊一帆是不是就不會受那些罪了,這事兒一直藏在林硯心裏,他愧疚,也覺得不安。

不過幸好的是,楊一帆十歲以後身體就漸漸好起來,不知道他奶奶去了哪裏的寺廟,求了神仙保佑,給楊一帆帶回來一塊兒開過光的玉石,向來不信鬼神的楊恩林都沒開口說什麽,奶奶給他戴上玉石的時候也沒有攔,現在那玉石還在盒子裏裝著,楊一帆帶了六年,帶到十六歲。

楊一帆性格活潑又開朗,偶爾會調皮,但對周圍的人來說,他就是天使小孩兒,沒人會覺得楊恩林收養一個身上滿是病的小孩兒是負擔和累贅,相反,周邊人都覺得心疼,小小年紀遭那麽多的罪。

林硯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對楊一帆的好也是刻在骨子裏,仿佛是他與生俱來的使命。

被林硯這樣抱著,楊一帆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膩歪在人身上沒動。

林硯的手在他背上沒松開過,嘴裏時不時重覆一句:“不疼,不疼。”

他不像楊一帆那樣哄人的好聽話張口就來,他不會說,也說不出口。

察覺到楊一帆心情平穩,林硯松開手,不料楊一帆拽著人不讓。

“再讓我好好享受享受,林硯啊林硯,要你哄我一次簡直難上加上。”

他心情好些了,又開始胡亂說話。

這會兒倒是反過來了,分明是楊一帆在抱著林硯不撒手,這麽一小會兒,林硯身上就出了層薄汗。

有些熱。

“林硯。”

楊一帆閉著眼睛喊人,還帶著小尾音。

“嗯。”

林硯感受到脖頸裏卷毛換了個方向,垂眼看了下,發現楊一帆把臉對著他脖子。

“你回來要跟我說什麽呀?”

他還記掛著這事兒,就算牙疼也沒忘記。

呼吸的氣息全撲在林硯脖子上,溫溫熱熱的,林硯偏過頭,眉心皺起:“你別這樣說話。”

“咋樣說話?”楊一帆沒懂,睜著大眼睛看人,而後看到林硯的覆雜的表情後噢了一聲,又把臉換個方向,繼續說,“前幾天我還以為你有喜歡的人,猜你喜歡年齡比你大很多的人,但是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猜錯了。”

他這兩天有點兒感冒,鼻子不太順暢,他吸吸鼻子接著說:“你又突然去了外婆家,所以我就沒急著問,可我總感覺你要跟我說的事情跟這有關系,我心裏毛毛的,”他反過手拍拍林硯後背,“你別有壓力啊,要是你有啥不能跟別人說的事兒,直接跟我說。”

這就是他想了幾宿想出來的結論。

林硯肯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沒準還跟感情有關系,尤其是經歷過蔣陽那件事兒,楊一帆很難不這樣聯想。

林硯渾身頓住,安靜一會兒,接道:“我不喜歡女孩。”

“嗯,我知道。”

這個問題林硯之前說過。

“我也不喜歡年齡比我大的女人。”

“嗯,我也猜到了。”

看林硯那時聽到這話的反應楊一帆就明白了。

“我跟蔣陽是同類人。”

“我......啊?!”

楊一帆眼睛忽靈靈地瞪大。

什麽是同類人?

蔣陽他不是零嗎?

楊一帆呆怔,猛地擡頭,看他:“你說啥?”

難以置信。

“你咋可能跟他一樣?”楊一帆不理解了,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不可能啊。”

他腦子裏的線纏在一起,解不開。

“覺得惡心?”

林硯語氣變回平時波瀾不驚的腔調。

“不是,”楊一帆瞳孔中的震驚沒下去,“我覺得意外,你別是跟我開玩笑的。”

林硯臉色逐漸變得黑沈,“我跟你開這種玩笑?”

剛才還溫存的氣氛陡然向下躥,周圍冷氣都像是冷上幾度。

楊一帆還是太驚訝了,秀氣的鼻子都皺著,“我沒想到,打死我也想不到這是真的。”

他猜過,但這種想法只存在一兩秒他就甩腦袋否認了,林硯啊,比蔣陽高還比蔣陽壯,怎麽可能是一類人。

楊一帆顧不得牙疼,小心翼翼擡眼,極力控制自己語調,問,“所以說你喜歡男人嗎?”

林硯沈著眸子看他,他這副震驚外加不懂的表情讓林硯內心突然升起一股煩躁,盡管知道楊一帆不是故意的。

“是,所以你能先松開手別抱著我了嗎?”林硯眼中染上幾分不耐煩,“畢竟我喜歡男的。”

倆人的姿勢不知道變化多少次,總之現在是楊一帆摟著林硯的腰,就差坐在林硯腿上了。

莫名地,楊一帆心裏有些異樣感,跟跌進山谷中又被送上來一樣,上上下下的。

他頓時就松開手。

這麽迅速的動作讓林硯心中更加不爽。

楊一帆沒敢看人,林硯淺色眼睛裏倒映出他無措的臉,空氣裏滿是尷尬。

是楊恩林的突然出現打破了這種氣氛。

倆人不動聲色地默契拉開距離。

楊恩林臉上出了汗,看見林硯意外得不行,“小硯啥時候回來的?”

林硯看眼楊一帆,回道:“叔,剛回來一會兒。”

楊恩林是從人民醫院趕過來的,看著縮著腦袋不說話的楊一帆,好奇:“一帆咋了,臉憋得通紅。”

說著就要上手摸,楊一帆擋住,“爸,是補牙太疼了。”

楊恩林放下手,語氣帶上歉意,“我沒想到這麽快輪到你了,是不是疼得厲害啊?”他又看向林硯,感激道,“多次多虧了有你在。”

他算著時間趕過來的,還留著十多分鐘的空餘,就怕出意外他趕不上,沒想到一進來護士就跟他說,他兒子早補完牙了,這會兒更跟他朋友一起呢。

林硯搖頭,說:“應該的楊叔。”

楊一帆撓撓腦袋:“沒事兒吧,你那朋友咋樣了?”

楊恩林臉上擔憂,“腿關節錯位了,得臥床養。”

楊一帆乖巧地說:“人家要是沒家人的話,爸你多去照看照看。”

這話聽著挺正常的,但是從楊一帆嘴裏說出來,怎麽聽怎麽有別的意思。

楊恩林不好意思地轉過身,“知道了,快走吧,你倆杵在這兒不餓啊?”

楊一帆下意識往林硯那裏看一眼,想說什麽後林硯走到了他前面,於是把話咽下去。

醫生又給楊一帆開了點兒藥,讓拿回家吃,說牙齒疼是正常的,疼的時候吃藥,過幾天等適應後就不疼了。

“你咋過來的小硯?”楊恩林問林硯,“沒啥事兒吧?”

“打車來的,”林硯身上還有個背包,癟癟的,看著就像沒裝什麽東西,“沒事,楊叔別擔心。”

楊恩林拍拍他肩膀:“有事兒可得跟楊叔說啊,我看你跟看楊一帆沒區別,別跟我見外。”

林硯點頭,“好。”

楊一帆在後面支楞耳朵聽他們說話,看著林硯寬闊的肩膀,想起剛才倆人的對話,別扭地移開視線。

心中也苦惱,他還沒完全接受這個現實,也沒想到以後改怎麽跟林硯相處。

難怪林硯之前一直跟他拉開距離,也不想有肢體接觸,原來是個原因。

他代入了下自己,要是有女孩兒一直摸他的話他肯定也覺得困擾,男女有別啊。

楊恩林半天沒聽到他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呦了下:“疼成這樣啊,都不說話了。”

楊一帆攤上這麽個沒正形的爹,也是無奈:“好好開車老楊,別分神。”

楊恩林好歹多吃那麽些年的飯,眼神往這倆小孩兒身上一打量就知道出事兒了。

楊一帆跟林硯之間的氣氛不對,從他過來到現在,倆人沒說過一句話,偶爾對視了也是快速轉開。

等到家後林硯也沒跟著上去,楊一帆興致缺缺,拖著身子往自己臥室方向走,被楊恩林一把拉住。

“你又欺負人家了?”

楊恩林問。

楊一帆一心想幫林硯保守秘密,不樂意跟他爸說這個,連馬騰這些同齡人都接受不了同性戀,他爸一把年紀了,還有點兒大男子主義,估計聽都沒聽說過,說不準震驚之餘會委婉告訴自己別跟林硯來往了。

他不想這樣。

只是他心裏發堵,撓脖子,“沒啊,我能咋欺負他。”剛說一句他就開始難受,“就是爸,我得跟他保持距離了,不能、不能那麽黏著他了。”

話雖如此,但表情卻是十分不願意。

楊恩林問他:“發生啥事兒了,跟爸說說。”

楊一帆耷拉頭:“這可不興說,說了你也不懂,”他纏著自己的手指頭,自言自語,“摟摟抱抱的,確實不像樣兒。”

他心裏堆滿事兒,說完就回屋了,只留下滿臉驚訝的楊恩林。

楊恩林臉上波動一下,內心百感交集,在客廳溜達兩圈後走到陽臺上,難得抽了根煙,借用尼古丁安撫好自己的心情之後,顫顫巍巍地點開手機瀏覽器,開始搜索:跟同性戀兒子相處要註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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